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知道
何貴興沖沖地進了家門,滿臉喜色的就進了堂屋,再看見除了他爹娘,何珍也在的時候,神色就斂了幾分,“弟弟也在啊?”
“哥哥這般高興,可是遇到什麽好事兒了?”何珍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佯裝無事的問他。這些日子,他天天在哭求爹爹原諒,對方始終都對他不假辭色,他若一直被關在家裏,又怎麽去尋鄭公子,等到一月以後他沒了藥,可就全都完了。
“哦,沒什麽,就是方才聽到幾句笑言!”何貴随意找了個借口搪塞他,邊不經意地看了他爹一眼。
何天對上他的眼神,心中明了,他不耐煩地沖何珍揮揮手,“這些天別再來煩我了,回你自己的屋待着去。”
既然已經趕他了,若是他再多說,估計也只會惹對方生氣,何珍只好紅着眼睛出去了。
何貴一直看着他出門,又跟到門口張望了眼,确定他回了屋,才回過身,喜道:“爹,娘,事兒成了!”
“真的?”何天興奮的站起身,不放心的道:“你确定是成了,沒什麽纰漏?”
“我确定成了!”何貴從懷裏掏出個帖子遞給他,“這是我托媒婆把八字和畫像送過去以後,人家回的帖子,進門的日子都定下了,十天以後人家就來擡人。”
何天接過去看了看,也看不出什麽所以然,他也不識字兒,就問道:“聘禮呢?給多少?”
何貴也不識字,都是媒婆轉達給他的,詳詳細細的他都問過,“二十兩銀子。”
“ 才二十兩?”錢氏不滿意的撇撇嘴,“當初祁越娶何淩還給了五十兩呢!”
“娘,不少了,這是現銀,馬老爺還給兩箱子的綢緞衣裳和一匣銀首飾呢!”何貴壓低了聲音道:“弟弟只是嫁過去做小,這些算體面了,還不用咱家出嫁妝。”
聽到還給衣服首飾,錢氏臉色就好看了些,再想想日後他也能給家裏拿銀子,她那點兒子不滿也就都沒有了!
何天也覺得靠譜,能把那個不讓人省心的哥兒打發出去,還能給家裏得些銀子,這事兒簡直是兩全其美,“我們這些天小心些,別讓珍哥兒知道這事兒,日子一到就把人嫁出去。”
“爹你就放心吧,我們會把嘴閉緊的!”即便他不說,何貴也會守住這秘密,被他知道了,一定得出幺蛾子。
何珍站在門外,手緊緊地捂着自己的嘴,瞪大的眼睛裏全是不可置信,他們竟然要把他嫁出去做小?!馬老爺?那不就是上莊村的地主嗎?一個快六十歲的老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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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當真就這麽嫁過去了,那他這輩子還有什麽幸福可言,他的相公,是要像祁越和鄭越風那樣的翩翩公子,才不是什麽一只腳踏進了棺材的老頭子,那他還不如死了算了!
因為氣憤,他的眼睛都充了血,紅通通的吓人,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讓自己發出聲音來,若是讓他爹娘和大哥聽見,他們一定會将他鎖起來!
何珍擡頭看看沒有人的院子,又側耳聽了聽堂屋裏的說話聲,眼中閃過一絲惱恨,便快速穿過院子,拉開虛掩大門出去了。
他怎麽能就這樣乖乖地讓他們把自己嫁出去,他們是得了銀子,卻完全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現在家裏的每一個人都把他當成一個拖累,都想方設法地要把他打發出去,他不會讓他們如願的,他要過得比他們都好!讓他們都豔羨他!
終于看到熟悉的青磚瓦房,何珍加快了步子,撲在門上大力地拍打,就算拍疼了手他也顧不上了,只求裏面的人快些給他開門!
他覺得過了很久,也或許并不久,只是他覺得漫長,眼前的大門被人打開,看到那個令他傾慕至極的人時,何珍眼裏的淚就滾落了下來,“祁大哥……”
與他的激動相反,一看見門外站着的人,祁越就皺起了眉頭。拍門聲那般急促,他還道是林生家又有什麽事兒,早知是他,便不理會了,“何珍,我們并沒有那般熟絡,還是直呼其名的好!”
“祁大哥,你幫幫我,求求你幫幫我!”何珍伸出手想去拽他的衣袖,卻被對方躲開,他沒有堅持,顫抖着收回手,哭的泣不成聲。
“若你是來我門前找晦氣的,恕我不能招待了!”祁越擡手就要關門,他可沒有心情在這兒看他哭喪!
“不要!”何珍把手抵在門上,滿臉的哀求,“我求求你了祁大哥,我爹娘……我爹娘他們,他們要把我嫁給地主做小!”
祁越聽到他的話,發出一聲嗤笑,“這不是很好嗎?如你所願,終于嫁了有錢人家!”
“可他都快六十歲了!”他的年齡比他爹還大,怎麽能做他相公,“祁大哥,我還沒滿十六歲,若是嫁給他,我這一輩子就完了!”
祁越手負于後,挑眉道:“所以呢?”
“祁大哥,你……”何珍淚眼婆娑的看着他,咬了咬嘴唇,啜泣道:“你娶我做小吧,我會乖乖聽話的,絕不會和堂哥争什麽,會好好敬重他,會伺候好你,你就收了我吧!”
