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有病
第11章 你有病
沈黎挑眉,将手中的酒杯搖晃了兩下,擡到嘴邊吞掉,然後才擱下杯,斜着眸光打量他,口中輕“啧”了一聲。
很難分辨出趙志恒的意圖是什麽,他既然允許自己“考慮”,兩人短暫的結成了同盟,為什麽又邀請沈黎同行?
但很快,寧遠就反應過來了,趙志恒是在借沈黎的手,逼他快點做決定。
沈黎越是難纏,危險系數越高,寧遠就不得不選擇和他合作。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寧遠真的符合他預設中的身份——“準備湊在裴跡身邊撈錢的地下情人”。
這麽想着,寧遠又擡頭看了沈黎一眼,那略帶挑釁的目光筆直的盯着自己,輕狂、不屑。
實在很難将他和裴跡聯系起來。
如果說裴跡紳士穩重,會順手給素昧平生的人遞一把傘,那麽沈黎就一定是開着跑車超速疾馳,濺的別人滿身泥水、還要倒回來吹個口哨的那種人。
裴跡慣常斂收鋒芒,顯得優雅謙遜,很容易讓人産生好感,但眼前這位,可就不那麽好惹了……
這倆人哪哪也湊不到一塊兒去。寧遠質疑,但寧遠不敢問,只得帶着笑容,對這個“傳聞前任”保持着應有的客氣與尊重。
見他還敢盯着自己看,沈黎終于開口了,“你就是寧遠?”
寧遠微微點頭,“沈先生,您好,歡迎乘坐明泰商務航班,我是本次航組的執飛人……”
話都沒說完,那張漂亮面孔明顯不耐煩了,“你和裴跡怎麽回事兒?”
“裴總是我們航司的SVIP黑金卡客戶……”
“哦?是你們航司SVIP黑金卡客戶,就可以在飛機上摟摟抱抱?還是說,這是什麽開卡福利?”沈黎嗤嗤的笑出聲來,轉頭用戲谑的目光去看趙志恒,“你也辦一個呗。今兒我就想看這出兒。”說着,沈黎拍了拍趙志恒的大腿,沖寧遠道,“你再坐一坐,給我看看——不就是黑金卡嗎?我給你辦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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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遠微笑,将剛才被打斷的話繼續說了下去,“裴總是我們航司的黑金卡客戶,而我只是恰好執飛這趟航班,遇到颠簸使用了非常規的處理措施。不是您想的那樣,如果您對我們的緊急處理手段有任何的建議和想法,歡迎您登陸我們的官方,進行反饋。”
他在對面兩人微微驚詫的目光中,嘴皮子利索的報了一串網址,活脫脫就是個無情的□□器。
那雙清亮的眼眸中,映着細碎的光斑,越發顯得人畜無害。
——綠茶。
沈黎明顯這麽想,上次被他搶走的那位“裴跡緋聞小男友”明皓,就是這一款——雖然裴跡壓根不知道這人是哪位。
要說這位還有什麽特色,那就是多了幾分韌勁和氣派,乍現是小白楊,清爽的伫立在人群之中,細看卻流光溢彩,舉手投足,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優雅和明媚。
沈黎刻薄的想,不像那幫崽子,花着金主的錢,穿的再光鮮,都透着一股子窮酸氣。所以,下一秒,那話不受控的就吐出來了,“裴跡給你多少錢?我給雙倍。”
趙志恒漫不經心的解圍,“不至于,跟他較勁做什麽?裴跡玩膩了就換人了。”
“這回不一樣,我看他要認真了。”
“不都一樣嗎?你‘橫刀奪愛’,裴跡也沒多說過一句話。”
“這小子……”
寧遠突然打斷兩人:“1000萬。”
“什麽?”沈黎不悅,一時沒反應過來。
片刻後,他尖銳的挑了眉,眼眶肉眼可見的漲起來一層薄紅,“你說什麽?1000萬?他分手費給老子300萬,就憑你一個小白臉——”
寧遠一聽這位就是300萬分手費的故事主角,便淡淡笑着,補了句,“美金。”
“?”沈黎坐直了身子。
趙志恒微微歪頭,隔着沈黎望向寧遠,那目光幽沉難辨,似要在他臉上捕捉出端倪來,一時看他神色誠懇坦蕩,也沒分出來真假……
問題是,這個籌碼高出十倍,比自己開出來的誘人多了。
果然,財神爺就是大手筆。
——沈黎覺得他在挑釁。
——趙志恒覺得他在談判。
實際上,寧遠單純就是愛咬鈎,順道想出口惡氣——嘿嘿。
眼看沈黎坐不住了,趙志恒忙打了個圓場,“你別忘了那5%的股份,可不止這個價。”
“屁。”沈黎不耐煩的打斷他,朝着寧遠冷笑道,“所以,你這是承認了?剛才不是還說,你們倆沒有貓膩兒?”
“別誤會,我是說,如果。”寧遠裝傻道,“如果誰能給我1000萬的話,說不定我會心動,不過看來不現實,畢竟連沈先生這樣優秀的人,都只能拿到300萬。”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這句話意有所指似的,狠狠戳痛了沈黎。
他在裴跡心裏值多少?
尤其是裴跡這樣混跡在商場,用戶頭數字來衡量價值的人來說,那個“值多少”的數目就是裴跡對他的全部感情證明。
沈黎被噎的難受,“你什麽意思?”
