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6(修)
第06章 Chapter 6(修)
第6章
“就是那個快遞箱啊,裏面……裏面是小孩的衣服,上面沾着血,還有,還藏着一張紙!我們這邊的快遞櫃前段時間挂了維修,快遞都是多付一塊錢就直接送到家門口,我們這邊住戶基本都是跟快遞公司那邊簽訂好的。但是我最近沒買過東西,我當時就有些害怕,我打開看,不不,當時我太害怕了,我叫了對門的住戶和我一起看的。”江琪說。
“初步判定是雞血。”崔衫補充說。
他又将恐吓信遞給陳嵘。
——24小時內以自殺結案,否則下一個死的就是你。
統一是打印的宋體字。
“誰會威脅她這個。”陳嵘也是一頭霧水。
“致清中學的人。”江琪的聲音剛好從裏面傳來,“一定是那個學校的人,之前戴傑辭職他們就不願意放人,非說他幹了這麽多年知道學校的內幕消息就不能走了。”
“什麽內幕消息?”警員立刻問。
“我不知道啊,戴傑跟我說他也不知道。”江琪語調拔高,很努力的想要讓大家相信她:“真的,除非戴傑瞞着我,但是不會的,他不會瞞着我的,我們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但是學校領導說他一定知道什麽,能知道什麽?一個學校而已,戴傑又不是什麽金牌教師,還能把他們的教學機密帶走不成?再說學校現在都破成那樣了,還能有個什麽機密啊。”
“現在來拿這個威脅我,一定是害怕你們查到他們頭上!”
陳嵘摘掉耳機,略顯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
“亂七八糟。”陳嵘一拍桌,當即決定:“找董成春,不,等裴賢忙完了叫他也來,今晚出現場,必須把現場完完整整的查一遍,連她家蟑螂的九族我都要知道。”
……
裴賢接下來的24小時都沒有回過家,祁揚自電話挂斷後,就在平板上找出了關于戴傑的自殺案的資料。就目前的資料來看,有用的信息寥寥無幾,多數是網民在感嘆,現在社會生活壓力大,年輕人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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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揚粗略地浏覽了一下,言論包括但不限于:生活壓力大被迫跳樓、沒擔當扔下老婆、沒本事找到工作、上升到社會內卷問題。
很典型的輿論狀态。
大部分人根據慣有的思維,認為戴傑一定是被學校辭退之後,找不到新的工作,迫于生活壓力而選擇跳樓來結束生命。
祁揚發現網上并沒有報道關于他妻子不認“跳樓”,反而質疑致清中學鬧鬼這件事。轉而釋然,這種會引起社會恐慌并且掀動陰謀論的言論,确實是不可能在網上沒來由地出現。
他想起剛剛回來時,自己說到一半被裴賢打斷的話。
他當時要說的是,戴傑确實是自殺,但是目的一定不是為了擺脫生活壓力這麽簡單。祁揚與戴傑交情不深,但是兩人當年曾經是同學,後來又回到這裏工作,不免坐在一起時會閑聊幾句。
祁揚記得戴傑出身很不錯,父母都是企業家,早年家裏出過事,但是家族的根本還在,靠着叔叔嬸嬸也能過上一般人打拼一輩子也過不上的日子,來這裏工作基本是和他一樣的目的。
原話這樣說:“也就是還有點閑錢能讓我為了心裏那點坎兒折騰兩年。”
所以,自殺為了什麽?
祁揚只能想到一個原因,大概确實如他妻子所說,希望警方徹查致清中學的“鬼”。
裴賢沒讓他說出口,大概很怕他和這件事攪合在一起。
但其實攪合不攪合的,他早就脫不開身了。
祁揚手機突然響了一聲,是短信的提示音。
他放了五分鐘,才拿起手機劃開屏幕,發件人是完全陌生的號碼,內容很簡短。
……
裴賢等忙完再次回家已經是34小時之後的清晨,連熬大夜又是高強度的工作,警局都沒放心他開車,還是崔衫把他送回來的,走兩步路腳步都幾近虛浮。
進門前,裴賢被信息堆疊的大腦中愣是騰出大半空地來思考,他推開門到底還能不能看見祁揚。根據自己總是事與願違的運氣,輸密碼的時候裴賢還在假裝豁達地給自己洗腦:
應該是回去了,自己都一整天沒回過家了,他一個人待着也沒意思。按照祁揚的脾性是該自己跑掉的。
逼自己做出這個最壞的打算後,裴賢深呼吸一口推開門——正好撞上睡眼惺忪的祁揚。
後者睡衣睡得歪七扭八地挂在身上,很明顯是沒睡醒,眼睛都沒完全睜開。他目的地明确,是衛生間,但被開門聲吸引而不得不暫停了腳步。
裴賢心跳驟然加速,太久沒休息,突如其來的重重的心跳讓他感覺有點喘不上氣,暗自平複了一下後,音色平靜但是無法掩蓋住內心的小喜悅。
“醒了?才剛剛六點,今天起這麽早?”
