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我們比想象中的還要厲害
第72章 我們比想象中的還要厲害
第二輪的比試閑雲宗毫無懸念一路連贏, 除了對廣辰宗的那一場異常迅速,其他比試照例是江北山單人賽,雙人和百裏夜搭檔, 百裏夜在外圍護持, 讓江北山壓着靈技和人切磋。
他們還是和第一輪一樣, 拿夠了進入最終輪的勝率就不比了, 後面剩了幾場直接認輸,搞得追着他們看比試的三個宗門的弟子百思不得其解。
赤安宗弟子:“為什麽認輸?我看這次比試這個宗門還沒我們厲害!”
長永宗弟子:“會不會是你資料搜集的不全,其實這個宗門很厲害?”
林清宗玉箐反對:“就算對手很厲害, 江北山也不會就這麽認輸,他對待比試很認真的。”
第二輪全部比試結束,又淘汰了一批宗門,進入最後一輪比試的有十四家,加上直接進最終輪的五大宗門,首宗,學院, 一共二十一家宗門。
這算多的了,很多人想到十年前紫霄宗承辦的山河典, 單人賽用的是車輪戰,可以同一個人比試到最後,導致有的宗門就靠着一個人走到了最後一輪,可說是一個人撐起宗門一片天, 那時候最後一輪只剩了四個宗門, 五大宗門有兩家都沒擠進來。
玄陽宗這次比試規則的整改倒是不錯, 讓不少實力平均的宗門都靠着後一場多人比試走到了最後。
*
最終比試當天, 所有宗門到齊,比試的場地改到了最大的演武場。
閑雲宗這次依舊是萬知閑去抽簽, 他手氣也依舊很好。
抽了個第一場。
“又是第一?”林望服氣了,“師父你這運氣拿去賭場用好了。”
江北山樂呵呵的:“又是第一,師父這是好兆頭啊。”
“我們的目标不是第一。”百裏夜提醒他。
“哦對,那要是萬一拿了第一……”江北山看了眼萬知閑,十分為難,不想譴責師父,只能在心裏默默祈禱師父抽的第一只是個象征,絕對沒有任何寓意,老天保佑。
萬知閑笑得過分慈愛:“你們對自己能拿第一這個事會不會太篤信了?師父什麽時候把你們教得如此驕傲自滿了?”
紀月辭戴着薄紗開口:“你自己說的啊師父,第二輪我們勝了全天的比試回去那天,你說‘我宗門這次肯定拿第一’。”
“我那是鼓勵你們,但你們不能……”
“謝謝師父鼓勵!”雲箬脆聲開口,打斷了萬知閑準備要展開的苦口婆心的教育。
百裏夜踢了下江北山,江北山反應過來,跟着雲箬喊:“謝謝師父鼓勵!”
萬知閑:“……”
果然是遠香近臭,他就是這兩年一直在宗門在出問題來了,得多出去游歷,讓這群小崽子們保持對他的崇敬和思念,省的遭嫌棄,還敷衍上他了。
看臺上坐滿了觀看的人,進了第二輪沒進第三輪的宗門幾乎都在。
赤安宗和長永宗在第二輪被淘汰了,林清宗進了最終輪比試,玉箐早早就來閑雲宗住的地方告訴了江北山,很期待能和他在最終比試裏再打一場。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幫她,閑雲宗第一個上場,抽到的對手就是林清宗。
最後一場比試沒有勝率了,只要輸一場就直接淘汰。
玉箐上場的時候江北山有些不好意思:“一會兒要是你輸了,以後還找我比試嗎?”
“你還不一定贏呢。”玉箐擡手凝出靈鞭,“該我問你,要是你輸了,以後還和我做朋友嗎?”
