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第我可以忍耐
32. 第32章 我可以忍耐。
沃夫将他的外套脫下來, 讓我裝了很多果子。我惦記着天黑前回去，催促着沃夫，放棄了那些又大又飽滿的紅果。
回去的時候，冒險團已經吃完飯。接近的時候, 能聞到淡淡的食物味道。火堆裏沒有了火光, 但依舊燃着灰燼, 冒着白煙。
我躲在沃夫的身側，他用身體隔離着我和火堆
我還沒有捧出果子, 把打了幾次腹稿的話說出去, 萊恩就跑到我的面前。緊跟在他身後的, 是他們的團長。團長拿着一個碗, 裏面裝着他們特意留下的食物。
“沃夫，太好了！你們回來了！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們被氣走了呢。”萊恩的眼睛發着亮光, 笑容依舊充滿着感染力。他将視線落在我的身上，笑眯起眼睛的時候，有種努力流露的溫柔。
“沃夫，迪娜小姐，這些是你們的食物。”團長将碗遞給沃夫，沃夫接了過去。“對不起, 我想我們之間應該有些誤會。”
團長向後方喊話。“梅英！你過來！”
我不知道這是要做什麽，剛鼓氣勇氣, 結果還是抱着沃夫的外套後退到他身後。
梅英走了過來，她看上去有些不好, 眼眶紅紅的、像是哭過。
是因為我嗎？我讓梅英感到傷心了？
我感到抱歉，心情十分的低落。
“梅英，我們說好的。”團長用強硬的口氣對梅英小姐說話。
梅英咬了咬牙, 聲音有點小的開口了。“對不起，是我做錯了。”
“不是的。”我着急的搖着頭，終于往沃夫身邊向前了一步。“梅英小姐，對不起，是我，我才應該向你道歉。”
萊恩的手落在我的肩膀上，他一手搭着梅英、一手搭着我。“好啦，你們就都別鬧脾氣了。我們好好相處嘛，真搞不懂你們女孩子，這有什麽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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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恩歡快的語氣讓氣氛變得很活躍，我心裏也放松了不少。我大着膽子看向梅英，又将目光移向團長。
“對不起各位，因為我、從來沒有跟這麽多人相處過……”所以我才會害怕，所以我才會不知所措。
我将沃夫外套裏的果子抓拿出來，抓了一大把，塞到梅英的手裏，想要借此傳達自己的歉意。“梅英小姐，謝謝你給我水，還麻煩你我洗碗……”
我又抓了一把果子給萊恩，萊恩用兩只手捧着，似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這麽多，都給我？”
“嗯。”我開心的點頭。“謝謝你陪我說話，萊恩。”
“謝謝……”萊恩看着果子，愣着神感謝我。
我心裏高興，我就知道，他們會喜歡果子的。
我跑開将果子給了貝妮，又跑回來塞給團長，最後才抓了一把給伯特。
“謝謝。”貝妮似乎很開心，她将果子在身上擦了擦，直接咬了一口。“好甜。你們也太厲害了吧！走了一會，就找到這麽多的果子。”
伯特看着果子，似乎在發呆。萊恩也咬着果子走了過來，他笑着調侃着。“伯特一定在想，我為什麽是最後一個。”
“誰讓他不會說話。”貝妮補充回應萊恩。
那邊梅英的語氣也歡快了起來。她帶着笑意說話，往這邊跑了過來。“我第一次、第一個拿到食物！比團長還要快！”
梅英跑過來坐下，她眼睛瞥向衆人。“我的還最多。”
“謝謝。”伯特向我道謝，也開始吃果子，他謹慎小心，像是不怎麽吃這樣的食物。
“所以這有什麽原因嗎？”團長走了過來，臉上帶着苦笑。“這是受歡迎程度？我是倒數的第二個？”
“團長你這麽說，伯特該多傷心啊！”萊恩随口回了一句話，引得冒險團衆人哄笑。
我看向被開玩笑的伯特，他并沒有生氣，臉上的表情非常柔和。
所以、他們是這樣相處的。好像非常簡單就能笑聚在一起。
