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筆記本
66 筆記本
◎事情卻和季知言記憶中的不太一樣。◎
短短一個晚上,兩次出現這種情況。季知言躺在床上,将今天晚上的事情從頭到尾回想了個遍,不漏過一絲不同尋常的地方。
他還想到上次在宿舍安慰席野那次。
這三次有什麽相同點呢?
他的情緒都不太穩定,季知言想到。
他為什麽情緒不穩定呢?上次是因為席野突然隔着床簾點住了他的手指,今晚兩次一次是因為他從林雅茹那裏得知席野喜歡他,一次是——
季知言的思緒陡然僵住——都和席野有關,準确地說都和他當時對席野的情緒有關。
季知言腦海裏閃過一個讓他難以置信的推測——他對席野的情緒波動越大,他的靈魂越不穩定,季時予的靈魂便會在此時掌握回身體。
季知言不願意相信自己的這個推測,但幾個不同場景下的相似之處,似乎佐證了他的想法,由不得他狡辯。
季知言今晚算是徹底睡不着了,這是比穿書更讓他難以接受的事情,這算是一種防沉迷機制嗎?
可它到底是如何運行的?它在哪裏?它長什麽樣?它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季知言一片空茫,陷入和當初剛穿書時一樣的迷茫、憤怒和畏懼。
“叮鈴鈴——”宿舍裏有鬧鐘響了。
季知言壓根沒睡,腦袋昏沉,都不太能第一時間分辨聲音是從哪裏傳出的。
他下意識想要在枕邊摸出手機,鬧鐘就關了,總共響了兩秒不到。
季知言這才意識到,是席野手機上的鬧鐘,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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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知言耷拉着眼皮看着床頂發呆,聽席野那邊關了鬧鐘後好一會兒也沒有動靜,直接爬起來了。
他眼神發懵,腳步發虛地走到衛生間,關上了門。方便以後,就站到洗手臺前。
季知言本來準備好好洗洗臉,醒醒神時,卻被鏡子裏的人吓了一跳。不是靈魂出竅什麽的啊,而是他脖子上的痕跡。
幾道已經發烏的指印明晃晃地印在季知言的脖子上。
這具身體本來就養尊處優多年,皮膚白皙緊致,對比之下,顯得更加慘不忍睹,像是被人虐待似的。
【他下手可真狠。他當時真想掐死我們。】季時予幽幽說道。
【別算上我。再說誰讓你嘲諷人的。】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們是一體的。】季時予強調道。
【我就是我,你就是你,我們只是在一具身體裏而已。】季知言反駁他的觀點,不想被他帶跑。
【這不是一樣的嗎?】季時予像是有些疑惑。
【……】季知言無語,他分辨不出來季時予是真聽不懂,還是裝的。但他明确知道自己不能被他帶着跑,對于這種不可能說服對方的事情,他只能采取一種辦法。
【對,你說得對。】然後左耳進右耳出。
季知言從衛生間出來,恰巧和從宿舍出來的席野遇上。
“你醒了?”季知言側過身子讓開路。
席野沒動,視線先落在季知言的眼睛上,像是在确認什麽,後隐秘地松了口氣。然後視線下滑,落在季知言脖子上,眼中閃過驚惶、愧疚、後怕。
“沒事,就是看着吓人。”季知言察覺到席野的視線,擡手想要摸摸脖子,裝作不在意的樣子。
結果手剛碰上,脖子還真疼,只好有些僵硬地将手放了下來。
“不要再說對不起了,你昨晚已經說了。這事也已經過了,就不要再提了,你再提我才真要生氣了。”季知言見席野準備張嘴的嘴型就猜出他要說什麽,直接制止了他。
季知言不想這事沒完沒了的,恨不得每次看見就要道個歉,提個醒。
席野的話被憋了回去,最終說道:“我有祛瘀活血的藥,我幫你塗上。”
“這可以,這很好,我正需要。”季知言連忙答應。
席野在抽屜裏翻翻找找,拿出幾樣藥,有噴霧有止痛膏,準備幫季知言塗。
“我自己來吧。”季知言從席野手中接過東西,“你先去洗漱吧,再磨蹭你要遲到了。我早上第一節沒課,我自己慢慢弄。”
席野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有些失落地說:“好。”
席野洗漱很快,十分鐘沒到就穿戴整潔,收拾幹淨出來了。
季知言一直坐在椅子上對着鏡子處理脖子上的傷痕,沒太關注席野的動靜,直到他意識到好一會兒沒聽見席野出門的聲音時,才發現席野正站在自己的書桌前,一直看着他。
“怎麽了?”季知言還彎着腰,只側過頭看向席野。
席野就那麽眼巴巴地看着,視線就落在季知言脖子上,也不說話,但一雙眼睛又将所有的話都說盡了。
季知言都有些受不住了。
