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提前開啓秘境的罪魁禍首
第50章 提前開啓秘境的罪魁禍首
“你說……所有的秘境其實都是靈器?”雲箬覺得自己一直以來的認知被颠覆了。
秘境居然是上古靈器流落世間形成的, 是人為的,而不是天地間自然存在的神秘空間,曾經器術一脈的隕落, 最開始也不是因為制作靈器艱難無人再修行此道, 而是靈氣衰竭所致。
這世界的修者, 最初走的是外界靈氣修行之路, 後來則只能依靠自身修煉出來的存于身體內的靈氣。
妖獸告訴她的似乎是這個世間修者界的演變之路和悠遠的過去。
名為靈犀的妖獸點了點頭。
雲箬往前走了一步,踏上前方漆黑的臺階,周圍并無異常, 黑色的妖獸後腿也支了起來,但它并沒有阻止雲箬,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像兩盞發亮的微燈。
她一步一步往上走去,走到了圓臺之上。
她走到妖獸面前,它甩了甩尾巴,往前走了一步, 姿勢優雅得像一只大貓,雖然它的體型比一頭成年的雄獅還要大。
“摸我。”肅穆的聲音從圓臺上四面八方細細密密地傳來。
雲箬愣了愣:“……啊?”
黑色的妖獸又往她面前走了一步, 微微低了低頭。
這是,要我摸它腦袋的意思?
雲箬試探性的伸出手,手還沒搭到妖獸的頭上,它的腦袋就拱了上來, 雲箬紮紮實實摸到了一手漆黑的流水般細密柔軟的毛發, 就在她的手觸上去的那一刻, 她聽到了妖獸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契約成。”
下一刻, 整個秘境都發出止不住的震顫,雲箬只覺得一瞬間秘境中所有的場景在她的感知裏走馬觀花飛速掠過, 這一次不用用眼睛去看,也不用去猜測,她清晰而真實地知道秘境中的人确實都被送了出去。
視線掠過沼澤水域,雲箬心思微動,水下的小蛇們紛紛躍出水面,又在她的心念電轉下全都鑽回了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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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整個秘境現在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雲箬拿開手,後退了一步,妖獸立刻跟着往前一步,雲箬再退,妖獸擡頭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幹脆往前猛地一拱,雲箬腳下踩到了臺階,猝不及防間猛地往後跌去,圓臺下所有的臺階悄無聲息升起,圓臺邊緣變寬,她只是往後跌坐在地上,還沒爬起來,黑色的大腦袋就怼到了她面前,在她身上臉上一頓亂蹭。
雲箬被拱的根本站不起來,整個人幾乎被壓在妖獸腦袋下,這家夥還在往前怼,腦袋又大又重,柔軟的黑毛鋪得她滿臉都是。
雲箬怒了:“給我起開!”
傳呼雞也怒了,扇着翅膀企圖把妖獸推開,奈何人家那麽大,它卻只有半個巴掌大小,連妖獸的毛都扇不動。
妖獸聞言頓了頓,慢慢朝後退開了一點,把腦袋從雲箬身上擡起來了,低頭用琥珀色的大眼瞳直直看着她,聲音嗡嗡響起:“吾名靈犀。”
雲箬擡手按着它的下巴,預防它再把腦袋拱過來:“什麽?”
妖獸聲音依舊肅穆:“吾名,靈犀。”
雲箬半天才反應過來,它是要自己叫它的名字。
她整個人都有點不好。
面前這個真的是一方秘境?秘境就是這麽個東西?她怎麽有點被騙了的感覺。
“靈犀。”她喊它的名字。
妖獸眼睛一亮,下一秒就拱上來了。
雲箬:“……”
雲箬一巴掌抵在它腦袋上:“停——”
妖獸不停,拱得更起勁了,一副要把整個身體怼到她懷裏才罷休的樣子。
“靈犀!停——”雲箬喊道,“你太重了。”
妖獸這才停了下來,腦袋蹭了蹭她抵着的手掌,慢慢後退蹲下,雲箬這才得以爬起來,摸了摸被它的毛發蹭的發癢的臉,還好這妖獸不掉毛。
它一退開,傳呼雞立刻飛回雲箬懷裏,雲箬安撫地摸了摸它,讓它蹭自己的手指。
黑色妖獸前爪一扒拉就要再拱過來,被雲箬擡手一指,立刻放下爪子蹲着不動,琥珀色的眼睛看看昂着腦袋猛蹭雲箬手指的傳呼雞,又看看雲箬,流露出些許困惑來。
雲箬從剛才起就覺得妖獸這樣愛蹭人的樣子像誰,現在總算看出來了,像傳呼雞。
它在模仿傳呼雞?
