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擋酒
第22章 擋酒
齊眉自結花那打聽了好些往事,越發心疼秦氏來,她揉一把肉橘腦袋,“我陪娘去了,你自己玩會兒,晚上帶你回去。”許是這話沒說好,到要回去時貓毛都找不到一根。
秦氏早已經回了屋,她此時正拿着筆寫信,齊眉進去時便問,“娘在寫重陽冥包嗎?”秦氏每年清明、中元,重陽三節都會寫冥包給先人燒去,因此齊眉才有這一問。
秦氏搖頭,“給鴻兒回信呢。”
齊眉瞬間笑起來,“小鳥兒終于到了嗎?”她話問出來又覺得不對,自己給自己否定了,“小鳥兒要是到了怎麽還要寫信呢?他難不成還要段時間才能來?”
秦氏見她自說自話好笑,便故意逗她,“鴻兒就是嫌你這姐姐唠叨,才拖拖拉拉這許久也不願進京。”
齊眉眉頭立馬皺起來,“怎麽可能,他敢嫌我?”
秦氏輕笑起來,她只此一雙兒女,平時雖打打鬧鬧,感情卻不是一般的好。齊鴻之所以耽擱,便是因為知道齊眉好酒,路過以佳釀出名的鄞州時,為他姐姐親自尋去了。
齊眉話落唉一聲,“小鳥兒飛得忒慢,什麽時候才來嗎?”她話到這又問:“娘,他信上怎麽說?從玉以為小鳥兒能趕上秋獵,我還想着和他比比誰先獵到銀狐呢。”
秦氏吹一下紙上濕潤的墨跡,對齊眉笑道:“鴻兒趕得上,也就重陽前後兩天必到的。”
齊眉得到準确時間一樂,脆聲道:“那可太好了,一段時間沒和小鳥兒對練,我感覺筋骨都抻不開了。”
秦氏優雅的白她一眼,“你們姐弟倆見不得的離不得,鴻兒來了你可不許逗弄他,若是當真打起來,你夫君可是要笑話的。”
齊眉輕哼,“從玉才不會笑話我呢。”
齊眉回停雲小築時,有一絲絲風,天色也開始暗下來,院裏木芙蓉碧綠的闊葉,豔紅的大花,在風裏微微搖曳,婀娜多姿,好不妖嬈。
而沈怿坐在芙蓉花下,眼裏含笑看她從院牆翻進來。
齊眉見沈怿果真在院裏乖乖等她,心情舒暢極了,幾步過去蹲人旁邊笑嘻嘻說話,沒兩句就說了齊鴻重陽将到的事。
Advertisement
轉眼重陽,慕楚向來将重陽節看得極重,一大早齊眉和沈怿收拾停當,便和丞相丞相夫人一同進宮。
慕楚較之前朝自由許多,尤其體現在着衣方面,男子露臂露腿并不罕見,女子只要衣衫整齊不失禮,款式方面當真自由至極。
如诰命貴婦人進宮都可随意着衣可見一般,齊眉今日也只讓丫環随意梳了個驚鹄髻,戴三四首飾,為圖方便還特意穿了件窄袖衣裙。沈怿更是和平常在府穿的別無兩樣。
重陽佳節,不論家中妻室有無诰命,官員們都被特許帶着正妻一同進宮,與皇帝同飲酒,共賞花。
平日裏冷清的清光殿,今日裝滿了達官貴人,難得熱鬧,拐過假山庭院,齊眉扶一把有些搖晃的沈怿,悄聲道:“你近日總不太舒坦的樣子。”
沈怿搖頭,齊眉說着已經摸上沈怿脈象,她眉頭微鎖問:“要不要先坐一會兒歇歇?”
