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循環的游戲世界?
第50章 循環的游戲世界?
令夷開始準備行李——從演武儀典結束的當天晚上就* 開始了。
曜青仙舟那邊的小摩擦已經升級成為了中等烈度的摩擦, 雙方的軍隊始終都沒有全線開戰,倏忽也暫時沒有要下場的意思,但是這般将戰場當做磨盤, 将豐饒民和仙舟人投入其中, 日複一日地磨碎多少血肉的情形總不能持續上太久。
有一說一, 要不是因為情況不允許,她甚至有可能向騰骁将軍打報告, 問他能不能把建木帶到前線去做為後備的力量來源……哦但那是不可能的, 畢竟建木的不穩定性太高了。
唉。
令夷覺得多少有點可惜, 因為她還記得倏忽先前那下飯的操作, 主動把豐饒之力貢獻出來給植物當肥料什麽的……
她到現在為止經歷過的一生對于長生種來說尚且十分短暫,但令夷覺得自己可能此生都無法再找到一個那麽大量地給她供給能源, 讓植物能夠發揮出那麽強大的效果, 甚至于武裝一個星球的“好心人”了。
她的人生高光巅峰時刻, 應該就是在那時候了。
現在倏忽也學乖了, 不會老老實實地奉獻自己點燃向日葵——噫籲嚱!榮光一去兮不複還!
白珩拍拍她的肩膀:“想什麽呢?臉上又是笑又是慷慨悲歌的。”
令夷:“哦, 沒什麽。”
她嘆了口氣,誠懇地看向白珩:“就是冤大頭沒有了, 特別難過而已。”
白珩知道她在說誰,笑着把她耳朵上的毛揉亂, 讓兩撮聰明毛和兩根歪七扭八的天線一樣指向完全不對的方向。
“你的一輩子還長着呢。”她說, “指不定以後建木就真的能成你的肥料堆, 說不定壽瘟禍祖也能是呢。”
令夷:“如果沒有後半句的話——我原本是打算相信前半句的!”
白珩哈哈大笑:“夢想總是要有的嘛。哦,你得往包裏面多塞一點防火膏之類的東西, 這次交鋒所在的恒星系有一顆格外強大的恒星, 熱量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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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夷:“這樣,我的都快用完了, 明天去要一點吧。”
現在網購肯定是來不及了,軍中使用的效果其實也很好,就是有點粘,尾巴上容易沾上髒東西,令夷平常不愛用它,但嚴格來說,這也不是不能克服的困難。
但是次日,還沒等她來得及寫完申請表,一道新的調令下來,防火膏瞬間就沒了用武之地——騰骁将軍說:“你們暫時先不去和曜青彙合。”
将軍站在帥案之後,淵渟岳峙,威嚴異常:“幻胧的蹤跡找到了。”
幻胧——幻胧?!
令夷睜大眼睛,雖然時隔兩年重新找到這位絕滅大君的蹤跡确實值得慶賀,但是……
真的假的?她對令使?
哪怕不只有她一個人也怪離譜的,以凡人之軀幹掉令使的到目前為止應該也就只有巡海游俠了吧?饒是那樣,他們能夠幹掉誅羅也是因為邊上有路過的蟲群——并且蟲群裏頭還有實力非常強大的蟲子嘛。
大概是因為習慣了騰骁将軍私底下的好說話,令夷心裏所想都寫在了臉上,以至于騰骁将軍噎了一下之後沒什麽好聲好氣地對她說:“難道你覺得我是那種會派人出去送死的将軍嗎?”
