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姐又生氣了

第55章 不告而別

道皇谷的太素首座是琴主， 她的琴聲與當初辛然的琵琶聲類似， 洛玉笙不知道又會被勾出什麽樣的過往， 她怕自己沉淪在了幻境中，再也找不到出路。她沒有回答練青霜的話， 反而是往後跌退了一步，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練青霜看出洛玉笙的躲閃，她唇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重新坐回到了琴臺前，雙手按壓在了弦上， 輕輕一撥便是铿然一聲如裂帛響。她低眸凝視着琴弦，眼中再也沒有洛玉笙的存在，似乎不管她在不在這一處，練青霜都會撫琴自娛。

“練青霜， 你這無恥小人，說好了要幫我的呢？”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了過來， 紅色的身影如同一團張揚的烈火，驟然打斷了練青霜的興致。天響琴上劍匣一開，頓時一青一白兩道劍影朝着原紅袖的面上撲去。原紅袖急閃，抽出了腰間的長鞭， 将它舞得密不透風，只聽見一陣噼裏啪啦的響動， 周邊草木都在鞭影和劍意下破壞殆盡。

“你這是什麽意思？”好不容易等到青白雙劍回到劍匣聲， 原紅袖已經是香汗淋漓，氣喘籲籲。她幾步奔到了練青霜的跟前， 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領，喝問道，“為什麽我還在地獄島的無情榜上？”

練青霜拂開了原紅袖的手，整了整自己衣襟，手一拂收起了天響琴。她掃了原紅袖一眼，伸手拭去了她額上細密的汗水，淡聲問道：“因為我還沒有收到報酬，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的習慣麽？”

原紅袖面色驟然一紅，咬着唇，一雙眸子濕漉漉的，其中寫滿了不耐、委屈、忐忑等諸多情緒。直到練青霜離去，她都沒有再吭聲。

洛玉笙看了看那道冷淡的背影，抱了抱手臂，她走向了原紅袖，低聲問道：“無情榜是什麽？”

“無情榜是地獄島的殺手榜單。”見洛玉笙的眼眸中還藏有疑惑，原紅袖又解釋道，“就是賞金榜，當然這無情榜只是地獄島內部的，只要是榜上的人，地獄島要不擇手段取了她的命。”

“哦，我明白了。”洛玉笙一颔首，就是被地獄島的人四處追殺呗。她道，“所以你之前逃到了修仙界來，現在又只能躲進道皇谷的太素殿中尋求庇護。”

“你胡說什麽！”原紅袖怒瞪了洛玉笙一眼，叱聲道，“我還需要那家夥庇護麽？我自己難道不能解決麽？”

“你不能。”洛玉笙毫不客氣地戳破了原紅袖自我安慰之言，“你要是有本事，照你這麽惱恨練青霜的樣子，怎麽可能會留在太素殿？對了，她要的報償是什麽？”

“不知道！”原紅袖面上頓時變得青青白白的，最終轉成了如同晚霞一般的絢爛緋色，她咬了咬唇，悶哼道，“她要我做她的雙修道侶，一個人清修不就好了？還重視雙修、色/欲，真是不要臉。”又急又氣又羞又惱，分明是一副小女兒的姿态，若是換一個人在原紅袖跟前說同樣的話，恐怕已經身首分離了吧？洛玉笙淡淡地睨了原紅袖一眼，淡聲問道，“你不願意？”

原紅袖哼了一聲道：“我當然——不願意。”後頭的三個字細如蚊蚋，她的眸光有幾分躲閃，面上的紅暈更重。

洛玉笙輕笑了一聲，腦海中始終盤桓着“道侶”這兩個字，大師姐之前也對外聲稱是自己的道侶，可是她到底是什麽個意思？一直沒有機會、也沒有膽量去問個明白。想到了已經好些天不見蹤影的人，洛玉笙的眸中多了幾分酸澀和黯然，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面上多了幾分茫然。

“你在這裏長籲短嘆做什麽？像是個思春的人。”原紅袖總算是從自己的羞意中回緩過來，她掃了洛玉笙一眼，不客氣地說道，“要是想人家就去找啊，看你好幾天都不提那位，她是被你氣走的吧？”

洛玉笙的眉頭、鼻子都皺了起來，她望着原紅袖，疑惑道：“走？”大師姐不是說暫時離開一會兒麽？還是說自己聽錯了，會錯意了？

原紅袖笑容一僵，心中暗道了一聲糟糕，可臉上卻沒有表現出分毫。她拂了拂袖子，故意拖長了語氣感慨道：“有這麽一個人護着你，我真羨慕你哦？”

“我師姐呢？她上哪兒了？怎麽這些天都沒有看見她？”原先因為種種不願意問出口的話，在這個時候總算在各種情緒的作用下脫口而出了。洛玉笙走到了原紅袖的跟前，看着她躲閃的神情，又說道，“你不要騙我，我看得出來。”

“怎麽？她沒告訴你嗎？”原紅袖咦了一聲，又嘆了一口氣道，“她離開太素殿了，至于去哪個地方，我也不清楚。”

