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第17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電梯裏一片漆黑,只剩下急促的呼吸聲。
林上清下意識扶住電梯的牆壁,目不視物,慌亂了一瞬。
黑暗裏,一只手摸過來,抓住他的手掌。
林上清甩了一下,沒甩開,接着就是漸漸逼近的身軀。
“高梨,別鬧了。”林上清呵斥他,“都什麽時候了。”
男人沒說話,近在咫尺的面龐,在黑暗中無聲地凝視他。
抓起他的手,慢慢貼到自己臉上,低啞聲音說:“我的臉在這,你想打就打,反正我一點都不覺得後悔。”
林上清氣結:“你腦子真有問題。”
“是,所以我下次還會親你。”
林上清唇角抽動了一下,“你以為我不敢打你嗎?”
高梨仗着自己跟高楊長得像,處處撩撥他,又幼稚地嘲笑他不舍得下手。
林上清真是一再忍耐,看在好友的面子上,不好對他的弟弟撕破臉,誰知道這人越來越過分了。
高梨嗓音沉悶,更用力地抓住他的手,緊緊貼在面頰上,低着頭,額頭抵在他肩上,“無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林上清拳頭攥緊,再次警告:“放開我,否則真對你不客氣。”
高梨沒說話,然而也完全沒有放開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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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裏的喇叭突然響了。
“裏面什麽情況?電梯故障了,裏面人沒事吧?”
林上清把人推開,扯了扯領子,喘了一口氣:“暫時沒事,請問什麽時候可以修好?”
“這會兒人手不夠,有點麻煩,已經叫消防隊了,耐心等一會兒,不要在電梯裏跑跳,保持冷靜。”
電梯裏又陷入寂靜。
林上清還沒消停一會兒,又被這人摸黑過來抱住腰,靠在他肩上,一動不動的。
“放開我。”林上清手肘推了一下。
“我害怕。”高梨嗫嚅着說。
林上清沒好臉色:“我不信,自己站好。”
高梨收緊手臂,緊緊貼在他背上,自顧自往下說:“我昨天買了本新菜譜,做了一道新的菜,想着你應該會喜歡,今天下班早,去了商場買菜,本來想來你家,沒想到你居然跟別人跑了。”
林上清:“……你這說的什麽話。”
“你答應過我的,要放棄我哥了先考慮我,不許你考慮別人。”高梨霸道地說。
林上清瞠目結舌:“我什麽時候答應過你?”
“那我不管,你必須答應。”
林上清:“不是,你怎麽這麽不講道理?”
“我不管!”高梨突然開始耍性子,去抓他的手:“上清哥,你答應我——”
“唔……!”
林上清突然躬了一下腰,捂住手腕,發出痛苦的悶哼。
高梨一怔,松開手,一邊扳過他的身子一邊摸出手機照明。
“怎麽回事?你手上怎麽這麽多傷?”
手電筒照到手腕上,深深淺淺的都是抓痕,最深的一道甚至看得見薄薄透明的組織,漿液性滲血,一看就火辣辣的疼。
高梨跟疼在自己身上似的,忍不住捧着他的手輕輕吹氣。
林上清抽回手,拉了一下衣袖:“沒事。”
高梨皺眉:“楊陳抓的?”
林上清搖頭:“貓抓的。”
只可惜高梨并沒有楊陳那麽好糊弄,一下子戳穿他的謊言:“這印子明顯是人抓的。你跟人打架了?”
林上清覺得好笑:“當然沒有,我能跟誰打架?”
高梨又想了想,一臉嚴肅:“那是誰欺負你?把他名字和身份證號報給我。”
林上清無語,嘆息:“真沒事,就是不小心弄的。”
高梨見他不願多說,微微撇了一下唇角,沒再繼續糾纏。
過了約莫三分鐘,消防隊的到了,把電梯打開,把兩人解救出去。
高梨這才看見他下颌上也有抓傷,只是剛剛燈光太暗了,沒有看仔細。
林上清若無其事地進了屋。
“怎麽我就不在你身邊幾天,你搞得到處是傷?”高梨趁着他關門的間隙,自然而然側身從門縫裏蹭進去。
林上清總想起楊陳家養的貓。
又頑皮又好動,每次楊陳開門,那只貓總會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身從門縫裏鑽出去。
高梨現在跟屁蟲似的鑽進他家裏,粘在他屁股後邊跑,在林上清眼裏就像那只煩人的貓。
林上清拆下領帶,随手把外套放在沙發上,去洗手間沖洗了一下傷口。
出來的時候,高梨已經把他家裏的醫藥箱翻出來了,坐在沙發上等他。
林上清覺得自己真是甩不掉這個人了。
刺激性的藥液擦過傷口,林上清不自覺地發着抖,感覺就像是把花露水噴到抓破皮的蚊子包上,還要刺痛十倍。
明明療養院給每個病人都修剪了指甲,那個女人力氣大得吓人,一下子能抓去一塊肉。
高梨捧着他的手,少量多次地敷了藥,然後貼上創可貼。
“臉伸過來。”高梨給他處理好手上的傷口,擡起頭,勾了勾手。
林上清愣了一下,沒動。
高梨就直接湊過來,擡起他的下巴。
“喂……”林上清躲了一下他的手。
“別動,上藥呢。”高梨伸手掐住他下颌,義正言辭,而後低眼,左右翻看他的下巴,漫不經心一句:“親都親過了,還怕這個……”
“高梨!”林上清打開他的手,站了起來。
“好好好,我不說了,你別氣壞身體。”高梨站起來,抓住他的手臂拉着他坐下,還故作模樣地撫了撫他心口:“你可別生氣了,我心疼。”
如此暧昧的行為,林上清推辭不過,心情複雜。
高梨乖了很多,左右看着他的臉,“傷都在下面,挺隐蔽的,結痂也不耽誤你工作,放心。”
說完,低頭拆棉簽,邊說:“你看看,還是我最好吧,你跟我在一塊,我絕對舍不得這麽傷你,你還能随時打我出氣,多好,是不是?”
