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針灸
第013章 針灸
第十四章:
甄宓兒從院子門口往裏看,診所的前院不大,大概一百平左右。從門口到診所大門的石子路兩邊種了雪松,雪松的後面是銀杏,再過去是桃樹,院牆兩邊和院牆上還有茂盛的蘆荟,仙人掌,月季以及與這些相交在一起的金銀花。
甄宓兒知道後院是這裏的兩個大,平時主要用于晾曬草藥和熬藥,所以院子裏沒有種植樹木,但為了防止賊惦記,院牆兩邊一樣種滿了藤蔓植物,而且多是帶刺的,像是棘(Ji酸棗樹/野生棗樹),枸橘,刺桂等,反正是看到它們的刺兒,你就絕對不會想靠近。
“站門口幹什麽?”甄宓兒還在愣神,診所裏,剛剛路過診所大門的甄爺爺就來了一句。
甄宓兒趕緊進去,進門就看到甄爺爺正在給一位橫躺在木椅上,面色黑黃,看上去只剩下半條命似的病歪歪的中年女人打吊針。
其實按照甄家的中醫診療,像是感冒發燒中暑這種,是有更快捷方法的。無奈,這是個全民崇尚科學的年代,除了某些老人,中醫被大多人認為是封建殘餘,是巫婆巫術。
“來了。”甄爺爺在外人面前一般都很嚴肅,不了解他的人會覺得他這人很難相處,了解之後有會覺得他其實是個老好人。
不過,只有甄家人知道,甄爺爺并非什麽老好人,而是某些時候沒有觸及他的底線而已。
“今天人這麽多?”
甄宓随便看了看,這大堂挂吊針和待診的已經坐滿了一大半,旁邊的幾個病房裏也是滿滿都是人。
趕集啊這是?一個小診所一上午能接待這麽多人?
“這幾天是秋收前的最後一次除草,天氣太熱,中暑的比較多。”甄爺爺淡淡的解釋。
“可不是……”一位已經打了半瓶子藥水的老大爺唏噓道,“這老天爺簡直不要人活了,這幾天這天兒熱的,大中午在地裏都能把人烤熟,咱們那兒昨個一中午就倒下去了四五個。”
甄宓兒想了想道:“我記得鎮上黃醫生哪兒有藿香正氣水,那東西解暑不錯。”
“沒有。”剛打上針的那女人忽然冒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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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大爺也有氣無力的搖頭:“有也等不到咱們,前兒有人去問就說斷貨好幾天了。……哎呀,莊戶人家命賤,若不是真忍不了了,誰舍得吃藥打針啊!”
甄宓兒挑眉。鎮上那家診所,據說是某些關系戶的合作藥店,只賣藥,不過藥價也還可以。普通老百姓絕對是買得起的,有謀算的平常多少會買一點放家裏,以備不時之需。但那藥店卻有個奇怪的現象,好像一旦發現某種藥用量大的時候,基本上普通老百姓想買就沒了。
“你給羅大爺紮兩針,他中暑有點嚴重,還有點熱感冒。”甄爺爺狀似無意的交代。
羅大爺就是剛說話的老爺子,年紀大約六七十歲,反正這個年代的大多數人顯老,人家不說年紀的時候,你也只能看面相。
“哎呦,那謝謝小甄了。”羅老頭勉強的笑道,“哎呀,人老了,不像年輕那會兒能扛,這随便打一針,吃點藥,就能扛過去。這年紀大了,一瓶子水都挂一多半了,看看這,還是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感覺這藥都跟假的似的。”
“噗,羅老頭,人甄醫生這藥可不會假,咱打了這會兒就好多了,只能說你老了。”
“呵呵,俺知道,藥沒問題。”羅老頭也自知剛剛說話有些口無遮攔了。
“羅爺爺你等等,我去準備準備。”診所什麽情況,常來的人都知道。當然,紮針這種事,也就年紀大的人信任才會紮,年輕的基本上不會,搞不好還會用異樣的眼光瞅你。
看着甄宓兒進了診所辦公室,甄爺爺又去病房給其他人挂針了,一年輕人看向羅老頭笑道:“羅大爺,我來了好幾次,怎麽每次都碰見你找小甄紮針啊?他那麽年輕,你就不怕被紮壞了?”