“當然了。”江北山立刻點頭。
玉箐笑起來:“那我們認真打,輸贏毋論。”
少年人之間的友情就是如此簡單,能碰上一個值得的對手,确實比輸贏本身更令人心潮澎湃。
江北山沒用靈技,認認真真和玉箐打了一場,沒有百裏夜在旁掠陣,他打得有些吃力,畢竟從他開始熟悉自己的靈技,開始修習試煉,才過了不到一年。
最後憑着速度快,江北山還是險勝了玉箐。
兩人在演練臺中央拱手見禮,結束比試下臺。
“怎麽樣?”百裏夜看着走到臺邊的江北山。
江北山身上被抽了幾鞭子,單手拎着骨劍蹲在臺邊,抓了抓腦袋:“雖然贏了很高興,但好像也沒有特別高興。”
“北山長大了。”百裏夜揉了他腦袋一下:“整理心情,還有第二場。”
第二場林清宗吸取了上次的教訓,沒有選雙人,而是上臺了三個人,從站位就能看出,他們打算由用鞭子的玉箐牽制百裏夜,另外兩人對付江北山。
結果百裏夜沒上場,上場的是雲箬和紀月辭。
紀月辭拿掉了臉上戴着的薄紗,第一次在如此多人的公共場合沒有任何遮擋地站在人前,她閉了閉眼,想象着自己在秘境那片漆黑的水域裏修行的日子,她能控制住自己,也能控制住自己的靈技。
紀月辭睜開眼睛,把所有注意力放在臺上,偶爾目光掃過臺下許多雙眼睛,她耳邊什麽呓語的聲音都沒有響起。
很好。
雲箬則有些緊張。
人太多了。
而且他們現在想拿第四名,就得一直贏下去,站到第四名那個位置,中途如果輸了,幾百萬的靈石可就泡湯了。
之前計劃的時候輕輕松松,真正來實踐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容不得絲毫差錯。
“雲箬。”百裏夜沒回位子,還在臺邊,喊了她一聲。
雲箬走過去蹲下,百裏夜擡手敲了一下她額頭,小聲道:“別有壓力,輸了也沒事,比試得來的靈石本來就是計劃外的,我們之前不是已經有賺錢的計劃了嗎,只不過還的慢一些而已,你別把這當成了必須的。”
“還沒比呢你就說這樣的話。”雲箬看着他,“你覺得我們不能贏?”
百裏夜:“……”我是這個意思嗎?
看他突然愣住,雲箬笑了起來,覺得師兄的反應實在可愛,反手也在他額頭上敲了一下:“我知道了,別擔心,我不是一個人,不會再像從前那樣什麽都自己擔。”
她敲得有些重,百裏夜額頭發出嘚一聲,還挺響亮。
雲箬沒想到自己力氣這麽大,敲完有點心虛,百裏夜嘶一聲捂住上半張臉,她便伸手去把他的手拉開,露出一雙帶着笑意的眼睛,完全沒生氣。
“去吧。”百裏夜道。
雲箬回到臺中,剛才還暗自緊張的情緒早就煙消雲散,沖有些擔心她的紀月辭笑了笑。
“怎麽打?”江北山小傻子只覺得興奮。
“和試煉時一樣。”雲箬道。
紀月辭點了點頭。
他們也是在秘境裏配合過的,為了紀月辭能熟悉月影彎刀,雲箬和江北山和她一起去了好幾次試煉場。
不過那些攻擊都是有規律的、能預測和預判的,現在面對的是真正的對手。
是時候檢驗一下他們訓練的默契度了。
裁判宣布開始,三個人都壓着靈技,開始和林清宗比試。
兩刻鐘後,比試結束,閑雲宗獲勝,紀月辭甚至沒有祭出月影彎刀,雲箬也只是凝了三棱錐助陣。
要贏到第四名一定會和五大宗門對上,現在稍微藏拙他們還是懂的。
“她就是雲箬,師父!”場上雲箬和江北山紀月辭站在一起,朝對手互相見禮結束比試,庚桑箬指着她,朝謝鳴之道,“我之前去看比試就是為了起找她玩。”
庚桑箬是第一次認真看雲箬的比試,激動得直接把自己之前去看比試的目的說了,說完才反應過來她本來不想讓師父太注意雲箬的,省得暴露了她邀請雲箬進玄陽宗遭拒的事。
算了,反正雲箬應該也不會主動提起來,應該沒事。
五大宗門、首宗、學院的宗主院長都坐在主看臺的席位上,謝鳴之聞言往臺下看了一眼,轉向一側的段在青:“段院長之前似乎跟我提起過一個神靈脈特殊的學生,一階就能以靈力化物?”
