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答應我吧,求你了……”
第12章 “答應我吧,求你了……”
十幾個小時的行程,兩個人沒再說一句話。
鬧冷戰似的。但林上清心裏清楚,這種別扭也只有他有,在高梨心裏,沒準只是覺得好玩。
高梨大部分時候都在看郵件,不知道在幹什麽。
中間還曾按服務鈴叫來空乘,問航班有沒有機載電話,顯然光是連wifi發發郵件已經不能讓他滿足了。
然而很遺憾是沒有的,他不得不保持安靜。
高梨手指輕輕敲在鍵盤上,聲音很細小,但離得近的林上清還是聽見了。
他昨天休息得很好,很奇怪,明明前半夜還被療養院那邊打擾了,可後半夜睡眠很深,一覺睡到天亮。
現在倒沒什麽困意。
他情願有困意,這樣眼睛一閉,就不需要再去關注身旁人到底在做什麽。
“上清哥,”高梨突然喊他,“你之前說,有問題可以随時問你,現在還作數嗎?”
林上清擡眸,沉默片刻,而後問:“怎麽?”
“這個問題,我剛剛一直在想。”高梨慢慢說着,把電腦屏幕挪給他看:“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你幫我看看?”
林上清本來不是很想搭理他,但顧及他這次是代替高楊出差,為了高楊,他也不能對高梨的工作置之不理。
林上清靠近去看。
看清屏幕上的字,臉色一下子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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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搜索框裏輸入着:【喜歡的人不跟我說話該怎麽辦?】
“神經病。”林上清冷聲低斥,不再理會他。
高梨卻沒打算放過他。
合上電腦,伸手過來勾他袖子,晃了晃:“你真打算不理我嗎?”
林上清收回手,抱臂靠着,幹脆閉上眼。
高梨盯着他的側臉,若有所思,而後突然發現:“你把耳釘摘了?”
林上清下意識摸了一下耳垂,他确實忘記戴耳釘了。
昨晚洗頭發摘下來,今天就忘記戴上了。
等等,是——林上清突然心口一緊——是忘記戴上,還是根本就忘在荷蘭了?
一瞬間,林上清心慌過速。
“別緊張。”高梨一眼看穿他的慌張窘迫,拍了拍他的手,“你帶上了的,我記得你把它裝在一個透明懸浮盒裏。”
林上清停頓了一下,“你……确定嗎?”
“嗯,确定。我親眼看見你把它收進行李箱的。”高梨點頭,而後說,“就算真的掉在荷蘭也沒關系,我再回去幫你拿回來就是。”
林上清剛剛情緒波動,這會兒還煩着,沒好氣道:“能不能別胡說八道?你知道一去一回要多久嗎?是能随便去的嗎?”
“那有什麽辦法,你那麽愛它,我就是跑着回去我也得給你拿回來啊。”高梨說。
林上清:“……”
他有時候不知道是自己瘋了,還是這個男人瘋了。
高梨觀察他的臉色,繼續說:“那你待會兒下飛機要不要再找出來戴上?我哥會親自來機場接我們對吧?你應該還想戴給他看。”
林上清心煩意亂,“你剛剛還在威脅我,這會兒又幫我出主意?你到底想怎麽樣,一個巴掌一顆棗嗎?”
高梨張了張嘴,看着他冷淡神情,又什麽也沒說,只是目光黯淡些許,靜靜移開視線。
飛機落地是上午,工作日。
林上清接到高楊電話,約定了會面地點。高梨跟在他後面,安安靜靜的,也不鬧騰了。
走到地标附近,高楊的車還沒到,林上清低頭看手機。
高梨走過來,暗暗瞄他一眼,“好吧,其實我撒謊了,我沒看見你把耳釘收進行李箱。”
林上清垂在身側的手用力握緊,眸間浮起認命的哀凄,一瞬間又消失不見,只剩冷漠的堅毅。
“随便。”他說。
若是真的弄丢了高楊送他的25歲生日禮物,那就丢了吧,他與這個物件的緣分盡于此,強留也沒意思。
高梨在口袋裏摸了摸,掏出一個PE膜的展示盒,遞給他:“你落在衣帽間的,我把它帶上了。”
那枚琺琅耳釘正躺在盒子裏,安然無恙。
林上清掃過一眼,哪怕已經在心裏抽離情感,卻還是不受控制地心旌不定。
“我幫你戴上吧。”高梨打開展示盒,取出裏面的耳釘。
林上清下意識側身躲開,拉開距離:“不用。”
高梨眼尾低垂,聲音懇摯,“只是幫你戴耳釘而已,這樣也不行嗎?”
