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這天一早,陸重剛給安樂穿好衣服就接到張池的電話,壓低了聲音在那頭小聲說:“陸重,快來我家,我需要你的幫忙,快,快。”
陸重挂了電話還在納悶,張池還能起這麽早?!
跟安樂大眼瞪小眼了好幾秒,一把抱起她,“走,我們去幫你張池哥哥。”
安樂眼睛一亮,大聲複述:“哥哥。”
知道今天能跟着阿大出門,喂她吃早餐也不好好吃了,汽水肉吃了兩口就搖腦袋,一個勁兒拉着陸重往門那兒走,看得陸重都想揍她。
最後沒辦法,只好拿一個蒸好的紅薯給她抱在手上等餓的時候吃,出門前又把媽媽送到對面劉姨家。
一路上安樂興奮得不得了,在陸重懷裏扭來扭去,指指這兒指指那兒,嘴裏咿咿呀呀鬧個不停。
張池家有點遠,得坐十多站地鐵,正好趕上早高峰,陸重等了好多趟才坐上車,人一多安樂就收斂,摟着陸重的脖子,怯怯地看着周圍的人群。
陸重對自己特別節儉,來來回回就那兩套衣服,內衣洗破了縫縫補補都還在穿,可是對安樂和媽媽卻是竭盡所能的大方。特別是安樂,雖然衣服不多,但陸重都是在能力範圍內挑貴一點的買。
今天陸重就給她穿了一套大紅色的棉襖,頭上紮了兩個小髻子,身上紅紅的臉蛋也紅紅的,看起來像個福娃娃一樣,周圍的人都要被她萌翻了,剛上車就有個阿姨給陸重讓座,“來來來,給小妹妹坐。”
陸重讓安樂坐下,說:“安樂,快謝謝姐姐。”
安樂現在還只能一個詞一個詞地往外蹦,磕磕巴巴地學着阿大的話,說:“謝謝……姐……姐。”
估計已經年逾五十的大姐笑得更開心了,“也謝謝你,小妹妹。”
地鐵搖搖晃晃,安樂新奇地睜大眼到處看,她早餐基本就沒怎麽吃,興奮勁兒一過就開始哼餓,要吃紅薯。
陸重不知道有公共交通工具上不能吃東西的規定,只是本能的覺得在人這麽多的地方吃東西不合适,安慰安樂說:“忍一忍,咱們下車再吃好不好。”
安樂乖乖地點頭,又把懷裏大紅薯摟得更緊了一點。
終于等到下車,安樂問:“吃?”
“再等一會兒。”
出了站,安樂又問:“吃!”
聲音比剛才大了好多,聽起來還有點生氣,陸重失笑,捏了捏她的鼻子,說:“吃吧吃吧。”
安樂終于如願以償地開始剝紅薯皮,這時林錦來電話了。
“喂,你在幹嘛?”
“我在去張池家的路上。”
“張池?”
“就梅園的一個同事,他說有事找我幫忙,我過去一趟。”
頓了一秒林錦才回道:“哦,好吧,先挂了。”
說完就挂了電話,陸重覺得林錦的語氣有點怪,卻想不清楚怪在哪裏,拿着電話愣了兩秒才放回去,然後驚訝地發現安樂懷裏的紅薯居然還是完整的,眼睛盯着一個地方不知道在看什麽。
陸重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是個在路邊乞讨的老奶奶,他問安樂:“為什麽不吃啊?”
安樂呀呀啊啊半天說不清楚,急得滿臉通紅,後來終于在陸重的引導下說出來:“給她……吃。”
雖然陸重早已猜到,可是聽到安樂真的說出來卻還是瞬間有落淚的沖動。
一個人抗起這麽沉重的家,不是覺得不辛苦的,也曾在安樂半夜哭醒頂着蚊子或寒風抱着她在樓道來回溜達的時候自私地想過,要是只有自己一個人就好了。
也許就算陸重是個正常性向的人,也不會選擇結婚生子的普通人生活,畢竟安樂已經透支了太多他對于養育一個小孩的耐心和期待。
可是之前所有辛苦和勞累好像都在此刻得到了完美撫慰,陸重覺得就算下一秒老天就要自己離開人世,似乎也沒有什麽可遺憾,他已經給這個世界留下了最好的禮物和最大的善意。
他把安樂放到地上,笑着說說:“給奶奶拿過去。”
安樂看看阿大又看看那個老奶奶,慢慢地往那邊走,到了蹲下把懷裏抱着的紅薯遞給那位老奶奶。
奶奶像有點被吓着,過了好一會兒才顫着手接過,安樂似乎還擔心她不知道該怎麽吃,板着一張小臉剝了一圈紅薯皮像是在給奶奶做示範。
安樂走回來時陸重沖她豎起了大拇指,小丫頭突然就害羞了,開始用跑的,沖過來把臉埋在陸重的懷裏,摟着陸重的脖子不說話。
陸重摸了摸她的腦袋,笑着抱起她繼續往張池家走,在樓下打包了兩份粥和包子。
張池家住二樓,陸重敲了門,裏邊傳來警惕的聲音,“誰?”