那當然不能,令夷谄媚地笑,聽騰骁将軍繼續說下去。
“此次沒有令使與你們随行,是因為有非常特殊的環境情況。”
“公司監測到,幻胧進入了模因世界皮耶格爾。”
“皮耶格爾是一位隕落令使用自己的全部化作的領域,那位令使的實力相當強大,公司內部的令使做出評估,确定以幻胧之力,無法突破這片領域內規則對她的約束。更何況,在皮耶格爾形成之後,還有不少‘冒險家’去往那裏——但所有不曾離開那裏的冒險家成為了皮耶格爾的一部分,并且将自己的命途融入了皮耶格爾。”
根據公司對于模因世界皮耶格爾的記錄和描述,這是個在一位令使層級實力的流光憶庭憶者改造過後形成的世界。
從憶域中源源不斷噴發出來的憶質維護了此地的穩定。
在這個憶質與現實交織,甚至憶質的濃度還要高過現實的世界裏,所有進入此地者的實力都會被約束在一個上限以下。
做為一團純粹的能量體,幻胧的生命形态在這樣的區域可以說是并不占優,因為歲陽最為擅長的精神影響,在流光憶庭面前只能說是個民科對比天才俱樂部的水平,而當實力也無法沖破這一區域的規則的時候,她就變成了個和先前那些去往皮耶格爾的人差不多的“冒險家”。
而根據一些從皮耶格爾回來的冒險家們的宣稱,他們說這個世界是安全、美好而多彩的,一切的規則都不是為了約束而約束——就比如說,有一條最重要的底層規則便是,此處沒有死亡。
那些沒有回到現實中來的冒險家們,都選擇了留在那裏。
“就像是總有人會在外出旅游的時候找到自己的精神家園,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那個地方,”其中一個冒險家如是說,“皮耶格爾就是他們的精神家園,他們決定留在那裏,而我們則是覺得外面的世界還有很多走過見過的地方需要經歷——但是,到壽命将終的時候,至少我會選擇去往那裏。”
根據他們的描述,很難理解為什麽幻胧會去往這裏——如果她想要帶去毀滅,那也确實有可能,不過這道題的難度對于她來說應該也很是不低;又或者,她……
她想要在美好的生活中理解并非萬事萬物都是需要毀滅的道理,從而離開毀滅的命途嗎?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要是她當真走上了這樣一條路,那麽均衡很有可能會找上門來,并且對她說上一句“善”。
但不管幻胧的目的如何、此地到底是否如那些歸來者們形容的一樣好,總之有一件事是非常确定的,在皮耶格爾的這段時間,絕對是幻胧這輩子被削弱的最多的時刻。
趁他病要他命,難怪呢。
因為追查幻胧這個項目一直都是仙舟與公司聯手在做,公司只是占比出資得稍微低了點而已,并不是真的不把它放在心上,因此這一次的任務裏,公司也不至于什麽都不做,一位存護令使會在皮耶格爾外等候,倘若幻胧最終獲得機遇沖破了皮耶格爾的防護,那麽他将會與之纏鬥——直到巡獵令使跨越光年而來,與其合力一同鎮壓幻胧。
不過,騰骁并不希望這樣的情況出現——畢竟這就意味着送進去的人,乃至整個皮耶格爾的颠覆。
“所以,把行李裏頭的東西換一換吧,順便,關于模因世界皮耶格爾相關的信息,策士長會整理好後發在群聊裏。”
*
人們身處的宇宙實在太大了,哪怕如今比起寰宇蝗災發生之前的第二次大繁榮,也就是俗稱的血錦時代來已經落寞了許多,據說只剩下了當年大約十分之一的星球上仍然留存着文明,但整個浩瀚宇宙中的恒星猶如恒河沙數,在這樣的大基數下,神奇玄妙的世界便不可勝數。
簡單來說:星網安利的那些帖子,哪怕只是一天看一個适合旅行/度假/冒險的文明,将短生種的一輩子窮盡其中,也絕對看不完。
因此,哪怕模因世界皮耶格爾确實是個人人去了都想要回去的好地方,但因為這個世界确實沒有什麽和外界溝通交流的地方,就連景元都是第一次聽說有這麽個地方。
但是等資料發過來了之後,才看到第三行的令夷二話不說放下玉兆就去一旁的櫃子裏把放在最上面的《流光憶庭的騎士》這款她已經單人通關了三遍,拉着不同的隊友群體通關了共計五遍的天花板級別游戲拿了出來。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
應星:“皮耶格爾就是這款游戲的原型?”
丹楓:“或者說,那位流光憶庭的騎士,就是将皮耶格爾塑造成為一個徹徹底底的模因世界的令使。”
因為主動或者被動地都通關過這款游戲,所以沒有人不知道這款游戲的背景都講了些什麽,像是丹楓這種連被拉去打游戲都會認真地做好各種攻略功課的玩家,甚至還能記得游戲裏的每一種怪物和戰鬥機制,以及,應該用怎樣的方法擊敗他們。
“我覺得幻胧應該不打游戲。”
“是吧,歲陽怎麽打游戲啊,附身一臺玉兆或者手柄嗎?”
這麽說來,他們比起幻胧就多了個非常明顯的優勢——至少關于這個世界本身,他們擁有更為深入的了解。
令夷雙手高舉過頭,手臂伸直稍朝兩邊展開:“白珩姐萬歲!”
如果不是有個吃喝玩樂全面精通,等退役了就要直接轉型成為旅行博主的監護人,此時焉能有如此提前的進展——幻胧,汗流浃背了吧?
