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晚上,測試的成績正式下來之後,阮恬領到了五千塊的獎學金。頭一次讓她覺得,在四中就讀其實也不錯。
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這樣的活動。
阮恬在回宿舍的路上,一直想着這個問題。
等她踏進宿舍時,才發現盛雪這姑娘正哭得天崩地裂。薛曉和溫婉都坐在她身邊安慰她。
“不要傷心了……”溫婉說。
薛曉向來是不愛說話的,這時候也勸她:“別傷心了,天底下男的多得是呢,你何必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呢。”
盛雪卻哭得更大聲了。
溫婉猶豫片刻說:“曉曉,陳昱衡那種,也不算歪脖子樹吧……”
薛曉想了想問:“不是嗎?”
溫婉面對一個哭得天昏地暗的盛雪,一個判斷力相當異常的薛曉,正是生無可戀的時候,看到阮恬回來,趕緊沖她招手:“甜甜,你快過來勸勸,盛雪回來就一直哭!”
阮恬想起了自己白天看到的場景。
應該是陳昱衡後來拒絕她了。
她走了過去,也不知道說什麽,輕輕喊她:“盛雪。”
盛雪擡起頭,那是一張哭得花容失色的小臉,平日的精致漂亮全不見了。
阮恬其實也不擅長安慰人,只能說:“哭得這麽不漂亮,多對不起你每天精心的保養。對不對?”
盛雪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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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溫婉她們勸她半天了,她都沒停住哭。但阮恬的話角度清奇,不知道為什麽就讓她止住了眼淚。
“甜甜,你知道陳昱衡說什麽嗎!他太過分了!”盛雪一邊啜泣說,“我現在才明白,我媽說得真對,男的都是大豬蹄子,沒一個好人,只有衣服和包包才靠得住……”
阮恬無語,盛雪媽媽這是……啥三觀。
“我以前喜歡我們校草,每天給他帶零食,給他抄作業。後來才知道,這家夥竟然背着我劈腿了!”盛雪越說越氣憤,“劈腿就罷了,還一劈就是四五個,他這是要開後宮呢!”
“還有我追的愛豆,前幾天公布戀情,對象竟然是我最讨厭的女明星!說好的要為粉絲單身一輩子呢,有沒有點職業操守!”盛雪的主題已經從悲傷轉變成了控訴。
薛曉又忍不住開口了:“盛雪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們這些女友粉也太□□了……”
溫婉一把掐住薛曉的手。別說了,沒看盛雪好不容易不哭了嗎!
“盛雪你看得開就好。”溫婉趕緊說,“不就是個陳昱衡麽,咱們學校好看的男生多得是。”
“不,我都不要了。”盛雪狼狽地擦了擦眼淚,“這世上就沒有什麽東西是靠得住的。”她繼續說,“父母也靠不住,我爹出軌,我媽離婚帶我。整天沉迷牌桌……”
其實這女孩未必是愛追星愛帥哥,她就是想尋找一個感情的寄托。
幾人安慰了她好一會兒,阮恬才去洗漱。
過一會兒她洗了澡出來,看到盛雪還躺在椅子上,雖然已經不哭了,但眼眶仍然是紅腫得,目光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麽。
聽到阮恬出來的動靜,她回頭看她。
然後,她突然問:“甜甜,你說,這世界上有什麽事靠得住的。”
另外兩個姑娘都已經爬上上鋪準備睡覺了,阮恬也準備睡覺的。看着盛雪專注的眼神,她想了想說:“對我來說,大概是讀書吧,愛情也許會背叛你,但是成績不會。”
盛雪問阮姑娘這種問題,當然只能得到根正苗紅的标準答案。
阮恬本以為盛雪不會當回事,沒想到她聽了之後,竟然真的若有所思良久。
阮恬則已經翻身上床躺下了。
次日阮恬仍然一早起床。
冬日将至,天亮得越來越晚,六點半這時候還完全不亮。阮恬洗漱完站在陽臺上,看到更遠處的高樓大廈,在黑夜中依然散發着恢弘的光,那光輝仿佛從不曾湮滅。校園之外,有個中年婦人騎着賣早點的三輪車。
紅燈轉綠的時候,中年婦人奮力踩着腳踏板,跨過人行道。
清晨六點的城市裏,買早點的,打掃街道的,他們是最先醒來的一群人,悄無聲息,為大家先将這座城市布置好。
阮恬有些出神,母親生病後,父親辭了原來的工作,也賣過一段時間的早點。
如果想六點就把車推到學校門口,那必然要淩晨四點就起來忙碌了。做早點生意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辛苦于起早貪黑。幸好後來父親單位得知情況,重新給他安排了一個清閑的崗位,雖然工資只有原來的一半,但也是好的。
她深吸一口氣,轉身進宿舍,面前卻突然冒出一個人影來。
阮恬吓了一跳!
