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謀劃
鄭越風跟許華走在一起,緊緊的捏着手裏的折扇,偶爾偷瞄一眼身邊的人,嘴張了又張,就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在心裏懊惱,平時能把別人逗得滿臉通紅,怎麽在這時候這麽不争氣!
“啪”的一聲引得許華側目,正看到鄭越風的扇子從他自己的腦袋上移開,這人幹嘛打自己?他遲疑地問道:“鄭公子,你……沒事吧?”
“啊?沒事沒事,剛剛有只蒼蠅落在我頭上了!”鄭越風趕緊搖頭,順便展開折扇在四周扇一扇,嘴裏念叨着:“這還沒進夏呢,就有蒼蠅了,着實煩人!”
許華狐疑地看看周圍,他怎麽一只都沒瞧見呢?
見對方真的在認真的找蒼蠅,鄭越風幹咳一聲,忙轉移話題,“華哥兒跟淩哥兒是自小就相識嗎?”
許華收回四下張望的視線,搖搖頭,道:“不是,我與他相識,其實也沒多少時日!”
“哦?”鄭越風疑惑地看着他,看今天這事兒,他還以為他們是從小到大的感情!
許華勾了勾唇角,他跟何淩之間,也确實有種莫名的緣分,或許他們注定了會成為朋友,他道:“淩哥兒是不是很美?”
鄭越風一呆,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這麽問,從他的臉上也看不出什麽,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回答,如實說的話,對方會不會覺得他膚淺?
看他表情那般糾結,許華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他笑道:“你不必覺得不好意思,連我這哥兒都覺得,他很美!”
鄭越風也跟着笑了笑,何淩的姿容确實出色,他也曾為之傾倒,可現下,他覺得眼前之人,也十分好看!
“可他的容貌,并沒有給他帶來什麽好運!”許華回想起他為生存而奔波在村子各處時,聽到的關于何淩的言論,“克父克母,克其血親,會給所有人帶來厄運的狐媚子!”
鄭越風擰起眉頭,這些事他還是第一回 聽說,他以為擁有那般相貌,何淩定然備受寵愛,沒成想竟恰恰相反。
“我以前對這些話從不放在心上,好與不好,也都是別人的事!”許華輕笑道:“而我,要考慮的是怎麽活下去!”
鄭越風心中一緊,他只以為對方家中困苦,曾經卻已經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了嗎?
“認識他的那天,我從沒想過我們會再有什麽交集,可是他,卻悄悄地把我的事放在心上!”許華到現在都記得他帶祁越來尋他時,他有多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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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越風靜靜的聽他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心裏更為心疼他,要有多堅強,他才能撐到現在,他一直在說何淩的好,可把對方的每一分好都記在心上的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十分美好的人!
“治好父親的雖然是祁大夫,可我更為感激的,卻是淩哥兒,也心疼他,我的父親還在,他已經永遠失去了!”許華低頭摸了摸自己受傷的手,接着道:“我們相識不久,他卻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許華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對鄭越風說這些,只是他突然問道,他也就說了,這些話他不會跟父親說,更不會對何淩說,或許,他是真的想找個人說一說,湊巧是這人吧!
“我相信,在淩哥兒心中,你也是很重要的朋友!”在這一刻,鄭越風是有些嫉妒何淩的,他可以在這個人心裏,留下那麽濃重的痕跡。
他自然知道,今天何淩都吓得發抖了,卻還是拿起棍子保護了自己!
“華哥兒!”
遠遠的傳來呼喊聲,許華擡頭看過去,正見許父杵着根拐杖站在家門口。
“爹!”許華訝異地叫了聲,趕緊加快腳步迎上前去扶住對方,“你怎麽站在這兒?”
“你說去給淩哥兒送個東西就回來,這眼看着天都要黑了,也不見你的人,我心裏擔心!”剛說完,許父就看見了他纏的嚴實的右手,立刻就慌了,“你、你這手咋傷了?!”
見他急的手都抖了,許華趕緊安撫,“爹你別急,我沒事兒,就是劃破了點皮,已經上過藥了!”
“真的沒事兒?”許父拉住他的手仔細看看,可被細布纏着,也瞧不出什麽所以然。
“真的沒事兒,祁大夫給過我藥了,他的醫術您還不信嗎?”許華扶住他的手臂,輕輕給他拍了拍背。
祁越的醫術,許父肯定是相信的,聽見對方給他看過,他才稍稍放了心,也在這時注意到了鄭越風,“這位是……”
他的衣着樣貌,看着就不像他們村兒的,得是個有錢人家的少爺吧,怎麽會跟他家華哥兒走在一起?