我抱着剩下的果子搖頭。“不是的。先給的梅英小姐，是在向梅英小姐道歉。給萊恩和貝妮小姐，是感謝他們的關心和照顧。團長和伯特，是因為先認識的團長……”
我認真的解釋，一個不落，生怕解釋得不清楚，會讓他們誤會傷心。
但是他們笑得更厲害了，忽然的爆笑，然後好像怎麽也停不下來。我抱着果子茫然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迪娜，你也太認真了吧。”萊恩嘴裏還吃着果子，笑着笑着，嘴裏沒咽下去的果子，還掉了出來。他拿手捂着，又不動聲色的塞回嘴裏。
我沒忍住，被他逗笑了。
“看來迪娜小姐真的沒怎麽和人相處過。”貝妮爽朗的笑着。
“迪娜小姐，看來你遇上麻煩了。”團長憋着笑，用手遮掩着，但眉眼的笑意完全流露了出來。“我們這些家夥，都是非常難辦、非常吵鬧的人。”
我為團長的話感到苦惱，不自覺的抱緊果子皺着眉頭。
“她認真了。”梅英勾出一抹笑容。“團長，你會吓到她。”
萊恩笑着站起來，走到我的身邊，攬着我的肩膀把我往他的懷裏帶。
我覺得不舒服，不習慣被人忽然靠近，所以就縮了一下腦袋。
“從現在開始，讓迪娜學會相處的任務就交給我了。你們大家都小心點，犯錯前可要想想，大家都是收了迪娜賄賂的人！”萊恩對大家說着。
團長配合着萊恩的玩笑，剛咬了一口果子，就吐回了手上。
“沒用！這也算你吃了！”萊恩立刻回應團長。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意味着，大家都能接受，我是個奇怪的人。但看大家笑得都很開心，我覺得、這或許也沒關系。
萊恩兩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他有些高，我得仰着頭看他。
“迪娜，你可要小心點。這些家夥可不好相處，遇到什麽事，你放心交給我吧！”
貝妮将果核扔到萊恩的頭上，我的視線跟随着果核，看它被彈起、落地。
“最不靠譜的就是你！”貝妮小姐喊着。
萊恩挽起袖子，跑回大家之中，跟着開始叫嚣。“你說什麽！你這個野蠻的女人！”
“你的話像鹦鹉一樣多，吵得人頭疼……”
“如果萊恩來教，迪娜小姐一定會大變樣。”
“變成萊恩那樣嗎？那還真得隔離他。”
“那麽伯特嗎？”
“你确定？伯特無趣得很。”
“那不行、那不行！一個伯特就夠無聊的了！”
“我還沒有從座位上離開。”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忽然就變成了熱鬧無法融入的氛圍。他們的感情可真好，是真正的一個整體。
或許，只有一起冒險、一起經歷磨難，才會有這樣的默契吧。
我抱着果子看着大家傻笑，覺得這樣看着也挺好。沃夫走了過來，我就從剩下的果子裏面，挑了最紅的給他。
沃夫抓着果子小聲問我。“為什麽我是最後一個？”
為什麽？我歪着腦袋努力去想。
我沒有想到為什麽。
我朝沃夫笑，試圖蒙混過去。“因為是沃夫啊！”
因為是沃夫，所以沒有關系。他和我是一樣的，什麽時候得到果子，都是一樣的。
我很感謝這樣的氣氛，它讓我覺得，就連沃夫都溫柔了許多。
而且，夜裏我怕火的事也沒有露餡。團長安排我和梅英、貝妮在木屋裏睡，他們則是留在外面輪崗。
起先我抓着沃夫的衣袖不敢松開，伯特卻告訴我，這是女孩的特權，男人總是更強壯些。
我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說法，聽了只覺得開心。好像自己天生就能被保護着，占到很多了不起的便宜一樣。
我欣然決定了安排，到了木屋，貝妮小姐還直接躺在了地上，将床留給了我和梅英。
用貝妮的話來說，她從小就被當做男孩生活着，三個人睡床太擠，那就讓給我和梅英。
我解釋着自己也睡過地上，還說自己挺喜歡的，但是她們都不相信我。
夜裏入睡，木屋裏沒有點火。只有外頭燒着火堆。
我知道沃夫在外面守着，沒來由的心安，心裏還甜滋滋的，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傻笑。
