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第 53 章
“喂!”蘇橙用胳膊頂了頂身旁的男人。
他手長腿長, 明明睡覺的地方很大,他一躺下卻好似縮小了許多。
額爾吉翻了個身,不解的看向她。
蘇橙這才發現, 這個人的眼睛是湖藍色。
明明是最清澈純潔的顏色,卻生在了這樣一個十足野蠻的男人身上。
“嗯?”對方喉嚨間咕哝了聲,算作應答。
他半阖着眼, 臉上沒什麽情緒。
身子卻攤得很開,看樣子是真的累了。
可蘇橙自己也很累啊!
對別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再不起來就別怪她不禮貌了。
蘇橙直接邁開腿,踩上床,掐着腰,眉眼怒視, 居高臨下的望着額爾吉。
“你可知擄走一國丞相是死罪,本相大人有大量,現在不跟你一個蠻人斤斤計較。”她用食指指向額爾吉, 朝桌子邊示意,“你,去那邊,這裏是我的!”
這一路上他們沒有對蘇橙做出任何威脅之舉,使得她最初的內心的恐懼消失殆盡, 尤其剛才這個男人還很有眼力見的主動給蘇橙剔肉吃,讓蘇橙心更大了。
完全沒在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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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騷操作下來, 頗有占山為王的自覺。
誰知,對方只是眨了下眼, 鼻息重了一瞬。
然後, 蘇橙的腳腕上突然扣上了一只手。
橫向用力, 她連尖叫都沒來得及喊出喉嚨,人就被重重的摔倒在床上。
一張暖和的羊毛毯子從空中降落, 不偏不倚的将她整個人都包裹住,蘇橙縮了縮肩膀,沒骨氣的想,還挺暖和的。
即便隔着一張毛毯,蘇橙仍舊能感覺到身側人暖烘烘的體溫,她蛄蛹了兩下,試圖把身後人擠過去,讓自己的手腳都能伸展開。
她艱難為自己弄了一塊地方,累出了一頭的汗,好不容易把四肢都平展開,一條腿“啪”的壓了上來。
蘇橙剛舒緩的眉毛又蹙了起來。
恨不得豎起中指,你大爺的。
一連多日的長途跋涉,蘇橙再也頂不住打架的眼皮,脖子一歪,睡了過去。
蘇橙是被推醒的,對方一點力都沒收,推她的時候像是給了她一拳。
她揉着沉重的眼皮剛從床上坐起,面前就遞過來一碗熱氣撲面的奶茶。
“快喝。”男人丢下這兩個字,把碗塞給她,又匆匆向門外去。
蘇橙都快困死了,閉着眼抿了一口。
然後徹底醒了,這玩意居然是鹹的!
味道還那麽奇怪。
她又看向食案處,上面空空如也,看來這碗奶茶就是她今天的早飯了。
在忍受饑餓和咽下不習慣的食物之間,她糾結了一會兒,還是選擇了後者。
她連着喝了幾口,越發咂摸出些味道來。
她又喝了一口,才發奶茶下面藏着不少泡軟的肉幹和炒米。
蘇橙朝帳子外瞧了一眼,什麽也沒看見,只聽見幾聲馬兒的嘶鳴。
她狠狠的嚼着嘴裏的食物,心想今天估計又是個受累的日子。
也沒等額爾吉催,她喝完抹了把嘴,瞧見一旁架子上還冒着熱氣的水。
覺得這應該是用來洗臉的。
手伸進去一探,是溫熱的!
這個溫度用來洗漱,最解乏最舒服。
等她草草梳洗好,掀了簾子出去,額爾吉已經坐在馬背上了。
蘇橙看着微薄日光下,綠色草原上的狂野漢子,在藍天映襯下是那樣的高大。
只是在那裏,什麽都不做,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果然,優質基因是個好東西。
蘇橙內心忍不住感慨,有些東西是生來就有的,誰也搶不走。
蘇橙還是一貫都城貴公子哥的做派,背着手,潇潇灑灑,懶懶散散。
她在額爾吉面前站定,正準備發表幾句感言,就見對方俯身朝她伸過來一只手。
“跟我走。”依舊是有些生澀的漢話,但好歹能溝通。
“去哪兒?”贊美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打斷,蘇橙登時滿心戒備。
額爾吉朝她勾了勾手,示意她快點搭上來,“很多人、需要你。”
他的臉龐依舊硬朗,那雙清亮的眼睛卻在說到需要時,變得柔和很多。
他口中的很多人,應該是對他很重要的人。
蘇橙晃了下神,将手搭上去。
對方手臂一用力,她被拽到了馬背之上。
這次是坐着的,與來時橫折在馬背上是不一樣的。
她終于能坐端正了。
待遇升級了。
蘇橙努力的記憶着他們所經過的地方,出了他們昨晚待過的地方,途中全是草地,時不時還能看到成群的牛羊。
居然連一個标志性的地方都遇不到。
他們大概騎行了兩個多時辰,中途停下來休息過一次。
再一次歇息時,蘇橙下了馬就抱着肚子蹲在草地上。