“是她。”段在青點了點頭。
謝鳴之笑了笑:“此子未來可期,就是太早入師門了,她該大有所為的。”
段在青也笑了笑:“學生自己的選擇,學院并不會插手。”
“我也好想像她那樣……”庚桑箬看着臺下喃喃道。
她從小身體就不好,靈脈也弱,十五歲那年和師父出門受了重傷,一躺就是十幾年,醒來後也養病養了很久,五六年前才養好了身子,但那之後身體倒是好起來不少,只是修為依舊只是停留在神靈脈覺醒的階段。
要是她也能像雲箬一樣,一階就能靈力化物,師父會不會更重視她一些?就像對三個師兄一樣,也能幫着他處理很多宗門的事,靠自己的能力就能保護好自己,而不是失去護身法寶就一籌莫展。
不止雲箬,她甚至也很羨慕林清宗的那個女弟子,她們都能修行,為何自己不行,玄陽宗那麽多天材地寶,卻也無法幫助她有所突破和進步。
庚桑若越想越氣,神情也蔫了下去,不想再看了,轉身下臺離開。
沈蒼一看了一眼南宮少塵,南宮少塵一笑,跟着庚桑箬下臺,安慰她去了。
謝鳴之的目光看了庚桑箬的背影一眼,重新轉向臺下。
第一天比試結束就淘汰了五個宗門,因為是最後一輪,之前也有宗門和閑雲宗一樣,是收着的,沒有把自己的全部底牌暴露,到了最後的比試裏就完完全全施展出來了。
閑雲宗的表現夾在這麽多宗門裏,頓時變得平平無奇起來,沒有引起什麽特別的注意。
唯一讓人詫異的就是這麽一個聽都沒聽過的宗門居然闖入了最後一輪,大概是個才成立的新宗門。
又有新的宗門要來瓜分已然不多的資源和秘境了。
各宗門宗主之間言笑晏晏,卻心思各異。
從演武場出來,今日打了兩場,紀月辭都沒怎麽出力,純粹就是上臺混個人數,雲箬和江北山倒是累得不行,他倆都收着靈技,江北山用的是自己體脈的速度,沒靈技那麽快,雲箬就靠着自己三階的體脈,要不是有江北山,她靈技都被逼出來了,兩人配合得好,互救了好幾次。
最終輪就是不一樣。
但抛開這個不說,她和江北山都忽然真正意識到了,他們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厲害。
“我壓着靈技也能和別人打平了,這幾天我好像又進步了。”江北山一路出來,回住所的路上和之前幾次比試結束一樣,十分亢奮激動。
“這不是必然的嗎?”萬知閑道,“你的靈技本來是個死局,但有了雲丫頭幫你從最開始捏住了靈技的七寸,讓你能慢慢控制它——你這靈技本身就非常厲害。”
江北山被誇得臉都要笑爛了。
雲箬則有些疑惑:“能進最後一輪的宗門已經算是修界的佼佼者了吧,怎麽我們都還沒出全力就能和他們打得有來有回的?”還贏了。
莫非這次大多數宗門都沒盡全力?
玄陽宗的獎項這麽不吸引人嗎?
萬知閑看她一眼,很無奈:“你以為你們在秘境經歷的那些試煉場是容易的?神蹤秘境每年開啓一次,學院學生進去之前都要先選拔才有資格,就是怕修為不夠的弟子進去了,連傳送玉牌都來不及用就送了命,可見裏面的試煉有多困難,你們天天去,修為還能弱?”
“想比?”萬知閑道,“如果用出靈技的話,你現在就拿自己和五大宗門最厲害的弟子比吧。”
“我這麽厲害啦?”雲箬詫異。
江北山和她同時開口:“小師姐只能和五大宗門的弟子比嗎,怎麽不和首宗比?我覺得小師姐超級厲害。”
他闖詭異城鎮的劍陣每次都是死裏逃生,雲箬簡直可以說是信步閑庭,他拼死才能闖出去的陣,小師姐一招就破了。
雲箬欲言又止:“……”
她在北山眼裏的形象到底多偉岸啊,有點體會到被師弟崇拜的舒爽感覺了。
雖然江北山誰都崇拜,他還崇拜傳呼雞能千裏傳訊呢。
萬知閑按着他腦袋:“你飄的有點高啊?師父幫你按着些,省得你飛走了,雲丫頭靈技雖然厲害,但她現在體脈才三階,遇上能近了她身的根本毫無反手能力,還得好好加油呢。”
“知道了師父。”雲箬認真點頭,“我會繼續謙虛謹慎的努力的。”
“我也是我也是。”江北山被按着腦袋低頭喊道。
“都贏了師父怎麽還訓人?”紀月辭道。
“就是啊。”林望幫腔,“師父老了就是話多。”
