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2
第12章 012
這頓飯,吃得許樂檸心神不寧,溫時也對傳說中的白月光,并不如想象中的熱情,甚至比對她還冷淡。
或許就是不喜歡了。
不知道為什麽,想到這一點,許樂檸的心竟然覺得一陣竊喜。
與宋琳,在餐廳門口道別,走之前,這位大學教授還拉着許樂檸的手,笑着說下次請她喝咖啡,和她交流一下人民教師的心得。
許樂檸被她抓着手,有些緊張,掌心不自覺出了汗,這種感覺,就像是大學裏,被自家教授擒住眼眸,說,“許樂檸,下課後,來我辦公室找我,告訴我你這次為什麽退步。”
宋琳身上呈現的就是這麽一種氣息,被學術腌到骨子裏的清貴。
即使是笑容,也掩飾不住她身上的這股子文人墨客的高雅。
晚上吃得有些撐,走在取車的路上,許樂檸提議散會步,溫時也雙手插在大衣兜裏,面色沉靜,他點點頭,嗯了聲。
許樂檸已經習慣他的冷淡,她笑着走進月色裏,仰着頭,望着滿天繁星,她笑道:“小叔,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鋼琴嗎?”
“為什麽?”溫時也問,他特意放慢腳步,将她護在道路裏側,與她并行。
兩人靠得近,許樂檸身上淡淡的果香,映入男人鼻尖,溫時也長睫眨動,他看向她的臉,發現她嘴角揚着笑,梨渦淺淺,看上去可愛又甜美。
許樂檸一邊走,一邊望着天空,細聲道:“因為我四歲時,去溫家,聽到了一首動聽的《星空》,那時候不懂旋律,只知道那首曲子很動聽,是媽媽告訴我才知道,這首歌是剛發行的《星空》。”
《星空》發行于2002年,溫時也久遠的記憶回到過去,那一年,他七歲,已經會彈不少曲目,《星空》是其中一曲。
原來是因為他,才喜歡鋼琴的,溫時也勾唇,插在大衣兜裏的手,忍不住握拳。
剛想開口,便聽到許樂檸說,“後來,我就和溫嶼一塊兒學鋼琴了,可是後來,他半途而廢,學了不久,就放棄了。”
溫嶼。
又是溫嶼。
溫時也的手指嵌進肉裏,他沉默着,眼眸裏漸漸流露出,悠遠、深邃、悲傷。
“所以,你覺得那首《星空》,是溫嶼彈奏的?”他問。
許樂檸搖頭,“怎麽可能,溫嶼雖然比我大一歲,但是他什麽水平我是知道的,他奶不住性子,彈不出優美的曲調。”
“你沒想找到當初的彈琴人?”溫時也又問。
許樂檸搖頭,嘆了口氣,“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後來我找到了。
溫時也一怔,只可惜許樂檸沒再開口。
七點,正值晚餐時間,外面車水馬龍,整座城市被燈紅酒綠包圍,周圍種了不少桂花樹,金桂飄香,沁人心脾。
許樂檸的腦子裏,忍不住浮現很多年前的一幕,京北一中的音樂室,高挑挺拔的背影,坐在鋼琴前,十指撫摸琴鍵,美妙的音符,踴躍在琴鍵上。
悠遠,深邃,而又悲傷。
夜與暗,光與黑,星辰與夜空,不斷浮現在眼前交替。
許樂檸站在窗前,靜靜望着裏面的彈琴人,許久沒回神。
那一年,許樂檸上初中,本是來高中部找哥哥,卻沒想到,撞見如此驚豔的一幕。
少年穿着白淨襯衫,身材似白楊樹,高挑瘦削,薄薄的劉海遮住他的眼簾,他的側臉下颚線分明,鼻子高挺,薄唇微抿,似畫中走出來的絕美少年。
那一幕太過耀眼,以至于,多年後再見到他,許樂檸的心,還有些悸動。
許樂檸沒敢和溫時也戳破這個洞,她不敢告訴他,其實,多年前,她被他驚豔過。
她沒辦法不在意兩人之間的溝壑,他是她的好長輩,只能是這樣。
當了這麽多年的長輩,怎麽可能跨越這層身份,不可能的,即使她可以,她的哥哥,她的家族,又或是他的家族,也不一定同意。
因為,他是小叔,所有人眼中,都知道,他是她的長輩,也是她前未婚夫的長輩。
而他,一定會覺得她龌龊,卑賤,竟觊觎自己的小叔。
...