小雞一見面就往她身上撲,所以它也往它身上撲?
雲箬幹脆盤腿坐下,突然想起方才自己差點跌下臺階,往四周看了一眼,發現圓臺下的臺階不見了,只剩圓臺單獨浮在空中,她往邊緣看去,外面只有黑色的山壁,除此以外空空蕩蕩,只剩濃稠的黑暗,仿佛只要踏出這個圓臺,就會被這無邊的黑暗吞噬殆盡。
“臺階呢?”雲箬問,臺階沒了她待會兒怎麽出去。
“這裏本就沒有臺階。”靈犀的聲音說到,“只有你可以走上來,等你走的時候臺階自然會出現,你我已經結契,此間秘境你可以自由掌控,包括這裏。”
“為什麽是我?”雲箬問,“你為何選我結契?”
難道她就是那個神蹤秘境在等的有緣人?但是在此之前她了解的秘境信息裏,所謂的機緣是得到法器法寶,或者修為提升,并沒聽說過任何“有緣人”是可以得到整個秘境的,這個“有緣”又是如何判斷?
而且重點是,為什麽上古秘境靈器,會是一只妖獸?
靈犀支起前腿蹲下的時候比雲箬還高,雲箬坐着,它只好低着頭看她:“我在這裏沉睡了很久,你是唯一喚醒我的人。”
“喚醒你?什麽時候?”雲箬并想不起來自己什麽時候有過“喚醒”什麽東西的行為。
“外界時間的昨晚。”靈犀的聲音一直都沒什麽起伏,平平板板,和它現在低着頭想把腦袋拱過來的樣子十分不符,“為了找你,我開啓了秘境。”
原來如此!
可算是找到秘境提前開啓的元兇了。
居然是她自己。
按照妖獸的說法,雖然她進來了很多天,但于外界而言大概沒有過去多久。
雲箬突然想起那一晚關勝業幾乎已經摧毀了她的靈脈,她當時疼的神志不清,卻突然感到體內源源不斷的靈力湧了上來,不僅修複了她的靈脈,還讓她第一次直觀的認識到體內的靈力有多麽洶湧。
當時她只覺得自己像是泡在溫水裏,湧上來的靈力在安撫她受損的靈脈,她體內那片如同海潮一般的靈力卻波濤洶湧,應着她不想死的執着和憤怒,鋪天蓋地席卷而來,要是關勝業再晚一些收手,她會讓他靈力反噬自毀靈脈。
“靈犀,你是被我的靈力喚醒的嗎?”
雲箬低着頭兀自思索,把傳呼雞握在手裏輕輕敲着它的小腦袋,小雞舒舒服服窩在她手心,警惕地看着面前漆黑的龐然大物。
靈犀伏下身體趴了下來,尾巴在身後一甩一甩:“是。”
我的靈力似乎很特殊。
雲箬依舊低着頭思索。
靈犀趴着的前爪往前挪了挪,挪到雲箬面前,把腦袋搭在爪子上,湊到她手前用鼻尖拱了拱傳呼雞,被傳呼雞不客氣的啄了一下,只好縮回去一些。
雲箬雖然在思索,卻注意着靈犀的小動作,覺得這妖獸和她在山洞外與之對話時的感覺一樣,有些憨。
“所有的秘境都和你一樣嗎?”雲箬問它。
靈犀道:“不一樣,器術師們制造的靈器各有不同,有些秘境中只有殺戮,專為困敵所用,有的秘境中風景和順,是器術師修心之所,有的堆滿天材地寶法器靈物,供人修行……我之秘境比較特殊,我不是某一個器術師制造出來的,而是無數頂級器術師共同完成,世間為此獨一。”
懂了。
雲箬心想,別的秘境靈器是某位器術師的專作,而靈犀是集大家之作的合訂本。
別人是著作,它是合作。
不過她問的不是這個意思。
雲箬幹脆問得更直白些:“所有的秘境都和你一樣,都……長這個樣子嗎?”
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靈犀,總不好當着它的面說它是妖獸,萬一它以為她把它和森林裏那些妖獸當成同一個物種,不知道會不會生氣的把她一口吞掉?