“我,陸重。”
聽到回答後張池才偷摸摸地打開門,把陸重拉進房間然後就立刻砰的一聲關上,陸重都被他這樣子弄緊張了,不自覺地壓低聲音問:“到底叫我來幹嘛?”
張池小心翼翼地拉着陸重到了卧室,從床下拿出個鞋盒,陸重不知道怎麽也屏住了呼吸,慢慢打開,裏邊整整齊齊碼着半盒子百元鈔票。
陸重瞪大了眼,哆哆嗦嗦地問:“你哪兒來的這麽多錢?……犯法的事情可不能做啊!”
“什麽啊……這是我自己存的”,張池終于忍不住提高了音量,還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看到陸重還是滿臉懷疑的樣子,又耐下心解釋說:“真是我自己存的,老子節衣縮食了快兩年才存下來的,犯你大爺的法,幹淨得不能再幹淨……額,就算是賣身也是你情我願的,絕沒有強買強賣!”
陸重有點不解地問:“你拿這麽多錢是要做什麽?”
張池的眼睛突然放大,眼神裏湧現出一簇火苗,整個人亢奮得感覺馬上就要蹦起來,一字一頓地說:“我…要…買…房!”
陸重總算搞清楚狀況,把從樓下打包的包子和粥給安樂和張池擺好。
想了一下還是躲進廁所給林錦打了個電話。
響了好多聲才接起,那頭林錦心不在焉地說:“怎麽了?”
“沒……沒事,你吃早飯了沒啊?”語氣不自覺的讨好。
“吃了。”
陸重繼續沒話找話,“你在做什麽啊?”
“看書。”
陸重被這冷淡的兩個字噎了個半死,腦子轉了半天,驀地福至心靈蹦出一句:“明天不是周六,你有事嗎?我來找你吧?”
“找我幹嘛?” 語氣總算有了點松動。
陸重笑嘻嘻地說:“不幹嘛,就是找你玩啊,我早上去你家接你?”
那邊思考了兩秒,說:“嗯。”
雖然林錦的語氣其實并沒怎麽變化,可是陸重就是知道警報解除,總算大大松了口氣。
一出去就看到張池守在門口,斜靠着牆拿着勺子喝粥,睨着眼,小拇指不僅翹還一抖一抖的,問:“你跟誰打電話呢?”
“沒誰。”
張池仍然是一臉狐疑,不過沒有再問。
收拾收拾就準備出門,張池換了好幾個袋子裝錢都覺得不保險,每換一個都要問一句:“不明顯吧?看不出來吧?”
陸重覺得光天化日應該不至于出什麽事,每次都點頭,後來看到張池那還要糾結半天的架勢,把他撥弄到一邊,随便找了張報紙把錢包起來,放在一個無紡布袋子裏,又去廚房翻了兩個發芽的土豆壓在上面。
“就這樣吧。”
“能行嗎?”張池還是一臉不放心。
“沒事,我們兩個人還能看不住一個袋子?”
張池拎起袋子出門,陸重也牽着安樂走,門一關上張池還是覺得腳有點軟,把手裏的袋子遞給陸重,說:“陸重,你給我提吧,我害怕。”
陸重無奈,只好幫他提着那袋子錢,張池自告奮勇地要抱安樂,安樂從小就不怎麽喜歡被除了阿大以外的人抱,陸重還在擔心張池被拒的時候,就看到安樂已經沖蹲在她面前張開懷抱的張池伸了手。
一時間陸重別提有多落寞了。
安樂的腦袋趴在張池的肩膀上,看着陸重說:“抱……累。”
張池還以為安樂是在擔心自己,身上每個毛孔仿佛都被暖流拂過,擡了擡自己其實已經有點酸軟的胳膊,中氣十足地回道:“不累,哥哥勁兒大。”
只有身後的陸重忍着笑,給安樂再一次豎起了大拇指。
坐在公交車上,張池一直在跟陸重講自己以後怎麽裝修這個房子,“我跟你說,我早想好了,客廳我要安一個超級大的落地窗,坐在沙發上就可以看到外邊的夜景,哈哈哈是不是很棒!”
陸重不怎麽知道落地窗到底是什麽樣子,不過聽張池說來真是很不錯的樣子,附和着點頭。
“兩間房,一間是我的卧室,另一件你說是弄成書房好呢還是客房?書房裏一整面牆的架子都放着書是不是看起來很牛掰很有文化的樣子?”
陸重還是配合地點頭。
張池皺着眉思考了一會兒,又說:“要不還是裝成客房好了,這樣你還能來我家住。”
陸重一臉感動眼淚汪汪地轉過臉看張池。
張池心裏豪情萬丈,大手一揮,說:“好,就這麽定了,那間就是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