第12章
第12章
游霧來之前就洗過澡了,在古鷹的工作室,跟延伫走了十幾二十分鐘路,出了不少汗,剛換上的老漢衫又濕透了,黏糊糊挂在身上,風一吹可涼。
延伫在浴室洗澡,游霧在門口聽了一陣水花聲,不到五分鐘聲音就停了,過了一會兒延伫脖子搭了一件毛巾,上半身還沒幹透,頭發也是濕的,渾身熱氣開門而出,游霧多看了他幾眼,趁着裏頭熱氣和洗發水的香氣還沒散,也洗了個澡。
用延伫的洗發水,延伫的沐浴露,延伫的護發素,延伫的洗發水,延伫的身體乳。
這小浴室裏東西齊全得很,一點不像一個獨居男性的家。
說起來,游霧不知道延伫有沒有女朋友。
延伫喜歡哪種女人?是像白天那個拉美卷一樣奔放潇灑的大姐大,還是百百順的小麻雀?
他會喜歡哪種呢,應該還是拉美卷這種吧,小鳥人不太适合他,他看起來能把玻璃一樣的小女孩弄壞。
畢竟人長着麽高,老二總不能小小一個吧?
但這麽一副死人臉,說不定真的不太行,禁欲兩個字就差刻他額頭了。
游霧想着想着就嗤嗤笑起來,哼着歌,搓勻身上的泡沫,搓了兩分鐘,擰開水龍頭,涼水噴出來,他尖叫一聲躲開,冷得猝不及防,他打了個哆嗦。
游霧在浴室磨叽了得有二三十分鐘,出來吹幹頭發,晾好自己的老頭衫,只穿個內褲抱着靠枕窩沙發睡覺。
延伫去浴室刷牙,昨天他給游霧一只酒店順來的牙刷和一個紙杯,現在只剩那個牙刷了,牙刷放置在唯一一個漱口杯裏,那杯子裏還有另一個牙刷,是延伫自己的。
延伫把兩個人的牙刷拿出來,用熱水将漱口杯裏裏外外燙了個幹淨,從櫥櫃裏找到一個新的紙杯,把酒店牙刷丢進去。
刷完牙,他問古鷹什麽時候回來。
古鷹說不知道,得等手續辦妥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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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想我了?唉,沒辦法,店裏頭牌沒我不行。”
延伫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說:“你給休息室買個新沙發吧。”
“我都不打算在那幹了我還給你花這冤枉錢?”古鷹佯怒,“我傻逼嗎?”
“那游霧什麽時候走?”
延伫的問題對古鷹來說太跳脫了,他想了好一陣,才幹巴巴說:“不知道啊,他想走就走咯,反正待着也不礙你事兒吧,別管他就行。”
延伫挂了電話。
趕人走不是他會做出來的事。其實延伫看起來能打善鬥,骨子裏倒淡漠得很,無法掌控的就抛棄,他不屑和人起争執。和游霧這種人就更不屑了。
就像古鷹說的,游霧不走,能影響他什麽呢?他難道會讓游霧這個小基佬影響嗎?
當然不會。
第三天游霧又在延伫下工時蹲在屋子門口,延伫假裝沒看見,繞道走開,游霧樂呵呵跟随他,像他玩的游戲裏頭,隊友吃飯挂機就開跟随模式。
游霧在延伫家的沙發上睡了一周。
這天古鷹告訴游霧他買好機票準備回去。
早上游霧和延伫回到工作室,一個很大的紙箱子堆在工作室門口,上面還放了張紙條,估計是公寓鄰居放的:走道禁止堆積雜物,及時清走。
延伫先是撕了紙條,把箱子推進屋,上下左右看了一番,一張快遞單號貼在上頭,但只寫了“家具”兩個字,收件人是“*伫”,手機尾號也是他的。他平日不愛網購,沒留意過快遞信息。
延伫拍個照給古鷹發信息:你的?
古鷹還沒回他,他就聽見游霧在身後小聲又驚訝地問:“你買的嗎?好大一件啊。”
“是什麽東西?”游霧笑吟吟的,蹲下來貼近看上面的快遞單,“寫了你的名字,是什麽家具嗎?”