*
當真要講起《流光憶庭的騎士》,還得将時間往前回撥上一截才行。
在整整兩年沒有發生過什麽太重大事件的時間裏,這款質量優秀到讓人忍不住贊嘆這個工作室到底花了多少錢在美術上的游戲,就成為了時常要出差的令夷平常最喜歡的娛樂方式。
當一個人玩過了一款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游戲之後,她的這一輩子也就定型了,從此看所有的游戲都要拿來和這款經典比(至少同一賽道的游戲就是如此),然後比劃着比劃着就開始覺得全世界沒有任何一款游戲可以和它相提并論,于是又開始重溫舊愛,一遍又一遍,最大的樂趣是在角色開口講臺詞之前把自己已經滾瓜爛熟的臺詞給搶先說出口。
令夷……就是這樣的一只狐娘。
也還好,這款游戲還真的就有那個可供她翻來覆去,像是大漠淘金一樣地深挖一切的資源,甚至讓她沒有去搶臺詞的機會——除了最開篇的時候。
在第一次單人通關的時候,她跟着那位騎士的腳步,一點點探索了那本在神秘星神的影響下變得扭曲的模因世界書。
她看見國王的上半身長在了一艘船上,而這艘船是一艘可以航行在雲層裏的海盜船,雲層上頭長着郁郁蔥蔥的椰子樹,船上的水手們将椰子摘下來,當做發射的炮彈,攻擊所有試圖讓喀邁拉獸和蛇發女妖在一起的愛情小天使,水晶騎士不願意成為海盜,但是他用椰子樹葉給自己的水晶馬制作了一雙綠色的翅膀,一樣飛到了雲層上,在擊敗那些愛情小天使之後,他用椰子殼制造了一所學校,把那些沒文化的海盜和愛情小天使打包扔進去讀書學習,并為他們聘請了來自另外幾頁的學識淵博者做為他們的老師;
她還看到姜餅國中正在興起一股奇怪的風潮(大概是神秘的力量使得“姜餅”這個詞出現在了不應該出現的地方),一群姜餅小人正在號召所有人把自己的腦子部分(切記,不是整個腦袋)掰下來随身攜帶,就像是正常人會用的u盤那樣,他們可以互相交換腦子,得知對方的腦子裏面都在想些什麽。反正他們掰下了腦子這一部分也不會有事,充其量也就是掉下一些餅幹碎屑而已,因此騎士在剛剛抵達這裏的時候并未對這種行為做出怎樣的評價——然而随後他發現,有人在搶其他姜餅小人掰下來的随身大腦。
那只姜餅小人因此成為了整個姜餅國最聰明的人,他把持了一切,甚至蒙騙全國上下将騎士視作危險的敵人,将騎士關進了大牢,而水晶騎士為了不碰壞那些脆弱的姜餅小人,只能在幾乎不動用武力的情況下動用智慧擊敗那驕傲而邪惡的智者;
也有相對正常的世界,比如說将美食做為衡量一切标準的一頁,在這一頁上,所有人都擁有自己的鍋和鏟,所有人都以擁有一臺猛火竈為極高的榮譽,而且他們不僅僅需要會做,更需要會品鑒美食。擁有挑剔的神之舌,能夠品鑒出一道菜肴最細微的差距——這是在這個世界中受人尊重的基本要求,畢竟,沒有足夠優秀的味覺就很難做出足夠精妙絕倫的菜肴,終其一生不過平平無奇。在這裏,做為一位和純美騎士們關系不錯的憶者,水晶騎士在品鑒美食方面實在是沒有太大的本事,哪怕他可以讀取這些美食當中的信息,他仍然不太明白為什麽當大家都認可“保留食材本味是對于食材的尊重”這句話的同時,卻又對原味九轉大腸如此的咬牙切齒;
……
這是個光怪陸離的世界,當然這也是個美好的世界,水晶騎士擁抱了這一切,同時對于那位喜歡收集錢幣的憶者的想法逐漸不那麽認同了。
他覺得這個世界,或許可以恢複吧,但是此時這裏的居民其實過得挺好的,他們擁有自己的判斷,并且覺得當前的生活還不賴,他們沒有改變的想法,那麽……或許變回去可以作為一個永久的備用選項?
