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活着回來
第09章 活着回來
“嘶——”
許青遮閉着眼,擡手便想将莫東流的爪子從自己臉上扯下去。
雖然對方是刻意用爪子的肉墊,但如同揉面一樣揉臉是真的疼。
或許是看出來了青年的掙紮,莫東流這才有些不情不願地松開了爪子。
“你……”
許青遮向後仰去,險些再次摔入水中,還好手往旁邊的岸上一撐,這才避免再次出醜。
他原本想指責對方,不過話剛開口就将卡在喉嚨裏的話咽了回去。
他們修為差這麽多,還是別得罪白虎了,更何況自己也算是寄人籬下,而且,只是一個小小的惡作劇罷了。
許青遮腦海思緒紛飛,很快就将自己給哄好了。
“你回來了?”
平靜下來之後的青年仰面看向面前的白虎,對方身上的毛發被打濕之後也不見身形變小。
原來是個實心的。
莫東流下半身還淹沒在水中,裸露在水面之上的身子也被水打濕。
大約是覺得不舒服,它便甩了甩頭。
從白虎身上甩下來的水滴大多都撲向了對面的許青遮,惹得青年下意識地擡手阻擋。
還好這是溫泉,不然就這麽在泉水中泡着,恐怕都要生病了。
月色如水,夜裏的寒意加重,不過沒有蔓延到這一片溫泉,熱氣向上蔓延,水霧在此時成了天然的帷幔。
莫東流上下打量着渾身濕透的許青遮,原本豎起的燭黃色獸瞳都有些擴散。
青年濕發披肩,無竅宗的校服偏輕薄,沾水之後便會緊緊地貼在身上,身形輪廓一目了然。
不得不說,活了這麽久,許青遮是它見過最好看的人。
若是在百年前,恐怕中洲群芳榜都要有對方一席之地。
許青遮并不知道白虎心中所想,只是擡手揉了揉鼻子。
雪白的鼻尖因此泛起粉意,冷白如月的人在此刻就像是透明的冰浸入水中。
“多泡泡。”
白虎上前一步,不由分說地便将許青遮攬了過去。
人與獸的體型差別太大,被攬入懷的青年與身後的白虎一比,堪稱對方的瓷娃娃。
許青遮見自己掙脫不開,便勉強接受。
被溫泉水打濕之後的虎毛濕漉漉的,貼在背上有一種詭異的溫暖。
水霧彌漫,溫泉周圍的藍紫色花朵散發出一股類似于玉簪花的香味兒,混合着溫泉特有的味道,竟有幾分蠱惑人心。
約摸一刻鐘之後,許青遮感受到一股暖流在自己渾身經脈中流淌,這時才明白對方剛才為什麽要讓自己多泡一會兒。
白虎體型巨大,就算趴卧在溫泉裏,水面也才到他的胸口。
好在裏面有一些石頭,許青遮便挑了一塊平滑的石頭準備打坐。
靈氣運行了一個大周天之後,許久沒有進展的修為竟然隐隐有了要松動的跡象。
許青遮喜出望外,當下就準備突破。
正當他要繼續吸納靈氣時,頭頂猛地傳來一道不可忽視的重量。
莫東流将大大的虎頭搭在了青年的頭頂,壓得許青遮猛地一縮,要不是白虎将他整個人都圍了起來,恐怕他此時早就撲到水裏了。
“先等等。”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語氣懶散。
“可是……”
許青遮有些急迫,畢竟自己已經停在練氣後期好些年了。
聽到青年的聲音之後,莫東流睜開了雙眼,燭黃色的獸瞳乍一看充斥着神性。
“已經很厲害了。”
濕漉漉的虎尾從水下探出,準确無比地圈住了許青遮的腰肢。
莫東流向來會誇人,只是之前沒有值得它誇贊的人。
“你的修煉出了一些問題。”
它緩緩開口,似乎是害怕許青遮接受不了。
“什麽問題?”
果不其然,青年聽到之後立刻追問,宛如精心描畫的眉都低壓了下來。
莫東流低垂下眼眸,白色的眼睫如同落了一大片雪。
和人類清透的眼睛對視上之後,莫東流有那麽一瞬間滞澀,不知道究竟該不該繼續講下去。
“你知道蝕脈散嗎?”
“知道。”
許青遮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心就揪了起來,蝕脈散如其名,食用之後渾身經脈會被逐漸侵蝕,直至寸寸斷裂無法修煉。
如此狠毒的毒藥在千年前就已經被禁止使用,當時的蝕脈散都被統一收集起來銷毀,甚至連丹方都銷毀了。
現如今,幾乎很難買到蝕脈散。
“你的意思是,我中毒了?”
許青遮臉色略微發白,垂在水下的手緊握成拳,修剪合适的指尖深陷進肉裏,傳來陣陣刺痛。
他沉思片刻,想不到自己究竟是什麽時候中毒,不過,心裏倒是有了一個懷疑的人選。
“嗯。”
莫東流颔首:“你難道就沒有察覺到不對勁兒嗎?”
