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 第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39. 第39章 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我的注意力都被那根縫衣針吸引了, 至于沃夫究竟是怎麽和商隊老板溝通的，反倒沒怎麽在意。
有沃夫在，我似乎什麽都不用想了，特別的心安。
我只知道, 商隊老板一直在道歉, 沃夫明明都沒說什麽, 他卻害怕得發抖。
沃夫并沒有為難商隊老板，只是沉默的帶着我上馬車。
我希望沃夫沒有發現那根縫衣針, 應該沒有發現吧？否則怎麽不拿下來？
但是我該怎樣才能不動聲色的把縫衣針取走？畢竟明着說似乎是件會被取笑的事。
我為此着急得很, 最後在坐上馬車的時候, 給了沃夫一個大擁抱, 然後趁着沃夫不注意，用牙齒把線咬斷了。那根線沒有打結，就這麽飄在空中, 拉得很長。感覺更引人注目。
我應該先拿自己的衣服來試一下，看着很簡單，但這似乎是需要練習的事情。
我偷偷将縫衣針藏起來，任由沃夫擁抱夠了，才跟他分開。
沃夫依舊習慣性的将手搭在我的後背，但我受傷的地方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手上的印子也是睡一晚就消失。
畢竟羅比還是個孩子，再怎麽下重手, 都不會特別疼的。
沃夫将車門關上，我看着窗外, 才想起羅比來。
今天商隊準備離開出城，可是怎麽都看不見羅比？
我心裏頭有點牽挂，也不知道, 商隊老板有沒有好好跟羅比解釋芬妮的事情。商隊老板不應該那麽做的，身份的尊卑，難道比得上一個知心的朋友嗎？
明明後者比前者珍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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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芬妮那麽年輕的一個女孩，就這樣病死了，而羅比還渾然不知的找着她，我就覺得心裏難過、堵得慌。
我獨自坐在馬車裏，沃夫在前面駕馬，跟着商隊一起前進。
我有些放空的思索着，為什麽人類的死亡，無法像草木一樣容易讓人接受。大概是因為情感吧。傾注了感情，一切都變得沉甸甸起來。這種沉甸甸的存在，比任何金子、寶石都要珍貴。這麽珍貴的東西，無論是誰，都會願意去守護的。
我看着自己左手的食指。
真奇怪，明明我并沒有擁有那樣的珍貴的感情，卻有人願意，将我這副變成灰燼的身體拼湊起來……
一具已經踏入死亡的軀殼，重新行走在大陸上，可不是枯木發出新芽那麽簡單。
我開始思考，沃夫的那位雇主，到底對我懷抱着怎樣的想法。我只能往極壞的方向去想，想着想着、就覺得他是一個極壞的壞人。喚醒一個會毀滅世界的人，一定不會是個善良、值得原諒的存在。
我肯定不會讓他如意的。
等我陪沃夫到主城，弄清楚崔布吉村民的真相……
我意識到，似乎我活着的‘借口’越來越多了。明明一開始，只是想要陪沃夫回家，想要跟沃夫的那位雇主見面解釋。
我忍不住嘆氣，還是忍不住會想，崔布吉村民所遭遇的一切，就是因為我。
我應該果斷點的，免得再因為我出什麽事。但沃夫似乎并不這麽想，沃夫很堅決、我答應過他了，要陪着他找出真相。
就這一次了。
我摸着食指認真的告訴自己。
不會再有什麽理由了。
我靠着馬車的車門，又迷迷糊糊的有點想入睡。這還是早上，我明明剛睡醒沒多久。也許是馬車晃得太舒服了。我昏沉沉的想，沃夫無論做什麽，都是極厲害的，馬車自然也駕得很穩。
我就那樣入睡了，只是還沒來得及睡沉，就被馬車外頭的說話聲吵醒。
我忍着困意睜開眼睛，看向馬車窗外，才發現不知何時，馬車已經停下了。
