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合唱
第06章 合唱
404宿舍四人看着彼此，內心十分複雜。
“天道”不做人，故事好像無法更改，明潋、岳識青和邝知岱只想茍活下去，完成考驗。
對于她們三個來講，大體情況比較相似。
因為這一世本身就是懲罰了，如果再自殺，天道說下一世就會把她們變成廁所裏的石頭。
但如果過完一輩子，就能投胎去主世界了。
兩相權衡，她們決定茍。
可具體說來，這個“茍”法也有點細微差別。
明潋的原主是這本書裏的一個非常邊緣的角色，只提過幾句，在男二常去的飯店裏工作，最後會被男二收入後宮。
不說男二這個人本身是個什麽樣的人，單說是要明潋被收入後宮這件事，哪怕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她都是不願意的。
而在書裏，男二的設定是個醫生，因為原主的身體不好，所以才對她多有“關照”——在作者眼裏，所謂的關照就是把一位有工作收入的女性收入自己的後宮，而不讓她工作罷了。
所以明潋穿過來之後就拼命健身，結果不但身體好了，男二還因為覺得她有腹肌有點“惡心”而遠離她了。
明潋只覺得無語，她還沒覺得男二的肚腩惡心呢。
不過可見鍛煉身體好處多多。
明潋只想當個健身教練或者武術老師之類的安度餘生，但男二本來想讓原主當進模特圈，讓朋友簽了個協議來這檔節目，她在海選胡亂表演一通，沒想到竟然進了。
明潋認真想過，結合這本文的背景，再加上她知道自己腦子不算好使，覺得肯定在娛樂圈混不出什麽名堂，只想趕緊回歸正常生活，在運動領域做出點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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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完全不想出道，更別提火了。
而邝知岱也這麽想。
她的原主是個鄉下人，父母都去大城市打工了，跟爺爺一起生活。
爺爺一直嫌棄她是女孩兒，九年義務教育結束之後連職高都不給她上。
因為她長得還行，正好被一家垃圾經紀公司看中，就被她爺爺以明顯不合理的合約賣給經紀公司了。
她穿過來就已經進這檔節目了。
解約金是1000萬，她正為此努力中。而經過她計算，想在娛樂圈賺錢比用別的辦法賺錢慢多了。
所以，她也完全沒有想要在這檔節目闖出什麽名頭的沖動。
巧了。
岳識青也是這麽想的。
她的原主是什麽人其實并不很重要，主要是在娛樂圈打拼就要不停和人溝通，單是這件事，她就受不了。
所以，她一點成名的欲望都沒有。
……
何歡的心中也被“不情願”三字填滿。
如果不是她的經紀公司捏着他的把柄，以她這種（前）火遍大江南北的歌手的身份，怎麽會來這種選秀節目做音樂導師呢？
但既然來了，既然合約簽了錢拿了，那就要把這個事做好。
這是職業精神。
而她已經去了4個宿舍聽所謂的“飛花令”了。
效果實在是……不盡如人意。
倒不是因為這些選手資質都不好，畢竟都是從幾千人裏選出來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色，可圈可點。
主要是因為這個環節實在是太難了。
她對于導演的這個安排是不滿的。
這個“飛花令”如果用他們音樂行業裏的術語來講，應該算是“Riff-off battle”，具體規則就是，一人先唱，然後另一個人在随意一個詞處以同樣的詞并輔以合适的調子唱進去。
具體舉個例就是，當A唱“如果能重來，我要選李白”的時候，B可以用同樣的大調唱“來吧兄弟們，舉起杯中酒”，從“來”字接入。
可以看出，這不僅需要選手有很強大的音感、音樂素養，還要有良好的反應能力和演唱水平。
走音是絕對不可以被容忍的——事實上，在他們這個行業裏，這也是底線之一。
連調子都唱不準，憑什麽做演唱者呢？
幸好，那4個宿舍的選手還沒出現太多這種基本問題。
她們主要折在一點——默契。
如果只是一場純粹的“Riff-off battle”，那選手們大可以怎麽刁鑽怎麽唱。
可惜，只有彼此襯托才能讓整首歌有最好的效果，反而能凸顯彼此的水平。
可惜那些選手全都專注競争，反而沒注意這個。
說這是一檔選秀，但它本質還是一個綜藝。她們那些宿舍的演唱效果都不太好，何歡都能預計到，肯定會被大風通通剪掉。
不排除有可能連個露臉的機會都沒有。
要說鍋肯定是導演的，憑什麽要求四個素不相識且有競争關系的女孩第一天相處就有這種默契呢？還是在兼顧自己展示音樂能力的前提下。
說是“破冰”，不少宿舍唱完之後沒吵起來就不錯了，簡直是平白無故制造矛盾。
導演真不當人。
所以她到了404宿舍，介紹完規則和例唱之後，說得第一句話就是“這是一個破冰環節，要考慮彼此的感受”。
她還是想要她們出點效果。
能通過選秀海選已經不容易了，但是要想從選秀到出道，或者說從選秀到被大家記住，還有很遠很遠的距離。