“為什麽？”洛玉笙心思一動，又追問道，“這是練青霜的條件？她幫我壓制魔胎和魔骨産生的影響，同時要我師姐離開？”如果走了，是留在了陌生的長生界中，一個人獨自飄零，還是回到修仙界面對着衆人的責難？不管是哪一種可能，洛玉笙都不願意讓她一個人去面對。“我要去找師姐。”她的心頓時亂成了一團麻，一面懊惱着自己那些不該産生的小清新，一面又忍不住去責怪無情的練青霜，凡事都講究條件，還不如不去救。

原紅袖看着洛玉笙失魂落魄的模樣，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她拉住了轉身欲離開的人，低聲道：“你走不出這太素殿的。眼下你不如聽你師姐的，留在這裏煉化了魔胎和魔骨，到時候天上地下任你獨行，你還怕這小小的太素首座不成？”

洛玉笙的神識朝着四面探去，在太素殿的周邊還真有一層看不見的屏障，別說是她整個人走出去，就連神識都不能闖過那結界。一顆心如置冰窟中，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慢慢地平靜了下來。“為什麽練道人不願意讓我師姐留在這一處。”

“因為麻煩。”原紅袖想都不想便回答道，“她練青霜就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當初連自己的同僚都不願意收留，更別說是其他招來禍端的人。”

洛玉笙又追問道：“禍端？什麽禍端？”

原紅袖詫異地望了她一眼，問道：“你難道不自知麽？從你離開天界之後，這一路的麻煩是怎麽來的，為什麽你與你師姐都深陷其中，背後到底是誰在推動？”

“是誰？”洛玉笙順着原紅袖的話問下去，心中驀地一緊，她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可能出現的答案。

“我還等着你告訴我呢。”原紅袖一臉無辜迷茫。

“你——”白白的期待一場，面前的這位就是信不得。洛玉笙額上的青筋跳了跳，忍了一會兒，實在是忍不住斥責道，“如果你不知道的話，就不要用這種熟知一切的語氣說出，好麽？”就仗着這張嘴，難怪會上地獄島的無情榜！洛玉笙在心中腹诽了一句。

“這樣子說話有什麽問題麽？”原紅袖不甚在意地哼了一聲，她的眼珠子轉了轉，臉上很快便蕩起了一抹妩媚的笑容，她湊近了洛玉笙，低聲道，“咱們出去瞧瞧，如何？這太素殿也太無聊了吧，悶得很。”

這不久前才說沒辦法走出太素殿呢，難不成她原紅袖有什麽法子？也是，這個人狡黠得很。洛玉笙想了一會兒，低問道：“你知道怎麽離開太素殿麽？”

這句問話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原紅袖只是忘記了自己也受困于太素殿，一時間臉上失去了笑容。怕在洛玉笙的跟前丢了臉面，她強撐着哼了幾聲道：“辦法嗎，想想就有了。”

“紅袖姑娘，殿主請您過去。”這時候，在花叢外傳來了一道聲音，原來是一個小丫頭正眨巴着一雙靈動的眼睛，來替練青霜送信呢。

“不去！還有什麽姑娘？叫姑奶奶。”原紅袖哼了一聲，腳下的步子十分的實誠，走到了丫頭的身邊，捏了捏她滑嫩的面龐，賺夠了便宜，這才心滿意足地向着前方走去。只不過沒幾步，她忽地想起了一些事情來，轉頭向着洛玉笙問道，“要不要過來看熱鬧？”

洛玉笙掃了她一眼，低聲哼道：“你這是心虛，不敢單獨面對練道人，才說看熱鬧的吧？”

原紅袖嘁了一聲道：“那又怎麽樣？你要不要過來？”

小丫頭又道：“殿主請玉君去洗靈臺。”

洗靈臺？原紅袖聽了這三個字，面色頓時一凝。對于心性不堅的人來說，洗靈臺可不是一個好地方，這一洗可能散去的是本性。洛玉笙的身上有魔骨和魔胎，最後出來的是天界的神君還是徹底堕入魔道的魔者，可是一個未知數。小丫頭明白原紅袖要問什麽，又開口道：“這是殿主和那位一致決定的。”

“洗靈臺，那是什麽地方？”這時候洛玉笙也開口問道。

原紅袖頓了頓，臉上才擠出了一抹牽強的笑容，她低聲道：“為你洗去一身魔息之處，其實你這樣也沒什麽不好，不一定非要洗去魔氣啊，再者修仙界已經認定了你們的罪孽，就算是完全洗去魔息又能改變什麽呢？”

——去洗靈臺！

腦海中的一道熟悉的聲音出現了，消失已久的系統君是從休眠中恢複過來了？就像當初它只會說“玄天神君”四個字一般，如今洛玉笙的腦海中盡是“洗靈臺”三個字。玉裁冰要她留在這裏，就是為了洗靈臺麽？那便去吧，只是等自己再出來的時候，能不能見到那一抹如雪的身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