百裏夜把雲箬手一牽,拉着她往前跑了,紀月辭拉着江北山,和林望一起追上去,把萬知閑遠遠抛在身後,氣得他大喊讓他們今天吃西北風算了,一群不肖弟子這才又跑了回來,非常不誠心的開始拍他馬屁,用詞十分浮誇做作,誇得萬知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一群人吵吵鬧鬧,百裏夜突然慢下來落在最後,轉頭朝後看去。
“怎麽了?”林望也慢下來,跟着他往後看了看。
“……沒什麽。”百裏夜神情自若的轉回來繼續走,看了林望一眼。
林望眉毛一挑,随手掏出一個小東西扔在地上:“哎,你東西掉了。”
百裏夜彎腰下去撿,催動靈脈中雲箬留給他的靈力,在掌中凝出一枚尖尖的三棱錐,借着彎腰撿東西的瞬間,在地上迅速刻下了一個簡單的法陣,不留痕跡地起身,和林望一起往前走了。
等他們走後,不遠處一個隐了氣息的身影慢慢跟了上來,正是白淩。
他目光幾乎都放在雲箬身上,走到某處時忽然腳背一陣刺痛,他低下頭,只見他踩下去的地方一個幾乎痕跡很淺卻完整的法陣靜靜運轉着,他踩上去的那只腳已經被冰霜覆蓋上腳背,迅速往他腳背蔓延上來。
白淩目光一沉,腳下用力直接碾碎了這小小的寒霜陣。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神色變了幾變,最終沒有再跟上去,轉身離開了。
第二日閑雲宗早上沒比試,但是有學院的,還剛好對上了首宗。
這可是必須要看的比試。
雲箬起了個大早就去占位置了,沒想到家家宗門都是這麽想的,看臺上一大早都是人,學院參賽的學生和玄陽宗的弟子都已經到場在做準備了。
雲箬看到了陸子雲,少年人站在玄陽宗五個弟子最左邊,一臉的認真,甚至有些緊張。
這是玄陽宗的第一場比試,以首宗的地位來說,明顯只能勝不能輸,要是首宗第一場就輸了,估計這首宗的名號就要換一家來坐了,玄陽宗可丢不起這個臉。
雲箬沒和陸子雲打招呼,不想影響到他比試的狀态,在心底給他加了個油。
玄陽宗贏不贏無所謂,但她希望陸子雲能得償所願。
學院參賽的學生雲箬只認識其中一個師哥一個師姐,因為教習請過他們到課堂上來做示範或者配合教學,其他三個都是高階班的,沒打過交道。
學院确實把最厲害的學生都選出來了。
但……
雲箬昨天看了六場,自己打了兩場,對能進決賽的弟子的修為有了大致的了解。
學院的學生想要贏,有些困難。
何況第一場就碰上了首宗,懸上加懸。
入口處閑雲宗的人來了,紀月辭還沒等雲箬出聲就擡頭看到了她,朝她招手,領着其他人往她的方向來,百裏夜落在後面,過了一會兒才進場,雲箬一直看着他,結果他左看右看就是沒看到雲箬,雲箬只好朝他喊了一句師兄。
百裏夜這才看過來,笑了笑,很快上了看臺過來了。
“真沒默契。”雲箬搖頭。
“沒默契。”江北山也跟着搖頭。
紀月辭面無表情:“我一眼就看到雲箬了。”
林望嘆息:“師弟你眼神不好啊。”
萬知閑懶得跟着調侃自己徒弟,給百裏夜留了點面子。
百裏夜也搖頭垂眸坐下:“你們都跑那麽快來找雲箬,我身體不好,沒跟上諸位矯健的步伐。”
江北山的良心根本經不得任何考驗,立刻倒戈:“師兄我錯了,下次我等你一起走!”
雲箬的良心搖擺不定:“……”每次都跟我強調自己身體好着呢的人是誰啊?
林望和紀月辭鄙視的看着百裏夜,百裏夜頂着他們的目光施施然把江北山擠開,在雲箬身邊坐下了,江北山不僅不介意,還努力往萬知閑那邊擠,企圖給他身體不好的百裏師兄多騰點空位,差點把萬知閑從看臺上擠下去,遭到師父一頓無情的揉捏。
臺下第一場單人比試即将開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百裏夜這才擡眸看向演練臺正對面的主看臺。
他方才故意落在後面,在入口處就盯着玄陽宗的看臺,果然不出他所料,昨天跟着他們那個沒來,謝鳴之另外的兩個徒弟,沈蒼一和南宮少塵,幾乎從上臺開始,目光就時不時落在他們看臺這邊。
他們在看雲箬。
他幾乎可以肯定。
昨天來跟蹤,今天又一直盯着,之前是南宮少塵帶他們和金衣使者去的閣樓群,後來給他和雲箬指路的那個弟子真的是走到一半有事要離開嗎?還是有人故意讓他那麽做的?
