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回來
夏季裏炎熱的天氣總是讓人心情煩悶,何珍更是如此,尤其是在聽到鄭越風跟許華已經在一個多月前定親的時候,簡直要擰碎了手裏的絲帕。
先前他還想着那人有個那般不好對付的娘親,許華這樣的哥兒定然入不了她的眼,人家動動手指就能收拾他。
沒想到結果與他設想的完全不一樣,憑什麽他們一個兩個都能嫁個如意郎君,自己卻要天天對着個糟老頭強顏歡笑!
“弟弟臉色不太好,可是熱着了?”劉氏抱着自己兒子坐在凳子上,貌似很是關切,可實際上她眼睛裏的那點兒幸災樂禍藏都藏不住。
珍珍擡眸看了她一眼,瞅見她發間插着的銀簪子,心中惱恨,這東西是當初馬家送來的一小匣首飾裏的,錢氏給了她這個,給了鄭氏一只镯子,剩下的給他配了個發簪給馬家看,全都給獨吞了。
“可不是嗎,熱得很,不過嫂子現在日日獨守空房,怕是還覺得冷吧?”他冷笑一聲,還側頭看了一眼何淩屋子的方向,那裏現在關着何富。
劉氏被他踩到痛處,張口就要罵人,被邊上的鄭氏按住,沖她搖了搖頭,對方現在可是馬地主的侍夫郎,吵起來可撈不着好處。
錢氏趕緊笑着圓場,拉着他的手道:“我的珍哥兒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晌午想吃什麽,娘親自給你做!”
“不必了,你們的飯食我可咽不下去,我的丫頭會給我做的。”何珍冷漠的把手抽出來,還有絲帕擦了擦。
“怎麽說話呢?”何天一拍桌子,着惱的瞪着他。
何珍全然沒像以前一樣膽戰心驚,他把擦過手的帕子遞給身邊站着的小丫頭,意有所指的道:“你覺得我是為什麽咽不下去?”
他這般一反問,何天竟是沒了脾氣,他哼了一聲,別過頭去不再發難!
當初他們怕何珍不願意,鬧起來讓大家難看,在馬家來接人那天,給他的早飯裏下了藥,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裏,将喜服給他換上,送進了馬家的轎子。
何珍看着他們心虛的臉色,眼底冷然一片,永遠都不會有人懂,在他動彈不得,只能任由一個老頭在他身上為所欲為的時候,心裏有多麽的恨,他要讓他們每一個人都後悔。
“我累了,去歇會兒。”他壓下心中萬千的思緒,伸手遞給丫頭,讓她扶着起身,施施然的出了堂屋。
“爹,他的心裏面是記恨着我們吶!”見人走了,何貴移到何天旁邊的凳子上,道:“往後怕是不好從他那撈好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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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天沉着一張臉沒有說話,之前自己皺皺眉頭就害怕的哥兒,現在翅膀可真是硬了,都敢跟自己頂嘴了!
“當家的,珍兒現下可是連我都不親近了!”錢氏的心情也是很不好,好歹自己生他養他一場,從小更是連活兒都不讓他做,就因為嫁人這事兒,連他的娘都要不認了。
劉氏方才被他擠兌,憋着一肚子的火,現下人不在了也沒了顧忌,“人家現在可是地主的侍夫郎,那兒看得上我們這些窮親戚,哼,還真當自己是鳳凰了,不過也就是個小。”
何富現在那個樣子,吃喝拉撒都要她管,跟伺候親爹一樣,還得照顧三歲的兒子,日子過得真是沒半點盼頭,那罪魁禍首的何珍,竟還拿這事刺她!
“其實我們也不用擔心!”何貴見大夥臉色都有些難看,就道:“他日子現在過得再怎麽好,也不過就是個哥兒,還是得有娘家撐腰,尤其是在那種深宅大院,若受了委屈與誰說去?還不是我們這些血脈親人,我們就好好哄着他,他總不至于一直這麽跟我們嘔氣!”
“相公說的有道理!”鄭氏覺得自己男人就是聰明,“我們就忍忍,順着他的意,瞧他今天那一身穿戴,哄的他高興了,指不定給我們也置辦一身呢,可別跟錢過不去。”
何貴點點頭,又對劉氏勸道:“尤其是你大嫂,我知道你心裏恨他,但也姑且忍上一忍,便是說不出奉承話,也別得罪了他。”
劉氏的臉色還是不怎麽好看,但到底是沒再多說什麽,她也不會跟錢過不去。
何珍坐在剛添置的銅鏡前,邊梳理并不淩亂的發絲,邊聽丫頭把方才在堂屋外聽到的話一字不漏的回禀給他,臉上沒有什麽明顯的情緒,“他們這麽說的?”
丫頭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的臉色,她這位主子的脾氣一向不怎麽好,随手打人是常有的事,她是有些怕的,“是奴婢親耳聽到的。”
他放下梳子,看着銅鏡裏已經沾染上了些媚态的臉,輕輕勾起了嘴角,他不顧羞恥的種種取悅,才換來的銀子,他們說兩句好聽的就想拿了去?世間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丫頭見他露出這樣的笑容,忍不住縮了縮肩膀,低垂着頭不敢看他。
何珍招了招手讓她靠過去,掩着唇對她耳語了幾句,待撤開時,笑的很是愉悅,他已經迫不及待想看那些人的表情了,必定很是精彩。
鄭越風讨好的倒了杯茶,遞到許華跟前,對方卻側過了臉去,全當看不見,他讪讪的收回手,皺巴着臉沮喪極了。
何淩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問道:“你們在吵架?”
