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這個實驗,仿佛不是要測量保溫杯是否“真芯”,而是要測驗送杯子的人是否真心
22.這個實驗,仿佛不是要測量保溫杯是否“真芯”,而是要測驗送杯子的人是否真心
向中回到家,就酒吧待了那麽一小會兒的功夫,居然身上的羊絨大衣就沾上了酒味、煙味、廉價香水味。
向中厭棄地低頭嗅了嗅自己的肩膀,無奈地脫下衣服挂在一旁。
客廳裏的味兒也沒比衣服好聞到哪兒去。
曲面液晶屏熒熒泛光,剛吃過外賣的鄧海洋,一如既往地窩在電競椅裏奮戰。
不過今天還算好,聽見向中回來的動靜,他倒是乖覺地閃退了游戲,趿着拖鞋穿着秋褲迎了過來。
“咋這麽晚?”
鄧海洋來魔都近十年了,可還是改不了他的山東口音。
向中擡眼去看他的體型和毛發,也出現了返祖現象,俨然梁山上下來的彪形大漢,手裏就差兩柄板斧了。
“約了我姐來着。”
向中懶得搭話,順手把拎回來的保溫杯甩在玻璃茶幾上,發出“倥侗——”一聲。
“啥玩意兒?”
這一聲動靜,把鄧海洋給驚着了!他忙扒拉開塑料袋,翻出裏面的保溫杯端詳起來。
“別……”
向中心一緊,一晚上絲綢般蕩漾的情緒,此刻更是被鄧海洋的一個動作揉搓提溜成一團。
鄧海洋看了看杯子上的卡通圖案,又擰開瓶蓋、聞聞裏面、擡起杯底,仔仔細細地研究了杯子的産品信息,擡起頭來道:“你別告訴我,這玩意兒是你姐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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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中望向鄧海洋訝異的眼眸,剛想點頭。
鄧海洋卻兀自“啧啧”起來:“啧啧!要說你大姐一個月掙得也不老少,怎麽送你這麽個杯子?國産的就不說了,連牌子都是沒聽說過的,不像是正規廠家。”
鄧海洋又随手敲了敲保溫杯的不鏽鋼外殼,聽響聲十分渾濁,繼續道:“ 媒體早就曝光過,這些不合格的保溫杯中,鉻、鎳、錳等物質含量嚴重超标,長期拿來喝水,人會重金屬中毒的!”
“有沒有你說得那麽誇張?”
向中一把奪過鄧海洋手裏的杯子,半信半疑地也仔細端詳起來。
“這入口的東西還是仔細着點兒吧,就算是你姐送的,你也別用!扔了吧。回頭再喝出問題來,醫藥費夠買幾卡車這種杯子了。”
鄧海洋進入中年之後,學唐僧漸漸有了碎碎念的毛病。
“扔了?”
向中擡起頭,下意識地握緊手裏的杯子。
鄧海洋還以為是向前送的,所以她不舍,畢竟向中也沒解釋,确實有混淆視聽的心思在。
“要不這樣,我聽說有個鑒定方法, 把檸檬汁塗在不鏽鋼的表面,十幾分鐘後,擦幹檸檬汁,如果表面留下明顯的痕跡,就說明不鏽鋼制品質量不佳,反之,則說明質量過關。”鄧海洋提議道。
向中蹙了蹙眉,猶豫不決。
仿佛鄧海洋提議的這個實驗,不是要測驗保溫杯是否“真芯”,而是要測量送杯子的人是否真心。
和太陽一樣,無法直視的,就是人心。
向中膽怯,方才王玉溪真誠的臉和無法考量的人心,在天平的兩端不停搖擺。
“測什麽測?家裏哪兒有檸檬啊?”最終,向中心虛不敢測驗,她打發鄧海洋道,“這杯子不是我姐送的,是一個同事送的。你既然擔心它質量有問題,那就先收起來,我不用就是了。”
誰知,鄧海洋平時看着憨厚木讷,此時卻智商爆炸,手腳麻利。
一通操作猛如虎,很快,鄧海洋舉着自己的手機給向中看:“這款杯子,某多上13塊9包郵!造型和你這個一毛一樣!話說,你這同事可真夠摳的啊!至少送個23塊9的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向中怔怔地望着鄧海洋手機裏的圖片,一團絲綢般的心,此刻仿佛被什麽利器給扯爛了,劃拉成一片一片的碎布,在她的世界裏漫天飛舞……
半晌,她鐵青着一張臉,冷斥鄧海洋道:“你笑夠了沒?”
鄧海洋一愣,這才“嘿嘿嘿”地收起手機,走過來攬住向中的肩膀邀功道:“笑夠了笑夠了。行了!別不開心了。職場嘛,就這麽回事兒。你要真想要個杯子,回頭我托海外部的同事從日本給你代購一個。”
向中僵僵的,不動彈,鄧海洋的話如同往她體內塞進了一整只檸檬,胃裏是酸的,心裏是苦的。
入夜,向中輾轉反側,她腦海裏,一會兒是柴進的臉,一會兒又是王玉溪的臉,交替往複。唯獨翻身時怼上鄧海洋那張油膩膩的大餅臉,厭煩地蒙上頭選擇視而不見……
……
……
濱江。
“小李,你這是……?”
這天下班,向前駐足,打量着抱着紙箱子的小李,疑惑地問道。
這個小李,15年的時候就跟着向前,是她手下的得力幹将。
小李低着頭,意味深長地擡頭瞟了向前一眼,然後迅速垂下眼睑,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隐。
向前看他的樣子,像是要離職,于是氣不打一處來,樓道裏就吼起人來:“小李!你翅膀硬了厲害了是伐?跳槽都不跟自己上司說一聲的嗎,還當不當我是你姐?”