走着走着,兩人早已偏離回到車的方向,是溫時也喊家裏的司機開着勞斯萊斯來的。
夜裏看星空頂尤為漂亮,許樂檸坐在車上,思緒紛亂,她擡頭望着車頂,心顫了顫。
回到家。
許樂檸率先推開門,她的心很亂,像是有座山壓在她心裏。
宋琳,溫時也,這兩個名字,在她心裏無限放大,她想不去在意,卻發現心裏堵得難受。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心就是一直提着,且覺得有些難以自容。
屋子裏平常是有感應燈的,但今天不知道怎麽了,感應燈一直沒亮,許樂檸愣了下,脫下鞋子,光着腳走進屋內,她想去開客廳的燈。
可沒注意,她聽到一陣小孩的“嘤咛”聲,她吓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腳底下猛地一踩,竟被毛茸茸的東西,纏住。
她愣了下,沒反應過來是什麽東西纏住她,人在驚恐中,記憶是會短缺的。
“怎麽了?”高大的身影覆蓋過來,走到她身邊。
随後許樂檸聞到了熟悉的藥香。
剛進屋,她還沒能适應黑暗,眼前一片朦胧漆黑,可,很快,藥香在鼻尖無限放大。
“家裏好像停電了。”溫時也沉聲道,“你在這等着,我去看下電閘。”
黑夜裏,男人的嗓音低沉,磁性,悅耳,像是當年跳躍的音符,使她的心,猛地跳動。
她的內心,忽然湧上悲憫,眼眶發紅,一個夜晚,她的心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幼年時的驚豔,十多歲的窺見,多年後的再見,令她覺得心中的山,愈發沉重。
許樂檸下意識往溫時也身上撲,纖細的手指攬住男人的腰,觸手而來的溫熱和腹肌的堅.硬,吓得她更加不敢動,“小叔,小叔......好黑,壓得我,喘不過氣了。”
這種她一個人的禁忌感,似乎又開始萌發了。
明明,多年前,她早就親手掐滅了,她一遍遍彈奏《星空》,一遍遍撕毀《星空》的樂譜,她反反複複彈奏《藍色多瑙河》,用來遺忘《星空》的旋律。
她用了許久,才淡忘。
可今晚,不知怎麽了,大概是勞斯萊斯的星空頂,太過美麗,讓她想起那段過去,她又生病了。
溫時也愣了愣,“怕黑?”
許樂檸眨眨眼,“有點。”
溫時也借着月色,看見了她蒼白的臉,還有泛紅的眼眶,他的心一顫,呼吸有些不均。
“我先抱你去沙發,你拿出手機,打個光。”他沉聲道,嗓音比往日更加溫柔。
黑夜裏,兩顆心相撞,不知道是誰的,跳得砰砰砰,似乎要湧出胸口。
許樂檸點點頭,“好。”
她拿出手機,打開燈光,照亮男人那張着急的臉。
腳下,湯圓在男人腳邊溜着,跟着他們去了沙發。
許樂檸躺在他的懷裏,她沉默着,藥香總能帶給人安寧,很快她平靜下來,擡起頭,看着窗外的星空,她想,十幾歲時候不敢做的事情,二十二歲的她,做到了。
只不過,也僅僅能做到這一點。
裝作怕黑,躲到他的懷裏,享受短暫的溫暖。
夜微涼,男人身上的大衣,帶着外面的涼意,其實并不熱,可許樂檸偏偏能感受到一絲暖意。
她的手攀住他的脖頸,只要她一擡頭,她就能親到他的下巴。
距離極近,只要她稍稍使上一點手段。
心狂跳,也許是夜色給了她膽子,在溫時也把她放下來時,她冷不丁擡起頭,親了下他的側臉。
溫熱的觸感,一觸即發,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她已經怕得在顫抖。
溫時也似乎沒察覺到她的動靜,他輕輕将她放在沙發上,也許他沒感受到那是她的唇,也許他只以為是她的臉,碰到了他的臉。
總之,溫時也沒深究,他沒問,只是挺直身子,看着她的眼,輕聲道:“我去看下電閘,湯圓陪你。”
說完,他低頭看了眼湯圓,“好好陪着......”
話到這裏,他欲言又止,話沒繼續下去。
兩人心知肚明,溫時也是想起了,那奇怪的稱呼“媽媽”,“爸爸”,他明顯不知道用什麽稱呼來形容她。
很少見男人這般懵,許樂檸的唇角微勾,她躺在沙發上,長發散落,瑩白的巴掌臉,染上笑意,梨渦淺淺,眼角上翹,若有若無,多了絲勾人的妩媚。
溫時也覺得有些熱,他脫下大衣,扔在沙發上,從褲兜裏掏出手機,打開燈,高挺的身子,往電閘處走去。
他走後,許樂檸松了口氣,她從地上抱起湯圓,抱在懷裏,低頭親了親它的頭,“小湯圓,對不起,腦子裏太混亂了,把你的位置擠掉了,所以剛才沒發現是你,你放心,我以後肯定把你放在心上。”
小湯圓睜着黑漆漆的眼睛,伸出舌頭,舔了舔許樂檸的臉。
一片潮濕,許樂檸被它舔得癢癢的,她躲着笑着,小湯圓又湊過來親她,一人一狗玩得不亦樂乎。
很快,燈亮起,許樂檸眼睛發疼,她猛地伸手捂住眼,光倏然照亮黑暗,她有一時覺得刺眼。
但很快,就适應這種光線的刺激。
她擡眸,便瞧見溫時也往廚房走去,長腿被西褲包裹得筆直修長,肩寬腰窄,翹臀,身材極為誘人,偏偏他的耳朵是紅的。
他為什麽紅了耳朵?
許樂檸大為震驚,是因為抱了她?還是因為她偷親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