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陌生電話
44 陌生電話
◎“我奶奶情況不太好。”◎
季知言站在原地,環視四周,确定樹後并沒有人後,給保镖打過去電話。
“有更清晰的照片嗎?能看出那人是誰嗎?”
“沒有,那人警惕性很強。他發現了我的存在,那張照片是在他察覺後準備消失之前抓拍的。”
季知言停頓片刻,直接說:“這些天你跟緊些。”
“好。”
時隔這麽長時間,那人終于開始露出苗頭,這對季知言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
季知言提心吊膽了一段時間,那人又像是人間蒸發一般,沒有半點蹤跡,他才又将集中在這件事上的精力轉移。
可這一轉移,他就發現席野最近有些不在狀态。
“你最近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事?”季知言有些擔憂。
席野皺着的眉頭就沒松懈下來,他深吸了兩口氣,語氣晦澀:“我奶奶這幾天身體有些不舒服。”
“要緊嗎?”季知言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具體的情況還不知道,醫生說年紀大了身體各方面機能下降,一點小病小災也可能會引發大問題,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席野說話間,呼吸有些加重。
“那奶奶身邊有人照顧嗎?”季知言想到他們祖孫相依為命的事情。
“這幾天先委托鄰居幫忙照顧。我給學校說明了情況,請了個長假,這兩天處理好學校的一些事情就可以回去。”席野握着書頁的手不停地磨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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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回去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給我打電話。醫生醫院這些我可以幫你安排。”季知言心裏有些沒底,他記起書裏席野奶奶去世的時間,是在今年十一月份左右,也就是大二上學期,距今還有半年多的時間。
這個這個突如其來的不同讓他心裏有些不安。
在席野回去幾天後,季知言突然發現,宿舍裏怎麽只剩他一個人了。
一開始他還以為顧澤是回來太晚出去太早兩人碰不上。可過了兩天,季知言發現廁所除了他以外,沒有用過的痕跡。顧澤桌上的東西一點變動沒有,連床簾褶皺的角度都沒變化,季知言這才反應過來,顧澤這幾天壓根就沒回宿舍。
他給顧澤發消息詢問,才知道他家裏有些私事要處理,他爸叫他回去幾天。具體什麽事,顧澤沒說,季知言感覺像是家庭秘聞之類的也沒追問。
平時住幾個大男生顯得有些擁擠的宿舍一下子變得空曠起來。夜晚季知言躺在床上,感受着宿舍裏死一般的安靜,心裏有些發毛。
【有點吓人,你覺不覺得?】季知言只能和季時予說話,驅趕心底的恐懼。
【不覺得,我覺得這樣非常好。】季時予話裏還帶着絲愉悅。
【……】季知言嘆了口氣,感嘆自己真是天真,他怎麽會怕這個呢。
【我給你講個鬼故事吧。】季時予突然饒有興致地說道。
【別!不用!】季知言忙阻止他這種火上澆油的行為。
【你知道嗎?在我們住進來之前,這棟宿舍裏曾經流傳着一個故事……】季時予不理會季知言的拒絕,徑自開始編起了他的鬼故事。
“啊吧啊吧……”季知言不想聽他說,但無法強制他閉嘴,只能趕緊一邊發出聲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一邊帶上耳機大聲放歌。
就在這雙重吵鬧中,季知言不知什麽時候就睡着了。
“叮鈴鈴——!”第二天早上六點鐘不到,季知言就被一陣巨大的手機鈴聲吵醒。睡夢中的他渾身一激靈,眼睛還沒睜開,手就先順着絞在脖子上的耳機線拿開耳機。
他先調低了音量,才迷迷糊糊地接通電話。
“喂?”季知言的睡意還沒有消散,語氣迷蒙。
對面沒有回答。
季知言現在神志還有些昏沉,也沒催促對方。只聽見對方有些沉重的呼吸聲,像是在壓抑着什麽,片刻後語氣有些哽澀:“是我。”
季知言的睡意一下子就散了個幹淨,他看了看手機屏幕,确定是席野,他的語氣很不對勁。
季知言心裏緊了緊,從床上坐起來,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麽了?”
