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沈星淮一值夜班,就要連上三十幾個小時的班,從醫院出來的時候整個人有些疲憊,臉上帶着死氣沉沉的憔悴。
從醫院前的綠化帶穿過時,聽見身後有人輕聲呼喊自己,“星淮。”
沈星淮轉頭,看見許雲鶴正朝自己走來,整個人有些驚訝,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媽?”
許雲鶴到沈星淮跟前,一眼就看出沈星淮的狀态不太好,“又值夜班d了。”
她原本還想跟沈星淮一起去外面吃個飯,看沈星淮現在這副樣子,又只想讓他先回家裏去休息。
沈星淮點點頭,“您怎麽突然回來了,也不跟我提前說一聲。”
許雲鶴很久沒回來過,即便回來,她在春城也待不久。沈星淮也是在很久以後才明白,許雲鶴和沈青川兩人從小在春城長大,這個城市的每個地方都有屬于他們的回憶。許雲鶴也許不是不想回來,而是不敢回來,怕總是因過去的美好回憶悲傷現在。
沈星淮問這話的本意其實是想表達,許雲鶴如果提前跟自己說一聲,他可以提前去醫院接她,也不用許雲鶴在這裏等這麽久。
但許雲鶴覺得沈星淮是在心虛,于是也問,“你和祁慎一起拍記錄片,怎麽一點也沒跟我提起。”
“我......”沈星淮猶豫着,“我不知道要怎麽跟你提。”
“怎麽,你怕我又像當初一樣棒打鴛鴦。” 許雲鶴沒覺得自己當初做錯了,只是覺得自己當初的手段過于尖銳,不夠柔和,但沈星淮因此把自己劃入他的敵對陣營的話,許雲鶴會感到一種無力的生氣,“你是不是對我不滿?覺得我總在幹涉你、阻撓你。”
沉默了一會兒,沈星淮用很疲憊的聲音否定,“媽,我沒有這麽想。”
他不知道為什麽,他和許雲鶴的聊天大多數都會在不愉快的氛圍裏結束,他們明明是天下最親近的人,可好像就是有一條難以跨越的隔閡。
一直到回家,兩人在路上也沒說過幾句話。沈星淮沒說看見許雲鶴的那一刻,自己內心的驚喜和開心,許雲鶴也沒提她為了趕回來給沈星淮過生日,因為暴雪天氣被困在中轉機場十幾個小時。
許雲鶴這次也沒在打算在春城待很久,她用不表露在言語的方式表達對沈星淮的關心,把食物塞滿家裏的冰箱,給他買一整櫃子的衣服,搭配好擺放在一起,也嘗試了做飯,本來想偷偷倒了再點一次外賣,被沈星淮看見了,坐下來不僅全吃完了,還誇了許雲鶴。許雲鶴被那違心的誇贊搞得不好意思,又多做了幾次,其實明明是肉眼可見的不好吃,但沈星淮每次都吃的幹幹淨淨。
Advertisement
許雲鶴走那天,沈星淮去機場送她。在航站樓入口前,許雲鶴看了會兒沈星淮,伸出手把他脖子上的圍巾整理了一會兒,邊整理邊說,“你喜歡男孩子媽媽現在也不反對了,只是祁慎那孩子,沒那麽好,不适合你。”
她如今好像也還是不想說什麽關于祁慎的重話,怕又顯得自己刻薄,也怕讓沈星淮傷心。
整理完圍巾,她看着沈星淮的眼睛,勸道, “可以多看看別的男孩子,肯定有比祁慎更好、更愛你的,到時候可以領過來給媽媽看看。”
沈星淮沒想到許雲鶴會對自己說這種話,錯愕的同時有些感動,再加上分別的情緒,眼眶不經意間紅了起來。即便不認同所謂許雲鶴所謂适不适合的言論,但他沈星淮忽然覺得許雲鶴好像老了一點,這個想法向他心底一酸。于是他擠出一個笑容,想讓許雲鶴對自己放心,點點頭,說了句“好”。
——
紀錄片拍攝結束的慶功宴在醫院附件的一家老牌酒店裏舉行,因為這幾個月時間的朝夕相處,攝制組和醫院這邊的參演人員也都熟悉得很,整個包廂裏一直叽叽喳喳的,熱鬧得不行。
沈星淮從進來後一直沒有看到游弋,掃視了周圍一圈,忍不住給游弋發了個消息。
游弋幾乎是秒回:堵車了,晚點到。
沈星淮知道他在開車,讓他路上注意安全後,就沒再聊了。吃飯間隙,沈星淮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眼睛總是忍不住飄向祁慎的位置。
祁慎似乎也沒有專心吃飯,只是被人提及的時候就應幾句話,更多的時候是在看手機回消息,飯沒吃幾口,他向周圍的人做了個接電話的手勢後,就匆匆出去了。
