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心照不宣
71 心照不宣
◎“因為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飯桌上,兩人對坐吃飯,免不了聊天說笑。
雖然席野一直沒主動提起,但從他時不時停頓下來欲言又止的狀态,季知言知道席野心底一直惦記着昨晚筆記本的事情。
季知言又何嘗不是。
發現席野重生那刻的種種情緒,早已在心情平複後,都在對席野的理解下消解。
只是他現在這狀況,讓他顧慮良多。
季知言看着吃飯慢吞吞,還時不時瞄他兩眼的席野,察覺出他在有意拖時間,目的不言而喻。
季知言不想席野勞心費力做好一桌子菜,還吃不好,看着席野主動說道:“吃完飯後,我們一起出去走走,聊聊天。”
席野擡頭看向季知言,兩人隔空對視,季知言安撫地對他笑了一下,一切盡在不言中。
席野接收到信號,埋頭吃起飯來,速度明顯加快。
飯後,兩人一起收拾了碗筷,席野難得沒有找理由支開季知言。
季知言和席野并肩走在林蔭道上,天色已經暗了,暖黃色的路燈已經開始工作了。
他們漫無目的,走哪兒算哪兒。
“當時你的筆記本從櫃子裏掉出來,攤開那頁正好寫的是我們和蔣旭在洗衣房外起沖突那天的事,我就看見了。”季知言思索再三,還是決定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說出來,免得席野心裏一直胡思亂想,沒個定論。
席野本來沉默着,一直低頭跟着季知言的腳步,聽見這話後,瞬間慌張起來,側過身子急切地想要解釋:“我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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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當時的心理,這話你昨晚已經跟我說了兩遍了。”季知言打斷了席野,邊說邊點頭,“我知道,我相信。”
席野眼眶瞬間泛紅,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無措。
“當時那篇日記讓我很疑惑,在好奇心和困惑的驅使下,我翻到了第一篇。”季知言接着說道,“第一篇讓我更困惑,所以我接着往下看了。第二篇的重生兩個字讓我一下子明白了所有。”
席野呼吸加重,沒有說話,像是在等待着季知言接下來的話。
季知言停下腳步,席野也跟着停了下來。
季知言看着席野的眼睛鄭重地說道:“然後我就合上了,沒再看。”
席野發紅的眼眶中閃過一絲迷茫,像是沒明白季知言的話。
“他們為什麽還活着?”季知言念出筆記本裏的這句話,盯着席野意有所指,“我知道他們是誰,你自己更是知道。但最好還是不要再讓其他的當事人知道,你覺得呢?”
席野瞳孔顫動,嘴角嗡合,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為……為什麽?”席野喉嚨發緊。
為什麽不告訴季時予?為什麽到現在還在為他考慮?
季知言看着不遠處的路燈,一只飛蛾直繞着它亂飛,他的視線落在那只飛蛾上。
須臾,季知言看回席野,輕聲說道:“因為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席野猛地低下頭,季知言瞥見有水珠掉落下來,砸在地上,濺開一朵朵黑灰色的花。
“那裏的花很漂亮,我去看看。”季知言低聲留下一句話,走遠了。
【為什麽離開?你不應該安慰他嗎?】季時予語氣戲谑。
季知言沒回答,因為季時予就是他離開的理由,此時的席野一定不會想讓季時予看見他的樣子。
【你們剛才打什麽啞謎呢?】季時予沒管季知言回沒回答,接着問道。
他本以為這場談話可以讓他聽到更多有意思的事情,沒想到整場談話下來,就自己像個局外人,這種感覺讓他非常不爽。
“你不是全程都在嗎?”季知言反問。
【呵,跟我有關吧。】季時予安靜兩秒,語氣平靜地說道,分不出是不是在試探。
季知言心裏一緊,捏碎了手裏的樹葉:“你說是就是喽。”
兩人都沒再說話,各有所思。
片刻後,季知言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他轉身看過去,是席野。
“我送你回學校吧,順便拿些東西。”季知言主動說道。
“好。”席野眼睛泛紅,聲音帶着鼻音,有些暗啞。
到宿舍門口的時候,季知言竟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他跟着席野進門,頓覺宿舍也變得空蕩蕩的了,兩人一時都有些沉默。
季知言裝好剩下的衣物,看着孤零零站在一旁的席野,強扯出笑意道:“那我就先走了,有事你就給我打電話,明天見。”
席野輕“嗯”了聲,沒再說什麽。
“你叫什麽?”正待季知言轉身的時候,席野突然開口。
“嗯?”季知言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些疑惑。
“你叫什麽?”席野盯着季知言的眼睛,重新鄭重地問了一遍。
季知言恍然大悟,有些別扭地說道:“季知言。”
席野眼裏明顯閃過一絲迷惑。
“對,你沒有聽錯,我也沒有說錯。”季知言看出了席野的困惑,笑着強調道。
“嗯。”席野也笑了起來。
第二天,因着搬到校外的緣故,季知言白天基本上就呆在學校了,沒課就去圖書館。
中途季知言回了一趟宿舍,竟然發現校園卡已經刷不開宿舍門了。季知言站在宿舍大樓前,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晚上,季知言在學校閑逛,拖延時間,等到很晚才回去。
電梯門一開,季知言就發現有個人提着一袋東西,蹲在他門口。
蹲着的人随着電梯的動靜擡起頭來,季知言一眼認出,詫異道:“席野?你怎麽在這兒?你在這兒等着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你還落了東西在宿舍,我想着給你送過來。出門的時候沒看手機,到了才發現沒電了。”
“快進來吧。”季知言忙打開門,将席野領了進來,順手接過他手裏的東西。
季知言打開袋子看了看,是洗漱用品。
他其實昨天拿衣服的時候就知道,只是他覺得這些個東西沒必要,留宿舍算了。
因着是件小事,他也就沒說,沒想到席野卻以為是他落下的,專門給他送過來了。
“麻煩你了。”事到如今,季知言也不好再說,只能感謝席野。
“沒事,反正我也閑着。”席野說完,腳步往冰箱的方向走去,接着問,“冰箱裏有冰水嗎?我口有些渴。”
“有吧。”季知言正準備将東西放到衛生間,中途折轉走到冰箱旁。
席野打開冰箱,眼神上下掃視,伸手拿出了一瓶水,狀似無意地問道:“你今天沒做飯嗎?”