寝室裏另外兩個姑娘都還沒醒,所以屋內也沒有開燈,她定睛一看才發現原來是盛雪。
她已經穿好衣服,背好了書包,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樣。跟她說:“甜甜,以後我跟你一起出入,我要,考大學!”
她的眼神中閃爍着一簇小火焰。
阮恬都愣了,姑娘你這轉變得也太快了吧。
而且,轉變就轉變,為什麽要突然冒出來吓唬她。
阮恬嘴角扯了扯,跟她說,“……你能這麽想是好事,其實偶像帥哥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學習。”
任何時候你想重新開始,都不會晚。總會有道路向你敞開,讓你一往無前。
這是阮恬一直信奉的話。
阮學霸的雞湯很生硬,但是盛雪并不在意,她現在處于打雞血狂熱狀态。
阮恬記得她上次考試的排名是……一千三百二十名,比她的同桌小茉莉還要低三百三十一名。這個成績要提高,真的很讓人頭痛。
此時天氣已入深秋,教學樓四周所種的銀杏樹漸漸轉黃,金燦燦地堆落在小徑上。學校廣場中央種的一株樹齡四百年的古黃葛樹,卻依然綠意盎然,龐大茂密的樹冠遮掩了幾乎小半個廣場。形成了一幅金綠交融的景觀。
南方的秋天,總有種奇異的季節錯落之美。
阮恬咬着豆漿的吸管,她還有點沒睡醒,走路有點飄,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盛雪關于學習的各種問題。
但通過問答,很快盛雪發現,學神模式似乎參考性并不強。
比如盛雪問:“甜甜,你物理滿分是怎麽做到的?”
這次考試,阮恬可是全校唯一一個物理滿分呢。
阮恬說:“認真聽講吧。主要是一定要搞懂物理公式定義的由來,不能單純的背公式,因為難題都是很靈活的,規範化公式通常套不進去。”
于是盛雪又問:“……那怎麽弄懂物理公式定義的由來?”
這下阮恬猶豫了,她說:“難道不是看遍書就懂了?”
盛雪:“……”
然後盛雪又問:“其實我最差的科目是英語,甜甜,你的詞彙量這麽高,是怎麽做到的?”
阮恬還怕盛雪繼續追問數學這些科目,畢竟物理、數學這些接近滿分,這就已經不簡單是認真學習的問題了。她松了口氣說:“其實我英語成績也一般,不過英語提高起來很簡單,刻苦就行,比如每天背二十個單詞,做兩篇閱讀理解,最好是閱讀英文原文小說。你的詞彙量就能突飛猛進了。”
阮恬這點說得是很誠懇的,因為她一天能背五十個單詞,刷一套試卷。
但盛雪也不适用,別說英文原文小說了,她連英文閱讀理解都看不懂。
她終于意識到,她這個層次,請教阮恬是沒用的。
她微笑着拍了拍阮恬的肩:“沒事了,謝謝你甜甜。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阮恬卻是一笑,她知道她在想什麽,她認真地說:“你不要覺得難,二十個單詞不多,你一邊背,一邊通過閱讀理解鞏固,總有記得下來的。難度關卡一開始可以設高點,只要你勤奮,進步是很快的。”
她是學霸,但也不傻。告訴盛雪的辦法,肯定是适合她的。
兩個人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上,有說有笑的。
陳昱衡今天難得沒踩點,但他走入學校之後,就看到了這一幕。
李涵跟在他身邊:“诶,昱哥,學神跟盛雪一起走啊,好像關系還挺好的。”說着他笑了笑,“昨天,盛雪不是跟你表白來着,學神知道嗎……”
陳昱衡把書包搭在肩上,淡淡說,“閉嘴吧你,話多。”
李涵又笑:“行行,我閉嘴,您心裏有譜就行。”
等到早自習完了,阮恬要收語文試卷。從最後一排傳上來,阮恬在講臺上收,她數了才發現,少了一份。
清來清去,她終于肯定是少了陳昱衡那一份。
呵,這人,昨天她還幫他買面包牛奶呢,今天就跟她玩兒這個!就不知道知恩圖報麽。
阮恬抱着試卷穿過班級,到了教室的角落。
陳大佬仍然斜坐在椅子上,戴着耳機,好像是在打游戲。手機屏幕上花花綠綠一片璀璨。
她站在他面前良久,他都好像沒有反應。
阮恬終于叫了他一聲,可他還是沒有聽到的樣子。她終于忍不住,伸手扯了他一只耳機,問道:“陳昱衡,你的語文作業呢?”