林上清聲音平平:“不敢茍同。”
高梨只是笑了一下,沒說什麽,幫他下巴上的抓傷都擦上藥,才滿意地微微點頭,似乎在欣賞一件自己親手鍛造的藝術品。
被他的視線看得不自在,林上清往後偏了一下頭,低聲說:“謝謝。”
“真謝謝我就照顧好自己。”高梨笑着收拾醫藥箱:“我是挺想來你家的,但确實不想總看你受傷。”
“會注意。”林上清說。
高梨擡眸瞥他,眼裏帶着笑意,竟然有些縱容和無奈,笑而不語。
林上清望着他這樣,一時莫名愣神。
“好了,我該回去了,不然你又該嫌我煩了。”高梨起身。
林上清有些累,扯了扯唇角:“又來。”
高梨也不欲掩飾自己的乖張,面上讨巧得不行,眼眸純粹而澄澈,甕聲甕氣地說:“我可不想讨你的煩,你每次吼我我都好傷心,晚上要睡不着了……”
林上清心想你剛強吻我的時候沒這麽可憐巴巴,這會兒倒是裝上了。
然而不得不說,他确實有幾分受用的。
高梨乖巧下來的時候,的确很有欺騙性,林上清的心也軟了幾分。
“好了,別鬧了。”林上清把人送到門口,“快點回去吧,再晚了不安全。”
“你擔心我?”高梨抓住機會就打蛇随棍上,轉身堵在門口:“那不如把我留下來過夜,這樣最安全。”
林上清心一狠,把門關上,留下一句:“路上小心,到了發消息。”
門外的男人吃了閉門羹,對着空寂的黑暗輕輕笑了一下。
傷口擦過藥,好了很多,林上清盯着傷口看了一會兒,眸中不自覺泛起愁緒。
于曼君每個月都要鬧那麽幾次,哭着喊着把他叫到療養院去,然後對他拳打腳踢把他趕走。
林上清真要走了,她又會抓着袖子,哭着求他別走。
能順利脫身,已是不易,這些傷也不算什麽。
林上清斂下眸子裏的情緒,松手,任由睡衣寬松柔軟的袖子垂落。
放在洗手臺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以為是高梨又來騷擾他,林上清不自覺笑了一下,拿起來一看,才發現并不是。
是堂弟的電話。
“二哥,爺爺讓我們回去吃個飯,下個月十五。”
林上清想也不想,“下個月要跟客戶出差,沒有時間。”
堂弟:“你都拒絕好多次了,爺爺快兩年沒見過你,你不回來嗎?”
過了一會兒,堂弟又補充了一句:“月中是大哥生日,爺爺說要幫他慶祝。所以讓我們必須回去。”
林上清眼中浮起厭惡,閉上眼,胸口起伏,等情緒平靜下來,才回複道:“實在是沒空,替我向爺爺道歉。”
說完,直接關掉手機,不再看了。
晚上,他很久都沒睡着,盯着天花板,腦子裏空空的,心裏也莫名空着。
翻覆到半夜,才勉強睡了幾個小時,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腦袋都昏昏沉沉。
林上清不禁感嘆着自己似乎真的不算年輕了。
大學時候,偶爾熬夜通宵,身體都精神百倍,這麽些年過去,是一點都熬不住了。
到了公司,林上清就被叫去了上司辦公室。
上司正在審閱今日待辦,手邊放着咖啡,正在冒熱氣。
“怎麽了?”林上清不解問道。
上司聽見他進來,擡颌示意了一下:“你看看。”
林上清看着桌上的一沓資料,疑惑地翻開,倏然愣住。
“這什麽……”林上清微微睜大眼睛,快速翻了翻那份合同:“為什麽突然暫停我的所有項目?”
“不是暫停你的項目,”上司解釋道:“是上頭的意思,我們最近好像接洽了新的咨詢公司,需要你去合作商那邊駐場,為期半年,提供定向語言服務。”
“可是……”林上清為難道:“這是排他性合同,是什麽公司需要我們提供這種獨家合作?”
上司說:“我們的新服務商,Kix公關。”
林上清攥緊合同,臉上的表情也有一瞬僵持。
是高梨的公司。
“今天一大早董事會那邊來的人,直接決定的任免,我都不知道。”上司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公事公辦道:“不過沒關系,雖然是駐外服務,但依舊會算到你經手項目中,你不用擔心。”
“好的。”林上清不動聲色,起身,拿起那份合同,“那我先去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