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鎮痛劑

第3章 (3)

會有狼牙棒”這種答案的人能給出任何感性的見解。

“咦？這句臺詞，綠間同學不是應該最容易理解的嗎？”

看吧，與他的看法完全相反的才是我的真實情況：不，完全沒辦法想象故事男主角鈴木君說出這句話的心情。

在這個故事裏，鈴木君終于在與宿敵的比賽中獲得勝利。他在勝利的哨聲中和隊友們歡呼大叫，然後，望向場外的女主角，咧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果然是天才！”

麻了個蛋的，“我是天才”這種話，我根本就無法說出口好嗎？

“可是，在這句臺詞之後，女主角不是回憶起鈴木為了這場比賽做了許多訓練嗎？也就是說，在付出了百分之兩百的努力之後，鈴木才能說出‘我是天才’這句話。”小太陽指着那幾行字，歪着頭問我，“用百分之兩百的努力成為百分之一百的天才，這種心情，綠間同學應該最能夠體會的吧？”

我怔愣地順着他的指尖，重新讀了一遍故事，竟然有了醍醐灌頂的頓悟感。就像是多年後的自己翻到小時候的日記，捂着臉難以理解當時的自己怎麽會這麽腦殘一樣。我……為什麽會被這一句臺詞遮蔽了雙眼呢？

還是太過于在乎所謂的“天才”吧。

“被一個光看到‘鬼’字就填上‘狼牙棒’的笨蛋教訓了，這種心情好微妙啊……”

“綠間同學，你可以不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嗎……”

“對、對不起！”

小太陽嘆了一口氣，擺擺手：“沒關系。”神情十分嚴肅認真，“雖然在考試複習時總是被大家罵我冒冒失失，雖然因為打球太爛所以被烏養教練叫‘小不點’，但是我會努力地沉穩下來，面對大家各有千秋的傳球，都能夠在空中及時作出應對。”

我不禁問道：“然後從‘小不點’升級為‘小不點太郎’嗎？”

小太陽一臉囧：“綠間同學，請不要吐槽我。”

“……哦。”

“算了，你還是繼續吐槽我吧。”

“真的不吐槽你了。”我吐了吐舌頭，将鉛筆握在手裏轉了一圈，“我想把你剛剛說話的表情畫下來。那就是懷着滿滿的決心與魄力的鈴木君說出‘我是天才’時的樣子吧。”

小太陽有些局促地呃了一聲：“那、那個需要我擺出什麽樣的造型嗎？請把我畫得帥氣一點！”

“咦？這不是人物速寫，沒關系啦。”既期待又困窘的模特頓時垂頭喪氣地趴在桌上，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下次去看你的比賽，我給你畫一幅球場上的你吧。”

他又一次唰地擡起頭來：“就這樣說定了！”

你這種恢複速度會讓我懷疑你不是天然呆而是天然黑的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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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窗戶吹進來的風将桌子上的書撩撥得嘩嘩作響，也将我額前的劉海掃到了我的眼睛。我不得不停下筆，挑開眼前的發絲，順便也甩了甩有點酸澀的手。對着大致成型的草稿，我欣喜地伸了一個懶腰，環顧四周，才發現小太陽和留在教室裏的學生們一樣，趴着桌子呼呼大睡了。

果真是單細胞生物，無論在哪裏都能入睡。我用手支着下巴，貪婪地注視他的睡顏。

與哥哥規規矩矩的睡姿完全不同，小太陽是怎麽舒服就怎麽睡，完全不考慮姿态優美度的問題。一只胳膊曲着充當枕頭，另一只胳膊則筆直地伸展，嘴巴一張一合地呼吸着，咕嚕咕嚕地打着呼。即使臉朝着窗戶，也不需要擔心窗外的陽光會刺眼得難以入睡。

這種睡相，也能讓我想起海報上那個跳躍的身影。這兩者，異曲同工的妙處就是那種令人情不自禁也想去做這種事情的魅力。前者是睡覺，後者是打排球。

我喜歡的人，有着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睡顏。

從看到那一幅海報開始，就在不斷積累的感情，找到了一個突破口宣洩出來了。

拿起鉛筆，我在空白的對話框裏寫下了那句話：“我喜歡你。”