“不。”靈犀的聲音說,“秘境靈器只是一方空間,而吾是秘境之靈,據吾所知,世間秘境生出靈智,幻化出靈體的,只有吾。”
它語氣平板無波,雲箬卻聽出了實打實的驕傲,連對自己的稱呼都變了。
雲箬表示不同意:“傳呼雞也挺通靈性的,還有你沼澤裏那些小蛇。”
靈犀頓了一會兒:“你是說白的這只和沼澤裏的那群靈器?”
雲箬點點頭。
靈犀沉默了好久。
雲箬:“?”
“這些靈器沒有靈智。”靈犀說,“只是制作它們的器術師技術精湛,所以它們被賦予了一定的靈識,它們不會思考,不會說話,只是憑借本能行動罷了,我是被你喚醒的,秘境中的靈器當然也會視你為唯一,至于那只白色的,制作它的人應該和你也很親近。”
好,又懂了。
別的靈器都是機器程序,而靈犀不同,它是發展出了靈智的高級人工智能。
雲箬滿腦子都是“不得了這是修仙界的智能機器人”,一邊順嘴出題:“二千七百八十五加四千二百三十二是多少?”
靈犀趴着不動,睜着眼睛在看她手心裏的小雞,琥珀瞳變成了對眼。
雲箬擺擺手:“當我沒問。”
她只是突然想試試圖靈測試而已。
手掌裏傳來清晰的觸感,百裏夜握了握她的手指。
雲箬這才想起手那邊還牽着一個人。
“我的同伴呢?他跟我一起進來的。”她站了起來,把傳呼雞放在肩膀上,靈犀也跟着站起來。
“這裏只有你能進來。”靈犀再次強調這個地方的特殊性。
“好,那我同伴呢?”
“不知道。”靈犀往前一步站在她旁邊,“你要走了嗎?”
“我得去找他。”
雲箬朝着圓臺邊走,她每走一步,前方的圓臺邊緣就往下沉一段,等她走過去,漆黑色臺階從她腳下往下延伸,靈犀也跟了上來,巨大的爪子踩在薄薄的臺階上,穩穩當當和她一起往下走。
“不用找。”靈犀說,“他一直都在。”
它的目光看了看雲箬身旁:“進來的那段路有很多幻象法陣,他應該在裏面,你找不到他,等他自己出來就可以。”
“裏面有什麽?”雲箬問。
“不清楚,進去的人才知道。”
臺階走到了底,靈犀像個拱來拱去的蟲子,一直試圖把腦袋埋在雲箬胳膊底下,但它的頭實在太大了,雲箬幾次被拱得貼在山壁上,忍無可忍:“你到底要幹什麽?”
“和你一起出去。”
雲箬驚訝:“你不是秘境嗎,還可以出去?”
“我可以出去。”靈犀說,“我在哪裏并不影響此方秘境,你把它想象成我的軀殼,現在跟你走的是我的心。”
雲箬:“……”雖然知道它說的心不是那個心的意思,但……
不要說這種聽上去油膩的話啊!
雲箬往它面前一站:“如果我不帶你出去呢?”
靈犀腳步頓了頓:“那我就留在這裏。”
“那你留着吧。”雲箬說。
帶着這麽大一個妖獸模樣的家夥出去,她怎麽和其他人解釋?
她轉身就走,傳呼雞本來一直站在她肩頭,看到她往前走,靈犀還留在原地,頓時有些不解,蹭了蹭雲箬的脖子,伸出翅膀輕輕拍她的臉,示意她往後看。
雲箬偏頭用餘光看回去,靈犀漆黑的巨大身體蹲在方才水幕的那個位置,尾巴一下一下的打着地面,但它沒有往前走。
她讓它留下,它就留下了。
“沒有我,你出不來嗎?”雲箬問。
黑暗中琥珀色的眼瞳眨了眨:“你我已經結契,我和你之間有了聯結,我想出去就可以跟你一起出去。”
“那你怎麽不走?”