沈怿笑着安撫道:“許是昨夜睡得不太好,頭有些昏沉,只一點,不用擔心。”
齊眉忽而擡眼望向右邊,沈怿順着齊眉視線望過去。太子殿下慕盛身着錦袍頭戴金冠,嘴角噙着笑走過來。
慕盛身邊還有一年輕男子,和他四五分相像,看着不太說話的樣子,齊眉估摸着是哪位皇子,沈怿已經行禮道:“臣見過太子殿下,寧王殿下。”
齊眉跟着行一禮,心下卻道居然是三皇子寧王,慕孟。一位生母至今關在冷宮,本身也存在感極低的皇子。
太子伸手扶沈怿,“說多少次了,從玉別這麽多禮,看這連帶着弟妹都拘謹起來。
齊眉眨眨眼,慕盛笑起來,“借弟妹夫君一用,保證過會兒毫發無傷還回來。”
齊眉道好,慕盛接着道:“弟妹先宮裏随意看看,或和其他女眷說說話,我和從玉有事便先離開一會兒。”
重陽祭祖,皇帝攜衆皇子祭拜,慕盛常和沈怿說話說着讓沈怿陪他一同了。
今日又和往年一般,慕盛帶着沈怿一起,皇子們早已習慣,并不像一開始般覺得太子處處特權,連伴讀也能帶進陳靈殿。
那頭沈怿看着太子跟在皇帝身後上香,這頭齊眉和五公主殿下四皇子妃巧遇上。
慕合澤逝去的李貴妃和安王妃是姑親,說來公主殿下和安王妃李水秋還是表姐妹,公主同安王妃皆是芙蓉如面柳如眉的漂亮女子,二人打扮貴氣,珠圍翠繞,安王妃尤甚,齊眉看着很覺賞眼。
清光殿絲竹聲聲,官員女眷們已經開始游戲,對詩投壺,對弈賞花,熱鬧非凡。幾人厮見一番,齊眉帶着海棠紫藤四處賞花。
長公主的秋日宴後,各種宴會紛至沓來,各府邀請帖子也紛紛遞了上來,但齊眉上回秋日宴很是無趣,之後便也不願再去別的。
今日宮宴卻不同,等到落英臺賜宴時,皇帝攜着衆皇子氣勢威嚴而來,大廳衆人立馬讓道。
沈怿跟在太子身後,一到大廳便彙入人群,徑直向齊眉這走來,能跟衆皇子一同跟在皇上身後而來,對一個少年臣子來說該很是殊榮。
沈怿分明唇角含笑,齊眉卻覺得他此時離人很遠,笑得淡漠。
皇帝在上首講話,齊眉也沒用心聽,她伸手拉着沈怿,微微踮腳,仰頭湊到沈怿耳邊說話,“剛我看見安王妃了,她長得真好。”
那安王妃可不就是沈怿曾經未婚妻,齊眉此時說出來也沒別的意思,沈怿卻習慣性多想,他低聲道:“我并未見過她。”
齊眉扯扯沈怿衣角,視線劃到右前方又劃回沈怿眼眸,她熱氣撲在他臉上,聲音也跟着軟下來,她示意,“在那呢。”
沈怿微嘆,卻并未看過去,齊眉還不停對他示意,沈怿垂眸輕語,“看別人夫人不好。”
齊眉水汪汪眼睛再睜大一點,分明的疑惑,卻聽衆人齊聲高呼,“吾皇萬歲。”沈怿齊眉趕忙跟着彎腰行禮。
再擡頭時,皇帝已讓落座,二人跟着小太監引領到了指定位置。沈怿卻往上手走去,那處之人生得嚴肅模樣,此時和人說話就像訓人一般。
沈怿卻笑起來,“舅父,真巧。”齊眉一愣,跟着叫,“舅父。”
徐舟生也笑起來,可他實在長相嚴肅,短硬胡茬更是添了些兇悍,以至于他朗笑道:“巧啊大外甥,這是外甥媳婦吧,不錯。”便格外的不相宜。
二人說兩句便先落座,上首皇帝又說了幾句,端起酒杯道:“朕敬衆卿家。”衆人呼啦啦站起來飲盡杯中酒,流程基本算是走完。
一時絲竹管樂之聲不絕于耳,另有貌美舞姬獻舞,官員間推杯換盞,觥籌交錯。
首先便是這位徐舅父,向來愛灌人酒,他端起酒盞對着沈怿就道:“上回初一去你家特意賀你,結果讓沈懷那小子給纏住了,今日舅舅敬你,沈怿你可不能不喝啊!”
