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要是做不到就出門撞死
第34章 我要是做不到就出門撞死。
兩樓, 不高不低的距離,折了周賀南的一條左腿。
他躺在急診間,哼哼唧唧,弄得年輕的值班護士都不敢往他的臉上繼續擦酒精消毒。
剛繳完費的林缦不敢進去, 她怕周賀南看見自己更加生氣, 就坐在外面的長廊上,一個人看着來往人群發呆。
他們之間怎麽就鬧到這個地步了。
不是說只要她解釋他就會聽嗎。
為什麽現在他寧願去死也不願意聽一句解釋。
林缦都沒空生氣悲傷, 只覺得後怕, 她覺得自己的一意孤行差點害死一條人命。如果周賀南摔死了……想到這裏, 她再也沒忍住, 捂着臉埋頭哭起來。
“缦缦別哭。阿南他就是長不大, 這次根本就是想給我顏色看。沒事的,醫生說他年輕, 一個月之後就可以恢複。”見多了風雨的徐婉儀并不把周賀南的反抗放在心上。她的兒子她很清楚, 就是當年逼得他和方靜姝分手, 周賀南也沒想過自殺這件事,這次頂多就是玩脫了。
林缦卻不願意繼續賭了, 她抹了抹眼淚, 說道:“要不婚禮取消吧,我爸我媽那邊,我自己解釋。”她不要了, 什麽別墅什麽好婆家, 總不能以逼死周賀南為代價吧。何況就算周賀南不死, 她覺得自己的心也快折磨致死了。
“傻姑娘說的這是什麽話。”徐婉儀安慰她:“男人都是這樣的, 幼稚, 長不大。但有一天他們就會明白自己的身邊人才是最好的。你已經等了這麽久了, 再等一等好不好, 爸爸媽媽都會幫你的。”
這話很好聽,但林缦無法點頭。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撐着腦袋,繼續傻乎乎地看着眼前的走廊。
一雙雙鞋從她面前匆匆而過,幹淨的,肮髒的,名貴的,廉價的,幹淨而廉價的,名貴而肮髒的,她走馬觀花地看着,心想到底是自己出了錯還是世界出了錯。
只需打石膏的周賀南不肯回家,非說自己腦袋暈,要留院觀察,做個全身檢查。
他原話大概是這樣講的:“醫院多好啊,有這麽多可愛的護士小姐。而且跳樓也跳不死,随時送進ICU救命。”
典型的站着說話不腰疼,外加浪費醫療資源。不過林缦知道他肯定是不想見她,不想見周爸爸、周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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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過了三天,一直躲着的林缦終于出現在他的病房。
她一早就醒了。五點鐘開始熬粥,七點鐘出門,到達病房的時候周賀南還在睡覺。
粥是盛在保溫碗裏的,林缦怕他直接吃會太燙,便倒了三分之一涼在小碗裏。然後一邊等他醒一邊查看電子郵件。
這三天她新磕下了一個大客戶,項目組同事昨晚連夜趕出了銷售合同,她對着窄窄的屏幕逐字逐句地對照,不僅看關鍵條件的描述,連錯別字都不放過。
“再看下去,眼睛都要到屏幕裏去了吧。”一睜眼,便是那張嚴肅的臉,周賀南恨恨地拍掉林缦的手機。
林缦将手機從床上撿起來,放進自己的電腦包裏。她不想和他怄氣,乖順地端着粥碗遞到了他的面前:“你媽媽說你想喝山藥粥了,我給你帶了一點。”
她怕如果說是自己做的,周賀南連喝都不想喝。
“裝模作樣。”他冷冷地哼了一聲,說道:“我不會再被騙了。”
林缦咬了咬牙,倔強地忍着眼淚,然後把碗擱到了一旁的桌上:“你想吃什麽,和護工阿姨說吧。我先走了。”
來之前,她以為自己做得到心平氣和,可周賀南随随便便一句話就讓她破功了。她想他們現在的心情,都不适合說正事。
周賀南看她紅了眼眶,頓時有股無名火在燒:“你就是這樣騙我爸媽認你當兒媳婦的吧。明明為了嫁到我們家可以對方靜姝做那種事情,還要故意裝單純、裝可憐。林缦,你這種扮豬吃老虎的行為自己不覺得可恥嗎?”
他突然高昂的聲音,讓林缦措手不及。外頭巡邏的護士還以為裏頭出什麽事了,看見是夫妻吵架便尴尬地替他們把門掩上了。
一個人的獨角戲讓周賀南更加煩躁,林缦完全沒有反應,只是抓着電腦包的帶子,好像随時準備離開,于是他惱羞成怒地繼續說道:“林缦,你想得到什麽,錢還是人?我告訴你,你都得不到。我可以給任何一個女人,那種酒吧裏1000塊就能玩一晚上的小姑娘我都願意給,但絕對不會是你。你的心太壞了,你知道嗎?你不配!”
“啪。”林缦松了手,将電腦包重重地砸在了病床上。酒吧裏惡心的那一幕又開始自動循環播放。她眼睛向上眨了眨,等情緒緩解了,才目光灼灼地看向周賀南:“訂婚和結婚都是你自己說的,我從來沒有逼過你吧。現在你覺得我惡心,覺得我不配,那我告訴你,我也覺得你惡心,你不配!如果有得選,我也不想和酒吧裏那種女人分享一個男人,更不想和你這種動不動就耍小孩子脾氣的男人在一起。我怕得病,也怕累,你知不知道!”