沈星淮的目光知道祁慎的背影徹底被包廂門掩蓋住,才收回來。他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忽然覺得有些沒胃口。
這次拍攝結束後,下次再見到祁慎,會是什麽時候,要用什麽理由呢?他有些失落地想着這些,拿起了手邊被熱情的旁桌倒滿水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沈星淮猝不及防被嗆了一下——是酒。
他猶豫了一下,再次看向門外的方向,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杯子。随後再度舉起手将杯子裏的酒液一飲而盡。
祁慎站在酒店陽臺抽煙,沈星淮一步一步朝他靠近,心髒像是被懸在高空,有強烈的緊張感。
走到祁沈身邊時,祁慎側頭看了沈星淮一眼,表情沒有什麽波動。祁慎穿着一件衛衣,沒穿外套,沈星淮又看見了他脖子的那條泛着光澤的項鏈。
那條項鏈是沈星淮親手做的,在手玩店花了很久的時間,項鏈的吊墜上刻了祁慎和沈星淮的名字縮寫,沈星淮一筆一劃磨的,因為總是不滿意,還刻壞了好幾個,手也被磨破了皮。
那是沈星淮和祁慎在一起後,第一次送給對方的生日禮物,花了很長的時間準備,也費了很多心思,其中表達的心意也昭然若宣。
祁慎一直帶着這條項鏈,是不是說明他們之間還有可能,祁慎也沒有完全割舍掉他們之間曾經的那份情感。
沈星淮是很容易被看透的那種人,祁慎知道他想要說什麽,因此只是繼續沉默地抽煙,等待着沈星淮開口。在等待的間隙,沈星淮又想到許雲鶴看向自己的眼神和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內心仍覺得憋着一口郁氣,難以抒發。
“祁慎,在我們分開的這一年半裏,我總是時不時想到你,然後就會變得很難受。我好像總是不能清楚接受我們分手的現實,總是想打電話給你,想去找你。”
“那天你來找我,在門鈴上看見你的臉的時候,我其實以為我在做夢。因為那個場景好像在我夢裏出現過很多次。沒想打終于有一次是真的了......
“沈星淮,你還是和從前一樣,很喜歡我,很愛我,是不是?”祁慎聽完沈星淮的話後,将食指和中指夾着煙,深深地看着沈星淮。
沈星淮看着祁慎,猶豫了幾秒不到,認清現實般地點了點頭。他眼眶在祁慎的注視下泛紅,內心的情緒翻湧,過去的一幕幕在沈星淮的腦海裏如同走馬燈一樣一幕幕閃過。
他忍住眼淚,說出口的是一種近乎請求的語氣,“我們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你是不是也有一點......”
放不下三個字還沒說完,被祁慎冷漠打斷。
“不是。”祁慎重新把煙遞到嘴邊,沒什麽感情的聲音穿過煙霧冷冷落在沈星淮耳邊,“沈星淮,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總是對過去念念不忘 。”
沈星淮被祁慎的話弄得措不及防,看着祁慎的目光有些受傷,像是不願意放棄般再問了一句,“可是你還帶着我送你的項鏈。”
祁慎聞言,低頭看了一眼,發出了很輕的一聲嗤笑,“不是同一條。”
他把那根一直隐秘藏在衣服下的鏈條扯出來,徑直走向沈星淮,不知道是 因為祁慎身上濃重的煙味,還是祁慎過于冷漠的臉色,像是感知到即将要發生的不好的事情一樣,沈星淮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
剛剛在室內,氣溫舒适溫暖,沈星淮脫了外套,出來時也因為大腦處于沖動又緊張的狀态,忘了加上外套。四面的冷意透過單薄衣物滲入沈星淮的身體,他雙手被凍出一種偏紫的顏色,正緊張地絞在一起。小巧的鼻尖和兩頰也浮現出一層淡淡的粉色,在白皙細膩的皮膚上看起來很明顯。
祁慎不顧沈星淮不斷後退的動作,逼近後把項鏈的吊墜遞到沈星淮眼底,“看清楚。不是之前那一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