他和雲箬去的那處閣樓有什麽問題?
百裏夜心底疑窦叢生,發現對面的目光還在時不時往這邊看過來,側身擋住了雲箬,一只手臂伸到她背後将她往紀月辭那邊擠了擠,完全擋住了主看臺那邊看過來的視線。
雲箬沒察覺到,被他擠着就擠着,也沒避開,比試已經開始了,她嫌百裏夜一條胳膊擋了視線,幹脆就把他那條手臂抱住不讓他亂動,探着頭往臺下看。
主看臺,沈蒼一尚且不動聲色,南宮少塵整張臉上寒霜罩頂。
從他們的角度看過去,百裏夜幾乎是把雲箬抱在了懷裏。
南宮少塵起身就走。
“去哪?”沈蒼一出生問道。
謝鳴之也看了過來,南宮少塵恢複了溫文爾雅的神态,略一點頭:“跟學院比沒什麽好看的吧,我去找阿箬了,她從昨日起就心情不好,我去陪她。”
謝鳴之沒說什麽,點了點頭,南宮少塵自顧自地走了。
謝鳴之這才轉向段在青:“段院長勿怪,這小子今日心情不好,大概是被他師妹影響了,說話沖了些,并不是對學院不敬。你也知道,他們三個和我那小徒弟關系甚好。”
在場的幾位院長臉色卻都不太好。
段在青淡淡笑道:“只怕不是說話沖,是心底真實的想法吧?學院現在這番光景,能留下什麽好苗子?這些孩子之前拼着本事選拔來比試,為的也是嶄露頭角能進更好的宗門,要不是謝宗主給了直接進最終輪的機會,或許我們連第三輪比試都進不了。”
在場除了飛鳳宗宗主端木清舒,紫霄宗宗主藍水垚,其他宗門要麽回避視線,要麽開始清嗓子咳嗽,全都不約而同的轉身和自己宗門的人講話去了,一副絕對不想插進謝鳴之和段在青的話題中的樣子。
氣氛尴尬,卻又保持了一種你知我知他知但我們都不說的微妙平衡。
謝鳴之不茍言笑道:“段院長說笑了,當初學院被宗門私用這個提議我可是站在反對這一邊的。”
段在青也不動聲色道:“如此倒要多謝謝宗主。”
兩人話中打着機鋒,彼此都轉開了目光。
謝鳴之瞥了一眼後面的席位,沈蒼一不知道什麽時候離了席,過了一會兒又回來了,察覺到他的視線,低聲解釋:“這幾日待客得了個不錯的小東西,剛才想起來,讓二師弟帶回去給小師妹解悶。”
“嗚。”謝鳴之不置可否,轉頭看比試去了。
沈蒼一暗自松了口氣,坐的端正,垂眸回想起方才的場景。
他追下看臺,南宮少塵目光陰鸷,出了演武場根本沒往靈秀鋒去,而是往山頂的閣樓群去的。
察覺到有人跟來,南宮少塵回頭的瞬間就是一道劍意揮出,沈蒼一擡手間凝出靈劍,架住了這一劍,皺眉低聲道:“昨日不是就說明白了,誰也不許去找她。”
南宮少塵冷笑:“這話你怎麽不去跟白淩說?”
“他幹什麽了?”沈蒼一眼皮一跳。
“你自己去問他。”南宮少塵不想跟他多說話,轉身就要走。
沈蒼一掠過去攔住他,壓迫感十足:“她既已死,那件事已經結束,就該永遠爛死在我們心底,她現在不是小師妹了,我不管你在想什麽,不許再去打擾她,就讓她好好過現在的生活,把她當陌生人忘幹淨,聽明白了嗎?”
“哈。”南宮少塵忽地笑了一聲,随即哈哈笑起來,笑停了才道,“大師兄是怎麽說得出這樣的話的?不打擾她,讓她好好生活?倒是顯得你對小師妹最放得下,最對她好,最為她着想?”
南宮少塵斂了笑,低聲道:“當初堅持要殺她,逼着我動手,逼着白淩動手,把她釘進玉棺裏的人可是你沈蒼一啊,你還記得她在玉棺裏被折磨了多少年嗎?”
