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
49、第 49 章
屏風擋得并不嚴，只是立在座位附近。就坐的修士若是不想與旁人往來，便将屏風展開并稍微移一下擋住自己的座位即可，若是不想，那屏風便是半折疊着當擺設的。
屏風展開着的席位不多，只有三兩個，還都在角落裏。坐得靠外一些的修士顯然都是為了組隊而來，都由着旁人打量自己，自己同時也在打量旁人。
沐寒顯然還在斟酌，夥計極為善解人意地讓她坐到了略拐角的位置，這裏觀察別人視線并不受阻，但別人就很少會往這邊看，即便是觀察，也會在看完之後就別開目光，而不是時不時就會讓沐寒與旁人對上目光，兩相尴尬。
沐寒落座，夥計道了聲好就下樓了，換了別的在二樓的修士來招待她。
一個練氣三層的女修端着托盤走上前來，給沐寒添了茶水，上了四樣點心兩樣水果，留了一小壺茶便下去了，全程除卻最後擺完桌子時輕聲說了句“道友慢用”，再沒發出一點聲音來。
那女修上過茶果人就走了，沐寒看了一圈，竟沒找見她去哪裏了。整個二樓，細看之下竟看不到一個店家的人，全都是坐着沉思、品茶或者互相打量的修士。
塑箴樓一樓就已經貼了降溫清涼的符咒，令人頗感清涼，但二樓比起一樓又少了許多人聲，在此處坐着比在一樓又要清爽許多。
沐寒端起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茶，同時在盡可能不冒犯到別人的前提下，看了一下在座修士的情況。
練氣期三層的不算少，大概有十來個，練氣期四層的應該有三十個，和她一樣是練氣期五層的有二十來個，此外還有十幾人她看不出深淺，應該是練氣期六層或者更高。
不過……最高應該也就練氣六層了吧。沐寒暗暗思量。再高就是練氣七層，就是練氣後期了。練氣後期的修士，應該完全沒必要跑到塑箴樓來組隊……就算這樣的修士不打算獨行，又沒有熟識的人，來塑箴樓看兩眼碰碰運氣，坐了一會兒後也該走了——這二樓裏她看得出深淺的人，包括她自己在內，和練氣後期修士一道走都是拖人家後腿的，除非那人是在打什麽歪主意。
想到“歪主意”，沐寒又有些皺眉，但她總不能一直所在安全區域裏，和人打交道是必要的，會遇見好人壞人也都是必然的，一切皆是為了修行……
沐寒對這樓裏修士們的修為狀況還是比較滿意的，最終還是在自己座位上坐穩了，沒再想着要離去。
沐寒此時并不知道，練氣期中初期的修士和練氣後期的修士在塑箴樓是分開坐的。塑箴樓五層，仙門大選期間，練氣六層及以下的修士抽簽在第二層，練氣後期的修士則是在第三層。
只是練氣後期的修士實在是少，三層湊五十人就抽簽，五十人能湊很久。
這是什麽果子？像是蟠桃，嚼着還挺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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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定了主意留下組隊只等一會兒抽簽，沐寒這會兒又心大上了。
坐在這裏吃東西可比在外面悶頭走路找地方要輕松多了……這些天過得倒是長見識，但真的好累啊。
仙門大選期間，塑箴樓二樓上茶果其實就是擺個樣子，但量也是給足了的，沐寒把兩盤水果各吃掉了一半就覺得有些了，她看看桌子，放下水果開始吃小點心了。
她覺得，她這一輩子過得，大事上總是特別倒黴的，但這回仙門大選她運氣一定要好點啊……仙門大選七年一次……她不築基就回不了家，真的耽誤不起了。
鄰座有不太一樣的低語聲：“這可是上好的二階獸糧丸子，市面上這會兒已經很難買到了，道友就別砍價了呀！”
“我這獸糧丸子用的是造化谷弟子二階丹方，一顆才八靈珠，已經比市面上便宜很多了呀，也就比漲價前的價格貴上一點了。”
“是，漲價前才五靈珠，可現在市面上都十二靈珠一粒啦！而且你出十五靈珠都未必買得到貨啊。我這八靈珠一個難道不是良心價？”
“哎呀道友你摸着良心說話，六靈珠一個，我要知道只能賣六靈珠，我倒不如賣別的去，哪裏會浪費時間煉獸糧丸子賣？”