沃夫為什麽沒有來開門？
我疑惑的看着外面。
我看見不遠處有一隊人馬，商隊老板徑直朝那走了過去。我探着頭想要看得更仔細，就和外頭牽着馬的布魯斯公爵對上視線。
他換了一身打扮，似乎是貴族的騎裝，看起來和周圍的騎兵大不相同。
我差點沒認出來他。
他也看見了我，朝我招手笑了一下。
我害怕的縮回腦袋，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在這裏。我其實并不算認識他，他卻好像跟我很熟的樣子。
他是不是認出我了？
我因為這個想法緊張着。
我想要問問沃夫怎麽辦，說服着自己、只要有沃夫在，一切都沒有問題。
但是、沃夫在，就是問題。他就在外頭駕着馬車，無論那些人是不是來抓他的，只要我身份暴露，他都會被關起來。
陰暗潮濕的地牢、到處亂爬的老鼠，兇狠的看守士兵……如果還有博威·傑爾特那樣的壞人，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我想讓沃夫快點逃，想不出辦法，就用手敲敲馬車車板。希望把這樣的心情傳達給他。
不用管我，我沒有關系，趕緊離開這裏……
我還正敲着，車門就被人從外面敲響了，吓了我一跳。
“迪娜、迪娜，是布魯斯公爵，你出來見一面吧，不要失禮。”商隊老板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我覺得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打着這個主意。
我現在是商隊老板的侄女。商隊老板肯定知道我和沃夫不能暴露身份，所以在人前故意用這樣帶命令的語氣跟我說話。
“迪娜……”商隊老板沒有立刻叫出我，就轉而向旁邊的布魯斯公爵道歉。“公爵大人，您也看見了，迪娜确實有點不舒服，您看要不算了？”
我偷着車窗觀察着，看見布魯斯公爵一把扯開商隊老板。他敲着車窗，探頭看我。
“迪娜小姐，我聽說你生病了。我随行正好帶着醫生，請他幫你看看吧？”
這樣的熱情，讓人怎麽拒絕？
我根本不想下去，又想不出方法。
我覺得很奇怪，雖然那位布魯斯公爵一直在對我笑，言語也很尊敬，但我卻想避着他，感覺特別的不舒服。
我猶豫着打開車門，在商隊老板和布魯斯公爵的注視下下了馬車。
布魯斯公爵朝我伸出手，想要扶我，我兩手抓着裙擺沒松開，故意忽略了他的好意。
布魯斯公爵似乎并沒有生氣，他依舊在朝我笑。“我将他帶來了，讓他幫你看看吧？”
我特別想扭頭看一眼駕着馬車的沃夫，卻不敢這麽做。
我讓那位公爵領着，走向他的騎兵。
不過他沒有騙我，他的确帶來了一位醫生。那位醫生有一些儀器，要檢查我的口腔、看我的臉色。他甚至拿着一個金杯，說是什麽聖水。
我很不習慣，也很害怕，沒等他的手接近，就開始往後退。
後退又撞到了那位布魯斯公爵，我怎麽總是撞到他？
那天我果然不該離開房間，不然就沒有這些事情了。
我餘光瞥到沃夫，他沒看向這邊，只是壓低自己的大帽子坐着。
我不知道沃夫是不是生氣了，是不是發現我沒有跟他說實話。我果然應該告訴沃夫的，見到這位公爵的事情。
“迪娜小姐，你別害怕。”
布魯斯公爵抓着我的肩膀，我不舒服的掙脫開。我好像明白萊恩說的不要太親近了，萊恩說的話不适用于沃夫，卻全部在這位公爵身上契合了。
我一點都不希望這位公爵觸碰我。
“為什麽要做檢查？”我問着布魯斯公爵，很害怕他發現了什麽。
布魯斯公爵似乎愣住了，他向那位醫生使眼色，讓那位醫生離開。
“你生病了不是嗎？迪娜小姐，其實你完全沒必要這麽快離開，可以在城裏多住幾天，我可以讓我的醫生給你看看。商隊四處奔波，你跟着肯定很累，生病了不就更不好嗎？”
我不自覺抱着雙臂，避開布魯斯公爵過于專注直接的目光。
“我撒謊了……”
“迪娜、迪娜！”
我才剛要解釋自己沒有生病，商隊老板就跑上來攔我。
商隊老板非常急切的看着我。“迪娜，你就是因為生病了，所以才沒有辦法赴布魯斯公爵的約，你忘記了嗎？”