“我看并不是吵架!”祁越輕咬一口點心,看着兩個人的狀态,“是某個蠢貨被嫌棄了。”
“哼!”許華發出一聲冷哼,還狠狠的瞪着所謂的“蠢貨”一眼。
“華哥兒,我就是一時沒忍住嘛!”鄭越風心虛的拽着他的袖子,昨天陪對方去打水,因為天氣熱,他的臉頰被曬的紅撲撲的,特別好看,他就湊過去親了一口,結果對方到現在都還生他的氣。
“你還敢說!”許華掙開他的手,滿臉羞惱,“被那麽多人看見,丢死人了!”
夏天家裏用水多,去井邊打水的人自然不少,這人就當着那般多人的面親他,到現在他都記得被一堆人揶揄的注視,有多麽的窘迫!
鄭越風的臉皮一向厚,根本沒覺得這有什麽,“大家都知道你是我未過門的夫郎,便是看見了又有什麽關系……”
在許華的瞪視下,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終是閉了嘴,委委屈屈地瞅着他。
何淩兩手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他們,這般的相處,鄭越風倒是更像個小媳婦兒,當真是有趣極了!
祁越見他開心,就決定幫一幫取悅了他的某人,開口轉了話題,“你們的婚事,可是定的明天開春?”
“沒錯!”提起這事兒,鄭越風就端正了臉色,“娘想多些時間準備,畢竟我們家人面廣,有許多人必須得請,要籌備的也就多了。”
鄭家在鎮上的身份地位擺在那兒,鄭越風的婚禮是萬萬不能從簡的,光是拟定來客名單這事兒就要耗費不少心思,莫要說旁的了。
許華的心情卻莫名的有些低落,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神都沒了光彩。
“華哥兒,你怎麽了?”何淩覆上他的手,有些擔心。
鄭越風嘆了口氣,撫撫他的後背,“許叔說我們成親後他想繼續呆在古水村,不願随華哥兒住到鄭家去。”
許華一下子紅了眼眶,聲音有些哽咽,“我跟爹相依為命這麽多年,他身體又不好,我怎麽放心留他一個人在這兒!”
許父在古水村裏生活了大半輩子,讓他離開這兒住到鄭家那樣的大宅子裏去,肯定是渾身的不自在,不願意去也是情理之中。
“你別擔心,不是還有我和相公嗎,我們會幫你照顧他的!”何淩明白他心裏的難過,他們父子二人感情深厚,将來要分開生活定然是滿心的舍不得。
許華知道他這般說了就一定會做到,他很感激,可這始終比不上自己時時刻刻陪在身邊,他一個人住在家裏,定然孤獨。
“華哥兒,我們日後可以經常回來看望許叔!”鄭越風握住他的手,認真地注視他的眼睛,“我們在鎮上住幾日,在村裏住幾日,還能把許叔偶爾接過去,他不願意長住,去玩幾日總沒問題吧,我不會總讓你們分開,你的爹也是我的爹!”
他說的誠懇,許華聽的感動,這人總是這般,時時地為他着想,哪有嫁出去的哥兒,常常往娘家跑的,可他卻願意慣着自己。
“趕明兒我找些工匠,把家裏的房子重蓋一遍,也用青磚大瓦,讓許叔住得舒坦,好嗎?”鄭越風把他落下來的淚擦去,動作溫柔的捧着他的臉。
許華哭着點點頭,伸手摟抱住他的脖頸,把臉埋在他肩上,聲音悶悶的道:“鄭越風,你別對我這麽好。”
這還是許華第一次主動抱他,鄭越風趕緊把人回摟住,摸着他的後腦,笑得像個偷腥的貓,“你是我的夫郎,我就該對你這麽好!”
“鄭大少爺錯了,還不是夫郎。”祁越攬着自己也跟着紅了眼眶的小夫郎,很惹人嫌的開口糾正。
聽見他的聲音,許華才想起旁邊還有兩個人呢,趕緊撒開手,紅着臉低頭,假裝用袖子擦眼淚。
懷裏一下就空了,鄭越風都還沒抱夠呢,他一臉幽怨地看向罪魁禍首,“遲早都是,早些時日叫又有什麽關系!”
“指不定人家過幾日便不願嫁你了呢!”祁越喝了口茶,順便喂何淩也喝了一口,全當看不見對面控訴的眼神。
“你莫要亂說!”打斷了自己的好事,他倒是在那邊和淩哥兒恩恩愛愛的,鄭越風着惱極了,“我們感情很好,是吧華哥兒?”
“對了,我有事兒要告訴你們!”許華不想回答這羞人的問題,忙岔開話,也确實是想跟他們說的,“今兒來的時候,我們看見何家門前停了輛馬車,估摸着是何珍回來探親了,你們小心他再上門來尋麻煩!”
那家人的事兒,何淩已經不怎麽在意了,便是他找來,他也不會多加理會,“沒事的,你不用擔心,他也做不了什麽。”
“阿淩說得對,無需擔心!”祁越就更不把他放在眼裏了,他又喝了口茶,勾起唇角,如今對方更加恨之入骨的,怕是将他推入火坑的何家人吧,需要擔心的是那些人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