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白玉髓
第二十九章白玉髓
夢晨宮是除了皇後的未央宮外距離宣帝的勤政殿最近的宮殿,每日宣帝下了早朝後便是前往此處。
宮殿內裝飾的美輪美奂,上好的雪狐皮毛鋪了一地,雕花沉香木做的屏風,宮廷頂級繡娘刺繡的團扇,番邦進貢的冰羽蠶絲做的軟被……可謂是奢華至極。
宣帝坐在床榻旁邊,看着眼前的女子哭的梨花帶雨,都要心疼壞了,“愛妃,你別太傷心了,對身體不好,孩子我們還會再有的,你要養好身子才是。乖,聽話,把藥吃了。”
“皇上,咱們的孩兒還那麽小,還沒有來得及看看這個世界就被害死了,臣妾實在是痛心不已啊!”夢妃那如花似玉的小臉皺成一團,一雙眼睛像是水做的一般,剛說幾句眼淚就跟豆大的珠子似的簌簌的往下掉,話語中帶着哭腔,聽起來讓人格外憐愛。
這廂宣帝勸了夢妃許久她才同意喝藥,可她将将喝了一勺就聽見禦前小太監進來禀告:“皇上,三皇子在外面求見。”
“不見。”宣帝毫不猶豫的答道。
“可是三皇子說他一直在外面跪着,直到您肯見他為止。”
宣帝語氣不太好,“他愛跪就讓他跪着!”
“愛妃先把藥喝了,身體要緊。”一轉頭就溫聲軟語的哄着,翻臉比翻書都快。
不過半天時間,宮裏上下都知道了三皇子在夢晨宮前跪了兩個時辰,這下夢貴妃的名聲的更大了,宮裏的人也更加的巴結。
冷宮,瑜貴妃一臉狼狽的在地上坐着,她等了許久,等有人過來看她。可是半天過去了,一個過來的人都沒有。她的郢兒怎麽可以跪在那個妖女的宮門前!呵,她不會讓她嚣張太久的!
到了正午時分,該用膳的時候了。前來送飯的小公公将飯遞了進去,又諷刺了好幾句,可是走的時候卻悄悄塞了張紙條在那副碗筷的下方。
瑜貴妃看了之後就将紙條放在燭火上燒掉了,嘴上勾起一抹陰險的笑意,跟她鬥,他還嫩着呢!
而相隔不遠的景庑殿裏十分熱鬧,因為祁昱前幾日帶回來一只小老虎,小老虎還不到一個月,走路都走不穩,眼睛又大又圓,毛茸茸的,寧央央喜歡極了。她将它放在桌子上,一邊逗它玩,一邊跟一旁看公文的祁昱閑聊。
“今天看你挺高興的,是不是有什麽喜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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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昱從外面辦完事回來後,寧央央就感覺到了,他整個人的氣場都變得柔和了許多,心情似乎很好。
“也沒什麽,就是皇上準備交給我一個差事。”
寧央央有些好奇,“什麽差事?”你那麽高興!
祁昱合上桌案前的最後一沓公文,轉過來面對着寧央央,神情忽然變得很慎重,“央央,有個事情我還沒告訴你。”
寧央央托着小老虎,放到懷裏,“你說?”她直覺不是什麽好事。
“最近西北動亂,皇上讓我率軍去西北,下月初三啓程。”
寧央央一愣,西北動亂?
“不是說大燕是最大的國家,周邊小國都很臣服,百姓安居樂業沒有動亂的嗎?”
“本來是這樣沒錯,可是兩年前,西北邊境處的跶厝部族忽然舉兵侵擾邊境,本來只是一個小小的部落,邊境的守衛軍足夠應付。可是最近仿佛是有神人相助一般,已經連續攻下了大燕三座城池,我軍士氣低沉。皇上有意派人前去鼓舞士氣。”
寧央央方聽出了此話的含義,有意派一位前去?
“皇上根本不知道你的身手,上面還有三皇子和五皇子,為何要派你去?況且你還年少,根本就沒有經驗,此番若是去了,戰場上刀劍無眼,很危險的。”寧央央皺起眉,擔憂的說着。
“此事,是瑜貴妃的娘家人做的。”
祁昱眼睛微眯,深沉的眸子裏看不出他的想法,寧央央一聽是瑜貴妃搞得鬼,正要開口,卻被他截住了,“但,是我有意為之的。”
寧央央有些看不懂了,明知道是瑜貴妃那個老妖婦的圈套為什麽還要去?難道是想将計就計?可是這也太冒險了吧?那可是要打仗的欸!她眨眨眸子,等祁昱解釋。
“我需要兵權。”
短短五個字,寧央央立刻就明白了他的心思。他這是想要通過軍功來拿到軍權,同時還能收攏一些軍中将領的心,這樣在争奪皇位的戰争中勝算才更大。
可是這無疑會很危險。
瑜貴妃出身世家大族,家族勢力龐大,軍中定然有眼線。在戰場上暗殺一個人絕非難事,他應該不會不知道……
“非去不可嗎?”