小李十分委屈地低着頭道:“姐,你就別喊了。不是我想走,是柴總說我這個月的業績不達标,讓我另謀高就。HR那邊催的緊,我手續都辦完了。”
“什麽?!”向前的聲音在原有的基礎上又高了八度,“濱江現在都這樣開人的嗎?我是你的直接主管,沒有我的簽字,你哪兒也不能去!”
小李輕輕攥了攥向前的袖子,勸她淡定:“姐,柴總找我談的時候,我就想明白了,胳膊擰不過大腿。算了,我走,省得叫姐為難。确實最近我單子的量是少了點,我也懷疑自己是不是能勝任這份工作。現在公司還賠了點錢,這不是挺好的結局嗎?”
“胳膊?大腿?!”向前很不服氣,瞪眼似乎故意說給旁人聽道,“我是不知道,在濱江,誰是胳膊誰是大腿?大家都是打工的,哪有手把腳砍了的道理!”
她正想回頭去找柴進理論,不想柴進人模狗樣地恰巧此時追了過來,接過向前的話茬,便硬聲硬氣道:“我就是大腿,怎麽了?怎-麽-了?小李這個月業績不達标,我給錢請他走人,有錯嗎?有-錯-嗎?現在不光小李要走,我柴進在這裏放話,以後我的部門,只要有人業績不達标,甭管幹了幾年、多頭鐵的關系,都TM通通給老子卷鋪蓋卷兒,滾蛋!!”
向前氣惱極了,直想和柴進對杠,用最髒的話問候他八輩兒祖宗。
但很快她就冷靜下來,面無表情地默默摘下工牌,然後狠狠摔在地上!諷刺柴進道:“行啊!柴總管理嚴明,雷霆手段!我相信,在你的鐵腕之下,濱江必将蒸蒸日上!你今天能随便開了小李,明天就能随便開了我,老娘也不幹了!不過柴進,你可別忘了,沒有我們這群人賣血賣腎賣命,哪有今天的部門,今天的濱江!小李上個月業績是不好,可為什麽不好?還不是盈潤搞事,你這個老大自己又擺不平綠城,現在你拿下屬撒氣,單子就能回來嗎?!”
“不能!”柴進也針尖對麥芒地和向前吼上了!“但這口氣我必須出!要麽小李滾蛋!要麽你把洪江的單子撬來,讓盈潤踏馬地眼紅到死,我才算是大仇得報。”
“說來說去,你還是要逼我?”向前又氣又憤,臉紅脖子粗。
“你剛明白過來?”柴進瞬間又心平氣和了。
向前望着他歹毒的眼神,瞬間覺得,暴風雨中突然的平靜才是最駭人的,就像臺風眼。
若是她繼續坐以待斃,那麽迎接她的,将是下一場風暴。
“行!你不就想逼我去洪江嗎?”向前咬破嘴皮,冷笑,“來!走着!你去開車,咱倆現在就去!”
“真的?”
“走着!”
柴進将信将疑地轉身去開車。
向前雙手叉腰,一臉怨怼地仰頭對着天花板深吸一口氣,而後猛然回頭怒啐小李道:“還踏馬杵在這兒幹嗎?!還不去人事退錢?!你真想滾蛋,人事賠的那點錢,夠你們一家五口吃一個月的嗎??”
“是!姐!我錯了,都聽你的。”
小李畏畏縮縮地,又把箱子給抱回去了。
一路上。
向前滿面冰霜,坐在柴進的大G裏,一聲不吭。
柴進覺得自己有些過了,似乎确實逼向前逼得急了點,于是主動放低姿态,側臉找話道:“剛才我就是做做樣子,給下屬看的,沒真吓到你吧?”
“呵呵。”向前不理他,把臉扭向另一邊,“我是被吓大的。”
柴進抿了抿唇,他相信,既然向前願意和他一同去洪江,就證明她已經想通了。
作為回報,柴進從車扶手廂裏掏出一個鎏金的紅包,遞給向前。
“什麽時候濱江改規矩,變先給提成了?”向前都懶得理他。
柴進拉攏人不就這兩把刷子麽?要麽給錢,要麽賣色。
“什麽提成啊?”柴進心虛地打了一把方向盤,“這是給向中的。”
“給向中的?”
向前疑惑地眨了眨眼,又拿起那個碩大的利是包掂了掂,裏頭絕對是兩萬!
“平白無故地幹嘛給她錢?你忘了她呼你一耳光的事了?”向前莫名其妙。
“一看你就忘了,下個月月初,是向中生日!你這個姐姐是怎麽當的?一點敏感性都沒有。”柴進道。
“向中生日?”向前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
“我……”柴進語塞,而後緩了口氣,道,“我托人專門查的啊。上次向中為了你那麽拼命,看起來這輩子都拿我當仇人了。我可不想當她的仇人,說句惡心人的話,你向前的親人就是我柴進的親人,你妹妹當然就是我妹妹。這點錢,就當是拿去,讓妹妹選個她自己喜歡的包吧。”
耳裏灌滿了柴進的“妹妹”,向前正反不停地颠倒着那個利是包,雖疑惑柴進的“好心”,卻将他的這一做法,完全歸結于是為了洪江集團的單子,目前在拼命讨好自己。
好在下個月是向中的生日,要是碰上是向郅軍的生日,柴進說不定能把整個望海樓包下來,請向前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們吃海鮮。
柴進為了生意,絕對做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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