“你想我生氣嗎?”季知言問道。
席野立馬眼神顫動,搖了搖頭。
“那你就趕緊去上課。”
席野身子動了一下,還有些猶豫。
“我只給你五秒鐘時間,如果你沒出門,我就生氣了哦。”季知言直接下了最後通牒。
“五、四、三、二……”
窸窸簌簌的書包摩擦聲和腳步聲伴随着季知言的倒計時響起,随着宿舍門輕輕關閉而消失。
季知言坐在椅子上聽着門外的動靜,有些不放心。過了幾秒鐘後,站起身來,放輕腳步走到門前,将手搭在門把手上,迅速擰開了門。
然後和還立定站在門外的席野大眼瞪小眼。
季知言深吸口氣,有些無可奈何,正準備再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席野卻直接轉身,腳步匆忙地走了。
只留下季知言在門口淩亂。
季知言直看到席野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處好一會兒後,才重新關上門,坐回椅子上。
季知言看着脖子上明顯的痕跡,有些擔心。
他肯定不可能頂着這樣一副樣子出去,不說找理由打發同學,要是再傳到輔導員和班主任那裏,那就相當于傳到他爸媽那裏了,到時候不知道又會引起怎樣一場連鎖反應。
季知言在衣櫃裏翻找,找出件沖鋒衣,把領子豎起來,勉強可以遮住。就是現在這天氣,這樣穿有些紮眼,不過總好過脖子上的痕跡讓人看去。
季知言順勢低頭聞了聞衣領,有股長期壓箱底的潮黴味,不太好聞。
他想到要穿着這件衣服一整天,就感覺自己是一個行走的黴菌培養皿,身上就要癢起來了。
季知言靈機一動,決定在洗衣機裏過遍水,脫水後,用吹風機給它吹幹。沖鋒衣的的材質是速幹的,抓緊些,這個時間夠了。
等衣服在洗衣機裏脫完水後,季知言立馬将吹風機調到最高溫最大風速,對着衣服狂吹。
一段時間後,季知言感覺吹風機的手柄都有些發熱了,他小心地試了試出風口的溫度,燙人。
季知言有些擔心吹風機出事故,于是又想到席野的吹風機,想着兩個交換着吹,應該要安全些。
季知言來到席野的衣櫃前,給他發了條消息。
【季知言:借用一下你的吹風機。】
席野像是等在手機前一樣,季知言的消息一過去,席野瞬間就回了,跟自動回複似的。
【席野:嗯。】
季知言拉開席野的衣櫃門,有些意外,裏面有些亂。以前他幫席野拿過一次衣服,那時衣櫃裏的東西折疊得整整齊齊,擺放有序。
季知言覺得席野可能是這段時間學校醫院兩邊跑,來不及收拾。
季知言在衣櫃上層隔間看見放在一堆衣物上的吹風機,直接握上吹風機的手柄,想要将它拿出來。
誰知吹風機的線很長,又比較硬,被胡亂地塞進衣櫃後纏成一團,将本就堆得松松垮垮的衣服一起帶了出來。
季知言猝不及防,他脖子上抹了藥膏,怕沾到衣服上,本來動作就有些僵硬。
這樣一弄,直接讓他手忙腳亂,不知道接哪個了。
到最後,一堆衣服你帶我我纏着你,撲頭蓋臉往下掉。
“啪——”季知言懷裏堵着幾件衣服,聽見一聲清脆的響聲,明顯不同于衣服落地的聲音。
季知言心裏一慌,怕自己摔壞東西了。
季知言動了動手,将懷裏擋住視線的衣服往身側挪了挪,忙往地上看去。匆匆一眼發現就是個本子,攤開了,畫寫了些東西,松了口氣。
季知言沒打算仔細去看本子上的內容,迅速收回眼神,先将懷裏的衣服放在桌子上,再去撿地上的東西。
季知言蹲下身來,準備将本子撿起來。靠得近了,那副剛才匆匆一瞥沒細看的畫直接清楚地展現在季知言眼前。
季知言伸手的動作頓住了,眉頭蹙了一下。
那是一副黑白簡筆畫,線條簡單流暢,但落筆非常精準,寥寥幾筆就能抓住一個事物的主要特征。
正因為如此,季知言才愣住了,因為他發現畫裏的主人公就是蔣旭、席野和他自己,場景是洗衣房外面。
好奇和疑惑在此刻占據上方,季知言仔細辨認着畫裏的內容,等看得更清楚後,腦海裏也想到這幅畫畫的是什麽了。
【你在洗衣房給席野洗圍巾那天晚上的事情。】季時予也看出來了。
想起以後,季知言的眼神便轉到文字上了。
文字是以席野第一人稱口吻寫的。季知言本想一目十行,快速掃過。結果越看越慢,越看越迷糊。
“他的拳頭劃過我的下颌,被我躲過去了。”
他指的是蔣旭。季知言确認。
“但我還是裝作很痛的樣子。”
?季知言皺了下眉。
“他被我騙了。”
?季知言眉頭皺得更深。
“他着急跑過來關心我,還站在我前面維護我。”
他指的應該是季知言自己。季知言想到當初的場景。
“我挑釁地看着他,看着他無能狂怒的樣子。呵。”
他指的是……蔣旭?季知言不太确定。
“他還覺得一切都是他的問題呢。哎,我安慰了他。”
安慰?這個他指的是……自己嗎?季知言徹底迷惑。
每一個情節都有印象,每一個人也都能對上號,但寫下這些文字的人卻和季知言記憶中的席野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