正當蘇橙捂着肚子難受到極點的時候,額爾吉遞過來一塊胡餅。
蘇橙一把推了過去。
該死的,居然在這種緊要關頭來癸水。
“你、怎麽了?”額爾吉蹲在她身邊,試圖掰開她的手,查看她是否受了傷。
蘇橙此刻冷汗涔涔,唇色發白,與早晨剛上路時的狀況完全不一樣。
額爾吉當即便以為她是吃壞了東西,招致腹痛。
拎起拳頭就要擊打她的胃部,好讓她把肚子裏的東西吐出來。
蘇橙冷不防受了一拳,差點把嘔出一口老血。
氣性上來,揚起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你是不是有病!”她聲嘶力竭,完全沒發現自己的指甲在額爾吉臉上劃出了一道細微的血痕。
蘇橙臉都被氣紅了三分。
“我……”
額爾吉這才知道自己做錯了,也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麽,只能焦急的看着她。
“我肚子痛,需要熱水。”每次來癸水,蘇橙的腹部都是冰涼的,只有用溫熱的東西敷在上面才能緩解一二。
“沒有。”額爾吉眉眼垂了下來,這地方有水有幹柴,唯獨沒有可以加熱生水的容器。
好在此地離他們要去的地方不算很遠,騎上馬再要兩刻鐘就能到了。
額爾吉把她從草地上拽起來,拉到馬背上,馬鞭狠狠一揚,駿馬很快在道路上疾馳起來。
蘇橙腹部墜疼的厲害,也顧不得再記路,神色慘淡的靠在身後人寬闊的胸膛上,最後頭一歪,昏了過去。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個身穿胡裝的中年女人。
女人約莫四十歲上下,眼角已經有了細紋,看起來十分溫柔,正用熱水浸濕了帕子為她擦拭。
“姑娘醒了。”見蘇橙醒來,中年女人從爐子上盛了一碗湯遞給她。
“都是補氣血的藥材,喝一碗會好很多。”
蘇橙肚子還是痛,卻比之前好了很多,她從床上坐了起來,接過那碗湯藥。
啞着嗓音道謝:“多謝你,請問你是?”
“我年長你不少,若不嫌棄,就叫我覃姨好了。”覃姨一笑,眼尾的細紋綻放。
“我的身份……”蘇橙适時停頓,含霧的雙眼濛濛,似被細雨洗過。
覃姨嘆了下,唇邊又揚起一抹微笑,“額爾吉把你帶回來的時候,身上沾了血,很多女人都看見了,想要隐瞞怕是不易。”
“我是有苦衷的。”她還想再狡辯幾句。
誰知覃姨一點都不見怪,拍着她的手寬慰,“這世上的女子有幾個沒有苦衷的,我都能理解。”
覃姨靠過來,拿起湯匙舀了一勺喂給她,突如其來的小心對待,讓蘇橙心裏又暖又熨帖。
誰知下一句,就聽覃姨八卦的問:“你同我說說,你與額爾吉現在是什麽情況。”
什麽什麽情況?
難道不是劫匪和無辜者的關系。
還能是什麽。
“你可能是誤會了。”蘇橙用衣袖擦掉唇邊溢出來湯汁,低聲道。
“不用害羞,你們的事我都知道。”喂完一碗湯藥,蘇橙腹部舒服了不少,覃姨眉眼挑挑,一副我都懂得模樣。
蘇橙:他們真的什麽都沒有啊。
不等她再次辯解,覃姨從衣箱裏取出一套當地女子的衣裙。
一邊用炭火熏烤,一邊道道:“你不要嫌棄,這是我年輕時穿過的衣服,但只穿過一次,後來有了身孕就沒在穿過,我看你的身段正合适,待會試試。”
蘇橙有些難為情,她也不知道現在該怎麽辦,如今身份暴露,她到底是該繼續穿男裝,還是換上女裝。
“其實我……”
她猶豫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健談的覃姨搶了白:“我知道,這次是你受了無妄之災,原本是要抓那軒轅丞相,誰知額爾吉看錯了人,居然把你帶了回來,這個傻小子,做錯事還在那裏傻笑。”
嗯?自己的身份好像發生了變化,不是他們要抓的人了。
那是不是她的處境也會好過些。
蘇橙接着她的話,試圖旁敲側擊:“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抓我,我只是丞相身邊的女官。”宮內有不少任職的女官,也有穿男裝游走辦事的時候,她這個理由不算蹩腳。
“不過,為什麽要抓丞相啊?”她故作天真,想讓自己盡可能的看起來無腦一些,否則她真的說不出來這種話。
覃姨把疊好的衣裙遞給她,上面還帶着融融的熱意。
異國他鄉的溫暖,更顯來之不易。
“還能為什麽?”覃姨正把水壺放在爐子上,偏頭道:“可汗恨他呗,抓過來洩憤。”
蘇橙好不容易紅潤了幾分的臉又被這幾句吓白了。
覃姨見她神色不對,又坐過來安慰,“你不用擔心,那是他們男人的事,跟咱們又沒什麽關系。”
是啊,男人的事。
蘇橙頓時心跳如雷,但凡覃姨再靠近一分,就能聽清她的心跳聲。
她此刻十分慶幸自己是女扮男裝,否則這一劫都難逃過。
玉白指尖無聲攥緊那身衣裙,她決定了,這衣服她非穿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