雖然她不情願來，可是如果能幫她們一把走上花路，那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然而。
眼前的四個人聽到她的話之後……反應為0。
其實，現在四個人心中都在天人交戰。
她們都覺得另外三個人是書中的原住民。
這本書裏的女角色已經很慘了，而且她們自己本身也不想火。
那麽，她們能做的，就是努力襯托彼此了。
能幫一個是一個吧。
可這個環節的賽制就是輪流唱，她們每個人也頂多只能襯托排在自己前面的那人。
她們都在挑着自己想要襯托的對象。
明潋想：喬淺跟她一起搬行李，體力還不錯，就算沒出道出去也能靠把子力氣養活自己。邝知岱滿腦子都是錢，她不喜歡，那麽就只剩下岳識青了，她喜歡傳統文化，也算是和她有點相似之處。
岳識青想：喬淺看上去對什麽都不在意，明潋看上去很明朗陽光，都挺好的，但她最羨慕的是邝知岱那種人，看上去特別有目标，也很努力。雖然好像極端了點，但她喜歡極端的人。
邝知岱想：明潋不太正常，岳識青整個人也透着木讷的氣質，喬淺……看上去稍微聰明一點，也許能幫她賺錢。就她了。
喬淺想：餓了。趕緊結束這一部分吧。
何歡看着四個人都在沉默，又都帶着審慎的眼光看向彼此，心都涼了一t半。
感覺這四個人……都很有心機的樣子。
隔着鏡頭，大風在導演室興奮極了。
他就想要這種修羅場！
何歡嘆氣，随緣吧。
“你們決定一下順序……”
話音未落，喬淺已經舉起了手：“我第一個吧。”
她最後還是想了想，只有自己如果自己最先唱，唱的不好，就能襯托後面三個人了。
邝知岱随即舉手：“我第二。”
岳識青：“三。”
明潋：“我第四。”
何歡：“……”
之前那幾個宿舍都要彼此謙虛半天，她們幾個倒是快。
不過一般人都要算計算計的，怎麽這四個也不好好想想或者先暗搓搓試探一下？
怕是有點傻吧？
罷了。
“那好吧，喬淺開始，”何歡公事公辦，她已經不對這個宿舍抱有任何期待了，“一個接一個，3、2、1，go！”
喬淺随即唱出她在這個世界聽過的為數不多的歌曲，是她今天上山的時候聽到小賣店大爺的收音機裏放的。
“萬籁俱寂，夢裏長歌還未靜。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這首詞她早就知道，沒想到在這個世界還有人為它作曲。
她很喜歡這首詞。
但她唱的時候還是保持了一種她認為應該不招人喜歡的憤怒腔調。
熟悉這首歌的應該會不太喜歡……吧。
喬淺想。
然而，短短幾句詞，聽得何歡立即興奮起來了！
哪怕這位選手聽上去唱的并不認真，但卻有一種別樣的情緒。
如果說這首詞的本來意境是超然物外的豁達，那麽喬淺其實唱的更像是為了無奈與悲憤。
而且她在行業裏這麽多年，耳朵實在太毒了，誰功底好他瞬間就能聽出來。
而就是這兩句，驚訝的不止是她一個。
邝知岱、岳識青、明潋，無不陷入“這人好像有點東西”的驚訝之中。
她們聽過這首歌，知道這首歌本來不是這樣的。
可喬淺的唱腔裏帶着的某種情感，就是瞬間戳中了她們的情緒。
甚至，她們心中升騰起了一絲熟悉感。
怎麽會這樣呢，莫名其妙的。
邝知岱幾乎失了神——她很少這樣——等到喬淺又唱了一遍副歌部分，她才靠着本能接了進去：“生男慎勿舉。生女哺用脯。不見長城下。屍骸相支拄……”
唱出來，她便後悔了。
這是她曾經的年代盛行的一首民歌，現代人已經不太用這種調子了。
這讓後面的人怎麽接啊？
雖然不太喜歡岳識青什麽的，但她到底還是心疼這本書裏的女角色的，也不願意為難她。
但邝知岱沒想到，之前一直唯唯諾諾的岳識青竟然很順利的接上了：“女娲煉石補天處，石破天驚逗秋雨。夢入神山教神妪，老魚跳波瘦蛟舞。吳質不眠倚桂樹，露腳斜飛濕寒兔……”
這是詩鬼李賀的詩，正是用奇詭的想象力描述的一群人以音樂會友的場景，驚動了女娲。
就像現在——當然，這有點誇張。
不過岳識青一直以來都不是個理智的人，她不知道是詩詞歌賦影響了她或是反之，也可能是剛剛喬淺和邝知岱的演唱勾起了她一些許久未曾想起的場景。
于是這首歌便脫口而出了。
而且，這首歌的語速很快。更像是這個時代的rap。
誰也沒想到岳識青竟然能唱出這種歌。
明潋已經聽傻了。
她根本不用想怎麽去襯托岳識青，因為她已經确定了，這三個人唱得都比她好，就算她拿出全部實力也很難追上。
索性，她便使出全力去唱。
“兔兒乖乖，把門開開，快點開開，媽媽要回來……”
全場：……
頭一次感覺被兒歌叫魂。
這一嗓子直接把喬淺靈魂嚎歸位了。
這不行啊。
唱成這樣，明潋不就成最後一名了嗎？
于是，她為了襯托明潋，在對方唱第二遍的時候也開始：“乖寶寶，睡覺覺，小寶貝，睡得早……”
邝知岱也立即想起自己的主要任務：“小豬豬，胖乎乎，睡起覺來呼嚕嚕……”
岳識青：“嚕啦啦……”
四個人開始接力唱一些自己腦海中最離譜的歌曲。
何歡：“？？？”
她剛開始享受，人都傻了。
本來對這四個不抱期望，但第一輪，确實唱得都挺厲害的。
但現在是在幹嘛啊？忽然被奪舍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