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第十六章
過了初七便是上班的日子,公司并不忙,但霍明欽回來的時候越來越晚,婆婆還不解的問:“怎麽回來的這麽晚呢,是公司有什麽事嗎?”
“沒有,媽,不用擔心。”
霍明欽最近不僅越來越忙,也越來越沉默,連他的母親也感受到了。
霍明欽再怎麽冷酷也是一個普通人,更何況那是他深愛的人,她即将離世對他來說确實是巨大的打擊。
我理解他的痛苦,也同情他,卻也愛莫能助,離開已經是我對他們兩人最大的幫助了。
霍明欽不知道在想什麽,擡手解領帶,遞給我的時候才反應過來,不應該再遞給我了,但當着他母親的面他收不回去,他微微頓了下:“抱歉,我這幾天有些忙。”
我也接了過來,跟他說:“沒事,多注意身體,天氣又降溫了。”今年春節來的早,剛剛二月份,天氣還是很冷。這樣的天氣對病人并不友好。
霍明欽聽着我的話微微怔愣,片刻後笑了,我知道他是想歪了,我說的注意身體是說的餘小姐。而且這也只是本着人道主義的問候,并沒有多少價值。
霍明欽不必欣喜。
明筱的畫展一直到正月十六,這個時間段很好,我的畫廊在藝術區,每天來這裏打卡的人數之不清,新年的幾天假期裏人來人往。
國展就是有很多的人情世故在裏面。
在這樣的宣傳下,很多做慈善的人願意伸一把手,如我想的那樣辦的很成功。
元宵節這天燈火通明,煙花滿天,畫廊外有院裏小朋友親手制作的獨一無二的燈籠展,也吸引了無數游客前來打卡及自媒體人的駐足參觀,算是完美的為這次的畫展畫上了句號。
我領着小瑾在燈籠前挂,小瑾挂完後拍拍手說:“媽媽好不好看?”
我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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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他身前蹲下身,跟他笑着說:“小瑾你明天就要開學了,媽媽後天也要去國外留學了,我們共同進步?”
小瑾也跟我擊掌,脆生生的說:“媽媽,你要加油哦。”
我輕輕合住了他的手,說好。
我沒有告訴他我跟霍明欽離婚的事,他還小不會懂,他只需要知道我要離開了就可以了。
我要跟他提前打好招呼,讓他心理接受,不去恐慌。
不管我跟霍明欽是什麽樣的關系,都改變不了小瑾是我的兒子,他是我歷經一天一夜生下來的孩子,我永遠都是他媽媽,我永遠愛他。
我永遠尊重他的選擇。
小瑾,你勇敢的飛,我不做那個拖你後腿的人。
我會跟你一起努力,做那個跟得上你的人。
除了小瑾,其他的事情我也逐步安排好了,
秦家我沒有告訴,我同霍明欽離婚事關兩家,不會明面上公布。
小瑾有秦霍兩家共同的血脈,尊定了兩家的商業聯盟,不會影響到秦家什麽,所以秦家也不需要知道我是否離婚。
我只需要告訴我身邊的人就可以了。
我在慶功宴上跟他們說我要出國留學,短時間內不會回國了。
其實我最想去的地方是青海,那個有着大片雲朵,馬兒奔跑的地方,但這個地方還是太近了。我不知道秦家的勢力延展到了什麽程度,以防萬一還是要遠走高飛。
小佳眼圈紅了,她一直都很聰明,知道我早就想走了,只是這些日子裝作不知。
而明筱則完全沒有明白過來,還笑着問我:“嫂子你真的想要跟我出國啊,那你也不用待這麽久,要不我哥會說我把你拐走了。”
我說不會,你哥哥接下來的日子會很忙,他有個人要照顧。
明筱後知後覺的覺得哪兒不對了,話終于結巴了:“我哥他,他,他……那個人是……是……”
人的第六感一向都很準,上一次明筱在說到她哥不會養人的時候、看見我臉色不好她當即就疑神疑鬼,也就是說她心裏也在疑惑為什麽霍明欽會親自奔赴去給她辦盛大的畫展,還是跟她一個不同等級的前輩合開。
這世上的事從來都沒有巧合,有緣不過是有人在不辭辛苦的撮合。
我之所以跟明筱說,是希望她跟婆婆說,婆婆如果非要問個原因的話,我不想再提當年的事。
離婚證在正月十八號下來的,取證後霍明欽說我們找個地方坐坐。
我說不用了,讓他照顧好小瑾。
霍明欽唇角抿的緊,有一會兒才道:“你也照顧好自己。我讓王媽跟着你。”