貝妮和梅英似乎并不想直接入睡，她們在黑暗中聊着天，仿佛能說很久的話。
“我是我們族裏最好的弓箭手！”貝妮自豪的說着。“我爹是族長，每年的勇士競選，卻都不允許我參加。他們說、女人不能繼任族長，憑什麽女人就不能！我比哥哥們，不知道優秀多少倍。我要證明給他們看……”
“所以，你就扛上弓箭，獨自翻越大山跑到外面來？”梅英笑着接過貝妮的話。
“你比我好多少。”貝妮回應着。“為自己的理想遠行，總比為了逃婚而遠行要好吧。”
“梅英小姐，你逃婚了？”我驚訝的問着梅英。我只知道私奔，但好像也能理解逃婚的意思。
逃婚了，被留下的對方不是會很傷心嗎？
“哼。”梅英從鼻子裏哼着氣。“如果他們嬌養我，只是想在我長大以後賣個好價錢，我是絕對不會讓他們如願的！”
“他們？”我皺着眉。“為什麽要賣掉……”
“這是一個比喻啦。”貝妮解釋着。“我們遇見梅英的時候，看見她跳進河裏，差點沒被淹死。”
我的心因為貝妮的話揪了起來。“為什麽？”
“他們要把我嫁給一個富紳，因為那樣，他就會介紹我哥哥，讓哥哥得到在伯爵身邊辦事的職位。可那富紳又胖又老，他的女兒和我幾乎一樣大。他妻子才剛死，他就說看上了我。我當然不會同意。他們把我送上船，要将我送給富紳，我趁看守的人不注意，就跳進河裏逃跑……”
“你都不會游泳還跳進河裏。”貝妮接過話。
“總比嫁給那個富紳好吧！而且我說了很多遍，我不是不會游泳，只是不算熟練。”
“梅英小姐，那你的哥哥怎麽辦？那些人、他們，到底是誰？”
梅英笑了下，即使是在黑夜裏，她也扭過頭看我。“你是認真的？他們當然是我的父親和母親了。至于我那個無用的哥哥，誰管他怎麽辦。他想要得到自己能力以上的地位，自己不去努力，就想将我送出去，想得美！我梅英，要嫁、只嫁自己喜歡的人。”
我為梅英的勇敢所震撼，但又不理解，抛下自己的父母，不管自己的哥哥，這樣真的好嗎？離開家人，不會很孤單嗎？他們把梅英養大，梅英就這麽走了，他們一定會很傷心吧。
“你為什麽不說話？”梅英問着我。“不會吧！如果是你，你會乖乖聽話嫁過去？”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因為我沒有嬌養我的父母，也沒有能夠相處的哥哥。我想，如果我有的話，我或許真的無法像梅英這樣做出選擇。
始終躺着的貝妮坐了起來。“迪娜，你可千萬不要那麽傻！你果然是涉世不深，哪有人犧牲自己，給別人錦上添花的。”
“為什麽不？”
“你還問為什麽不！”梅英也跟着坐了起來。“你要多想想你自己啊！天啊，你怎麽什麽都不懂。你家人怎麽會放心你出來……還好有沃夫跟着你，否則，你真的被人騙着賣了都不知道。”
她們都坐起來了，我也不能一直躺着。我跟着坐起身，學她們盤着腿，認真問他們。“可是，如果他們都很愛我的話，不是應該感謝他們，報答他們嗎？”
梅英兩手抱着頭像是充滿絕望一樣的看着我。“我該怎麽跟這個人相處。”
“迪娜。”我發現貝妮好像跟我熟悉了，她對着我沒有再用敬語。“你不能這麽想。你也要為自己考慮一下啊。如果你做了自己不喜歡的事，你不會傷心、不會難過嗎？”
我仔細想了想。“我覺得我可以忍耐。”
梅英和貝妮忽然變得安靜，好像我說錯了什麽話一樣。我感覺她們在黑夜中，亮着兩雙眼睛緊盯我，讓我雙耳不自覺的發燙。
我努力為自己解釋着。“不是這樣的、因為、因為喜歡我的人很少。”
因為沒有人喜歡我。
“可是我喜歡的人、喜歡的東西卻很多。”
我仿佛沒什麽是不喜歡的，一朵花、一片葉，哪怕是天空中飄着一朵雲……我都喜歡。
“所以，如果只是我的傷心和難過，就能讓我喜歡的、獲得幸福，我就覺得值得。”
所以，如果只需要我忍耐一下烈焰的灼燒，世界依舊美麗溫暖的存在着，我就覺得值得。
我認真解釋，可貝妮和梅英還是沒有說話。她們的安靜令我感到不安，而黑夜中，我又分辨不出她們的任何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