林上清心裏亂糟糟的,無從下手。
高梨沉默片刻,突然鬧起脾氣來:“早知道就扔掉了!要不是看你那麽寶貝它,我才不會撿垃圾……就該把它落在荷蘭,你以後再也別想了,我也可以給你送新的更好的耳釘,何必對我哥這個念念不忘……”
“小梨!”林上清失聲喊他,下意識四處看了看。
還好,高楊還沒來,估計是有點堵車。
高梨委屈地看着他,“我只是想幫你戴個耳釘而已啊。”
他眼睛都快紅了。
聲音顫抖,低啞,手裏緊緊攥着懸浮盒,裏面是一枚锃亮雅致的耳釘。男人眼睑低垂,哀怨地看着他,眼神莫名有些無望。
高梨抿了抿唇,小聲說:“答應我吧,求你了,上清哥……”
林上清心口一跳,腦子裏好像有根弦驟然繃緊。
他好像快哭了。
是真的哭嗎?還是為了讓自己愧疚演出來的?林上清不知道……
他從來都不知道這人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高梨低着頭,許久沒得到回應,扯了扯唇角,賭氣道:“不要算了。還你。我也不稀罕。”
說完,作勢要把耳釘收起來。
林上清開口:“你……你知道怎麽戴嗎?”
看他也不像是有耳洞的樣子,雖然脖子上手腕上衣服上會有許多金屬鏈飾,但偏偏耳朵上沒有,有也只是有一些耳夾之類的。
林上清推測他可能是怕疼,所以沒打耳洞。
高梨聽他這話,猛地擡頭,眼睛裏的灰敗也瞬間被點燃,亮起來,“可以嗎?”
林上清無奈問道:“你先說你會不會。”
“我會。”高梨打包票,迎上他不相信的目光,才尴尬地輕咳,改了口,“我試試。”
林上清想了想,還是嘆氣:“那快點吧。”
高梨馬上湊近,擡手捏住他的耳垂。
他手還有點涼,指尖觸摸到耳垂的時候,林上清縮了一下,半邊身子都有點僵。
高梨低頭,認真給他戴耳釘,一絲不茍,動作還很輕,像是怕戳錯位置。
好不容易戴好,林上清暗暗松了一口氣,別過頭拉開距離,“謝謝。”
高梨盯着他親手戴上的耳釘看了一會兒,才說:“好像也挺好看。”
林上清皺眉:“可你前幾天還說不适合我的氣質。”
“那不一樣。”高梨沾沾自喜,“我給你戴上的話,就最合适不過了。”
林上清微微抿唇,垂眸望着手裏空的懸浮展示盒,未置一詞。
高楊很快到了,下車幫他們拿行李。
林上清看見他的那一刻,眼裏的疲憊和不安都消散了些,也淡淡笑着,似乎有些愉悅。
高梨餘光瞥着他的表情變化,握緊掌心的硬幣把玩。
兩個人都坐在後座。
高楊開着車,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問:“上清,你耳釘怎麽了嗎?”
林上清一僵,沒料到他會問這個,“什麽?”
高楊說:“我剛剛轉彎的時候看見小梨在幫你戴耳釘?”
林上清不自覺抓緊手機,皺起眉頭,一時之間無從應答,“我……”
怎麽說?
在機場專門戴耳釘?怎麽聽都居心叵測。
手背被人輕輕碰了碰。林上清回頭,高梨正微微笑着,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林上清張了張嘴,“我……”
“他耳釘後面的固定器松了。”高梨适時開口,游刃有餘道,“沒鏡子,他看不見,我就幫他擰緊了。”
“這樣啊。”高楊本來也只是随口一問,沒多想。
林上清微不可見地松了口氣,看高梨謊話張口就來,眼神有點複雜。
高梨暗暗朝他眨眼,一幅計謀得逞的樣子,還有些小自得。
高楊又看了眼後視鏡,問,“小梨今天怎麽不坐副駕?”
高梨對答如流:“想陪上清哥坐,不然他一個人多孤單。光我們兩兄弟說話,他被冷落就不好了。”
高楊哈哈笑起來,語氣輕松不少:“我還擔心你們相處生分,畢竟那麽久沒見了,看樣子你們處得還不錯。”
“是啊。”高梨咧嘴一笑,轉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林上清一眼,緩緩道:“我很喜歡上清哥。”
林上清心髒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是嗎?”高楊卻似乎并沒有把這句話當做什麽大事,随口接話,“你上清哥人不錯,你以後也可以多學學。”
這話只是推崇林上清的謙辭而已,但高梨還是乖乖點頭,“嗯,知道了。”
一輛車裏,三個人心思各不相同。
聊起這次出差的事,高梨也是可以接上話來,腦子裏并不是完全沒有東西。
從高楊的表情和語氣來看,似乎很滿意他的表現,一直習慣性蹙着的眉頭也慢慢松開了。
林上清至少心裏有點安慰,他盡到了職責,也不算辜負好友所托。
把他送到家,分開前,高梨提醒高楊:“哥,這次上清哥忙前忙後,很辛苦,記得請他吃飯。”
高楊自然是說:“我知道,本就有這個打算,你也要好好謝謝他。”
高梨等的就是這句話,立馬打蛇随棍上,“那飯局我來安排?”
高楊挺驚喜他願意做這些,內心熨帖,當然是放手讓他去做。
高梨心滿意足,看了林上清一眼,眼中帶笑,“我晚點把時間地點發給你們。”
林上清默然片刻,而後“嗯”了一聲。
下車時,高梨在看不見的地方悄悄拉了一下他的手。
“再見。”他看着林上清的側臉,說。
林上清若無其事地把手抽出來。
“嗯,再見。”
聲音很冷,很疏離。
與他相對的,高梨眸中只有愉悅與滿足。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一枚硬幣在指尖把玩,而後緊緊攥入掌心,男人露出勝券在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