它懷疑地看着身前臉色難看的青年,不理解為什麽會有人察覺不到自己中毒。
許青遮緩過神來,語氣平靜地回答:“蝕脈散千年前就已經失傳,我也不不知道中毒後的症狀。”
原本冷白的臉此時被溫泉的熱氣熏得微微泛紅,像是枝頭初綻的桃花一般。
莫東流的虎頭向前一湊,胡須都快要掃到青年的臉上。
見狀,許青遮連忙向後撤,險些再次摔入溫泉。
“放心。”
白虎拉長了聲音,縱身一躍便到了岸上。
原本濕透的毛發眨眼間就幹燥溫暖起來,就像是剛才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
許青遮依舊泡在溫泉中,仰面看向岸邊威風凜凜的白虎,似乎是在等着對方繼續往下說。
月下觀美人別有一番滋味。
莫東流甩甩尾巴,微擡起頭顱:“區區蝕脈散,我還不放在眼裏。也就是你們從未見過,才會如此懼怕。”
它示意許青遮從溫泉裏出來,随後便用虎尾圈着人一路帶回了自己的巢穴。
和專門為青年開的洞府不同,莫東流的巢穴幾乎充滿了自然的氣息。
山洞外的崖壁上垂滿了開着淡色小花的藤蔓,進去之後,只見旁邊幹燥的一處石板上鋪滿了火紅色的絨羽。
見許青遮的視線落在這裏,莫東流走到石板面前,語氣洋洋得意地說道:“這是我和老東西打賭贏來的。”
這麽多……恐怕都要将人,哦不,将對方薅禿了吧?
若是他沒看錯,這些火紅色的絨羽應該是火鳳凰的。
身為神獸的一支,火鳳凰向來居住在炎熱之地,很少在俗世現身。也因此,一支火鳳凰的羽毛都能賣到天價。
可白虎竟然如此豪橫地直接鋪窩。
還以為能看到青年崇拜目光的莫東流自信轉身,虎臉上不甚明顯的笑容瞬間垮掉。
不過許青遮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這麽厲害?你們賭的什麽?”
總算是聽到滿意答案的莫東流緩緩走過來,光滑的毛發在牆壁上鑲嵌的鲛珠光芒下仿佛是在發光。
“時間太久,忘了。”
這時許青遮才有了對方已經活很長時間的真實感,時間對于它們而言如同飲水一般。
“過些天就是宗門大比,你的毒雖然短時間之內解不了,但修為還是可以進步的。”
莫東流帶來了一個好消息,聽罷,許青遮規律跳動的心髒頓時怦怦直跳起來。
“謝謝。”
他站在不遠處,洞口垂下的藤蔓将外面的月光完全遮擋,只剩下洞內鲛珠散發出的光芒。
許青遮太好面子,每次被人幫助之後除了感謝便是自責,他會自責自己給別人添了麻煩。
但由于他将這一點隐藏得很好,以至于現在都沒什麽人發現。
莫東流在這一點上并不上心,畢竟它目前只是将青年當做寵物,思維都沾上了些許天真。
*
翌日
練完劍之後許青遮便準備下山,洞府裏的東西很齊全,但他當時以為自己會命喪于此,因此并沒有帶換洗的衣服。
“你自己回去?”
莫東流趴在樹下閉眼休息,都不用睜眼就知道過來的人是誰——畢竟整個郁孤山只有這一個人。
“嗯。”
許青遮颔首,其實心裏有些好奇。
這幾天相處下來,他并沒有發現白虎有什麽需要照顧的地方,那麽之前為什麽還會有人被派來照顧“兇獸”呢?
但這個疑問他沒有問出口。
眼看着青年就要離開,原本窩在樹下的白虎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随後抖了抖身上沾着的草屑。
*
外門
對于生活了七年的地方,許青遮就算閉着眼睛走都能找到自己住的地方。
他一回來就讓不少人受到了驚訝,甚至都懷疑是他的鬼魂。
不過大白天的,哪兒來的鬼魂?更何況,無竅宗可是中洲第一大門派,怎麽會有鬼魂敢來這裏?
這麽看來,是本人了?!
許青遮去了郁孤山竟然沒有死!
這個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般飛遍了外門。
許青遮,這個名字之前在外門也算是衆人皆知,但當時是說他白長了一張漂亮臉。
可現在,他竟然從郁孤山活着回來了!
“啪!”
一盞青瓷茶杯摔落在地,碎片如同雪花一般迸發。
武攀亭氣得臉紅脖子粗,不敢置信且憤怒道:“你确定?”
“對……對啊,好多人都看到了。”
一個弟子低聲道:“不僅回來了,而且……”
他結結巴巴,不敢再繼續往下講。
武攀亭呼吸聲粗重,咬牙切齒道:“說!”
“而且看上去過得還不錯。”
怎麽會這樣!
武攀亭在房間裏來回踱步,氣得肺都要炸了。
怎麽可能!那可是郁孤山!還從未有人活着從那裏出來!
許青遮究竟走了什麽運,這都沒死?!他當時明明看見那兇獸将許青遮壓在身下,怎麽沒吃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