“道友你都說了你識貨，那你怎麽能說七靈珠一個呢？識貨就更該明白，我這裏的寶貝現在有多難得啊！而且，物價落回去是落回去，就現在這情況，物價落回去後，這些上檔次的東西，起碼要有倆月在這城裏各處都是斷貨的！”
“八靈珠，就八靈珠！我不漲價也不降價！少一個靈珠我都不會賣！”
沐寒聽了一陣，終是沒忍住看過去，這一看又看見個“熟人”。
……城門口那個白衣女修。
話說她在塑箴樓裏堵着要參加仙門大選的修士賣東西，塑箴樓都不管的嗎？
……塑箴樓二層看不到一個侍者，店家為了表示對客人的尊重，也不會拿神識在這裏亂掃……說不得店家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幹嘛……
沐寒忽然就覺得這女修真是個活寶。
“就八靈珠！不還價！這樣，你買滿一百
個我送你三個！”
“買不滿就不送的啊。”
“不成不成，或者五十個我送你一個，再少真不能送了！”那女修哪怕激動的時候說話聲也很小，幾乎打擾不到旁人。
當然……也可能她根本就沒有激動過。
若是買東西的時候碰見這貨，沐寒覺得，她和暮江可能一個靈珠的價都砍不下來。
最後那個同女修砍價的中年女修敗下陣來，花費八十靈珠買下了十顆靈骥丹。
那女修收了靈珠，心情特別好，起身又往另一桌那裏走過去。
那一桌顯然聽到她推銷了，對她直擺手示意她不要過去，那女修放慢腳步輕聲對那人道：“我這兒不止有獸糧丸子，還有上好的二階丹藥、符咒、靈藥原料，性價比超高——我是說便宜又好用的一階法器也有的，道友不看看？”
沐寒聽見“法器”的時候稍有些動心，但她在下一刻就把這份動心壓下去了。
那修士一直說不用不用，一直在擺手，女修搖搖頭頂的兩個小包包，又轉頭向另一邊走了。
沐寒剛把視線從女修身上挪開，就聽見旁邊“砰”地一聲響，她回頭去看，卻見那女修撲倒在地上，此時正在拼命保持着微笑的表情的同時，艱難地試圖用盡量優雅的動作從地上爬起來。
……突然有點想笑，太失禮了。
好像已經有人笑出聲來了。
沐寒移開眼，不想讓女修覺得難堪。
不過她怎麽摔的啊？地上也沒東西啊？不會是哪位道友覺得她太煩了所以暗中出手了吧？
那樣的話，這樓裏還真是有高手……
女修卻因為她這兩次明顯的注視而留意到她了。
女修往沐寒這邊一看，看見沐寒，眼睛登時就是一亮，站直身體後就擡腿想往沐寒這邊走。
也就在此時，有個中年女修，帶了一男一女兩個随從模樣的修士，突然從二樓某個位置拐出來了。這中年女修的修為沐寒感覺不到，肯定在六層以上。她身邊跟着的兩個人，男的練氣期五層，女的練氣期四層。
這女修穿着繡着“塑箴樓”字樣的道袍，應該是樓裏的主事人，她一出現，賣東西的小姑娘就不往沐寒這邊看了，中年女修剛要說話，那女修就大聲道：“林管事！林管事！先等等，我不是來抽簽的！”
她這一叫，登時就成了衆多修士目光的聚集處。
中年女修呆了一下，不太确定地道：“元大小姐？”
“是我是我！”女修擡腿往中年女修那裏跑，結果又摔了一跤；這回沐寒看見了她摔倒的全程，發現她沒踩到任何東西也沒踢到任何東西。
……地太滑了嗎？呃，或者，果然還是被人給捉弄了嗎？
林管事被她這一摔吓了一跳，身形一閃就閃到了她旁邊，把她扶起來。
“哎呀林管事我可算等到你們了，麻煩你趕緊找個人送我回五樓，我之前不知道怎麽走的下到了三樓，想回去結果找來找去莫名其妙就順着樓梯下了二樓，我現在都不敢動了，生怕一會兒走燕來街上去了！”
……沐寒覺得，這個理由女修找得似乎不太行。
那林管事也不好說信沒信，但當即就指了自己旁邊的那個男修士讓他去給元大小姐領路。
這回沒有人像蘇三爺那樣敢直接呵止周圍人的議論了，沐寒也就聽見了某幾個人驚訝之下的議論。
“元家那個大小姐？哎呀剛才我該買些東西的，她那裏可不會有假貨。”
“原來是元家那個活黴星啊。”
“怪不得動不動就摔跟頭。”
“上樓下樓都能迷路的，傳聞竟然不虛。”
“聽說她不和別人一道走，就會迷路。”
“豈止迷路，還會倒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