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延伫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聽完的,不過也沒多久,撐死二十分鐘,游霧嬌着嗓子哭了二十分鐘。
古鷹從浴室裹着浴巾出來,渾身還冒着熱氣兒。
“還沒走啊?”古鷹倒是無所謂有沒有人聽他牆角,而浴室裏的人聽見古鷹這麽說,麻利套上衣服,連爬帶滾離開浴室,整個臉都紅了。
“忘了東西。”延伫單手拎着包,眼刀刮過游霧,游霧還一臉狀況外的樣子,眼睛紅鼻尖紅嘴唇也紅,脖子上好幾處吻痕,呼吸還沒平複,胸脯挂着水珠一下一下起伏着。
“我送你一下。”古鷹叫住延伫,從桌上抓一包煙,三下五除二套好衣服褲子,拍拍延伫肩膀,兩人一并離開工作室。
“有什麽事要講?”走到街道口了,延伫問他。
“瞞不住你啊。”古鷹驚訝道,把煙拿下嘴角,“幾件事,和你商量一下。”
“嗯。”
古鷹說:“我過幾天,要飛雲南,回趟老家,工作室你照看一下。”
他觀察着延伫的表情,這人一定是喝多了,酒氣很重,雖然面上不顯紅,但魂像丢了一樣,過了好久才點頭說好。
“那,所以,小游你得多看着,別讓他亂來。”
小游。又是這人。白晃晃的腿細細的胳膊,飄來飄去的眼神,在他腦海裏旋轉木馬一樣轉個不停。
平時延伫不愛當面發脾氣,酒精作用下延伫忍不住惱了,“你給人當爹還是當媽?要麽你帶他去雲南,要麽讓他滾,我沒心情帶小孩。”
“你吃了槍子啊?”古鷹反呵他,拿出大哥的威嚴,拆一根煙叼嘴裏,“喝了多少啊這是?下次吃點小菜吧。”
“再說了,你也沒比人家大多少,在我這你倆都是小孩呢。”古鷹說着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大手一拍延伫的肩,“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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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伫不說話,古鷹就繼續他的話題:“好了,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咱就是先這麽商量啊,你聽了也別太着急。其實我這次回去也是打算去看看雲南的商圈,我呢打算回雲南老家幹了,北漂這麽多年,也累了,該回去養老了。”
古鷹點燃煙,吸一口,“這工作室,半年內要麽轉走要麽你留下繼續幹,你可以先想想。”
“那logo呢?”
“什麽狗?”古鷹搔搔臉頰,“噢——你說varied identity?你要是想留下來接管工作室,你留着吧,至少有一定基礎,不想你就轉了。我回雲南我自己開個獨立工作室,偶爾幹幹,不能每天趴在那兒給人打紋身了,脖子疼腰疼,已經腰椎間盤突出了,我惜命,少幹一票多活一年。”
一票不是說普通小紋身,而是大面積,比如大花臂或者花背。這樣的紋身前前後後可能要做半年。
古鷹說的其實沒錯,紋身師哪有那麽酷,都是賺的辛苦錢。盡管這個道理,延伫親自幹了才知道。
“要是你打算留,可能得多招一兩個人了,按照現在這個規模。”
“我考慮考慮。”延伫一時半會兒拿不定主意。
過了幾天,古鷹收拾行囊高高興興回老家,剩延伫一個人看店。古鷹離開之後,白天來的客人不算多,大部分是來找延伫穿孔的,比較清閑,延伫沒事兒就戴着耳機聽音樂做紋身定制稿,游霧出人意料地沒來煩他,古鷹不在,他好像沒了後臺似的,只窩在休息室裏,偶爾還會自己下樓,離開大半天,也不知道去哪兒。
天氣悶了好幾日,外頭總算下起夏季暴雨,游霧又出門了,他經過延伫工作隔間,探個腦袋看了一眼,也只能看見延伫的後腦勺,還有滿背的漂亮紋身,是兩只鳳凰,男生紋鳳凰的很少,紋在延伫身上卻意外地合适,和他結實的背肌剛柔并濟。游霧低頭看看自己的小腿肚,拿出手機打開相機,對着延伫坐在那兒的悠閑背影咔擦一張。
天空響起一陣雷,延伫摘下耳機,挂在脖子上,瞧了一眼窗外,烏雲密布,雨下得天都黑了。
游霧見他摘了耳機,說:“我出去一趟。”
延伫沒看他,戴上耳機繼續放音樂,手頭的稿子勾完線就可以結束了,延伫對着平板上被放大了無數倍的像素塗塗改改,耳邊忽然吹來一陣涼風,耳機讓人給摘了下來。
這個叫小游的男生幾乎要趴在他耳邊說話了,“我說我出去一趟。”
延伫下意識反手別開人,游霧往後小小踉跄一步,延伫忍着心底的煩躁,“所以呢?”
“我要雨傘,你知不知道哪裏有雨傘?”游霧好像也沒生氣,只是問。
等了幾秒,延伫停了耳機中的音樂,從耳機裏隐隐約約傳出的電吉他聲頓時消失了,只剩下暴雨嘩啦啦敲打窗戶。
延伫翻找自己的包,游霧跟在他身後,半步不離,眼神時不時飄到延伫手臂上的紋身,“你手上——”
“拿着。”延伫沒給他機會問東問西,掏出一把藍色的雨傘丢他懷裏。
“……謝謝。”游霧拿傘走了。
延伫又看了一眼窗外,雨下得這麽大,他難免想着這人到底要冒雨去哪裏,想歸想,延伫沒問,也不感興趣,拉開電腦椅舒舒服服一坐,看了眼平板上即将完成的圖,打開電腦玩起游戲。
幾局游戲下來,幾乎過了兩三個小時,雨差不多要停了,啪嗒啪嗒落着,延伫張開雙臂伸個懶腰,一邊揉着戴久了耳機發疼的耳朵一邊回古鷹的消息。
下雨天客人少很多,今天預約的幾個都改期了,延伫一看時間,已然到了飯點。
古鷹一小時前就發了消息給他,幾張照片,照片裏是幾家不同的紋身店鋪。
古鷹:感覺還不錯,過幾天準備定下了。
古鷹:吃了沒,還在忙?
古鷹:小游在幹嘛,不回我消息。
延伫挑挑眉,敲了幾個字:準備吃飯,在打游戲。
古鷹直接給他打了個語音通話:“喂,咋樣這幾天?”
“沒差。”延伫站起身,窗外雨停了,他拉開窗戶,清新的風灌入,夏日的燥熱一洗而空,天邊甚至挂起淺淺的晚霞。
“小游在幹嘛?”
“你問他去。”每次提到“小游”這兩個字,延伫心裏就生起一股不知道哪兒來的煩躁。這稱呼在他聽來親昵又随便,就像那半大不小的人一樣,明明不熟卻沒什麽邊界感,毛手毛腳的。
“他這不是沒回我信息嘛,你去看看他在幹嘛,在睡覺還是咋?”古鷹語氣裏透着一絲惡心人的關切,延伫只好告訴他:“不在工作室,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了?”
“不知道。”延伫瞧一眼電腦時間,“挂了,我去吃飯。”
作者有話說:
兩個小屁孩(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