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清風不解落花意
13、清風不解落花意
鄭吉祿的怒喝聲驚醒了地上的人,江海平腦子有些暈眩,但看到柳仙的那一瞬臉色一變,下意識地坐起來,随後感覺到自己身上不對,一低頭,臉色登時十分難看。
他想也不想就把手邊能抓到的衣服都蓋在了談婉身上。
談婉似乎什麽狀況都不知道,眼睛都沒完全睜開。被江海平突然坐起來和蓋衣服的動作一激,她這才睜開眼;她茫然地看了看面前的幾個陌生的男人,意識到了自己如今的狀況,随後發出一聲尖叫。
叫到一半就被藤蔓勒住了脖子。
柳仙匆匆掃了一眼,便移開了眼睛不再看,只是在談婉發出尖叫的時候毫不憐香惜玉地勒住了談婉。
但也已經晚了。
剛剛的動靜肯定有人聽到了。
而且——
這幫人不可能沒留後手,畢竟——
柳仙微微吊稍的丹鳳眼第一次綻出了不加掩飾的兇光,惡狠狠瞪着那個杜家的內管事。
杜家的內管事,或者說是眼前這四個人,此刻表情都是極度奇怪的;剛剛闖過來時是興奮或者緊張,現在,則是凝固住的震驚、不敢置信和失望。
眼前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們的預料,再加上柳仙的突然出現和她毫不掩飾的殺氣騰騰,這幾人臉上的表情都沒能藏住。
江海平這蠢賊,是當了替死鬼了!
柳仙哪能有什麽不明白的!她恨得牙癢癢,只想把這個內管事連帶着鄭吉祿捆起來狠狠抽一頓,抽到不成人形。
“敢問幾位有何指教?”柳仙心情差到極點,竟是一點面子也不給東家家族裏的內管事留,直接以氣勢壓人;而同為煉氣六層,那管事竟被柳仙壓制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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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平此時也徹底明白過來了,來不及有別的想法,他把外衣披上站起來,直接擋在擋在談婉前面:“幾位想幹什麽?我和我老婆辦事礙着你們了?”
柳仙氣哽住了,突然就不再和那內管事對峙,直接轉過頭直視江海平:“你老婆?哪個是你老婆?”語氣平靜得竟有些可怕。
江海平不知怎的,突然就心虛起來。他故意在柳仙能聽到的情況下說過柳仙好幾次壞話,比如年紀不知道都多大了,比如特別像只母老虎;每次柳仙出現在他面前時,他都能理直氣壯地一臉厚臉皮痞子相斜眼看着柳仙。
但不知道這次是怎麽回事,他有些怕柳仙了。
他下意識地低了下頭,但很快就又擡起頭來與柳仙對視:“談婉就是啊,我打算這個月末就帶她去靈犀祠。”
談婉裹着衣服坐着,垂着頭,一只手還捂在脖子上——那裏有被藤蔓勒過的痕跡。
聞得此言,談婉肩膀微微震了一下。
柳仙氣笑了,她忽然覺得自己像個笑話:“好好好,”沒說完忽然回頭:“幾位是要走?”
內管事被下面莊子上的人奉承久了,冷不丁被人壓制了一回,心裏不知有多不痛快了。但柳仙剛剛的模樣和氣勢實在駭人,柳仙眼神一過來,他心裏就是咯噔一下,心底竟生不出半點和柳仙對抗的心思,勉強笑道:“這位道友,我等方才以為有人……有人在逼迫莊上的女修,是以激動了些,現在看來是個誤會,不好再留在此處叨擾。”
“呵,”柳仙笑了一聲:“幾位還真是熱心。不過,”她吸了口氣,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笑還是憤怒:“怎麽就這麽不細心呢?”
“幾位不是疑心有人逼迫女修嗎?”柳仙眼神在江海平的臉上和談婉的劉海上掃了一下,“逼迫女修這種事,怎麽能靠一個男人的解釋來澄清呢?談道友,來,你說說,你倆,今天,這是怎麽一回事?”
她叫談婉的時候語速很慢,語氣似乎很溫柔,但比溫柔更明顯的是裏面的憤怒,以及憤怒過頭反而平靜下來後的玩味。
談婉身體微微抖了起來,但很快她就穩住了,她用眼角看了眼江海平,江海平給她的只是個背影;她低着頭道:“我不曾被逼迫。”
江海平臉色很差,但不知是顧及柳仙還是顧及談婉,他說話比平時還要有條理:“所以只是場誤會,倒叫幾位道友多心了。柳仙你也是的,還怕幾個管事回頭再冤枉了我不成;今日在下莽撞,耽擱了大家的事情,月末擺酒還請大家賞臉前來,給在下一個賠不是的機會——”
“好說好說,”江海平其實想多了,內管事發現自己中了邪一樣,想起柳仙就開始犯怵,哪裏敢對她搞什麽秋後算賬;不過聽江海平這麽說,他很高興有一個借坡下驢的機會,“今日亦是我等莽撞——”
“江海平!”柳仙這回真的是怒吼了:“是啊,你沒強迫她!”