延伫看看箱子,手機震了一下,古鷹回他說“不是”,延伫心下明了,冷冷說,“自己搬。”轉而進了紋身室着手準備一天的工作。
沙發是游霧從海鮮市場淘來的,花了百來塊,收貨人和電話都填了延伫的。
他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将箱子推進休息室,箱子比他想象中要大,正好卡住休息室隔間門,而裏頭也沒有多餘空間再放下這個箱子,游霧想了想,爬過箱子,又從室內把箱子推了回去。
先解決那把難睡的紅木椅,實木椅子,不是一般的重,他兩條胳膊都要拽斷了,也只稍稍拉動個十幾厘米的距離。
游霧坐在地上歇了幾分鐘,深深呼吸一口,一鼓作氣站起來,兩手模仿舉重運動員搓一搓,又吹一口——總之魔術師都要人吹一口氣魔術才能成功——他緊緊抓住木椅,換了個方向,不再拉扯了,而是從另一頭用力推。
可惜游霧用力墊起的腳,一個打滑,面朝下,重重跌在冰涼的瓷磚地上,不算白費功夫,椅子又前進了十厘米。
“延伫——”
延伫戴着耳機畫圖,這一聲叫喊甚至蓋過了他耳機裏的音樂。
“lonely night/you're not mine”
“延——伫——”
“fragile people fragile lie”
“延————”
延伫摘下耳機,認命般放下電容筆。
游霧坐在地板上,白晃晃兩條腿屈起,膝蓋像撲了腮紅。黑杏兒般的圓眼睛朝延伫望去,“幫我一下,我摔了一跤。”
延伫一腳移開箱子,讓出一整條通道,走上前蹲了下來,看了看游霧的膝蓋,游霧一個愣神,延伫突然用大拇指狠狠按壓在膝蓋骨上,痛得游霧小腿一抽踢了延伫一腳,腳掌實實往延伫小腿按壓上去,延伫重心不穩,單手撐了一下地。
“你想痛死我啊!”游霧的屁股往角落方向挪了兩寸,以免再慘遭毒手。
“只是确認一下你是不是真的動不了。”延伫說着,食指和拇指不露聲色揉捏兩下,嘴角彎起不明顯的弧度,“有這麽疼?”
“誰要騙你,疼得心髒抽,鑽心窩的疼。”
延伫點點頭,起身幫游霧把紅木椅推出休息室,費了點力氣,這椅子恐怕是古鷹花不少價錢買來的真紅木。
推出休息室門口的時候,稍稍卡了一下,延伫将椅子換個方向,游霧坐在地板上看他,背肌上的兩只鳳凰似乎就要飛走了。
“诶,延伫。”延伫擡頭,是古鷹,他背着單肩包,風塵仆仆,胡子可能好幾天沒刮了,衣服邊卷起,怎麽從雲南回來一趟邋遢不少,但是臉上喜氣洋洋,看來收獲頗多。
“回來了。”延伫說。
“啊,回來了。”古鷹見他把紅木椅往外推,還沒來得及問,就看見游霧從延伫身後蹿出來,一腳蹬上椅子,三步并作兩步助跑一般,腳丫光溜溜,在椅子上發出啪嗒啪嗒踩水般的脆響,張開細細的雙臂一個飛撲跳到古鷹身上,兩腿纏着人結實的腰,歡呼雀躍,“古鷹!回來啦!”
“哎喲喂,這麽開心?”古鷹兩手托着游霧的屁股蛋子,惡趣味般捏一下,延伫眼皮子抖了抖,他移開目光,游霧說着“開心啊”,伏在古鷹胸口,側着臉,延伫的視線便對上游霧水靈靈的眼睛,那雙眼睛剛才還泫然欲泣告訴他有多疼,現在換上明媚的燦笑。
可見也沒那麽痛。延伫知而不語。
“因為見到我?”古鷹笑吟吟,“這幾天也沒見你有多想我,連個信息都沒有。”
“切。”游霧摟着古鷹的脖子,低頭看着延伫彎腰把紅木椅子從狹小的休息室擠出來,他低頭的時候,後頸的脊椎骨突出兩小塊,藏在紋身之下,“才不是因為你。”
“那是什麽?”古鷹調笑他,“口是心非。”
“才沒有口是心非。我高興是因為——”游霧從他身上跳下來,蹦蹦跳跳走到紙箱旁,“延伫給我換了皮沙發,這個。”
他細細長長的手指在紙箱上不輕不重拍了拍。
作者有話說:
《fragile people fragile lie》布朗尼樂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