“非去不可。”
寧央央看着祁昱那堅定的眸子,一咬牙,“好,我陪你一起去!”
祁昱笑了,笑容像是三月盛開的桃花一樣絢爛,眉眼間都是柔情,他就知道,她是不會丢下他一個人的。即使是死,他也要他們死在一起。
“今日是六月二十八了,還有五天的時間準備。央央,謝謝你支持我。”
寧央央看着祁昱看向她的眼睛裏倒映着她的臉,她忽然覺得對方的眼眸很亮,像是裝滿了星星的夜空,雖然深不可測,但明亮耀眼。
氣氛忽然有些暧昧,寧央央不自在的轉過頭,“哎呀你知道就好,以後你當了皇——記得好好答謝我哦!”
“嗯。”我一定會好好答謝你,讓你成為這天底下最尊貴最令人羨慕的女人。
“我還有個問題,你若是想領兵去西北,為什麽不讓宮裏那個夢妃給皇上吹吹枕邊風呢?她不是你的人嗎?那樣不是更方便。”
祁昱勾了勾嘴角,摸了摸寧央央的頭,“傻丫頭,後宮不得幹政。你別看皇上表面上很寵她,可是她在這宮裏只有皇上的寵愛,一旦涉及到他自己的皇位,他比任何人都警惕。”
五天的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就到了,祁昱領兵一萬前去西北,宣帝沒有親自來城門處送行,畢竟只是個邊遠地帶的小部落,一萬人已經夠多了,他很放心。寧央央就變成小白團躲在那随行的馬車上。
一路上沒什麽要緊事基本都在趕路,本來一個月的路程走了二十天便到了。
西北邊境常年有風沙侵蝕,環境極其惡劣。一到守備府安頓好寧央央祁昱便前去和守備大人商議事情,如今初到這裏,他必須盡快了解情況。
守備大人是個很壯的漢子,是這西北邊塞處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也許是常年經受風沙的緣故,他皮膚粗糙,留了一臉的絡腮胡,看起來胸無城府,是個十足的糙漢子。可是有能力在這裏做守備的人,怎麽會像表面上那樣無害。
經過一番交談後祁昱了解到,西北小羅關是個非常重要的通口,跶厝部族已經連攻下三城,下一城便是小羅關了,若是被攻下,那西北就會被拉開一個大口子,變得越來越危險。
深夜二更已過,祁昱才回住處。彼時的寧央央已經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
祁昱伸手撫了撫她的臉頰,動作輕柔的将她放到床上,為她蓋上薄被,拉下簾帳,吹了燭燈,這才去旁邊的榻上休息。
第二日寧央央起來時已經不見祁昱的人影,應當是又去忙了。守備大人給他配了兩個丫鬟照顧他的起居,寧央央就冒充婢女的身份出了門。
小羅城民風開放,姑娘們上街都不遮面,只是會偶爾有身份尊貴的小姐會以紗覆面。寧央央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便想出來逛逛,變幻的一張臉平淡無奇,也就不需要遮面了。
大抵是因為地處邊境,民風開放,這裏的人都很淳樸。寧央央在街上東看西看什麽東西都沒買人家依然很熱情。
寧央央逛了許久,準備打道回府時被一個乞丐差點撞倒。
那乞丐面如菜色,渾身髒兮兮,“求求姑娘給點錢吧,我好幾天沒吃飯了……”
寧央央心軟,拿了一小錠銀子放到了他碗裏,“給,快去吃飯吧。”
傍晚,城外的破廟裏,幾個乞丐在破舊的佛像前圍坐着。
“今日我在城內有了新發現。”說話的正是今日撞上寧央央的那個乞丐,此時他跟遇見寧央央時完全是兩個樣子,舉止談吐都很穩重,哪像是一個乞丐。
其他的人都看着他,臉上充滿期待,“怎麽?你見到守備大人了?”
“不是,我遇見主子說的那個能拯救我族的姑娘了!”