最後一局是和那位錢幣憶者留下的模因作鬥争,騎士最終搶先一步掌握了操控這世界的筆,将其封存在自己的身體之中。
這是第一周目。
第二周目的開局和第一周目略有不同——因為第二次的時候令夷抓了當時剛巧沒什麽活要幹(當然幾個小時之後就未必了)的應星來和自己聯機。
她還有好多成就需要收集,不聯機實在是弄不到手。
應星倒也沒有非常介意自己被強制拉着在下班後繼續打工,因為當天穿的是足夠寬松的工作褲,所以他當場就盤腿坐了下去,然後和先前的令夷一樣看完了這一段美術力爆棚的演示。
應星:“嘶——”
他從來都不會把武器上的裝飾環節交給其他人來做,所以,這也就意味着,至少在雕塑方面,應星的藝術水平起碼有五六層樓那麽高。
至于說藝術欣賞水平,那就更不會低了。
“好強。”
他真心實意地感嘆。
于是他從一開始的半死不活純陪玩,變成了頗感興趣主動出擊類型。
召喚流對他來說不是問題。
就問哪個匠人不是自己做金人然後召喚上場代打的吧。
二周目的劇情……很有意思——它是在一周目的基礎上進行的,也就是說,這一次劇情的背景世界觀,是建立在騎士第一次通關之後的。
這一點,當令夷看到了那由水晶騎士主持開辦的雲上學校後,得到了更進一步的确認。
故事是循環往複着向前的,就如同記憶的磁帶放完了一盤,也錄完了在播放這一段的過程中發出的所有聲音,然後重新再放上一遍的過程。
令夷:“但是這一點,那些從皮耶格爾回來的人沒有提到過。”
做為一個來回玩了七周目(光是第一個周目都得有那麽五六十個小時)的,勉強也可以算是資深的玩家,她對于這種世界觀的形成略有猜測。
一開始,她曾經懷疑過是不是随着上一次的選擇出了問題。
這也就是所謂的“壞結局”。
因為水晶騎士和前同事打了一架,把筆封印在了自己的身體裏……有可能是因為選擇做錯了,也有可能是因為前期的游戲過程中有什麽沒有觸發的支線,或者是做錯了什麽——總之,在這一周目裏,令夷和應星花了比上一周目多出足足二十幾個小時的時間,把能夠進行對話的角色全部給對話了一遍——這一次更了不得了,在結局的時候,她操控的水晶騎士(以及應星操控的另一位角色,是的,隊伍擴容了,應星操控的角色是一位沒有性別的天使,全身上下長着五對翅膀,還長着很多的眼睛,看久了真的很掉san)已經徹底失去了選擇不和那位收藏錢幣的憶者對戰的選項。
令夷:“嗯?”
這一次的結局和上一次沒有區別,這令她非常驚奇:難道說,還有什麽做得不夠的地方嗎?
應星為了備戰百冶比賽和她告別,她就自己一人又見縫插針地刷了兩個周目,結果除了發現這本“世界書”中的世界和她玩的第一周目相比越走越遠之外也沒有更新的、關于到底要怎樣才能出現“真結局”的提示。
她徹底耐不住好奇心了,第五周目的時候,她就拉上了擅長查找攻略(主要是因為有足夠的耐心)的丹楓,以及先前就玩過幾遍的白珩。
那些攻略大多都已經過去了兩百年左右,是貨真價實的上古老東西,玩過這玩意的短生種都已經更換了一茬又一茬,最後能夠找到的一篇攻略,也是輪回周目次數最多的也是一個短生種做的,他說自己大概是因為生命短暫,所以不敢把自己感興趣的故事放在一旁太久,這才孜孜不倦地玩到了那麽後面——她一共更疊了二十周目,但是仍然,除了一代一代地演變下去之外,她并未得到一個最終的結果。
對于一個短生種來說,這樣的結局确實有點悲傷,丹楓為之沉默了許久,随後他們開始細細地分析起了這位玩家的游戲周目。
第一周目大家都是一樣的劇情,但是等到第二周目之後……因為先前做出的選擇各不相同,所以演變出來的世界也變得不盡相同。
或者,其實可以說是沒有幾乎看不出半點相同——比如說令夷那邊的世界裏頭,第一周目的姜餅小人在第二周目變成了和姜黃貓大戰三千回合不分勝負的用曲奇做為護盾,用細長的芝士脆做為長槍的甜點軍團;而在那位堅持的短生種玩家的二周目裏,姜餅小人仍然是姜餅小人,只不過此時他們的文明已經開始探尋大地之外的密碼,當發現自己到水下經不起久泡,會變潮随後軟掉之後,他們就開始探尋天空。
他們用姜餅搭建高高的塔,想要靠着這些塔去往天上,他們甚至真的成功觸碰到了一顆顏色頗深的星球,而當第一個邁出那一步的姜餅小人勇敢地伸手觸碰那顆星球的時候,他被星球巨大的吸引力直接拽了過去。
姜餅人失去了他們的勇者,也認識到了太空是個危險的地方。
他們第一顆接觸的星球是一顆始終保持加熱着的巧克力噴泉。
那位勇敢的姜餅小人被融化的巧克力包裹住了全身,他的生活從此變成了單調的巧克力味——還好,那位短生種玩家解救了他,現在他變成了姜餅小人中最美味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