此時此刻，男主角的臺詞應該是“我果然是天才”，但我覺得，這個滿腦子都是籃球的熱血少年，總有一天也會用這樣認真而堅定的表情，對着默默守護他的女主角說：“我喜歡你。”

筆尖與紙張觸碰，發出沙沙沙的聲音。或許翻譯過來也是“我喜歡你”的意思吧？

我用手指圈圈點點着那句告白，忍不住，小聲地說了出來：“我喜歡你。”

并不希望被對方聽見的告白，應該在煙花綻放的瞬間說，應該在對方戴着耳機聽音樂的時候說，應該在大風嘩啦啦地舞動樹枝的天氣裏說，應該在已經挂斷的電話中說，反正，不應該在靜悄悄的午休時間說。

“我也喜歡你。”

如果不是多了一個“也”，我差點以為那只是我的回音。

我整個人放空了一分鐘，才傻乎乎地轉過頭看向說話的人。他剛才明明就一副睡得很沉的樣子，還在打呼呢，怎麽可能聽到我說話，又怎麽可能回應我？一定是今天吃午飯的時間提前了，腦子出毛病了吧？對對對，一定是這樣的！

可是，可是，可是！！前一刻他還是朝着窗戶睡覺，這一刻他卻将臉埋在手臂裏！！我瞪着從他的臉頰蔓延到耳朵的紅暈，只覺得毛骨悚然，以及心跳加速。

我警告你，你以後再裝睡，我就真的給你貼上天然黑的标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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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着窗戶，瞪着他；他的額頭抵在手臂上，一動不動地趴着。

告白之後對方還回應了卻神展開為詭異的沉默，這特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最後，主動終結神展開、拼命将劇情發展拉回正軌的，還是男孩子：“綠間同學，你繼續說點什麽啊。”

你露出這麽委屈的表情是犯規的啊喂！

我不恥下問：“你希望我說點什麽？”仔細地回想了一下青春小說裏女主角的反應，“我該不會在做夢吧？”話音剛落，就被他彈了一記。我吃痛地喊了一聲，仰起頭，望着站在我面前臉紅耳赤的少年。

小太陽背着手，眼睛不自在地四下亂瞟：“不是做夢。”

我的少女心受到了會心一擊，但嘴巴卻不受控制地吐槽：“你是不是覺得在告白的時候，你要比我高才有男子漢氣概？”

“……綠間同學，你還是不要吐槽我了。”

我為在關鍵時刻還會掉鏈子的自己感覺到深深的絕望。

“噗……綠間同學，你和我之前見到的不一樣，但是又好像是一樣的。”小太陽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麽一句。

我遲鈍地發現，他兩手撐在桌子上，把我圈在他和牆壁之間，幾乎是壁咚的準備動作。麻麻呀，忽然又想吐槽了怎麽辦？我強咽下這股沖動，問：“你之前見到什麽樣的我？學校傳說裏的我嗎？”

小太陽诶了一聲，大概是在回憶所謂的學校傳說，然後笑着搖搖頭：“不是。”讨厭的午休結束鈴聲就如此煞風景地響起了。他說：“那些事情，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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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我們的……以後？

所以說，我們交往了……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看在字數辣麽多的面子上，就讓我繼續卡網王坑吧。我卡得可銷魂了呢！

告白，其實才是故事的開始吧。放心，我才不會以一句“王子和公主從此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來搪塞過去！

明天是辛勤勞動的好作者我的節日呢~今天是我們學院的送畢晚會呢~祝大家節日愉快！

6、女主角的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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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到處都是粉紅泡泡的午休結束之後的第一堂課裏，阿透使出渾身解數，企圖從我這裏聽到一絲一毫的表白直播。當她又一次傳紙條、瞎比劃的時候，我已經注意到老師瞪着堂而皇之破壞課堂紀律的阿透了，那副表情分明在警告學生：要聽課還是要罰站，說！

