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暗香
8、暗香
沐寒确定自己房內無人後，便放心地從神秀塔裏出來了。
明天柳仙就要回來了，塔裏的靈谷卻還沒到能做種的地步。沐寒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也沒覺得太可惜，很幹脆地就把靈谷留在田裏繼續自由生長了。
“窗紙你去大堂角落櫃子裏自己拿就好了，窗紗——沒有的……”
剛回到房間內，她便聽見了江海平的聲音——她的神識也就夠看看自己屋裏的情況——而且距離似乎還很近。
她心裏登時就有點虛。
但願江海平沒感覺到她的氣息忽然出現在緊鎖的房子裏。不過感覺到也沒事，多半會以為她在練功。
她沒有刻意去聽江海平說話。
她打開櫃子，把抄錄好的小冊子放進去，然後從櫃子裏拿出特意買的好料子和繡花繃子，正打算幹點正事，卻發現針都不見了。
“好像是昨天落潘姐那兒了。”沐寒一拍鬓邊，放下東西擡腳就往外走。
她一拉開門，正看見斜對面的門開着，江海平抱着手臂站在兩排窄間之間的過道上，半背對着她。
聽見動靜，江海平扭頭看她一眼，點點頭算是打個招呼，然後又回頭對着門裏道：“莊上沒人賣鋪蓋，你還是明早自己去鎮子裏買吧。”
感覺江海平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怎麽覺得他要發火了？
江海平回頭看她并打招呼的時候，雖然表現得比較和善，但他眉頭微微擰着，轉過頭來的時候臉上也是有些不快的。沐寒感覺他臉色很沉，心裏忍不住就有點犯嘀咕了。
對面來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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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個……生活習慣比較精細的女修？
江海平對活得“比較講究的修士”忍耐度似乎比較低，這個講究具體指的是哪方面的講究……就比較見仁見智了。
反正他背後念叨過柳仙好幾次——因為柳仙能為了一條裙子上的繡花跑到隔壁鎮甚至是隔壁仙城去。
——以及，聽江海平的意思，好像這次柳仙告假出門，也是跑別的鎮子上去買東西了？
真的挺羨慕柳仙啊，煉氣六層的修士，用禦風術跑四天，就能在兩座鎮子之間跑個來回。
沐寒轉身往潘姐那邊走，路過江海平身邊的時候卻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馨香。
——看來的确是個活得很精細的女修了。這味道很好聞啊。
有些像茉莉花，但比茉莉花更淡雅；又有些像荷花，但比荷香更加清爽。
她克制住自己往別人家屋裏看的念頭，加快腳步走過去了。
江海平也真是——不知道該說他什麽了，聞着這樣的味道還能這麽煩躁，心不靜，心不靜啊，哈哈。
“潘姐？”她敲敲門。
沒人應。
屋裏好像沒人。
今天剛剛結了這個月的錢，潘姐可能去買裁制新衣的料子了。
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不太想回自己屋裏去。
天快黑了，潘姐平時也很小心的，估計馬上就要回來了吧。
這樣想着，她又往空地那邊去了。
空地這會兒一點也不空，滿滿的全是修士。大多數在修煉法術、武藝，還有幾個坐在空地邊上喝酒。
沐寒這幾天淨在神秀塔裏練習了，這會兒看着幾組修士鬥法，心裏技癢，身上卻提不起多少勁來。
“妹兒，五行基礎法術學了麽？”可能是看出她渴望打一場的意思來了，有個修士湊了過來，不過沒湊太近，停下的時候與她隔了大概四五尺遠，估計是不想惹她反感；這人除了語氣有點鬼鬼祟祟的，其餘還算是很禮貌。
嗯，大概是看她想找人鬥法又遲遲不動彈，然後會錯意了。
“學了的。”沐寒回道。
“大火球火爆、水箭水吞、土盾土甲、金刃金閃、木刺毒木刺，還有常用的禦風術，神識強韌術，清心咒冥想決，”那人報了一串法術：“都學了？”
“嗯，我都學了的。”沐寒笑笑：“我——就是來看看大家鬥法，剛收完地，累得不想動了。”
被回絕了那人也不見多失望，又道：“會畫小聚靈陣清靈陣嗎？”
沐寒猶豫了一下。
一個小散修，十三四歲就什麽都會，會不會有點可疑？
她剛停頓了一下，那人便自以為找到她不會的了：“小聚靈陣效果比簡易聚靈陣好兩成呢，清靈陣和清心咒一起用修煉效果也會大幅度提升的，我這有秘籍，便宜，你自己抄一樣只要半顆靈珠。”
“這個，這位兄臺，我剛來這，身上沒多少錢。”沐寒也沒說自己不會。