此刻,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怨婦,滿肚子的負面情緒正在毫無章法地發洩。這三天,哪怕故意讓自己睡在辦公室,故意把自己埋在工作裏,還是會在任何一個放松的時刻想起周賀南。倒咖啡的時候,洗手的時候,電梯上升的時候,全是周賀南。
他覺得他難過,他不爽,難道她就在過好日子嗎。
一顆心寫滿解釋,無人要聽,沒人會信。她能怎麽辦?
深呼吸,林缦再次開口:“周賀南,我找你媽媽談過了。我們不能離婚,否則我失去婚姻、失去面子不算,工作也會沒有。”她以為徐婉儀能接受她深思熟慮後的建議,可沒想到,徐婉儀翻出了她的勞動合同。如果離婚,她要麽走人賠償公司巨額違約金,要麽留在公司去底層非業務部門消耗年華。
大概是在那個時候,林缦有點明白周賀南的感受了,除了遵守徐婉儀的旨意別無他法。
“再等一等吧,應該還有三四年。我和公司合同一到期,我們就離婚。這三年,你想幹什麽,想……和誰在一起都可以。我保證不阻攔不幹涉。”林缦覺得好奇怪,之前做了那麽久心理建設,可真的說出口的時候心髒還是有一點點刺痛的感覺,就好像密密麻麻結了痂的傷口同時在裂開。
“你說的,到時候不要後悔。”
“我要是做不到就出門撞死。”她扭頭、轉身、出門,一氣呵成。
病床上的周賀南忽然覺得心髒漏跳一拍。為什麽發這麽重的誓言。應該……只是為了博取同情吧。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周賀南和林缦不和的的消息漸漸傳開。
“聽說小周總根本不喜歡她。”
“那娶她幹嘛?”
“你沒看《鐘無豔》那個電視劇啊,請個死心塌地的人給自己打拼江山呗。”
“唉,就是不知道哪個小姑娘好命可以做夏迎春。”
“反正不是你咯。”
第一次聽見這些話的時候,林缦為此難受了好幾個晚上。她吃不下飯,睡不着覺,腦海裏好像有小蜜蜂一次次重複這些中傷。
可聽多了,她的心也硬了,所謂閑話根本不會讓她掉一塊肉、少一分錢,只要能力夠強、業績夠好,她遲早會羽翼豐滿地離開。
工作和工資就是她最大的奔頭。
另一邊,醫院裏的周賀南生活乏味,尤其是看到門口杵着的那兩個和石獅子一樣的保镖時,真有種坐牢的窒息感。
他媽真是狠啊。
從小到大,別人只知道羨慕他的家境,無論市面上出了什麽新品,總是能很快到他的手裏。可富裕的父母有時是雙刃劍,他們用錢換取了周賀南的自由,幫助他甚至是替他做決定。而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不如父母,只能在他們的陰影裏屈服。
記得餘灏曾經諷刺他:“你怎麽能懂我們這種窮人的苦?”
他是不窮,可他也苦啊。
而且這種苦,苦就苦在很難得到共情。
“你是被綁架了嗎?”小護士終于對這個特別的病房、特別的病人問出了聲。她畢業沒多久,還是第一次見一個手腳健全、報告優良的人蹭病房蹭這麽久。
周賀南正在喝水,看着小護士圓圓的驚恐的眼睛,險些岔氣,他拍了拍胸口,然後苦惱地回答道:“是啊,被你發現了呀。”
“需要幫忙嗎?”心地善良腦子卻不大好的小護士信以為真,她扯下了口罩,沖周賀南眨了眨眼睛:“你還記得我嗎?。”
方純長着一副活潑甜美的學生樣子,齊肩的短發微卷,随意垂在耳邊。她本來不想多管閑事,實在是印象中的周賀南太好太善良,她不忍心他天天躺在病床上,如同一顆枯萎的樹。
她這麽一開口,周賀南立馬想起從前。
世界真小啊,他不禁感慨。他認認真真觀察起方純的臉,确實有幾分相像,只不過更外放。
于是他上揚着眼角對方純開起玩笑:“你準備怎麽幫?門口保安可是很厲害的哦。”
他壓根沒想到女孩會當真。
當天傍晚,他就坐上了方純借來的黑色商務車。
“車技很好嘛。”窗外的風景在眼前快速滑過,周賀南感到意外,這段乏味的日子居然能撿到一個這麽大的驚喜。
方純從外環繞路走,她開車水平很高,起速快,手勢也穩,擠在一堆土方車中也不見半點慌張,完全不像林缦,瞻前顧後、颠颠撞撞的,根本不讓人放心。
怎麽會想起林缦,周賀南皺了皺眉。
方純對自己的開車技術一向驕傲,可惜家裏條件一般,只能借車過瘾。
“你有開過賽車嗎?”周賀南又問。這個方純開起車來真的和之前小護士的形象南轅北轍,太有反差了。
“咦,你怎麽知道。”講到感興趣的話題,方純滔滔不絕,包括自己去過哪些賽車比賽、見過哪些賽車手,不過她雖然嘴上說得熱絡,腳下的油門、剎車卻管得有條不紊。
周賀南起初只想做一個安靜的聆聽者,可方純興致滿滿的樣子感染了他,破天荒的,他當即承諾:“以後有機會,帶你去賽車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