祁越沉了臉色,漆黑的眸子中閃過冷芒,“你自說自話的本事,可是越來越好了,你要嫁給誰,嫁的哪裏去,與我有幹系嗎?”
何珍哭得更兇,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好似要背過氣去,“那是個火坑啊祁大哥,你要眼睜睜地看着我被推到火坑裏去嗎?!”
“火坑?”祁越唇角露出一抹冷笑,眼神也更為冷冽,“這不是你們曾經給阿淩安排好的嗎?如今我的阿淩,有我來守護,這個火坑,總得有另外一個人來跳不是嗎?”
“祁,祁大哥……”何珍被他的眼神看得渾身一鬥,好像回到了他與何淩成親的那日一樣,對方看他的目光都是這般令他如墜冰窟!
見到他的反應,祁越卻突然又笑的溫柔,他如同以往,像一個翩翩君子,對着他一颌首,道:“何家小哥兒,你的喜酒我便不去喝了,願二位,白頭偕老。”
大門“砰”的一聲在他眼前關上,何珍腿一軟坐倒在地,像被抽幹了所有力氣,到此刻他才明白,即便有那麽一天,自己死在祁越面前,他也絕不會多看一眼!
他茫然地看看四周,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才好,就這般乖乖地回去,十天以後被擡進地主家做小嗎?不!不行!他不能就這樣放棄,祁越這裏不行,不是還有鄭越風嗎?那個人,總不至于如他這般的冷血絕情!
何珍用衣袖擦去臉上的淚水,緩緩地從地上爬起來,最後看了一眼緊閉的門,扭頭離開。就這麽一扇門,就将他跟何淩的生活徹底隔開,一個美好,一個狼狽,他那麽努力的争取,卻什麽都得不到,可對方呢?靠着一張皮相,輕而易舉的有了一切,他不甘心,也不會就這樣放棄!
鄭氏端着碗面,不情不願的擡手敲敲何珍的屋門,天天養着這麽個吃白飯的,還得給他送過來,要不是十天以後就把人嫁出去了,她才不樂意伺候他呢!
也是沒有辦法,這個家裏現在除了她誰還能幹這差事兒,爹娘就不用說了,大哥現在成了瘋子,被鎖在何淩以前的屋裏,大嫂每天要顧着他又要顧着孩子,何貴這個當哥的也不方便,就只能辛苦她這個二嫂。
敲了好幾遍裏面也沒人應聲,鄭氏翻了個白眼,知道他準是又在鬧脾氣,就提高聲音道:“珍哥兒,我來給你送晌午飯了,我進了啊!”
說完,也不等裏面有回話,就推門走了進去,嘴裏邊念叨着,“我說你也別置氣了,等過了這幾日,爹娘氣消了,你再……”
說話間她一擡頭,卻發現屋裏哪兒來的人影,她心裏一跳,放下手裏的碗,櫃子床底的都仔細看過,确定人真的沒了,就慌了神,忙跑了出去。
何天他們正在堂屋裏圍着桌子吃飯,見她慌裏慌張地沖進來,擰了眉頭。
何貴放下筷子,問道:“你這是被鬼攆了,跑這麽快做什麽?”
“哎呦,出事了!”鄭氏可沒心情跟他貧,“珍哥兒人不見了!”
“啥?!”何貴一下子站起來,拔高了聲音。
“你都仔細看過了嗎?”何天也停了筷子,沒了吃飯的心情。
“當然看過!”鄭氏心裏着急,這人要是丢了,十天以後他們嫁誰過去,“我連床底下都找了!”
何天沉着臉,起身便出了堂屋,直奔何珍的房間,屋裏面空蕩蕩的沒有人,他站在那兒,臉色越來越難看。
“當家的,我們珍兒不會是離家出走了吧?”錢氏這心裏是又急又氣,這好端端的,人怎麽就不見了呢?
何貴把屋裏仔仔細細地都看過一遍,道:“爹,他的衣裳啥的一樣也沒少!”
何天沒接話,東西沒少的話,那就不是事先想好的離家出走,是突然跑出去。
“爹……”何貴看了看他的臉色,道:“是不是咱上晌說的話被弟弟聽見了,他心裏都不願意,就……”
何天心裏頭也是這麽想的,若不是如此,借他十個膽,他也不敢一聲不吭的就跑出去,“婚姻大事,自古以來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還敢不樂意?!”
“爹,你消消氣,問題是我們現在去哪尋他?”何貴也是頭大,他就知道,這事兒若是被他那個弟弟知道了,準會出亂子,他那自視清高的性子,怎麽會嫁給一個年過半百的糟老老頭子做小!
“當家的,你說他會不會找祁越去了?”錢氏對自家哥兒還是有幾分了解的,知道這種消息,他肯定會求得他那兒去,即便對方再怎麽不待見他!
何天覺得有這個可能,但都這麽老半天了,也沒個動靜,說明他肯定被對方給打發了,他們家人現在在人家心裏,就跟仇人一樣,會理會他就怪了!
“要不我們先在村裏找找?”何貴顯然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其實他現在都懷疑何珍不在村子裏了,除了祁越,他可還肖想着一個人呢!
“先去打聽打聽吧,看看村裏邊有誰看見過他!”何天長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簡直倒了八輩子黴了,才會攤上這麽個就會給他惹事的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