“哈哈!”羅老頭這會兒似乎心情很好,聞言笑道,“就一根牛毛似的針,想紮壞,能壞到哪裏去?再說,你是沒被紮過,不知道那東西的好處,真正的醫生,人家随便給你紮紮就藥到病除了。你說你來了幾次,應該是每年春節和秋季過來的吧?”
“啊,你咋知道?”年輕人驚訝。
羅老頭笑道:“因為老頭子平常沒病沒痛的,就是手臂和膝蓋到換季的時候擡不起來。去醫院檢查,人家說咱這叫啥,叫什麽風濕,治不好的,只能找回針灸的紮紮針。反正俺在別處也紮過,就老甄這邊效果最好,紮一次可以管一季,俺夏季都沒事,就秋季快入冬的時候,跟春節快入夏的時候會來,嘿嘿!”
年輕人看老頭那滿臉舒爽的感覺,一陣寒毛直豎,呲牙咧嘴道:“不疼嗎?再怎麽說也是針……”
“哈哈!你要是不害怕,一會兒讓小甄給紮紮,舒服着呢。”
“呃,還是算了。”小年輕縮縮脖子。其他年紀大點的都被他這動作給逗笑了。
甄宓兒回到診所辦公室,迅速的換好白大褂,拿出自己的專用銀針,哦,這白大褂也是上面提供的。
把銀針一根根仔細的消毒,甄宓兒在腦海裏過濾了一遍關于治療熱感冒的針灸法,這才端着鋁制消毒盒子走了出來。
再次出現在病人視野裏的甄宓兒,一身白大褂,臉上帶着一個幹淨的白口罩,看着挺像那麽會事兒。
“羅爺爺,我再給您診診。”甄宓兒并未上來就下針,這倒不是他對甄爺爺有什麽懷疑,而是甄家的祖訓規定,醫者必須細心謹慎。換個人不論上一位醫治的是誰,都要親自再診斷一邊,以防止上一位有所遺漏。
羅老頭也是老熟人了,并未多話,直接就把手伸了出來。
甄宓兒一番診斷後笑道:“羅爺爺老當益壯啊,您這情況,若是換成年輕人,這會兒估摸已經開始喊上了。”
“我這,很嚴重?”羅老頭也不傻。他只是有病扛習慣了,所以大病小病有時候連自己都分辨不出來。
甄宓兒不欲多解釋,只是笑道:“沒事,我幫您用艾條醺醺就好了。”說着又起身快步去藥房拿了艾條和熏制的工具。
不過,在要點燃艾條的時候,才發現一整套艾熏工具裏,居然沒有火柴,想了想從兜裏一個軍綠色外殼的打火機。
“喲,這是啥玩意兒?”旁邊圍觀的病人表示好奇。
“我知道,這,這是電影上的打火機吧?”之前那打聽針灸的小年輕一臉的驚喜,“我居然在咱這兒見到這東西。”
“很貴吧?”有人問。
甄宓兒看了對方一眼,但笑不語。
“好像咱們市裏的供銷社就有,一個要十好幾塊,還有更貴的。”
“天啊!十幾塊?甄醫生家這麽有錢?”