我說謝謝。
本來王媽就是要跟着我的。
她從我出生到我結婚,一直都陪伴着我,得知我離婚,她第一時間就收拾行李了。
在飛機上,我問她怎麽舍得小佳的,王媽笑了聲:“你要是跟小佳一樣沒心沒肺我就放心了。”
我說小佳聽了會傷心的。
王媽切了聲:“她巴不得我離她遠遠的,她好混日子。”
王媽現在也不再提小佳大齡剩女的事了,也許因為我的婚姻失敗讓她想開了。
我笑笑,王媽感嘆了一會兒,跟我說:“我怕你在外想家,我跟着你,你能好點兒,我雖比不了秦太太,但我好歹是你看熟的人。”
我輕輕轉開了頭,我走的時候我母親還不知道我離婚,只一味的囑咐我早點兒生下二胎,好好在家相夫教子。維護好秦霍兩家的關系。
雖然我知道為母親者當為子女計長遠,但我還是會在某一刻覺得心冷,我用七年時間證明她說的也不完全是對的。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雲層緩緩笑了,時隔七年,我終于離開了那個束縛我二十七年的家。
霍家與秦家有了小瑾這個血脈聯系人,他們不用再擔心牢不牢固了。
而我自由了。
霍明欽也可以去找他的心上人了。
當年被拆散的情侶可以複位了。
我心中那把沉重的枷鎖在今時今日終于落下去了。
我在阿爾卑山下的農莊裏住了下來,白馬莊園是小瑾兩歲我們來這裏度假時,喜歡馬兒買下來的一處莊園,這次離婚,資産分割中,我要了這裏。
雖然小瑾以後可能會很少來這裏,但沒關系,我也喜歡這裏。
我給母馬寶麗添了豆子,它肚子已經很大了,亨利叔說預産期就這幾天了,說我來的正正好,能夠見證小馬的誕生。
亨利叔紅臉高個,操着一口口音重的法語跟我介紹馬場現在的規模,馬場經過這幾年的發展已經初具規模了,三十幾匹馬中有四匹馬兒都在今年春天生崽。其中最早生的就是我眼前的寶麗。
亨利叔摸着它隆起的肚子驕傲的說:“寶麗是Jalisco B的血統,它的配偶是 diamant de Semilly,他們倆的寶寶一定非常優秀。看這體格就是,寶麗你加油!”
寶麗的肚子确實很大,我摸着寶麗的鬃毛說:“好,這幾天我都會在阿爾勒。”
3月的阿爾山下還有一點兒冷,風從山邊吹過來,吹過普羅旺斯的農場,帶來了周邊的綠意,周邊的農莊也都忙碌起來。
我也投入了勞動,想着在不遠的将來,這裏将會漫山遍野的開滿苜蓿草跟薰衣草,我的心情都好了。
只是大約很久沒有從事過這種體力勞動了,我腰酸腿軟,還不如王媽,王媽來到了農場一下子生龍活虎起來,說後悔沒有早一點兒跟我來,白白在霍家耽誤了7年。
王媽現在還沒有釋懷,每次都想為我抱屈,明裏暗裏都會諷刺下霍明欽。
我笑笑,輕輕抱了下她:“王媽,你在真好。”
王媽不善于跟我煽情,她是我的乳母,我是她從小養到大的,她待我如同她親女兒一樣。
她咳了聲:“這……這有啥,我去給你做好吃的!”
她裏裏外外是一把好手,幫着忙農活,養馬兒,還開辟出了一塊兒菜地。
只是我的胃也不太給力。來到這裏一個多星期了,不僅沒有适應,還開始吐了,哪怕王媽做的飯菜跟家裏一樣,我依舊吃什麽吐什麽,吐了好幾天,胃燒的火撩撩的。
王媽都急了,火急火燎的給我端來了熱牛奶:“太太,你慢點兒喝,墊墊胃,這牛奶是莊園裏亨利他老婆新送來的,你再試試,這麽吐下去不行,一定是這裏的菜有問題,我今天一定買些種子親自種。”
我聽話的慢慢喝牛奶,也安撫她:“王媽你先坐下,我沒事,就是之前太嬌生慣養了,過幾天就好了。”
我不得不承認我過去那二十七年确實都在溫室裏。
從秦家的溫室到了霍家的溫室,從沒有做過農活,也從未吃過苦。
除了心理上的那些。
也許過不了幾年,那些心理上的苦也會覺得是矯情。
王媽很不認同,尤其偏向我:“你怎麽可能嬌生慣養,好好的大小姐親自喂馬割草,好着呢,誰敢說你嬌生慣養,再說我們本來就是!我們國家的水土養人!”
王媽說的對,我們的國家水土養人。
我輕輕搖了下頭,不能想故土。
我逃開的是我壓抑着過了二十多年的家,他們的勢力太大,我只能遠遠避開。
也許某一天,他們不再在意我,我也學有所成,就可以回去了。
不想讓王媽着急,我去看了醫生。
醫生跟我說,我懷孕了。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