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身不由己的成婚(一)
第6章 身不由己的成婚(一)
初戀是在大學談的,談了不到一年就因為對方移情別念被分手了,剛分開的時候肯定是難過的,但現在再想,內心已經毫無波瀾。
反倒是前女友,光是想到,就讓她心痛難當,兩人明明相愛最後卻只能以悲劇收場,她有很大的責任,說不遺憾是假的,可惜,她再也沒有機會勇敢了。
田清一回過神就發現有些人已經收好黃敕書拿着木質笏板往回走了,連忙一邊收黃敕書,一邊拿起自己的木質笏板跟着往回走。
她以為進士科一甲的前三名,尤其是狀元肯定穿的是紅色袍服,結果她找了好久,都沒找到穿紅袍的,就是最前面的三人也穿的是綠袍。
顯然最前面的三人就是進士科一甲的前三名了,田清一只記得狀元姓徐,兩名榜眼姓甚名誰就完全不記得了,反正原身都不認識。
在進士科一甲前三名的帶領下衆人進殿再次向皇帝謝恩,謝恩畢,衆人拜而出,今日的唱名賜第也就到此結束。
其實除了袍笏之外,皇帝還按例在殿上賜了每人淡黃絹一領,淡黃帶子一條,綠羅公服一領,靴一雙,但直到衆人出了宮門都沒人把這些東西發給他們,其他人都不問,心思壓根就不在這上面的田清一就更不在乎了。
衆人進宮時還是早上,出宮時已是下午,卻沒有一個人說餓或者臉色不好,反倒個個紅光滿面、喜氣洋洋的。皆因衆人來時還是布衣,出時卻已是手持笏板身穿綠袍的官員,從此階級身份大不相同,人生也會完全不一樣。
只有田清一神色淡然,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和身邊的人形成了鮮明對比。只因今天不僅是唱名賜第的日子,更是九方信選定的良辰吉日。
對田清一而言卻是倒黴的第二天,第一天倒黴的穿到了北宋,第二天則成了倒黴的“提線木偶”,完全身不由己。
出了宮門後,在狀元和榜眼的帶領下,進士科一百多人,或騎自己的馬,或坐自己的馬車,準備開始新科誇官,即從東華門開始,然後沿主要街道前往太平興國寺。
田清一怎麽都沒想到在北宋的新科誇官竟然如此簡陋,自備車馬也就算了,還是進士科所有人都參與,就挺出乎意料的。
東華門外本就是東京最繁華的地方,再加上今天新科唱名,就更熱鬧了,從早上開始就陸陸續續有人趕來,而且男女老少皆有,現在已是人山人海。
無論早來的還是晚到的,都只為一睹綠衣郎神采,要是能順便粘粘喜氣就更好了,因為但凡是宋朝人就沒有不想培養出綠衣郎的。
等魏十二等人找過來時,随從竟多了二十來人,攙扶田清一上馬後就圍成一圈将她保護起來,田清一頓時覺得莫名其妙,直到看見有富商帶仆從捉婿,她才慶幸保護自己的人手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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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追星”的瘋狂程度真的一點也不比現代的粉絲差,看路邊一張張激動興奮的臉,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還真是什麽時代都不缺追星現象,只是追的“星”不一樣而已。
新科狀元當之無愧的成了萬衆矚目的焦點,其他人也不甘于後,仿佛開屏的孔雀一般驕傲又自信,唯有田清一像在看戲一樣,全然不知自己也是被人争先恐後觀看的“猴子”。
熱鬧的隊伍一直走到太平興國寺才停下,跟随的人也比一開始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随着新科狀元等人陸續往寺內走後,也漸漸散了。
寺內設有臨時期集所,所謂期集所,就是皇帝專門拿給中了進士的人聚會用的場地,以此表達皇帝對他們的重視,今年被安排在太平興國寺內。
人到齊後狀元上臺發言,田清一這才看清狀元的相貌,和她想象中風流倜傥、玉樹臨風的狀元一點也不沾邊,就一位長相普通的中年大叔。
狀元七七八八說了一大堆,對他長相頗為失望的田清一愣是一個字沒聽進去。直到狀元下臺,大家開始吃飯吃茶,她才知道今天的活動即将結束,頓時就有些心慌。
衆人進來時按順序,出去時也按順序,導致田清一想磨蹭到最後再走都沒機會,只能被裹挾着往外走。
田清一剛出太平興國寺,就被一直等在外面的魏十二找到了,一行人彙合後就馬不停蹄的往九方宅趕,那架勢竟比之前去皇宮還着急。
趕路間隙魏十二擡頭時看到二郎君沉着臉并不高興,瞬間就想到了二郎君不喜商人之女的傳言,心想:要娶自己不喜歡的女人,也難怪二郎君會不高興了。
田清一從沒想過自己會結婚,更沒想過會在北宋和一個陌生人結婚,而且對方還不知道她的真實性別!要是時間能慢點,再慢點就好了。
再次回到張燈結彩的九方宅大門時,田清一不想下馬,可有人已經将馬凳擺好,而相當于九方家的大管家劉元山也迎了上來,行叉手禮道:“吉時将至,還請二郎君回房更衣。”
“有勞劉內知。”田清一只能下馬,這裏的大管家叫內知,劉內知跟随九方信多年是其得力下屬,為人本分守禮且謹慎,就是有個不成器的兒子。
劉元山親自送田清一到大門後方才回去繼續迎客,宅內人來人往,竟比大門外還熱鬧,處處透着歡聲笑語,就連仆人的腰間都綁了喜慶的紅帶,中堂更是紅彤彤一片。
回小院的路上有不少仆人和來喝喜酒的人向她行禮,按照原身的記憶需要回禮的她就回,無需回禮的就沒管,也聽到了一些竊竊私語,比如這門婚事門不當戶不對,新郎看不上商人之女的新娘,雲家走了大運才攀上這門親等等。
田清一在心裏怼道:不喜商人之女?原身想推脫婚事的借口而已,也不知道誰倒了八輩子黴才挑中這門親事!