原來他撒了這樣的謊。
我似乎說錯話了。
但布魯斯公爵并沒有因此對我生氣，他反倒呵斥了商隊老板。“吉尼奧先生，我在和迪娜小姐說話。”
“是、是。”商隊老板彎腰應和着，一步步的往後退。
“我并不是什麽壞人迪娜小姐。”布魯斯公爵對我說道。“你不用害怕。我只是覺得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想要跟你結識。我可是個公爵、還是皇後的親哥哥，總不會為難一個小姑娘對吧？”
可就是因為他總說我很像他認識的人，所以我才很害怕。
“這樣吧。”布魯斯公爵笑着對我說。“我現在也有任務要執行，沒辦法好好邀請接待你。等我回到都城，再約你來我的莊園玩？”
這位公爵，看起來年紀并不大，可是對我說話的語氣，像極了在哄孩子。連我都聽出來了，那些大人哄着孩子的時候，都會拉長語調，盡量讓自己顯得溫柔。
我有些走神的想着，也許這位公爵，是我唯一能看出想騙人的家夥。梅英跟我說過，萊恩特別會哄騙小姑娘，我覺得這位公爵才是。
“您覺得我像誰？”我非常緊張的問布魯斯公爵，我本來是想更委婉的試探、可是從沒有這麽做過，話說出口就收不回來了。我只能補救着。“您的朋友嗎？”
布魯斯公爵很開心的笑了起來。“這倒沒有。我只見過她兩次，甚至連招呼都沒跟她打。”
我覺得他太奇怪了，于是擡頭看向他。
“迪娜小姐，你可別誤會。我不是在說什麽騙人的謊話。很多年過去了，我也沒有記清楚她的樣子、只是你的眼睛和她很像，而且性格似乎也差不多。我說這些、并沒有想冒犯你的意思。”
這位公爵真的認識我嗎？我本來并沒有往這方面想，現在倒是覺得，他真的在撒謊了。
哄騙女孩的招數？是為了占我的便宜，得到我嗎？他喜歡我？
我完全糊塗了。
“感覺你已經朝我努力辯解的方向設想了。”
布魯斯公爵笑着朝我伸手，似乎想要觸碰我的臉。我吓得連忙後退，避開了他。我應該把那根縫衣針待下來，這樣就能在他靠近我的時候紮他一針了。
他沒有生氣，只是繼續着話題。“你的眼睛太透徹了。和那位真的很像。”
“你可以去找她。”如果真的有那麽一位讓布魯斯公爵記住的人，他應該去找她，而不是我。
布魯斯公爵的笑容有些許凝固。“她死了。”
布魯斯公爵看似随便的一句話，又讓我開始緊張起來。對我而言，他說的每句話、做的每個舉動，都像是在試探我的身份。
“很遺憾。我本來想救她的，可惜、反倒看着她死了。”
謊話。
我已經認定了，他肯定是在撒謊。而且絕對不認識我。至少沒有人會想救我，他是公爵、又怎麽可能看着我死？
當初看着我死的，只有博納、那些士兵、還有那個向博納射箭的人……應該是那些人才對。
他的謊話一點都不高明，還不如萊恩撒謊的‘奶奶’更容易讓人相信些。
“糟糕。我好像越說越錯。”布魯斯公爵完全看穿了我的想法，卻沒有因為這樣洩氣，仍舊努力維持自己蹩腳的謊言。“這樣吧。你先跟着商隊回去。等我辦完事，再親自到吉尼奧先生家拜訪你。”
我一點都不希望得到他的拜訪。
他說話的語氣，仿佛是尊貴的他低下頭顱，很恩賜的看了我一眼。
貴族都這麽令人讨厭嗎？可同樣是貴族，博納就沒有像他這樣。
“我送你上馬車。”
我不知道布魯斯公爵這一次還有沒有看穿我的想法，他只是很紳士的将我送回馬車。我準備上馬車的時候就在想，或許商隊老板說的是對的，布魯斯公爵并沒有傷害我的意思。
可我的感覺并不好，根本不覺得他是個親近的人。
我彎腰準備進去馬車，商隊老板也跟在旁邊，像是要很小心的照顧我一樣。
布魯斯公爵攙扶着我，忽然又向旁邊喊了一聲。
“你是誰？”
我順着布魯斯公爵的視線看，發現他說話的對象是沃夫。
我一下子愣住了，沒能立刻進去馬車裏。
布魯斯公爵走到沃夫身邊，探着頭打量着沃夫。沃夫低着頭，我希望他的大帽子能夠稍微擋擋他的臉。
商隊老板急忙跑到沃夫身邊，向布魯斯公爵解釋。“公爵大人，這、這是我們商隊的馬夫。”
“一個車夫？”布魯斯公爵拉長音調，似乎在思索着什麽。“不錯。看得出來是個不錯的車夫。肖恩，過來！”