為了挽救尖子班的好學生……啊呸，是尖子班的污點組組長才對吧！副組長我，開啓了屏蔽模式，支着下巴，專心致志地盯着桌上的畫稿。

還是帥氣又認真的籃球天才男主角，還是浪漫又甜蜜的對白。我用筆尖點了點那句話，便整個人氣勢萎靡地趴在桌上，開始數窗外的雲。

明明上午還是陽光燦爛的，怎麽轉眼就變成陰天了？該不會要下雨吧？

數了一會，發現越來越多的烏雲集結成團，我只好放棄這種無聊的開小差方式，拿起橡皮，慢慢地擦掉那句“我喜歡你”，寫上“我果然是天才”。

還沒到時候吧，還沒到男主角表白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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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鈴一響，八卦透就一躍而起掐着我的脖子搖來搖去：“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要吊我胃口！！你知不知道我是以什麽樣的心情度過這一節課的！！！老天，我竟然還活着！！！多麽堅強的我啊啊啊啊啊！！！”

等她飚完了，我才說：“我不小心表白了，他也接受了，大概會開始交往吧。就是這樣一句話能交代的事情而已。”

暴力透沖着我後腦勺給了狠狠的一掌：“不要用‘我要死了’的語氣宣布‘我要戀愛了’的好消息！”她扯了扯我的臉皮，又翻了翻我的眼睛，“少女，你的心情很糟糕啊？拿錯劇本了嗎？”

我病恹恹地推開她：“一個餓了十六年的人，被天上掉下的愛情餡餅砸暈了。”

阿透翻了個白眼：“少女，你暈什麽？餓了那麽久，還不開吃？等什麽啊？”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我在稿紙上算了算我和小太陽認識的天數，“我們認識才多久啊？他為什麽就接受我的告白了？他有問過我需要他回應嗎？我還沒準備好！”

“少女，允許我提醒你一句，你還沒認識日向同學的時候，就已經死啦死啦地喜歡人家了。請你不要說出‘還沒準備好’這麽矯情又虐狗的話可以嗎？信不信我代替單身狗咬殺你？”阿透亮了亮她那口白牙。

“小太陽這麽好的人，當然很讨人喜歡啊。可是，”我舉起鏡子照來照去，既看不到傾國傾城的美貌，也看不見驚豔四方的氣質，“我有什麽值得別人喜歡的地方嗎？”

“少女，我們果然是閨蜜呢。”阿透托着腦袋長嘆一聲，“在戀愛開始的時候，都必須煩惱這個問題。還記得，你和日向同學第一次見面那天，在放學路上，我和你讨論的‘一見鐘情與日久生情’嗎？”

當然記得。那天，Missing Kiss推出的新甜筒超好吃的呢！

“關于一見鐘情，你那時候，是怎麽回答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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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世界上怎麽會有一見鐘情這種事？對那個人的喜好、性格、習慣完全都不了解，就能理直氣壯地說出‘喜歡’嗎？”

我一邊翻Missing Kiss的宣傳單，一邊回答她：“有些人只需要露出一個笑容，就能讓別人産生戀愛的感覺了。”

阿透斜睨我：“謝謝你的回答。少女，你家小太陽只需要一個背影，就把你迷得神魂颠倒呢。”

我親了親被挑選出來的當季甜品宣傳單：“你還要知道，有一種美食，只需要一張照片，就能勾得大家花幾個小時去排隊。”聽到阿透呵呵的冷笑聲，我搖搖頭，嚴肅道，“所謂一見鐘情，就是一個人看見新品推薦時的心動。你不知道這份甜點好不好吃，也不知道它能不能滿足你的期待值，但是，還是會攢夠錢、牢牢地記住開賣的日子。”

“萬一不好吃呢？萬一嘗過的人都說不好吃呢？”

“也還是要去買來吃！”我将宣傳單折成紙飛機，沖着飛機頭哈了一口氣，然後帥氣地送它起飛。看着紙飛機搖搖晃晃地飛行了一段距離，我奔上去撿起終于落到地面的它，回頭對阿透笑道：“吶，好不好吃，要由帥氣的自己說了算；能不能飛起來，也要由帥氣的自己說了算！我哥說，盡人事以待天命。”

阿透拉着書包，看了看我，又擡頭看了看天，一臉視死如歸的決然：“好吧，那我就答應及川那個笨蛋，試一試吧。”

“……等等，作為阿透你的閨蜜，我到底錯過了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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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是這麽說沒錯。”我捏起鉛筆轉來轉去，“新品終于上市了，可我還沒攢夠錢。”

阿透暴躁了：“你的新品是有多貴啊，小富婆？你能不能別在關鍵時刻掉鏈子嗷嗷嗷嗷！你能不能別在劇情要點上別扭啊啊啊啊啊！！我看得很着急你懂嗎你懂嗎你懂嗎！！你們趕緊給我在一起啦啦啦啦啦！！”