“十三年。”
南宮少塵道:“十三年,她都不肯死,一直撐着一口氣,每日都在求我們放她出去,她很害怕,很疼……沈蒼一,大師兄,你心軟了嗎?”
“那你呢?”沈蒼一面無表情道,“你後悔嗎?”
南宮少塵頓了頓,沒說話。
沈蒼一冷笑道:“既然沒有後悔,那就不要來質問我,管好你自己,如果讓師父發現小師妹還活着,你猜他會怎麽做?”
南宮少塵猛地擡眸。
“我們都不想看到這個結果。”沈蒼一放下了攔着南宮少塵的手,“你能留着山頂那間閣樓,已經是師父最大的讓步了,她已經死了一回,你想讓她死第二回嗎?還有記得去警告白淩,讓他安分些。”
南宮少塵低下頭。
沈蒼一不再看他,轉身離開,回演武場去了。
這場比試很精彩,看得出雙方都沒有留力,學院雖然最後還是輸給了玄陽宗,但也沒讓他們輕輕松松的獲勝。
“真是精彩的切磋比試。”宗主們紛紛給學院送上安慰。
“切磋?”梁丘肅冷笑,“我看首宗可沒拿出自己的全力啊,怎麽,看不起其他宗門?”
“非也。”謝鳴之身邊一位長老笑道,“我們玄陽宗自己承辦比試,當然要給其他宗門更多機會,這次的比試規則不就是這樣踐行的嗎?諸位說是嗎?”
長老把目光投向一直看比試的兩位金衣使者。
二大笑嘻嘻道:“您老說的是。”
一大面無表情站起身:“走了。”
二大起身道:“玄陽宗主等我們走了要不要把這席位擦擦,去去晦氣?”
謝鳴之淡聲道:“使者說笑了。”
二大最煩各大宗門這些打官腔,當即笑道:“咱們是謝宗主請來做見證的,不好和各位多說話,省得有人質疑我們不公平公正,那可就有違各大宗門這次比試的原則了。”
二大笑嘻嘻說完,追着一大去了。
“這笑面狐貍。”有人罵了一句,周圍安安靜靜,顯得他這聲話有些明顯,那位立刻隐了聲音,不再說話了。
端木清舒站起身來,面若霜雪清冷出塵,聲音平淡道:“下午有我們的比試,先告辭了。”
藍水垚緊随其後,說的話卻比端木清舒不客氣多了:“本來是來比試切磋的,和各位待在一起這空氣怎地如此渾濁,雲山霧罩的,我這人喜歡敞亮,出去透氣去了。”
其他宗主早就習慣他們的脾氣,只當沒聽見嘲諷,各自寒暄告辭離開。
臺下段在青去接自己的學生,帶他們去醫師處處理傷口,玄陽宗那邊卻嚴格得多,一位長老下了臺,五個參賽的弟子,這一場比試上臺沒上臺的,全都規規站在臺邊複盤比試。
玄陽宗弟子比試中多多少少受了傷,陸子雲第二場三人賽的時候上了場,也受了傷,身上的不說,臉上一道被靈劍劃開的傷痕還很新鮮,鮮血順着臉流到下巴,卻不敢擡手擦一下。
長老的訓話結束,勒令各人回去反省才離開了。
三個內門弟子很快被自己師父領走,剩下兩個外門弟子,一個朋友衆多,很快被看臺上下來的玄陽宗外門弟子們簇擁着離開,只剩陸子雲孤零零走在最後,少年臉上卻沒什麽表情,看神情應該還在腦子裏複盤比試。
“陸子雲!”一個陌生的聲音喊他的名字。
陸子雲擡起頭,面前站着個身穿青墨色衣裙的少女,他從未見過。
對方把兩瓶藥遞給他:“白的外敷,黑的是吃的,對你的傷有恢複功效。”
陸子雲莫名其妙繞過她就走:“我不要。”
玉箐攔住他:“是江北山托我給你的,你認識他吧?”
陸子雲停住,擡起頭朝看臺上找去,看臺上的人走的七七八八了,他很快就找到了要找的人,雲箬朝他不着痕跡的擺了擺手,轉身和自己宗門的其他人走了。
他從沒去找過雲箬,一個原因是幾乎全身心都放在比試上,另一個原因是不想讓人看到玄陽宗的參賽弟子私下去找別的宗門的弟子,不想給雲箬他們帶去不必要的麻煩和議論。
他還擔心雲箬會不會生氣,看來是他多慮了。
陸子雲轉身接過玉箐手裏的藥瓶:“幫我說句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