布魯斯公爵叫來自己随從，我的心跟着懸提了起來。生怕他讓人把沃夫抓走。
“我很喜歡這個車夫，把你的外套脫下來，送給這位車夫。”
“是。”
布魯斯公爵的随從應答着，沒有任何異議，特別果斷的脫下了自己的外套。
那位叫肖恩的随從将外套拿着遞給沃夫，沃夫卻沒有接。
“還不脫下來換上？”布魯斯公爵用命令的語氣對沃夫說話。
我感到生氣，又不知道能對他做些什麽。沃夫一直沒有動作，像是根本聽不倒布魯斯公爵的話一樣。商隊老板顯得很焦急，他的心情也影響着我。
沃夫為什麽不答應他？我很擔心沃夫惹惱對方被抓起來。
“怎麽？你不願意？”
布魯斯公爵步步緊逼，我心跳越來越快，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像是要喘不過氣來一樣。
我看着馬車的臺階，想了一下，故意踩空從上面摔了下來。
我害怕自己裝得不夠真，特別的用力，結果不小心撞到了馬車車門上。
我叫了一聲，衆人的目光果然都移到了我身上。布魯斯公爵和商隊老板跑了過來，布魯斯公爵也關心的問我有沒有事，我才剛搖頭，他就把注意力轉回了沃夫身上。
“那個車夫呢！”我聽到布魯斯公爵憤怒的質問。
我急忙去看，馬車車頭果然沒有沃夫的影子了。
沃夫終于跑了。
我松了一口氣。
但我的高興沒有維持多久，布魯斯公爵皺眉頭看了我一眼，似乎明白了我是故意的。
他很生氣的摘下自己的手套，沒有沖我發火，只是對自己的随從發洩脾氣。“肖恩！找出那個車夫，抓到他！不識好歹！”
“是。”
那個叫肖恩的随從真的招呼士兵開始搜查起來。
我擔心的看着四周，希望沃夫已經跑遠了。
“迪娜小姐，這些小事你就不用管了。進馬車吧。”布魯斯公爵臉色不大好，我沒敢反抗他，就進了馬車裏。
布魯斯公爵僞裝得很好，直到我進入馬車、馬車車門關上，他才沒忍住氣憤的怒罵。
他罵着商隊老板。“吉尼奧先生，就是因為你管下不言，所以才會讓一些下人和主人過分親密。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聽見商隊老板不停的道歉，他的聲音恐懼極了，似乎自己犯下什麽不可饒恕的大錯。
我緊張的等着，默默祈禱沃夫千萬不要被布魯斯公爵抓到。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祈禱得到了回應，他們那麽多人，挨個檢查都沒找到沃夫。
我聽着布魯斯公爵氣急敗壞的聲音，心情非常的好。
“找不到！他能跑去哪？廢物！”布魯斯公爵斥責着回報的肖恩，除此之外，他還憤怒的吩咐着。“擴散開來找。找到他，打斷他的腿，用馬将他拖回城裏！”
我感到生氣，只要想到他要對待的人是沃夫，心裏就忍不住憤怒。
我沒來得及多想，手上動作比大腦思考要快得多。
我用拳頭砸了車窗，雖然我用力了，但似乎也只是很輕的響了一聲。
我似乎很憤怒的看了布魯斯公爵，馬車外的他、眼睛裏閃過詫異，鐵青的臉色收斂得也很快。
等我慢一步覺得這樣不好的時候，布魯斯公爵已經移開了視線。
他沒有再那麽的歇斯底裏，只是仍舊在肖恩的耳邊吩咐着。“找到他！”
然後布魯斯公爵就那麽走了，他騎上馬，看了我一眼，緊接着就往城鎮的方向騎馬離開。
布魯斯公爵脾氣不大好，但是為了騙我，似乎稍微忍耐了一些。
布魯斯公爵的随從并沒有全部跟着離開，他們聽從布魯斯公爵的吩咐，四處擴散開尋找沃夫。
反倒是商隊老板，小心翼翼的靠着車門問我。“迪娜小姐，不然我找另一個人給你駕馬車，我們先走吧。”
沒有了沃夫，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
沃夫能去哪？才這麽一會功夫。
他不會還藏在商隊裏吧？
我有了這個猜測，連忙向商隊老板點頭。
快點走，走了那些人就找不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