“你叫我留下。”靈犀的聲音說,依舊平平穩穩,聽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
雲箬回過頭,靈犀的尾巴停下了,支着兩條前腿看着她。
傳呼雞呼地飛回靈犀腦袋上,翅膀在它腦袋上拍了拍,挺着胸脯也看着雲箬,仿佛在說“你東西掉了趕緊回來撿啊”。
雲箬現在相信小雞不是被綁架的了,大概率是秘境開啓的時候靈器之間互相吸引,它身上又有雲箬的靈力,直接就直搗黃龍進了這個山洞,結果出不去被靈犀收留了。
她嘆了口氣走回去,靈犀的尾巴立刻搖得起勁起來,但還是好好蹲着。
“不是我不帶你出去,你太大了。”雲箬說,“你要是和小雞一樣大,就可以藏在我身上,可是……”
她話沒說完,眼前比她還高的妖獸身軀突然消失,傳呼雞吓了一跳差點掉下去,掉到一半扇着翅膀飛了起來,旁邊出現了一只和它幾乎一模一樣的小雞,不過顏色是全黑的,也拍着翅膀,兩只小雞動作一致,一黑一白,看上去就像傳呼雞的影子活過來了。
“這樣不大了吧?”靈犀的聲音從黑色小雞嘴巴裏傳來,“雖然我不喜歡這麽小的身軀,長得也很難看,但是勉強也願意為你維持這個樣子。”
傳呼雞:“……”
雲箬:“……”所以說了不要這麽油膩的講話啊。
小雞一猛子紮回雲箬懷裏,翹着尾巴不想理靈犀了。
“哪裏難看了?”雲箬摸了摸傳呼雞,這可是百裏夜做的,他現在人不在,小雞制作者的尊嚴就由她來維護,“小雞多可愛。”
靈犀飛過來停在她肩膀上:“好的,你喜歡就好。”
雲箬有一種被人工智能敷衍了的感覺。
“現在要出去了嗎?”黑色小雞站在雲箬肩膀上,往她的脖頸挨了挨,似乎有些緊張。
它說這裏是它誕生的地方,雲箬和它結契之後它才能出去,也就是說在此之前它都沒有離開過,它見過的只有秘境裏這方世界,和身後那個漆黑安靜的圓臺。
傳呼雞大概感受到了它的“情緒”,從雲箬懷裏跳出來和靈犀站在了一起,兩只小雞挨在一起,更像影子和本體了。
雲箬轉身朝外走去,她得先找到百裏夜。
如果是幻象法陣,她應該能試着破解。
*
剛進山洞的時候百裏夜還能感覺到雲箬挨着他的手臂,一起踩過水窪,牽着手從狹窄的山壁間挨個通過,直到洞內越來越黑,前方三棱錐的微光消失的時候,他感覺身側雲箬的氣息也消失了。
但是手上還停留着手指交握的觸感。
前方一片漆黑,他小心的往前走,感覺到手裏的手指握緊了他的手,他兀自笑了笑,回握了回去。
現在大概進了什麽沒見過的法陣,他們雖然沒有被分開,但是各自已經進入了不同的空間。
他往前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覺得從雲箬消失開始,腳下的路變得很平坦,四周的空間也不再是逼仄的山壁,他伸手朝左右摸了摸,什麽都沒摸到,
他只能往前走。
還好手裏雲箬的溫度還在,時不時還會捏一捏他的手指,确定雲箬平安,他也就安心了,不疾不徐的慢慢摸索着往前走,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漸漸聽到了滴水的聲音。
流水聲滴滴答答,聽上去是從很高的地方滴落下來的,連續不斷,像是交織的雨聲。
山洞內哪來的雨?
前方出現了一點亮光,他停住腳步,沒有立刻走過去,直到一個聲音從那邊傳來,百裏夜微微皺眉,雲箬的手指突然用力,他被捏的輕輕嘶了一聲,用食指在她手背上敲了敲,那邊似乎意識到了,手指放輕了力道。
雲箬遇到什麽了嗎?
他看了看前方的亮光,懶得再思索,直接大步走了過去,不管是什麽,先闖出去再說。
從黑暗裏一腳踏出去,百裏夜發現自己站在了一個兵荒馬亂的城牆邊,城外所有人都在往裏跑,他回過身,身後大片瘴氣侵襲而來,他下意識的擡手,身上結界玉的防護沒有出現,盤在他手腕上的小蛇卻豎起身子動了動,尾羽懶洋洋的垂着。
看到小蛇百裏夜才反應過來,他一定還在秘境山洞裏。
瘴氣從他身邊蔓延過去,他卻什麽感覺都沒有。
是幻象?