這個時候說別人家有錢,是怕別人不被賊惦記,還是想誣陷別人潑髒水?聽到說話的人,都奇怪的看了那人一眼。
甄宓兒表情淡淡的,将收起來的打火機又拿出來給對方看道:“沒看着上面的标志嗎?五角星。軍用的,我男人送的。”
反正這歇馬鎮都知道他的情況,也知道他最後跟了個當兵的。
那位反複跟人強調打火機貴的,頓了頓,不甘心的扭頭到一邊去。
“能,能給我,我摸摸嗎?”那年輕人說問。
甄宓兒将打火機收起來,一邊燒着艾條一邊搖頭:“不行,這可是我的定情信物。”
“哈哈……”
“就是人家的定情信物,怎麽能随便給人摸,小夥子你可太不講究了。”
“我……”
“臭小子。”甄爺爺從一間病房出來,一臉不能容忍的模樣,“再給我炫耀,一會兒就給你丢茅坑裏去。”
“……”
診所裏瞬間沒有了聲音,那些年紀大的,均是露着‘姨媽笑’。
有人還小聲的跟甄爺爺道:“年輕人嗎,有點好東西就愛炫耀。”
羅老頭的中暑比較嚴重,甄爺爺說是讓給治療熱感冒,其實是讓他幫忙解決和減輕對方深度中暑遺留問題。按照傳統的中醫診療,治療這些,需要艾熏結合針灸配套針刺督脈和任脈,以達到脈絡通常。
督脈,任脈,這兩個脈,聽着好像就是兩個地方,其實根本不是。粗俗點講,它就是一個人從頭頂到臀部,再從大腿丫子到頭頂的一整個過程。
因此無論是艾熏,還是針灸這兩個脈,都必須至少把上衣給脫掉。幸好他的位置比較靠近角落,而今兒在大廳的,除了門口角落裏躺着的那位大嬸,和一位在病房走廊的躺椅上狀似睡着的老太太,其他都是男同志。
甄宓兒幫對方把上衣脫了,先用酒精将他準備艾熏的線路擦出來,這才從背後到前胸先艾熏起來。在他将對方的任脈和督脈上的所有穴道上一一熱熏了一遍結束,老頭的吊針也結束了。
甄宓兒把吊針取了,讓人爬在椅子上,再次從背後的督脈開始,艾熏之前先用兩根銀針攜真氣打在兩個重要穴位上。
幾乎在銀針下去後的片刻,老頭子的脊背上便開始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呼……”羅老頭發出一陣舒服酣暢的嘆息。
一直圍觀着的病人,頓時緊張的詢問:“疼嗎?”
羅老頭沒有動,只是挑開一直眼睛道:“舒服着呢。老子自從那天中暑後,就一直覺得身上背了幾百斤的東西,剛打針的時候,都覺得自己這次怕是跑步了,就剛剛一下,全沒了。”
“這麽神奇?”小年輕表示不相信。
羅老頭也沒理會他,直接閉上眼睛。可衆人還是從他向外的側臉上看到了舒服。
有了真氣,對付中暑和熱感冒這種中醫上的外邪入侵,甄宓兒解決起來,運針的時間縮短了不少,前後的針灸,艾熏,如此反複兩次,也不過半個多小時時間。等甄宓兒結束艾熏,準備拔針的時候,羅老頭的呼嚕聲已經是此起彼伏了。
“哎呦這老家夥,這呼嚕打的,看樣子是真沒事了。”一年紀與羅老頭差不多的羨慕的說。
“唉,小醫生,要不,你也給咱紮紮?”之前一直關注着的某中年男人看看羅老頭,又看看甄宓兒。
甄宓兒瞄了他一眼,人穿的很正式,不像是山裏老農民,倒像是這時代機關辦公室工作的,反正人很陌生。
“你問我爺爺。”
甄爺爺正好把又一病人的藥水配好過來,聽見中年男人的詢問,笑道:“這位先生,你的症狀比較輕,不需要針灸。打完針等待身體自己恢複,對你本身的免疫能力比較好。老羅是人老了,身體機能下降了。偏偏還是個不服老的,大中午的洗了深井的井水澡,太寒了,這不就憋了一身體的寒氣。才需要艾熏和針灸給他幫幫忙,你人年輕,打完這針回去出一身汗就好了。”
“這位同志,您看着不像是歇馬鎮的?”又一普通裝扮,看着三四十歲的男人笑道。
“怎麽說?”那人問道。
三四十歲的男人笑道:“您可能不知道咱們這兒的規矩,咱甄醫生那醫術絕對是好的,但他有個規矩,不是病的什麽身體機能自己下降的,或者是風濕嚴重到走不了,幹不了活的,他不會給針灸的。”
中年男人狐疑:“這是為何?”
“哈哈,俺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聽說這是為了打破咱們人自己的免疫力還是怎麽的。”
“國華,你那山藥湯今兒熬了沒有啊?”人未到,聲先到。
站在診所大廳裏的甄宓兒耳熟的轉身去看,就見趙大國的老子趙山虎面帶壓抑不住的慌張和緊張,故作鎮定的走進了診所的院子大門。
甄宓兒挑眉:這人臉色不對啊?眼睛還到處亂轉,明顯的不安好心。
“趙叔,咋了,誰中暑了?”甄爺爺站在診所大廳配藥房的窗口,一邊快速的配藥,一邊擡眼掃了進來的人一眼。
“俺,俺家大國,這,這不是這幾日天天跟着大夥跑嗎?估摸就留下了病根,今兒一早出去地裏晃悠了一圈,回來,回來就不得了了,現在都爬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