“在下鄭越風,有禮了!”見對方問候過許華,終于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鄭越風忙拱手見禮。
“哦,鄭公子!”名字是報了,可許父還是不認得對方,就看了看自家哥兒。
“鄭公子是祁大夫的友人!”許華開口跟他解釋,“我傷了手,淩哥兒他們不放心,讓鄭公子送我回來!”
“原來如此,有勞公子了!”許父恍然,祁太夫的友人,怪不得有這般風采,“公子辛苦,要不要進來喝杯水?”
鄭越風簡直想立刻就答應下來,可他也知道現在天色不早了,他還得趕回鎮上去,就算再不情願,也得拒絕,“長輩挽留,在下本該應允才是,只是此刻實在是晚了,在下還要趕路回家去,實在是對不住!”
“不不不,回家要緊!”許父忙擺手,他們家中簡陋,本來也沒覺得對方會應,現在對方這般誠懇的表示了歉意,他又怎會介意。祁大夫那般人品,所識之人也均有好涵養,便是富裕人家,也未曾看他們不起!
“鄭公子即要回家,那就早些離去吧,等下天黑了路不好走!”許華可是知道他住鎮上的,便是騎馬回去,也得近一個時辰吧!
鄭越風把視線轉到他身上,深深地看了眼,才帶着些不舍的道:“那……我走了?”
許華點頭,對他笑笑,“路上小心,不送了!”
見他一點挽留自己的意思都沒有,鄭越風心裏沮喪,他垂下眼睑,有些失落,“那就再會了!”
許華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許父卻是看出了些門道,他看着連離去的背影都透着不開心的人,又扭頭看着扶自己回家的哥兒,問道:“你與這鄭公子,熟悉嗎?”
許華搖搖頭,想了一下,回道:“算上今天,也才第二次見!”
許父聽完沉吟了會兒,又問道:“鄭公子,是個什麽身份?”
“我也不大清楚!”許華想了想從他與祁越他們的談話中了解到的一些,“只知道他家似乎是鎮上的大戶!”
鎮上的大戶?許父沉默下來,這種身份,他們家可是高攀不上啊,雖說那公子看着對他家哥兒有些意思,但對方家裏可不一定同意,那種人家,最是講究門當戶對!
他扭頭看看自己毫無所覺的哥兒,嘆了口氣,都怪他沒本事,便是遇上了好人家,也沒法兒給他的孩子說合,也罷,注定他們無緣!
鄭越風可完全不知道,只是幾句話的功夫,他未來的老丈人就在他頭上打了“無緣”二字,若是知道,他定然不會走,一定得給對方留下更好的印象!
何珍跪在地上,腿已經麻的沒了知覺,也不敢亂動,生怕惹得他爹更生氣。
何天喝了口水,壓壓自己滿肚子的火,耳朵邊隐隐的還能聽見老大屋裏傳過來的大喊大叫聲,火氣沒壓下去,反而又蹭蹭的漲得更高,他一擡手就把茶碗砸在何珍腿邊,驚得他直接歪倒在地上!
站在一邊的錢氏大氣兒都不敢出,更別說替他說話了!
劉氏紅着眼眶憤恨地瞪着何珍,像是要吃人,若不是因為他,他們怎麽會被祁越記恨上,若不記恨,出了今兒這事兒,都是同村定然好商量,哪兒需像現在這般,不僅賠了銀子,人也廢了!
何貴這會兒心裏既有對何珍害他們被記恨的不滿,又有對大哥愚蠢的惱怒,去偷個東西,也不先确認确認是不是真的沒人,就那樣貿然地闖進去!
“瞧瞧你最近辦的事兒!讓全家把人得罪的徹底不說,還敢撒謊!!什麽人家對你态度親切,身為一個哥兒,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何天簡直要被他氣死了,他先前還對何珍跟鄭越風的事兒抱有期待,如今真是一盆水從頭澆到腳,冷了個徹底!
“撒謊是我不對,可……”何珍咬咬嘴唇,“可先前的事兒,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主意,他們也都是自願的,這次也是大哥自己莽撞!”