沒辦法和CP粉好好聊人生了。我別過頭去。

下午的課依然在趕稿中度過。結束了那個蛋疼的籃球故事後，我又抽出新的文稿。匆匆掃了一遍這個故事，我有些怔愣。恰好，放學的鈴聲響起了。我抓起書包給完全反應不過來的阿透丢下一句“我有急事”，就飛快地跑去烏野高中漫畫部。

這個到處都能讓人吐槽的地方，我僅僅在提交入部申請的那一天，踏了進去。

拉開門，撲面而來就是墨水和稿紙的氣息。聚集在漫畫部裏的人紛紛轉頭看向我。話說，又一次站在門口被大家仰望了呢，有什麽願望，說吧。

然後，信徒們就真的把我圍起來了。

“哎哎哎，這就是傳說中的活生生的綠間同學！”

“岩井那家夥欽點的部長接班人嗎？看起來一點都不可愛。”

“綠間同學真是一副書呆子的樣子，噗。”

“和老師們的戰争還在繼續嗎，綠間同學？漫畫部沒有因你而被拖累，還真是萬幸。”

“一年級的小女孩，不要太任性哦。”

聽着他們你一言我一句，我渾身僵硬，冷着臉，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還沒交稿的人，全都給我回座位上好好努力，嗯？”大魔頭笑眯眯地拍了拍手掌，黑壓壓的人牆瞬間崩塌，我也能夠緩緩地喘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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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一直希望爸爸媽媽也像誇獎哥哥一樣，抱着我說翎子你是個天才。所以，我總是在上課開小差，放學後偷偷地學習，騙來一個“天才”的傳言。正因如此，我的課餘時間幾乎都花在學習上，很少與班上的同學往來。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被大家疏遠排斥了。

“綠間同學啊，是很難相處的人呢。”

“總是冷着臉，也不愛說話，根本沒辦法好好玩耍嘛。”

“天才當然需要和我們這些凡人保持距離啊哈哈哈！”

“說不定，所謂的天才，也是假的吧？”

“讨厭，你是說綠間同學假裝上課不專心，放學後拼命學習嗎？好陰暗哦你！”

閑言雜語，如同一磚一瓦，慢慢地堆砌成又高又厚的牆。

我看不見牆的那一邊的風景了。

看不見，那就算了吧。我告訴自己，然後抱着腿，沿着牆壁緩緩地坐在地上。

然後，我就徹底地患上了社交障礙症。

心裏有一個豐富多彩的世界，我卻從來沒辦法說出口。

還好，我的畫筆可以将那個世界畫出來，呈現在大家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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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地從書包裏掏出繪畫工具，我突然發現自己将那份文稿落在教室了。于是，我閉起眼睛回憶了一下即将要動筆的劇情內容。

失戀的女主角相田真紀在散心途中，遇到了同樣來琦玉縣度假的男主角水原葵。熱情開朗的葵君帶着真紀醬四處游玩。在相識的第三天，葵君向真紀醬表白了……

“小翎子，快告訴我，說，為什麽來到讓你丢臉的漫畫部和讓你丢臉的部長站在一起？”

額頭的青筋跳了跳。特麽有誰能将這個聒噪的家夥拉下去打一頓啊？往死裏打！

“快說快說快說啊！”

“因為……”我頓了頓，用餘光掃了一眼豎起耳朵聽八卦的部員們，“我的靈感駕到，但是，現在沒辦法在教室畫畫。好了！你不要再啰嗦了！我拖稿給你看哦！”

岩井大魔頭被截到死穴，乖乖地閉嘴，退離我三米遠。

我舒了一口氣，聽到身後的窗戶被雨點打得噼啪作響。

黑壓壓的天，終于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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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悠然的鐘聲回響在川越藏造老街。

與鐘聲一同響起的，是站在真紀身邊的葵君的告白：“真紀，我喜歡你。”

真紀想欺騙自己，鐘聲已經掩蓋了他的聲音。可是，還有什麽能阻擋這一份喜歡的心情呢？她不得不伸手捂住了雙耳，假裝聽不到，聽不到，聽不到。然而，截穿她這個謊言的淚水卻順着臉頰滴落到葵君的手心裏。