季知言有些不好意思,別說做飯了,他都不太想回來,但話也不能真這麽說:“嗯,我今天回得比較晚。”
“你覺得我的廚藝怎麽樣?”席野跟着季知言的腳步,走到衛生間。
“很好啊。”季知言手上忙着,也不忘回答。
“你明天晚上是不是沒課?”席野話題跳躍。
季知言想了一下:“嗯。”
“那我明天下午的課上完,再來你這裏做飯,怎麽樣?不然有些菜要放壞了。”席野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自然,但還是透露出一絲僵硬。
季知言隐約感受出來,他安靜地看了看席野。見席野在自己的注視下,明顯不自在起來,眼裏閃過一絲慌張,笑着答應道:“好啊。”
說罷,席野嘴角克制不住地彎了起來。
第二天下午,季知言想到和席野昨晚的約定,本來打算和他一起走的。但席野說有些小事要處理,讓季知言先回去了。
季知言回去半個小時左右,門鈴響了。
季知言開門,就見席野手上又提着一包東西站在門口。
“你怎麽又買了菜?”季知言看着探出深色塑料袋的菜葉,好笑又無奈。
“我臨時又想到些新的菜。”席野面不改色心不跳,跟沒事人似的。
“嗯。”季知言嘴角壓都壓不住,打趣道,“然後菜又弄不完,你再來是嗎?”
席野聞言愣了一下,聽出了季知言話裏的打趣,但也聽出來季知言并無不滿,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偷瞄了季知言一眼,沒說話。
季知言關上門,看着席野熟練的動作,感覺他像回自己家一樣自然。季知言也被他這股勁頭感染了,覺得這間屋子有了些人氣。
飯後,席野照舊找了個借口想要留下來,季知言心知肚明。
他其實也挺希望多個人的,也就順勢答應了。
可能是因為前幾天的坦白,席野對季知言有種恨不得刨開內裏的推心置腹,季知言能感覺出來。
季知言很高心,被人無條件毫無保留的信任是一件非常讓人愉悅的事情。但同時,他又無法避免地對席野産生一絲愧疚,因為他對自己的來歷有所保留。
席野從沒主動問過季知言的來歷,除了那天晚上問了他的名字以外。
但季知言覺得席野并不是不好奇,因為他無意中捕捉到幾次席野看着他眼神,深沉又欲言又止。
每每和這樣的眼神對上,季知言總能一下子就看透席野心中所想,但他總是狀似不知地轉過頭或者打哈哈。
久而久之,兩人心照不宣,一個不說,一個便也不問。
晚上,季知言躺在床上,屋子裏靜得過分。
季知言豎起耳朵想要捕捉一點聲響,不管什麽東西,只要能有個響就行,但結果讓他失望。
季知言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最後突發奇想想着可以把客廳的電視開着。
季知言踩着拖鞋,懶得開燈,直接借着窗外的月光晃悠到客廳。
遙控器不在茶幾上,季知言環顧四周,在電視櫃旁看見了。
他走過去,彎腰拿起來,餘光卻瞥見旁邊的紅色假花上閃着一點紅光。紅光微弱,但在毫無燈光的夜晚還是挺明顯的。
季知言沒在意,下意識以為是假花上的某個構造。
他直起身,轉身走向沙發,邁了兩步後,腦子裏陡然一驚,腳步瞬間僵住,猛地回頭看向那點紅光。
季知言後背發涼,拍開了客廳的燈。
燈光大亮,那點紅光剎那間隐沒在明亮中。季知言呼吸急促地走近,觀察着那個東西,最終難以置信地确認出——那是一個攝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