一條更細的藤蔓忽然抽向談婉身邊的地面,談婉愣神間,那藤蔓已經探入地下,裹住一個東西,然後被柳仙抽回來:“但你倆要沒人被強迫,這個東西是哪個閑得無聊的埋在地裏藏着的?又或者是我栽贓陷害憑空變出來的?”
“歸心香,這玩意可不好弄到手啊?我要沒
猜錯,談道友,你身上那股味道——”
“夠了柳仙!”江海平忽然喝住了她:“這個月二十六,收完田後我擺酒。”
“你!”柳仙發現,怒氣過了一定程度後反而能平靜這個說法是錯誤的;她氣得渾身發抖,最後只擠出了一句話:“你——好自為之!”說罷也不往自己田裏去了,柳仙一甩藤蔓,讓小指粗的藤蔓在林間土地上留下了一道尺深的傷痕,然後直接運起禦風術往靈莊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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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沐寒睜開眼。
終于突破成功了。
她感覺有些疲憊。
這種疲憊不是□□上的——此刻,她體內靈力充盈,正是最巅峰的狀态——而是精神上的。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這次突破過程中,九華秘法的周天運轉得尤其快,她生怕出了問題,神識鎖着靈力一起在體內循環周天,簡直不能更累了。
她這會兒看東西都有點飄了。
好餓啊,不過屋子裏除了潘姐的蜜餞,似乎什麽吃的也沒有……她真的該弄些幹糧丢神秀塔裏存着的。
她直接自己放了個水球泡蜜餞吃,但糖水雖好,吃着是真的沒有飽腹感。
吃了幾口,她動作停住了:怎麽好像有人在争吵?
還沒等她仔細聽,就聽一聲開門聲,之後兩個人腳前腳後大步走出去了。
好像是仙仙姐的屋子?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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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平我認識你這麽多年,頭回發現你能傻成這樣。”
“我哪兒傻了,我都明白——”
“是,你不傻,你老實,讓人算計一回就直接把人領回家了。”
“不然呢?”
“不然呢?你知不知道她用的什麽?而且她明擺着是沖着杜川楚去的,你中招屬于她算計失誤。”
“那又能怎麽樣?今天後來又來了那麽多人,雖然什麽都沒看見,但看見我和談婉那樣子,哪能不知道怎麽回事?回頭,哪有可能所有人都一句話不說?我撇幹淨了,談婉怎麽活?”江海平不知因為什麽原因,在下午談婉事發後就顯得很……
說不上來是個什麽狀态。
但感覺是失望,惱怒,煩躁,痛心等諸多負面情緒混在一起,身上的靈壓也不太穩定,本來即将破入煉氣五層的修士,此刻氣息竟在三層和四層之間來回浮動。
柳仙看了他這樣子,更是有些恨鐵不成鋼,但是怕刺激到他導致他功法出錯修為降階,還是努力把語氣放平了:“你明白你娶她為妻意味着什麽嗎?她身份,來歷,真實目的和背後控制她的人,你知道哪個?”
“我都不知道,但也沒必要知道。就她那個樣子,哪裏像是個正經的探子?怕是別人随便請來給杜——杜大挖仙人跳的。如今她衆目睽睽之下失身于我,已是沒了價值。”
“你,你怎麽能這麽想當然?——你之前還覺得杜——”柳仙說道一半,怕刺激到江海平,立馬改了口:“你之前還覺得杜川楚不會上當算無遺策呢。”
“但我總不能把談婉扔着自生自滅。不管怎麽樣,談婉之前是清白的,跟了我,之後又被人看見身子,”對着柳仙,江海平有些說不下去了,幹脆背過身不看柳仙了:“我怎麽能不管她?”
“她要害杜川楚,結果自己太蠢害錯人了害你腦袋上了,然後你還要為了保護她那點名聲娶她?”柳仙順了兩口氣,然後才繼續道:“江海平你不覺得你這麽做簡直就是個冤大頭嗎?”
“不這麽做還能怎麽辦?”江海平想到談婉,心裏更累了,但很快又告訴自己必須擺平心态,以後談婉就不是不相幹的人了,不能對她這樣,“總歸,現在總歸是我的人,我不能扔着不管。”
“你完全可以多給她些靈珠讓她自己走,你雖然是凡人界來的,但也應該明白,女修又不是凡人的普通婦人,失了身就沒臉活。”
“——我,我做不到。”江海平頭疼:“只怕她一走就沒命了。”
“你——”柳仙心頭不知是什麽滋味,她看着江海平,過了許久,似乎是徹底平靜下來了,她才繼續說道:“認識你六年了,我一直知道你嘴上讨人嫌但為人沒得挑;但直到今日我才明白,江海平,你為人居然能好到這個份上!”
“江海平——我祝你和談婉,平安順遂,白頭偕老。”
說罷,柳仙頭也不回地運起禦風術離開了。
柳仙走後,江海平在原地站了半晌,直到覺得自己渾身脫力就快站不住了,才把自己的情緒徹底釋放出來。他蹲下身,痛苦地擡手捂住額頭;這痛苦無關談婉也無關柳仙——
“杜大……你……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