嗡一聲,城鎮的防護罩開啓,銀色的光芒橫掃而過,把瘴氣擋在了城牆外。
一聲尖叫響起,一個婦人被人絆倒,大概傷了腳,想站卻站不起來,她還在城外,離着城內的防護罩還差些距離,瘴氣就追在身後,她掙紮了幾下,只能往前爬,但她爬的速度快不過蔓延而來的瘴氣。
就算知道碰不到對方,百裏夜還是第一時間跑了過去,他的手從婦人肩膀上穿過,眼看瘴氣就要将她吞沒,一雙手伸了過來,一把把婦人拽了起來,連背帶扛的拖着她就往結界內跑去。
身後的瘴氣沒有追上他們,千鈞一發之際兩人一起沖進了結界。
婦人大哭起來,拉着救命恩人的手連連感謝。
被拉着的人是個身形纖細的少女,彎腰和婦人說了幾句話,擡眼超結界外看去,眼神中充滿驚懼,仿佛是第一次看到瘴氣一樣。
百裏夜看着那少女,心中閃過一個念頭,難道這不是幻象?
不然他怎麽會看到了庚桑箬?
方才在那個少女轉過頭前的一瞬間,他居然會以為她是雲箬。
現在他仔細看了看,明明兩人身形和姿态都不一樣,他剛剛怎麽會認錯?
他突然有些生自己的氣,握了握雲箬的手,手指在她手背上輕輕摩挲了一下。
雲箬明明在這裏,他怎麽會被幻象迷惑呢。
百裏夜對庚桑箬不感興趣,從她身邊走過,往城鎮中走去,一邊走一邊思索怎麽離開。
難道是和之前困住江北山他們的城鎮一樣?
進了城鎮或許能找到出去的辦法,也可能會找到其他人。
但他在城鎮裏走了一圈,什麽都沒發現,這裏比他在秘境中遇到的那個城鎮更加真實,不同的是其間的人看不見他也碰不到他,他就像突然闖進了什麽幻象裏,而不是幻境。
更詭異的是,他發現這裏似乎是北州城。
但又不像是他去過的那個北州城,很多地方都不一樣。
會是幻象的漏洞嗎?
他在城中四處走動,又發現了另一個詭異的地方。
不管他怎麽走,都會遇見庚桑箬。
但他現在有些不确定自己看到的這個人究竟是不是庚桑箬,或許只是一個跟她長得很像的人,因為這個庚桑箬不管是神情和講話的神态,都和玄陽宗那位驕蠻的小師妹完全不一樣。
幻象的時間流速很快,常常在他一眨眼的時候就過去了一天。
幾天後,百裏夜可以肯定他看到的人就是庚桑箬了。
玄陽宗宗主的首徒沈蒼一找到了她,把她帶回了玄陽宗。
百裏夜也終于明白自己現在看到的不是幻象,也不是進了什麽幻境。
他看到的應當是過往。
關于玄陽宗的這位小師妹,他曾經也有所耳聞,據說她是被謝鳴之的首徒沈蒼一帶回去的,沒多久,謝鳴之就破例收下了這個唯一的女徒弟,當時不少修者經常看到這三位天之驕子帶着這個小師妹四處游玩。
人人都說這位女弟子一定是驚才絕豔,才會讓謝鳴之破例收徒。
但随着時間過去,庚桑箬從未在修行一途上展現出什麽天賦來,謝鳴之出席仙門百家的活動也從不帶着她,各宗門們對她的興趣也漸漸減弱了。
這已經是三十多年前發生的事,為何會讓他看到?
百裏夜滿腹疑問,被迫跟着庚桑箬到了玄陽宗,又找不到任何離開的辦法,只能心不在焉的跟着她轉,庚桑箬去哪,他就只能身不由己的去到那。
這莫非是庚桑箬的過往?
百裏夜嘆了口氣,看誰的過往都好,為何會是庚桑箬,這秘境難道和她有什麽關系?
他動了動手指,雲箬和他的手依舊還牽在一起,除了那會兒捏他力氣大了些,現在似乎又沒事了,時不時還敲一敲他的手背,說不定在另一邊她也和自己一樣,陷在了這段莫名其妙的過往裏,大概會一邊思索一邊想辦法看看用靈技能不能破解出去。
要是雲箬都破解不了,他估計也沒辦法。
反正确認她人沒事就好。
現在的情況會不會是跟雲箬講話的那個聲音搞的鬼?