葵君的聲音聽起來非常難過：“我的感情，給你造成困擾了嗎？”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怯懦膽小的我，內向寡言的我，不擅于表達的我，缺乏安全感的我，小心眼愛吃醋的我，笨拙無能的我，不懂人情世故的我，一無是處的我……在三天兩夜的旅途中，你所認識的，是這樣的我嗎？是真實的我嗎？

——你為什麽會喜歡這樣的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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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翎子原來在苦惱這個問題啊~”岩井大魔頭靠在桌邊，翻看我剛剛完成的線稿。我和他對視了幾秒，他那張笑眯眯的臉忽然冒出一股殺氣：“在你告白之前，籃球故事已經畫好了嗎？”

卧槽，人性呢！！說好的雞湯呢！！你的重點為什麽是這個啊！！

接過籃球故事的最終定稿，大魔頭的人性終于上線：“社交障礙症患者都會自卑地糾結這種問題吧？小翎子，你也逃不過這一劫呢。”

我郁卒地點點頭。

“但是，這個問題不應該一個人去思考哦。”他卷起畫稿，敲了敲我的腦袋，“無論在愛情裏遇到什麽事情，都要和對方一起面對。從戀愛發生的那一刻開始，你就要有‘我不是孤獨一人了’這樣的覺悟！”

我還是很郁卒：“嘴笨，說不出口。”

“那就用你最擅長的方式去傳達你的心情。”大魔頭伸手點了點桌上的畫稿，畫紙上的真紀醬捂着嘴，在幸福的鐘聲裏，痛哭流涕，“把你的苦惱和自卑，畫給他看。”

“還有啊，小翎子，學長我沒猜錯的話，你一定是不知道怎麽面對放學後到教室找你的人，才會跑來漫畫部避難的吧？選擇逃避的你對得起你筆下那些勇敢無畏的熱血主角嗎？”

好像真的看到所有主角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瞪着我了。我甩甩頭，将這些幻想全都甩掉，然後把桌上的東西一件一件收拾起來。

大魔頭明知故問：“靈感跑掉了？不畫了嗎？”

“錢不夠，所以我要去掙錢了。”我做了一個鬼臉。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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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學校的時候，雨勢已經減弱了。夏天的雨，就像女孩子的情緒一樣，來得突然，去也匆匆。我轉着雨傘，踏着雨水，哼着歌回家。

三坂電器商會。我又一次經過這裏，也又一次習慣性地擡頭看了看玻璃櫥窗。

為什麽，只需要一眼，就會喜歡那個人呢？

我很少思考這個問題。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渴了就會想喝水，餓了就會想吃東西，困了就會想睡覺，見到他就會心跳加速，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但是，阿透總是和我糾結這件事。

看着這扇櫥窗，那幅海報就浮現在我眼前——10號球衣的少年，閃閃發亮的身姿，比陽光還明亮的頭發，以及，那兩句話外音。

——想知道，牆的那一邊是什麽樣的風景嗎？

——飛吧。

我也想知道，圍着我的那堵牆的另一邊，是什麽樣的風景。

還能看得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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踢了一路的雨水，将要回到家的時候，雨停了。我收起傘，仰起頭，眯着眼，望着天空裏鑲了金邊的烏雲。天要放晴了，太陽要出來了吧？

我想見到你，又不想見到你。

可是，你還是出現在我面前了。

我瞪着眼睛确認了幾遍，發現靠在我家門口的自行車和蹲在自行車旁邊的少年都不是自己的幻想後，又踩着雨水氣勢洶洶地沖上去。

自午休時間達到巅峰的情緒，在下午緩緩下滑後再度上升，此時，再一次達到最高點。

“你是笨蛋嗎？！就算是我這個體育白癡都知道，下雨和生病是運動的大忌！快點到我家換衣服洗熱水澡！你不是說你還要去遠征嗎？千萬別感冒啊！”

天知道這個應該去烏養教練家裏進行特別訓練的家夥怎麽會跑到這裏來！啊啊，果然在放學後來教室找我了吧？果然是阿透那個小混蛋把我的住址告訴他了吧？

一直默不作聲的人，站在我身後，卻充滿了令人難以忽視的存在感。

我的後背一定冒起雞皮疙瘩了。

深呼吸一口氣，我強裝鎮定，一邊手抖地開門，一邊碎碎念分散注意力：“幸好家人在這裏住過一陣子，你可以穿我哥哥的衣服。話說，你今天不需要練習嗎？”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推開門，轉身，看見他低着頭站在那裏。燦爛的橙色頭發滴着雨水，校服濕噠噠地貼在身上，完全看不到以往的活力，像一只掉到水坑裏的濕毛烏鴉。