他那嚴肅的臉說這話,仿佛沈怿要是不同意,他能立馬斷交。
沈怿嘆,“舅父知道我的酒量的,便莫要難為我了。”剛皇帝那杯酒喝的已經人開始發飄了,再喝豈非宴會剛開始,就得醉桌子底下去了?
徐舟生咂舌,“酒量是練出來的嘛,你多醉幾回酒量不就好了?再說……”他壓低聲音一眨眼,“你反正是要被灌醉的,我這做舅舅的也是為你好,早醉早睡少受罪嘛。”
沈怿看那張頂頂嚴肅的臉嬌俏眨眼,簡直看得眼睛疼,他情願醉了也不想再傷眼,端起酒盞正要敬徐舅舅,齊眉就給他杯子拿過去,女子聲音清脆利落,“舅舅賣我面子吧,這杯我替從玉喝了。”
徐舟生眼睛一亮,“外甥媳婦豪爽!”他說着擡頭一口飲盡,齊眉手一擡也幹了。
結果這一發不可收拾,宴會開始沒多久,齊眉已經喝了不少,沈怿開始勸她,“畫畫別喝了,醉了要不舒服的。”
齊眉聽得想笑,這宮裏菊花酒酒勁對齊眉來說,實在是一般般。
但沈怿這個當真不勝酒力的,大概是結結實實喝了盞酒的緣故,他向來冷白的臉泛着粉意,反觀齊眉無事人一般,看起來沈怿比齊眉這個喝好多酒的人更像要醉了。
齊眉把酒盞遞到沈怿唇邊,白玉酒杯抵在他淡色的唇瓣上,齊眉一笑,“可是我杯裏還有酒呀,你替我喝了嗎?”
沈怿頓一下就着齊眉的手把那半杯喝了下去,唇瓣沾了水跡,看起來有生氣很多,齊眉滿意笑笑,轉身讓侍者滿了手中酒,沈怿看着齊眉又有酒了的杯子有些呆,齊眉忍笑不已。
沈怿還懵懵的看齊眉,就有人過來敬他酒,武安侯世子孫計端着酒盞過來,他長得眉清目秀,說話也客氣,“難得見從玉喝酒,來,趁此機會,我敬從玉一杯,恭賀從玉身體康複。”
話落含笑看了一眼沈怿下身。
沈怿揉了揉太陽穴,“多謝文敏兄好意,但我再喝一會兒就得橫着出去了,還請文敏兄放過小弟吧。”孫計,字文敏。
孫計自然不會同意,他還要再說,齊眉已經端起酒,“我替從玉和文敏兄喝吧。先幹為敬。”她說着擡手利落喝掉,還把空酒盞反過來給人看。
孫計嘆一句,“從玉好福氣。”擡手也幹了。
接着安王慕盎又端了酒過來,“從玉……”他話還沒出口,齊眉就道,“從玉不勝酒力,我替從玉敬安王殿下一杯。”
慕盎……沉默下幹巴巴吐出一個字,“幹。”
齊眉将空杯子給人看。
齊眉輕笑,她拉沈怿坐下,“你坐着就是,看我把他們灌趴。”
滿朝皆知沈怿極受皇帝太子父子二人青睐,從前是沈怿腿不行,如今沈怿恢複後,只怕更要榮寵愛三分,沒見人剛唯一一個,跟着皇帝皇子一起進來的嗎?
于是,接二連三的人過來敬酒,齊眉來者不拒,一一替沈怿擋下喝了。
齊眉:“我替從玉敬你。”擡手,空杯。
齊眉:“我敬你。”空杯。
齊眉:“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