“嗯?”陳昱衡這才擡起頭,“我這打游戲呢,你別吵我。”
說着要奪她手裏的耳機,阮恬也學着他一舉高。“你先把語文作業交了!”
她才懶得管他是不是打游戲呢,他不交作業她怎麽交差。
陳昱衡一笑,跟他玩兒這個!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利落地往回一扯。在阮恬驚呼的時候,奪過了她手裏的耳機線,同時還順手就扶住了她的腰。
瞬間兩人離得很近,阮恬似乎都感覺到了他呼吸的熱度。
幸好這時候,教室裏大多人都在補眠,并沒有看到這一幕。
“陳昱衡!”弱逼體質恬生氣了,他就是仗着自己武力強橫行霸道。她掙紮着站起來,氣得臉都有些紅。
見她真的有些生氣,陳昱衡一手撐着臉側,靠在桌上說:“喂,明明是你搶我耳機的啊。”
“我是來收語文作業的!”阮恬平複了一下呼吸,再次陳述。“你交不交,不交我告訴老師了。”
奇怪,明明平時,陳昱衡都是交作業的。
“忘寫了。”他說,“不會做。”
到底是忘了寫還是不會做?阮恬都懶得管他了,恐怕一大早來忘了抄才是真的吧。
她見他前面沒坐人,就在他前面坐下來,道:“你把你的試卷拿出來。”
“嗯?”他一時沒反應過來的樣子。
阮恬有些忍耐地道:“我輔導你做。還有七分鐘要上課了,我必須要交過去,你如果沒交,會被老師罰的。”
老師可不會因為你是什麽大佬而不責罰你,老師就是老師,這是四中的規矩。
陳昱衡眼神微動。
有的時候他看着阮恬,覺得那是一只無知的小白兔,在靠近狼的領地。而她不知道狼的危險,還在關心着他。他說:“真等我啊?幾分鐘做不完吧,不如你的給我抄好了。”
“不準抄作業。”學霸有底線的,阮恬繼續說,“這次試卷都是字音字形的選擇題,不會用太多時間,你先把你的試卷拿出來。”
阮恬是什麽水平的學神,輔導他做個字音字形。
陳昱衡一攤手說:“可是我試卷都沒帶來。”
瘋了,阮恬想掐死他得了。
她看了看手表,回了自己的座位,拿了一張空白的試卷過來:“昨天發剩下的,你趕緊寫。”
他接了過來,先在試卷上寫下自己的名字,他的字寫得龍飛鳳舞。阮恬本以為他的字會不好看,但沒想到,竟然十分潇灑秀逸,一看就練過書法。
陳昱衡說:“第一道題我就不會。”
阮恬耐心地給他講第一題:“這個病句用詞贅餘了,用了‘的’就不能再用‘了’,所以選B,你明白嗎?”
“嗯……”陳昱衡依舊說,“好像不是很明白。”
眼看都要接近上課時間了,他還這麽說,阮恬都有些着急了:“你不能這樣!……你!”
見她着急了,雪白的臉都泛粉,他才笑了,從書包裏拿出了一張試卷,說:“得,不逗你了。”
阮恬拿過來掃了一眼,原來他是做了的。
那他為什麽騙她沒有做?
阮恬來不及多想,只來得及瞪了他一眼,趕緊抱着試卷去交給老師。
等她回來的時候,上課鈴已經響了。阮恬踩着最後一秒進了教室,莫麗湊了過來,小聲問她:“小甜甜,我聽說,剛下了早自習,你跟陳大佬産生了沖突?”
沖突?阮恬想了想說:“嗯,他不肯交作業。”
“啊?”莫麗說,“陳大佬不是一直都不交嗎,老師也不管他的。”
阮恬也愣了一下,她說:“可是以前,他的語文作業都是交了的。”
莫麗有些疑惑,正想說什麽。阮恬耳聽八面,見老師已經察覺到她們在講話了,立刻對莫麗做個噤聲的姿勢。
莫麗回頭發現化學老師已經盯着她了,也趕緊乖巧坐好。
至于這點疑惑,等到下課,憑小茉莉那點腦容量,她也就忘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