我忍不住伸手去拉他：“進來……咦咦咦！”

整個人突然之間被他撈進懷裏。因為我比他稍微高一點，所以只能勉強地把頭靠在他的肩上。小太陽的臉貼在我的脖子旁邊，從他的鼻子、從他的嘴裏呼出來的熱氣，熏得我全身發麻。他濕漉漉的衣服卻透來一陣陣寒氣，冷得我打了一個寒顫。這種冷熱交替的感覺，就像戀愛的心情一樣，忽上忽下，前後矛盾。

鼻息間都是他身上的汗味以及潮濕的雨水味。我經手的各種戀愛小說，都不約而同地認為男主角有一種特別的氣味，比如煙草味、檸檬味、洗衣粉味，再不濟也是“清爽的汗味”。清爽個毛線啊？一個大男生在烈日下跑了幾圈，散發出來的汗味，作者你形容為“清爽”真的大丈夫？

我吸了吸鼻子，确定自己無法違心地說出清爽二字，只是，即使必須忍受這股汗味，也會覺得被他擁在懷裏是非常幸福的事情。

我聽着他的心跳聲，聽着他的聲音，在說：“怯懦膽小的你，內向寡言的你，不擅于表達的你，缺乏安全感的你，小心眼愛吃醋的你，笨拙無能的你，不懂人情世故的你，一無是處的你……我都喜歡。我喜歡你。”

夏風将烏雲吹散，陽光又重返大地。

手，慢慢地擡起來，然後，緊緊地圈住他的腰。在如此溫情的時刻，我說：“把小說原文背下來，真是辛苦你了，國文好不容易能達到及格線的笨蛋。”

“……這種時候，除了答應之外，我不接受你的任何吐槽。”

我想強裝出生氣的樣子，但眼下可以做的事情，只有把他摟得緊一點、緊一點、再緊一點，笑着說：“你也帶我去看一看牆那一邊的風景吧。”

作者有話要說： ①烏養教練家的排球場是露天的，下大雨應該會取消練習……吧？反正基于以上設定，小太陽才跑去小翎子家的！如果還有練習，好作者第一個不準許他溜掉，而且會溜掉的也不是小太陽了！就是這樣！這是很重要的事情！

②小翎子是金牛座！我已經在開篇說過啦！我大金牛女，就是既可以當死蚌殼不吭一聲也可以打直球吓得對方面紅耳赤，既可以自信自戀到讓人想把她拖下去打一頓也可以自卑消極到把自己想象成悲劇女主而且虐哭自己。親測無誤！

③明天要答辯，我來攢人品。現在去填網王坑的！

7、女主角的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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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浴室裏的男友——聽起來應該是一個引人遐思的粉紅話題。然而，當小太陽帶着一身溫熱的水汽拉開門走出來的時候，我的本能反應是：“站在那裏，別動！”迅速抄起手機，對着完全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的男朋友，拍了幾張照片。

手機屏幕裏的男孩子表情呆愣，臉上泛着熱水浴熏出來的紅暈，雙手抓着搭在脖子上的毛巾，瞪圓眼睛望向鏡頭。他穿着我哥哥的T恤，看起來就像一個小孩套了大人的衣服，尤其是那條運動短褲都被他穿成了七分褲。

“簡直太完美了！”我翻了翻從不同角度拍下來的照片，感慨了一句。

小太陽一臉茫然：“綠間同學……請問你在做什麽？”

“當當當當！”我獻寶似的在他面前搖了搖手機，指着屏幕上的他，“最近男友睡衣梗很火呢，總感覺不久的将來就會在畫畫時遇到，所以要提前收集素材！”

“素材……是我嗎？”小太陽抿着嘴，低頭打量自己。

“對呀對呀。”我一邊啧啧啧地看着手機，一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和我哥哥一定是傳說中的情侶最萌身高差！”

“但是，綠間同學！”小太陽從我手裏搶過手機，幹脆利落地合上機蓋，神情嚴肅，“我明明就是你的男朋友。”