席野的呼吸猛然加重,隔着手機,季知言仿佛都能看見他強制自己深呼吸保持冷靜的樣子:“我奶奶情況不太好。”
“怎麽會?現在——”季知言心驚不已,咽下沖到嘴邊的話,忙說道,“現在醫學這麽發達,不會有大問題的。我給奶奶聯系更好的醫院和醫生,到時候再看看,你先別太着急。”
“嗯。”席野的聲音低沉嘶啞,像是幾天沒休息,“謝謝你。”
電話挂斷以後,季知言就趕緊打電話聯系了相熟的醫生,幾方互相讨論後決定給席野的奶奶轉院。
新的醫院和學校在一個城市,季知言在轉院後的第一天就來了醫院。
他按照地址來到醫院住院部六樓,這層樓都是需要靜養的病人,整層樓非常的安靜。
空曠幽靜的走廊兩邊擺放着些座椅,季知言看見走廊裏坐着一個人,他佝偻着腰,走廊盡頭明亮的大窗戶透出的光線照得他周身都泛着一層冷光,像一個蕭索孤獨的幽魂。
季知言壓低腳步聲走了過去,悄無聲息地坐在他身旁。來之前,季知言已經和醫生通過電話了。
奶奶的狀況不好,清醒的時間很少,随時都有生命危險,後續還要一直觀察,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
季知言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席野,他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生老病死誰也沒辦法,但他不知道為什麽這件事會提前大半年。
“有問過奶奶怎麽會突然病倒嗎?”季知言斟酌了半天,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目前不知道,只聽鄰居阿姨說奶奶最近一直有些心神不寧,也不怎麽愛出門,她們偶爾碰見時閑聊問兩句,她也說沒事,就是沒睡好。”席野聲音幹涸嘶啞,嘴唇有些幹裂,唇周還有些冒出的胡茬。
他說完這些話,便安靜下來。就在季知言以為這件事真的沒有頭緒時,只聽席野又像是自言自語地分析道:“我看了看奶奶的手機,這幾天一直有不同的陌生號碼給她打電話,頻率和通話時長都不正常。以往也有各種推銷之類的騷擾電話,但一個月才一兩個,而且她往往接通電話發現後,立馬就會挂斷。但那幾天不一樣,幾乎一天一個,而且通話時間遠超她以往對騷擾電話的挂斷時間。”
“有人故意打電話給奶奶說了什麽?!”季知言不敢置信,“報警了嗎?”
“對方很聰明,手機號都是經過特殊處理的,查不出來。具體的情況可能還要等奶奶清醒後能說話才知道。”席野皺着眉頭,靠在牆上,眼神裏空無一物,仿佛只是一副被抽空靈魂的軀殼。
季知言陪着席野在醫院坐了半天,然後找了個護工替班才将席野勸回休息。兩人回到宿舍後,天色已經不早了。
季知言為了席野好好休息,就讓他先去洗漱了。等席野洗完澡出來,坐在凳子上準備吹幹頭發時,下意識眼神往顧澤的床位看了看。
“他不在。”季知言以為席野是怕吹風機的聲音太大,“他這幾天回家了。”
“回家了?”席野眼皮猝然跳動一下,“什麽時候?”
“就你回去一兩天後吧。”季知言也只記得個大概時間。
席野不知想到什麽,眉頭猛地蹙起,眼神突然狠厲起來,胸膛猛烈起伏兩下。
“怎麽了?”季知言見狀,忙起身過去。
席野強壓住心裏翻湧的情緒,故作平靜地說道:“沒什麽,一提時間我就想到奶奶的事,心裏不太舒服。”說完低下頭佝着背,深吸了兩口氣,手裏握着的吹風機像是千斤重般提不起來。
“我幫你吹吧。”季知言見他這般疲憊悲怆的樣子,心裏也跟着有些難受。他直接接過席野手裏的吹風機,調好風速溫度,幫他吹起了頭發。
席野也沒拒絕,就頹敗地坐在椅子上,閉着眼睛,任由季知言的動作。
吹了幾分鐘後,季知言把風速調小,将手指插進烏黑濃密的頭發裏,摸了摸他的頭皮。見發根都幹透了,才關了吹風機。
“好了。”季知言站在席野背後,輕聲說道。
說完将吹風機收好放在他的桌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快上去休息吧,你休息好了,明天才有精神等着奶奶醒過來。”
“謝謝。”季知言轉身時手腕被拉住,他愣在原地,感受到席野手心灼熱的溫度。他低下頭看了看,這只手骨節分明,修長白皙,指甲修剪得幹淨整齊,手背上青筋凸顯,看起來強勁有力。
他視線轉到席野臉上,可這手的主人此時卻是一臉疲态,眼下青黑,眼神裏是藏都藏不住的脆弱和悲傷。
季知言突然很想抱住他。
就在這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沖動催動他腳步的前一刻,席野的手松開了:“你也早點休息。”
季知言站在衛生間的鏡子面前,看着裏頭這個早已熟悉的臉,此時卻有些陌生起來。蒸騰的水汽爬上鏡面,視線裏的人越來越模糊。
季知言隔着這層朦胧的水汽,放任自己的思緒,他不斷在心底尋覓着剛才那轉瞬即逝卻又無比強烈的情感。正當他要摸到那根風筝線時,他好像看見鏡子裏隔着霧氣模糊的臉逐漸清晰起來。
他的視線被牢牢鎖在那張臉上,一瞬間,他好像看到了他自己。
季知言激動不已,想要伸手抹開那層水汽,可手怎麽也擡不起來。他疑惑地低頭看向攤在面前的雙手,不自覺地握拳展開,可以動。可當他擡眼看向鏡子時,鏡子裏的人撐在洗手臺上的手一動沒動。
那種被抽離的游離感又來了。
季知言心裏一緊,猛地低頭閉眼,想要排空心裏的思緒,趕走這種奇怪的感覺。再睜眼時,他下意識擡起手,只見鏡子裏的人影也跟着擡起了手,他忙伸手抹幹淨鏡面,鏡子裏的臉清晰無比,還是季時予的臉。
可季知言的心情卻無法跟着明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