今天來喝喜酒的人原身有不少都不認識,認識的除了少數熟悉的以外,其他人至多也就是認識,而對于不在乎的人說的話原身幾乎從不過心。
田清一就更不在乎了,因為這些人對她而言幾乎與陌生人無異,聽聽也就過了,即使心裏對門當戶對什麽的嗤之以鼻,她也不屑于和人理論。
早上出去時,天還沒大亮,雨竹居她只看了個大概輪廓,這次回來才算徹底看清,院內種有一些盆栽花草,還有兩口人高的大缸和兩顆棵碗口大小的桂花樹,因為成親,整個小院被裝飾的紅紅火火,就連桂花樹都沒放過。
雨竹居是用青磚白牆圍成的一個工字型小院落,整體布局為前廳後寝,前廳為雨竹廳,中間以穿廊相連,兩側還有偏房、書房等,因後門有一片竹林而得名。
因為原身要成親,九方信特意讓人将雨竹居修繕了一番,其中新房修繕更是重中之重,所以最近兩個月原身都是住在偏房。
在青雨的服侍下,田清一換好了喜服,她以為古代婚服會很華麗,就算不能繡龍鳳什麽的,肯定也會繡其他的,結果她穿的這身什麽都沒繡,和她之前穿的綠衣相比,也就變了下顏色和帽子上多了些花。
帽子上的花還全是顯眼的紅色和粉紅色,看上去既漂亮又喜慶,田清一下意識以為是真花,就想摸一下,結果一摸才發現竟是假花,心中頓時頗為震驚。
她對北宋的紡織業和工藝水平并不了解,只知道古代的布匹是比較貴的,尤其上等布料更是相當于硬通貨一樣的存在,用布做的花竟然如此逼真,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如果原身沒記錯的話,這身衣服和鞋帽應該是九方家去送催妝禮時雲家回的,意外的和她和前女友相識時穿的CP漢服很像,就是今天的布料要更好一些。
雲家三代從商,生意越做越大,是真正的富豪,地位雖比不上九方家,但人家有錢也是真的有錢,所以喜服的料子不用想都知道是高等貨。
田清一以為換好喜服之後就是去迎親,結果剛綁上紅腰帶的魏十二卻将她帶到了熱鬧喜慶的中堂,範珠珠和原身的兄嫂都在中堂,只不過兄嫂正在忙着招待客人,而範珠珠也正在和人說話,見她進來,立馬就高興的招手示意她過去。
一身淡藍色錦袍的大胖子九方齊愈只瞟了田清一一眼就繼續招待客人了,并沒有向說話的人引薦田清一,即使妻子不停的暗示,他也無動于衷。
朝範珠珠走去的田清一完全沒注意到他們的動作,經過範珠珠的熱情科普,她才知道迎親隊伍早已出發,而且快回來了,所以她這個“新郎官”只要耐心等着就好。
早在田清一新科誇官的時候,九方家的迎親隊伍就在兩位官媒的帶領下擇吉時出發了,到雲家後還被對方按習俗為難了一番,好在新郎官沒去,所以雲家的為難,也就意思意思走個過場。
雲家家祠內,雲景初頭戴鳳冠身着綠色大袖、霞帔,正在吳媽的監視下行跪拜禮道:
今朝我嫁,未敢自傳。
四時八節,不斷香煙。
告知神聖,萬望垂憐。
男婚女嫁,理之自然。
有吉有慶,夫婦雙全。
無災無難,永保百年。
如魚似水,勝蜜糖甜。
面帶微笑,聲音铿锵有力,心裏對此卻是嗤之以鼻。剛祭拜畢,盯雲景初像在盯犯人一樣的吳媽就催着她回房,看得貼身婢女抱琴氣憤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吳媽看着雲景初和抱琴進房間後,就立馬讓人把門關上了。沒多久,外面就傳來由遠及近的喧鬧聲,耷拉着頭的抱琴頓時高興道:“定是九方家來迎親了。”
相比于婢女的高興,作為當事人的雲景初此時卻沉着一張臉,和剛剛面帶微笑的她判若兩人,仿佛今天要成親的新娘子不是她一樣,全無半點喜色。
同樣不喜反愁的田清一并沒有等太久,在範珠珠和衆人的催促下,她雖不願,卻也不得不出去迎接。
在前面樂隊的吹打聲中,以紅色為主題色的長長迎親隊伍終于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其中有兩位戴頭蓋,穿紫背子的中年婦女特別顯眼。
田清一也觸景生情般記了起來,穿紫背子的兩位中年婦女,正是九方信特意請的上等官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