話一出口，我們兩個就大眼瞪小眼，彼此都不再吱聲，最終紅着臉撇過頭去。

“呃、呃……綠間同學的哥哥有多高啊？”小太陽揉了揉頭發，又左顧右盼，十分局促地對手指，轉移話題。

我撓了撓發燙的臉頰，說：“195吧。”

小太陽周身洗浴後的熱氣瞬間如鮮花般凋零，頭頂烏雲，抱着雙腿坐在角落裏畫圈圈：“195.0減去162.8是多少……是多少……是多少……是多少……”

是32.2，我默默地翻了個白眼，努力活躍氣氛：“不必在意具體數字啦……”看見某人回過頭用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我瞧，一副很好欺負的樣子，我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反正就是情侶最萌的身高差。”

貌似聽到“嗖——”的聲音。那是命中心髒的第一箭。

“但是我才是你的女朋友嘛。”我微紅着臉咳了咳，中了一箭的某人果然再次淚目地回頭，“我算一算……165.5減去162.8是2.7。這個身高差也是萌萌噠。”

又聽到“嗖——”的聲音。應該是瞄準心髒的第二箭。

連中兩箭的小太陽捂着胸口氣若游絲：“綠間同學，請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我應了一聲，卻還是走到他身邊，同樣抱着腿坐下，把頭靠在他的肩上。耳朵緊貼着肩線，我聽到了他急促的心跳聲。鼻尖觸碰到衣服，我聞到從他身上傳來的我家沐浴露的味道。我在他肩上蹭了蹭，換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對渾身僵硬不敢動的小太陽說：“咦？你不是要靜一靜嗎？”

“你這樣……”小太陽直起腰，幹脆把我摟過去，氣惱地瞪着我，“你這樣，我還能靜一靜嗎？”

嘁……怪我咯？

其實我弓着身枕在他的肩上，也不是什麽舒服的姿勢。但是，這樣親密無間的氣氛，實在太惬意、太舒适了。

我最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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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忍受得了這不太舒服的姿勢，我的鼻梁卻忍受不了。于是，我不得不推開他，摘下眼鏡，一邊随手扯着衣服擦了擦，一邊解釋道：“眼鏡硌得我痛。果然和漫畫裏不一樣，戴眼鏡的主角根本沒辦法順利進行親密戲，太不方便了……”

“既然不方便，你為什麽還堅持戴眼鏡？”小太陽冷不丁問了一句。有時候，他會無意識地散發出能夠震懾他人的威壓感，就如同現在一樣。我僅僅是愣了一下，手裏的眼鏡就被他奪了過去。他舉起眼鏡對着燈光看了看，然後戴起來：“果然是平光眼鏡。”

嘛，我決定了，從今天開始，我要讨厭運動神經發達的體育系男生。

雖然總是被阿透嘲笑“黑框眼鏡是學霸的本體麽”，但是，小太陽即使有學霸神器加持，依然散發着學渣的氣息。偏偏這個毫無自覺的家夥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擺出各種姿勢彰顯自己的帥氣。我抽了抽嘴角：“話說，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手指按着眼鏡、裝作思考者的小太陽疑惑地诶了一聲。

我定定地盯着他看了三秒，實在不忍直視，只好移開視線：“你剛剛用了‘果然’這個詞。”

但是，對方的重點卻是：“綠間同學，你為什麽不敢正視我？”

再看下去，我就要吐槽你了哦。再吐槽下去，吐槽能力暴走，地球就要爆炸了哦。我說：“因為戴眼鏡的你實在太帥氣了。”

他抱着手臂眯起眼睛，歪頭瞪我：“這不是真心話吧？”

恭喜，你的智商上線了。

62

我習慣在一個黑色的方框後觀察這個世界。

小時候，我一直追随在哥哥身後。剪短發、戴眼鏡，以及拼命地努力學習，希望能夠成為得到父母誇獎的“天才”。然後，有一天，我在這場長夢裏醒過來，開始留頭發紮辮子，卻怎麽也沒法将眼鏡摘下來。

如果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那麽，還是為它裝上抵擋外界風沙的玻璃吧。

這樣比較有安全感。

似乎，別人就不會一眼窺見我的內心世界了，而我也不需要直接面對別人的閑言雜語。

阿透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