“何珍!”劉氏怒指着他,神情悲痛,“你說這話還有沒有良心?!若不是你非要嫁給祁越,我們做什麽多此一舉!此次是你大哥莽撞,可若我們沒有得罪人家,哪兒會鬧到這般地步?!”
何珍心有不服,“那也不能全怪我,你們……”
“你還敢頂嘴?!”何天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止了他的聲音,“這次我們賠了五十兩,不但把祁越給的錢送還了回去,還倒貼了你用去的六兩銀子!家裏人都等着喝西北風吧!”
何珍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只好道:“爹,鄭公子現下不喜歡我,不代表日後不喜歡,我也不是全然沒有機會,若是能成,還用心疼這點兒銀子嗎!”
“珍哥兒,做哥哥的我被不想打擊你,可你也得看清楚情形!”何貴很不屑的撇撇嘴,“姓鄭的公子,明顯對那許華有意思,你估摸着是沒指望了!”
他今兒可是看的清楚,那鄭公子的眼珠子都快粘到許華身上去了,他才不信他倆沒點兒啥!
“二哥你定是看錯了,那許華跟個小子一樣,誰會喜歡!”何珍今天只顧着擔心害怕,那會注意其他,但他也不信他這說辭!
何貴冷笑一聲,也不再多說什麽,反正到頭來幻想破滅的也不是他!
“行了!”何天不耐煩地揮揮手,不想再聽到他這些言論,“你給我滾回房間去,之後沒我允許,不許出門!”
“爹!”若不出門,他還怎麽去接近鄭越風,家裏現在這種狀況,他更得為以後打算了,他的藥可都得用錢買啊!
“還不滾!”何天直接一個茶碗砸在他胸口,毫不手軟。
何淩痛的悶哼一聲,伸手捂住生疼的胸口,不甘願的咬咬嘴唇,起身出了堂屋。
“當家的,你別氣了!”錢氏見他氣的胸口不停的起伏,上前去想幫他順順氣。
何天一把揮開她,“都是你教的好哥兒!”
“我……”錢氏心裏也委屈,她哪兒能想到事情會變成今天這樣,被大兒子扇了一巴掌,她的臉到現在還疼呢!說到底,都怪何淩那個小賤人,絲毫不顧他們家對他的養育之恩,也不幫着勸住祁越,還敢動手打他兒子!
“爹,您也消消氣!”何貴眼睛轉了轉,不知想到了什麽,他湊上前,重新給何天倒了碗水,道:“弟弟如今這樣不切實際的也不是法子,我們是不是得好好給他說個人家了?”
何天把他遞過去的水接下,喝了一口,冷哼道:“就他現在的名聲,還有什麽好人家會要他,若是嫁個窮的,指不定他就敢哭喊着上門來讓我們接濟!”
何貴故作猶豫地把嘴張了又張,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有話就說!”何天皺皺眉,“難不成你知道什麽好人家?”
“知道是知道一個,只是……”何貴躊躇了半天,在他爹瞪了他一眼之後,才接着道:“我怕您不樂意,上莊村的地主馬老爺,想迎一房小,這……”
“啥?!你讓珍哥兒去做小?!”錢氏驚叫出聲,被何天瞪了一眼就閉了嘴。
何天轉回頭,又喝了口水,沉吟道:“那馬地主已經近六十了吧?”
“年紀是大了些,可是手裏有錢啊!”何貴看他沒發火,繼續勸道:“說白了,弟弟現在那狀況,除了地主,誰能供得起他的藥錢,條件好又有錢的,也看不上他呀,祁越跟鄭越風不就是個例子嗎!”
“爹,我覺得二弟說得有理!”劉氏見他表情有松動,也趕緊幫腔,還擠出兩滴眼淚,“我相公現在這樣,可算是完了,若是我們手裏沒銀子,可怎麽活啊!”
其實在何貴提出來的時候,何天的心裏就不那麽抗拒,何珍現在是越來越能惹事兒,早些把他打發出去,也免了那許多麻煩,還能得些銀錢。
在幾人的視線下,他終究是點了頭。
“那我們就找個空去接觸接觸,畢竟想把自家哥兒嫁過去的可不只我們家!”見他答應下來,何貴就安了心。
錢氏雖還有些不願,但何天決定的事兒,她也沒法兒改變,何況若是真能撈到錢,倒也算是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