其他人臉上滿是震驚,主子曾經在大燕都城找了半年都沒找到,怎的出現在這裏?
見其他人似乎不相信,他又道:“是真的。我看見她頭上的那個發簪了,剛開始我也以為眼花了,我還特地裝成叫花子撞了她一下,專門瞧了一眼,就是那個簪子沒錯。”
“對了,你有看見她回了哪嗎?”一個人問道。
“是守備大人的府上,我跟在她後面等她進去了我才走的。”
守備府他們進不去啊……
“此事事關重大,我們先将消息告訴主子,看主子怎麽安排。”
幾個乞丐剩下的兩天都在守備府蹲點,就想着能在見她一面,可是等了三天,不僅沒見寧央央的身影,連守備大人也沒瞧見過。
他們的時間不多了,此番混進城十分不易,若是還沒見到那姑娘可怎麽辦才好。
就在他們一臉沮喪的時候,寧央央從守備府上出來了。
她今日是準備去藥店買些藥,回去自己做一些金瘡藥。這裏的金瘡藥看起來跟石灰粉一樣,藥效極差,跟京都的完全比不上。祁昱快要上戰場了,她得備多點,以備不時之需。
這次她買完了藥,剛從藥店裏出來就碰見了上次那個乞丐,說是乞丐也不太準确,因為他不是乞丐的裝扮,而是一個胡子拉碴的老漢形象。
寧央央明白了,這就是古代的化妝易容技術吧,那她上次是被騙了?
“姑娘留步。”
寧央央警惕的看着他,難不成這人上次拿了財這次準備劫色?
看對方對他很戒備,他只好賠着一張笑臉努力裝作憨厚老實的樣子,像極了寧央央前世在電視劇裏看到的壞人抓了個小姑娘然後說別害怕嘿嘿嘿的模樣。
“姑娘別誤會,在下的主子有事相談,還請姑娘賞臉移步。”
寧央央皺皺眉,心裏的防備仍未松懈,“你家主子是誰?我、認識嗎?”
“不認識,但确實有急事找姑娘。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話音落地還不待寧央央反應過來他最後一句話是什麽意思,就被對方點了穴道不能動彈不能說話。
畢竟是守備府的人,動靜不能太大,惹了守備府的人尋來可就不妙了。
寧央央心裏很氣,這才剛來這幾天就被人給盯上了,但願不是跶厝族的人,她不想給祁昱添麻煩。
一品樓二樓雅間,坐着一位男子正在品茶,似乎是在等人。
吱呀一聲,門開後又關上,“主子,人帶來了。”
話音剛落,寧央央發現自己身體的掌控權終于回到了自己手中,TNND,這是要強取豪奪嗎?
可是想象中的畫面沒出現,因為對方看到她的時候眼神的狂喜都要閃瞎了她的眼,她想:對面那人是不是深井冰啊!
“姑娘,在下是跶厝族的王子,名叫柯錫,找姑娘前來的确有要事相商,用這種方式請姑娘前來的确是迫不得已,還請姑娘見諒。”
寧央央心裏驚訝,這跶厝族不是正在和大燕打仗的嗎?怎麽會有事和她相商,就算是有事也該找守備大人或者祁昱吧?
壓下心中種種疑惑,寧央央問道:“你要跟我商量什麽事?”
誰知對方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姑娘可還記得你頭上的這根白玉簪?”
寧央央心裏納悶,這怎麽好端端的問她這根簪子的事情,難不成是看上這只簪了想要買走?
“公子若是看上了我這根簪子,我——也不會賣給你。”
柯錫一下子笑了出來,“姑娘真有意思,我并非是要你的簪子。我是想問姑娘的簪子是不是猜燈謎贏來的?”
“你怎麽知道?”難道對方不是跶厝族的人,而是她認識的哪個燕京人士?
柯錫聽到此回答,眼底的喜意更加明顯了,這個特殊時候讓他找到她,一定是上天的旨意,上天來拯救他們了。
“姑娘有所不知,此簪其實是白玉髓雕成,乃我族代代保管的聖物。先人有言,若有一日我族遭逢大難,這白玉髓的主人能拯救我全族。”
啊咧?他說啥?自己是能夠拯救他們全族的恩人?
沒搞錯吧,這兩方對壘,她可是大燕這一邊的,怎麽可能幫他們呢,可笑!
“你就別編了,如今兩軍對壘,你們想要贏也不用策反我吧,你應該找那些位高權重的人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