“我沒有任何冒犯的意思。”寧遠避過話鋒,平和的解釋道,“沈先生,趙先生,我只是一個執飛人員,不了解裴先生的私事,還請兩位不要再為難我了。”
“另外,希望您說話時,可以注意用詞。在工作時間,對一個乘務人員說‘玩膩了,給多少錢,再來坐一坐’之類的話,聽起來實在不符合身份。”
“還有,您如果有其他的訴求,可以跟相關部門反映。”
寧遠心道,最好直接反映到我哥那兒,讓他替我痛罵你倆一頓!
趙志恒擡了下巴,示意寧遠倒水,“沒眼力見,還不快給人賠禮道歉——”
說着,趙志恒站起身來,到酒櫃旁邊,準備再選一款酒。
他背對着人,手指每劃過瓶壁,拇指間的戒指便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趙志恒一邊挑選,一邊漫不經心的勸道,“裴跡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心狠的要命,不止是你,你見過他什麽時候‘沖冠一怒為紅顏’?那不就是個石頭麽!碰見什麽樣的人物兒,他都懶得擡眼皮兒,壓根不搭理人。”
寧遠俯身給人倒水,并乖順遞到他面前。
沈黎沒接話,看了寧遠一眼,轉過的眸光自他弧線漂亮的下巴到制服緊繃隐沒的領口,又流連過勁瘦的脊背,直至落在鮮明臀線上,“你倒是‘聽話’,我說——你,跟了我怎麽樣?”
趙志恒頭都沒回,“得了吧,沈黎,上次的事兒你還沒吃教訓?興師動衆折騰半天,人家裴跡都沒反應。”
猛地一聲吃痛,緊跟着是杯子被帶倒,滾落在桌臺上的聲音,趙志恒被吓了一跳,吃驚回過頭來,就看見沈黎讓人別過肩摁在沙發上了。
“……”
寧遠那點少爺脾氣也上來了,“別太過分。”
“屁股還挺軟,嗬,給他裴跡能玩,給我摸一下怎麽了?”沈黎抖了下肩膀,想要掙開,“怎麽樣?——你還真拿自己當盤菜了?”
趙志恒快步走過去,扯開寧遠,将人推開兩步,“你別放心上,他就是……”
話都沒說話,沈黎就嗤笑一聲兒,猛地擡手,抓住水杯朝他砸過去。
——“你他媽的,敢打我?”
寧遠微愣,但還是迅速反應,躲了過去,杯子砸在旁邊的櫃角上,破碎的玻璃碎片迸濺,在他臉頰上擦了過去。
麻酥的輕痛過後,一道鮮紅血絲滲出來。
沈黎完全不在意,仍惱火罵道,“你算什麽東西,也敢跟我動手?”
自小驕揚狂縱,沈黎行事比這離譜的多了去了,眼下,不過是一個空少而已,打了就打了,還能怎麽樣?
寧遠擡手輕蹭了下傷口,瞧着那抹血痕,暗自咬牙。
腦子冒了火苗,他真的很想叫‘安全員’來制服他——但很可惜,自己就是安全員。
這個時候出手,實在顯得像争風吃醋,萬一再落下個為愛大打出手的臭名聲,可就難辦了,他沈黎不在乎,自己還在乎呢。
所以,他就這麽站定了片刻,從喉嚨裏擠出來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我有病?”
“你讓人甩了,你找我出什麽氣?”
“誰他媽讓人甩了?”沈黎站起身來,還不等往前撲,就被趙志恒強行拉住了,“哎喲,他就是一個空少,你沈大少爺跟他置什麽氣?”說着,趙志恒壓低了聲音,湊在人耳邊,“回頭讓人知道了,說你争風吃醋,你臉面往哪兒擱啊?裴跡怎麽看?”
沈黎強壓下火氣,冷哼了一聲,“你等着——我投訴你。”
“你!”
趙志恒擺擺手,示意他快走開,口氣還算關切,“抓緊去處理一下傷口。”
這要是破了相,再想拿這魚餌去釣裴跡,可就難上鈎了。
畢竟,按照他對裴跡的理解和沈黎的添油加醋,這人,除了生意場上做戲出色,私底下,可不怎麽會憐香惜玉。
“你說你也是,太心急了。”趙志恒坐在沙發上,掀起眼皮看了沈黎一眼,瞧着人火氣還沒下去,便道,“你也不想想,假如裴跡真對他上心,你這樣,還有什麽回寰的地步?”
沈黎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回過神兒來,微微眯了眼睛,“我說姓趙的,你什麽意思?你什麽時候這麽關心我和裴跡了?”
“嗬……不是你拜托我的嗎?”趙志恒面色無虞,勾了勾嘴角,“這趟包機費用,從你卡上劃——還有傷人的賠償,記得多添點。”
為他這一副市儈的樣子,沈黎嗤笑了一聲兒,“我就知道,你沒那麽好心。”
趙志恒笑了一聲,沒再搭話。
直到下機前,寧遠都盡可能的避免出現在他面前,餘下的幾個小時行程,也得極有眼色的換了人來服務。
很快,飛機落地S市,趙志恒隔着飛機透亮的玻璃,瞧着外面映出的人影兒,忽然露出了一抹笑。
沈黎不鹹不淡的問出聲,“怎麽了?”
趙志恒盯着那位的高大身姿,喉嚨裏滾出一聲哼笑,“你看那是誰。”
——還能是誰?
那位接機心切的財神爺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