那人笑臉依舊很殷勤熱情：“這樣啊，那就不太好意思了。我這不讓賒賬的，不過，我這也不漲價。我叫孔錫震，住二七二窄間，然後差不多天天晚上這個時候都在這，妹兒你以後要買秘籍，來找我就行，雖然得手抄，但我
這兒的價，只有書樓的三成或者兩成，內容保管和書樓裏的一樣！”
孔錫震說着還給她張紙：“這個是法術和價格，低級的都是二三成的價錢，高級一點的法術貴一些，但書樓裏賣得也貴，算一下也都是二成價。”
“這麽多？！”沐寒看着那整整三豎排的法術名錄，裏面甚至還錄了一些比較生僻、明玉商會名下的書樓都經常沒貨的——因為很少人知道所以很少人買，被買走了的話，可能到下次有人來買之前掌櫃的都想不起來補貨——這回是真的驚到了。
還有幾種法術，她在明玉商會倉庫裏打雜的時候根本沒見過，神秀塔裏倒是有。
“全吧？中低階的法術基本全有，入門級的草藥圖鑒陣法詳解什麽的也都有，需要的話，你帶錢來找我就成——我拿命保真！”
待沐寒把紙看了兩三遍，孔錫震才把紙抽回來揣懷裏：“失禮，先走一步，提前謝謝你照顧我生意。”
“兄臺客氣了。”沐寒目送這人離開，只見孔錫震走出幾步，環視周圍，之後走到一對剛鬥法結束的修士那邊去了。
這人也是挺厲害的。
居然收集了那麽多的秘籍……
其實要賣秘籍來賺錢的話，她應該也可以的，但她沒有實力，在這裏又舉目無親，露了財就是招了災，再一個，她可做不到攔個人就滔滔不絕地說上一堆。
啊，賣鋪蓋或者成衣也可以，只不過太費時間了，有那時間不如去修煉。
鼻間好像又能嗅到一股清爽雅致的馨香了？
沐寒有目的地找了一圈，發現自己左邊兩丈左右的地方坐了個形容陌生的姑娘。
只能看見個側臉。
眼睛很大，鼻梁很高。
脖頸纖細。
身上很瘦。
嗯，應該是那種拍下肩就能很清楚地摸到骨頭的瘦。
穿着一身淺紫粉色的裙裳。
她一個人默默坐在夜色裏，身上的罩紗在晚風中微微抖動，這單薄的側影竟有一抹飄飄欲仙之态。
應當是感覺到了沐寒的目光，那姑娘偏過頭看了沐寒一眼。
沐寒看見了她的正臉。
正臉就沒有側臉那麽驚豔了，但也是極為标致的。
沐寒偷偷盯着人家看結果被抓了個正着，有些尴尬，忍不住擡手捂了下嘴，旋即趕緊放下手，沖人笑了一下，然後趕緊把頭扭回來正視前方。
修真界美女真多。
不過這個女修，在長相上感覺比起柳仙還是差了點什麽。柳仙是怎麽看都很驚豔，這個女修則是側臉比正臉莫名漂亮許多。
不知出于什麽心理，她把柳仙和這個新來的陌生女修放在一起比了一下。
突然有點想離開了，潘姐應該回來了吧？
莫名有種待不住的感覺，心裏有點燥。
“呀，難得這個時候在這裏見到你。”突然有人從背後拍了她一下。
“——仙仙姐？”這個手勁兒有點熟悉，沐寒仰頭一看發現拍她的人正是柳仙：“我以為你明天才會回來。”
“明天就是銷假了，今天是最後一天。”柳仙在她右邊坐下來：“之前說要謝謝我，想好怎麽謝了嗎？”柳仙伸直了腿：“哎呀好累——沒想好的話就把你那裏的蜜餞兒多勻我點。潘姐肯定沒少給你。”
“想好了的，蜜餞都是我的，不會給你的。”沐寒嘿嘿笑了，心裏那股有點煩躁的勁兒被壓下去不少。
“謝禮我要是不滿意的話，我告訴你，謝禮我也要，蜜餞兒我也要。”柳仙伸手拍了她頭頂一下。
“發髻歪了……”沐寒躲她。
“你頭上落葉子了我給你摘下來，你看。”柳仙攤開手，手上果然有兩片綠葉子。
沐寒“哦”了一聲，随後突然反應過來：“這院裏沒柳樹啊，哪來的柳葉子？”
柳仙收了手：“誰知道哪裏吹來的。”
沐寒用一種“你怎麽可以這樣颠倒黑白”的眼神看着她。
柳仙裝沒看到。
話說柳仙這酷愛收集柳葉的性子也是很…...另辟蹊徑了。好吧，她語言匮乏，實在找不到別的詞來形容走到哪裏都能帶幾枚漂亮柳葉回來的柳仙了。
“什麽味道？”柳仙忽然道。
沐寒沒聞到什麽特別的味道，還以為她想轉移話題。
“很陌生。”柳仙皺起了眉。
沐寒看她很認真的樣子，一下子想起來了：“好像是有個道友身上的熏香的味道。”
“熏香味道這麽怪的嗎？怎麽聞着像藥……還是烤糊了的。”柳仙看了一圈，道：“粉衣服那個是嗎？新來的？”
“是她。”沐寒身體微微後仰，讓柳仙看到她左邊不遠處的那個陌生女修：“今天剛來的，住我斜對面，離你也很近。”
柳仙的注視，那個女修就完全沒
察覺到了。
“味道很怪嗎？我覺得挺好聞的啊。”看着柳仙直皺眉的樣子，沐寒有點摸不着頭腦了。
柳仙停頓了一會兒，道：“現在能聞出花香了，但我總覺得有股子藥味兒在裏面。”她低聲說了一句，随後又道：“可能是我今天聞多了藥材，鼻子裏有點不靈光。”
沐寒直覺事情可能不太簡單，但看柳仙不想多說，就沒再追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