百裏夜猜測着各種可能性,時不時看一下玄陽宗的過往演到了哪裏。
雖然謝鳴之對這個女徒弟不甚上心,也不見多喜愛,見了面也只是淡淡的和她打個招呼,簡單說兩句話,但又似乎不是完全不關心,庚桑箬身體似乎不是很好,容易生病,她三位師兄倒是着急得緊,就連平時冷淡的謝鳴之也會親自去看看她。
倒是很符合她在宗門相當受寵的傳聞。
但百裏夜不知為何,就是看這個庚桑箬很別扭。
因為她完全和他在學院開放日以及秘境中看到的樣子完全不一樣,幻象裏這個庚桑箬既不刁蠻也不任性,甚至可以說非常懂事,哪怕師父對她冷淡漠然,她每次見了謝鳴之也會笑容滿滿的行禮問好,遇到宗門同門亦是以禮相待,更不要說對她的三個師兄。
這天庚桑箬在自己的院子裏悄悄練劍,百裏夜幹脆倚在樹上閉目養神,偶爾睜眼看一眼,庚桑箬的劍不太趁手,她沒有靈力,那劍又太重了,她使起來根本就做不出預想中的劍式,自己累的滿頭是汗,劍式練得一塌糊塗。
“小師妹。”南宮少塵從院外走進來,一身白衣飄若谪仙。
庚桑箬連忙收了劍式,規規矩矩的行禮:“二師兄。”
“你在練劍?”南宮少塵問。
庚桑箬點了點頭。
“過來。”南宮少塵手中靈劍一閃,劍尖斜指地面,衣袍飄飄,朝庚桑箬伸出一只手,“我教你。”
庚桑箬欣喜地走過去,南宮少塵道:“那劍太重了,不适合你。”
他讓庚桑箬握住自己的手腕,就像握住了他的靈劍,帶着她把剛才的劍式又練了一遍,一白一紅兩個身影在院子的花樹下,落下的花瓣漫天紛飛。
練完了劍,庚桑箬似乎心情很好,又把自己那把不趁手的劍拿了回來,想要再練一遍剛才的劍式,南宮少塵坐在樹下的桌案前看她練,庚桑箬練得磕磕絆絆,他卻始終目光溫柔的看着。
百裏夜漠然地看了一眼。
怎麽練都白搭,不趁手的劍碰上一個沒有靈力的人,白白用功。
南宮少塵看了一會兒,道:“這劍不練了吧,師兄給你換一柄?”
庚桑箬停下來,搖了搖頭:“這是大師兄特意給我尋的劍,我想用它練好劍術,下次出門要是再遇到危險,我也想保護師兄們。”
南宮少塵眸色沉了沉,下一刻又恢複了溫和的樣子,笑道:“那我教你新的劍式吧,練起來更容易些。”
“好啊,謝謝二師兄!”庚桑箬眼睛一亮。
百裏夜閉上了眼睛,不想再看這對師兄妹練劍了。
一個白教,一個白用功,有這個功夫不如給庚桑箬換柄趁手的劍。
玄陽宗親徒教人就這個水平?難怪庚桑箬全身都是法寶,一身修為從過去到現在卻沒什麽長進。
不過他看曾經這個庚桑箬似乎完全沒有覺醒靈脈,但在秘境中遇到她時,她應當是靈脈覺醒了,只是靈力和修為都比較微弱。
大概是她靈脈覺醒得晚吧。
不知過了多久,反正百裏夜覺得時間過得挺快,轉眼庚桑箬就進玄陽宗三年了,但靈脈似乎依舊還沒覺醒,也不知道一開始沈蒼一是看上了她哪一點。
他忽然想起在北州城城外,她沖出結界去救那婦人的樣子。
又突然理解了沈蒼一。
不知道是不是在玄陽宗的庚桑箬和出門在外的她展現的樣子不一樣,還是後來發生了什麽變故,百裏夜雖然大部分時間都閉着眼睛不想窺探這些過往,卻不得不承認庚桑箬能讓她的師兄那麽寵愛她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雖然三個師兄對她寵愛有加,什麽都往她院子裏送,還經常帶她下山去玩,她卻沒有恃寵生嬌,對待同門一如剛來的時候,只是她不怎麽出小院,總想要拿着她那柄算是上好、卻和她完全不相稱的靈劍煉好劍式,只為了自己承諾過的那句想要保護師兄們。
有時候百裏夜閉着眼睛聽庚桑箬說話的聲音,腦海裏不知道為什麽會浮現出雲箬的樣子。
庚桑箬有些時候和她有點像。
尤其是認真說話的時候,會看着對方的眼睛,眼神清透又明亮。
百裏夜:“……”
為什麽老是想到雲箬,庚桑箬和雲箬除了名字寫出來一樣,就連讀出來他都覺得完全不同,卻在和庚桑箬有關的過往幻象裏頻頻拿她和雲箬相比。
他是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