“……上廁所。”祁揚在他臉上看了兩眼,好像清醒了不少,很快推門進了衛生間。
“行,那等會兒還繼續睡不?”裴賢換鞋走進來。
等祁揚上廁所的間隙,裴賢調了一下空調的溫度,又閑不下來似的把桌上的外賣餐盒打掃了一通。
遲遲沒收到回答,裴賢也見怪不怪了,他知道祁揚平日裏起床氣就大,今天還這麽早起來,脾氣只會更大了,不理他也正常。
裴賢匆匆換衣服進浴室沖了個澡,粗略的把這34小時的疲憊氣息沖掉些,就是照鏡子的時候發現自己的眼睛看上去比從前深邃了太多,看上去是不如年輕時候那麽銳利了,他第一次有了此前從未有過的焦慮。
明明只是兩歲的年齡差,但他總覺得自己老得快了,擔心祁揚會不會也這樣覺得他。
出浴室後,他習慣性地進去往卧室張望了一眼,果然看到埋在被子裏悶頭睡覺的祁揚——他睡姿不怎麽樣,有時候會習慣性地蜷縮成一團。
裴賢不知不覺地就這麽看了五分鐘,回神之後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別上去打擾,轉頭進次卧睡下了。
這一覺裴賢睡得并不踏實,夢境不斷。前半段是一個接一個的案子,海量的知識點在大腦裏碰撞爆炸,他眉頭緊鎖如臨大敵;沒過多久眉頭又自己松開了,睡夢中的裴賢面色緩和了很多,夢境切換到了三年前與祁揚最初發生交集的幾次見面。
裴賢一直知道自己性取向有問題,他從初高中時期就發現,自己和其他男生在一些特定話題上總是不太能聊到一起去;其他人欣賞的、迷戀的、愛慕的那些,對他而言連聊天提起的興趣都沒有。
他從那時開始懷疑自己是同性戀,并不斷地對自己進行測試——
很可惜,長期以來并沒有什麽結果。
大部分的男生也讓他難以提起興趣。
他第一次見祁揚是在學校裏,他經過教室門口,祁揚穿着幹淨周正的白色襯衣,身形看上去略顯瘦削,在黑色西褲的襯托下腿長的比例顯得格外突出。
裴賢剛要收回視線,就見他突然撐着講桌,似乎因為忘記戴眼鏡而不得不眯起眼往前傾,聲音有些迷茫地問:“為什麽不寫作業?”
倒不是因為這句話讓裴賢多留意,只是被這句話重新吸引回去的目光,正巧落在他那張帶着迷茫的臉上,又絲滑地轉移到被西裝褲包裹着,此刻上身前傾而更顯挺翹的屁股上。
他第一次欣賞起一個人的身材。
第二次見面就是課間,祁揚端着一個很大的保溫杯走回辦公室,對一屋子警察視若無睹,在角落的辦公桌前坐下,從容不迫地從保溫杯裏提溜出喝了一半的咖啡。
晃了晃,全是冰塊。
裴賢笑了一聲,祁揚疑惑地看過來——
這是第一次對視。
沒記錯的話祁揚像看神經病似的在他全身上下掃了一眼。
第三次就是那個雨天,他第一次帶祁揚來家裏。
進門之後發現是個話大的軟柿子,坐在那裏裝死似的一動不動,裴賢一向對誰都沒興趣多關心,那天卻故意問:“不是說要睡我嗎?愣着幹什麽。”
祁揚身體僵硬了一下,然後看都不看他就說:“不好意思,剛才是我搞錯了,我對直男沒興趣。”
這話落在觀察自己性取向多年的裴賢耳朵裏确實是很值得考究。
“這麽确定?”裴賢倒了杯水喝。
祁揚視線落在他手裏的水杯上:“……麻煩法醫先生給我也倒杯水。”
裴賢彼時剛洗完澡,裹着個浴巾,聞言端着水杯過去緊挨着他坐下,不由分說地就把自己的杯子往他嘴邊遞:“喝,喝完研究一下。”
“……”
祁揚偏頭躲,兩次都沒躲開,他确實很渴,最終還是拗不過地就着裴賢的手喝了一口,嗓子被浸潤的瞬間,他的語言系統像是被澆灌活了。
他轉頭直接對上裴賢的眼睛,挑起眉頭問:“你們辦案,靠跟嫌疑人調情找線索嗎?”
……
“嘀嘀嘀”
幾聲輕響,是裴賢設的來電鈴聲,不吵不鬧的。
裴賢翻過身躺平,睜開眼的瞬間腦子裏閃過的還是夢裏的畫面,半晌緩不過來。
一直到看見來電顯示的時候才立刻接起電話:“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