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海鮮砂鍋粥很燙,施曉先幫蘇以拂盛了一碗。
蘇以拂輕輕攪拌着海鮮粥,低着頭故作漫不經心地問:“你什麽時候會做早餐了。”
施曉莞爾:“就跟着阿姨學的呗。”
蘇以拂:“哦……”
“有點燙,你慢一點吃。”施曉提醒她。
蘇以拂輕聲嗯了句,低頭吹了吹。
以前她吃東西性子急,只要上菜上桌就迫不及待招呼施曉嘗嘗看菜的味道。
現在倒是幾分從容。
“味道怎麽樣。”施曉又問。
蘇以拂頓了頓說:“還不錯。”
施曉挑眉:“你這有點敷衍啊。”
蘇以拂看向她:“那要怎麽說?”
這一下倒把施曉給問住了,她也不是說要她怎麽說,就是覺得感覺幾年不見,當年那個咋咋呼呼,什麽話都想要說給她聽的女孩,好像話變得有些少了。
蘇以拂說完,見施曉沒接話,意識到自己适才說話的語氣有些沖了。她收了收目光,壓低了聲音說:“我已經好幾年都沒怎麽吃過早餐了,突然大清早的吃這麽熱乎的東西,有些嘗不出味道。”
施曉微頓。
兩人沒再說話。
過了一會,施曉把蟹黃湯包推在她跟前,“試試看這個蟹黃湯包。”
“你包的嘛?”蘇以拂瞧那蟹黃包各個飽滿,賣相很好,忍不住問了句。
施曉讪笑:“哪能。”
“我就說呢。”蘇以拂一副了然于心的樣子。
她記憶裏的施曉,不會做飯。甚至吃的也很少的。怎麽會有這麽好的手藝呢。
“好吃。”蘇以拂誇獎道。
施曉不動聲色地把另外一小籠推在她的跟前,蘇以拂注意到後,問她,“你不吃麽?”
施曉搖搖頭:“以前吃太多了,有些膩了。”
吃膩了?
“那你怎麽還……”
施曉接過話:“你不是挺喜歡吃的嘛。”
還記得以前那會,蘇以拂只要放假,就一定會拉着她去吃蟹黃湯包。還說,那蟹黃湯包平時都吃不起的,一個月只能吃一次呢。
所以每次吃的時候,蘇以拂都特別激動。
蘇以拂沒想到她還記得。
“今天餐廳好像都沒人啊。”蘇以拂轉移了話題,她不敢細細去想施曉說的話。
要不然她會對號入座認為施曉是因為她喜歡吃,特地給她弄的。
“還沒到上班的時間呢。”施曉回了句。
民宿提供早餐的時間在九點後,現在還很早,在廚房忙活的廚師和阿姨們一般會在八點半左右來上班。所以現在餐廳很冷清,就她們兩個在吃早餐。
還沒到上班的時間,那這蟹黃包……
蘇以拂怎麽覺得這蟹黃湯包像是她特地給自己現包的,與其說是蟹黃湯包,不如說是蟹肉包。很結實的蟹肉,倒是沒什麽湯汁。
做蟹黃湯包得事先做好豬皮凍,混在餡裏,蒸出來的包子才會有湯汁。
但很快蘇以拂就讓自己否定這個想法。
這蟹黃包做起來多費神呀,光靠剝蟹肉這一個流程就已經很麻煩了。
她怎麽會因為自己喜歡吃,而大費周章地去弄?
以前她可是出門吃早餐都嫌麻煩的人啊。
蘇以拂吃早餐的過程很安靜,以前她和施曉一塊吃飯的時候,嘴巴根本不停歇。吃飯都堵不住她的嘴。
現在反倒是施曉一直在找話題。
“再玩兩天就打算回去了?”
“是啊。”
“怎麽,不多玩兩天。”
蘇以拂本來想如實回答,要回去答辯拍畢業照什麽的,但想了想,既然自己已經見到了她,而且之後說不定兩個也沒什麽交集了,就把話說的決絕一些吧。
免得她又重蹈覆轍。
“早晚都是要走的,多玩兩天少玩兩天又有什麽區別呢。對吧。”
施曉沒接話。
空氣再次陷入了沉默。
吃到最後,兩人落筷。
施曉說,碗筷放在那裏,她會來收拾的。
蘇以拂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她不習慣麻煩別人,可是不論是以前還是現在,她都一直在麻煩她。
施曉笑了笑:“既然是來玩的,那就是客人啊。不用收拾。”
蘇以拂不置可否。
又是沉默。
最後施曉起身,頓了頓,留下一句:“那提前祝你畢業快樂。希望這趟旅行,你玩得開心。”
說完,沒等蘇以拂回複,她簡單收拾下了餐桌,轉身往廚房的方向走了。
蘇以拂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最終無言。
那年施曉大四,面臨畢業,她說她不打算留在莫城的。
蘇以拂心裏有好多話想要問,但最後也是張了張嘴,沒有問出口。
有很多時候,發現好像有很多話,不知道是缺少了勇氣還是時機,總是壓在了嘴邊。
最後咽進了肚子裏。
-
蘇以拂悶悶不樂地回到了房間。
她其實很想和施曉解釋昨晚的事情,但發現兩人面對面時的氛圍不對。
她有點不敢開口了,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生怕自己有什麽說的不對了,惹姐姐生氣。又怕自己話多,嫌人煩。
但更多的又好像是在壓克自己的情緒,理性和感性在拉扯。
理性告訴自己兩個人沒可能,可是感性卻又無法做到不在意她。只要她出現在她的視線裏,她就根本沒辦法做到心如止水。
在別人眼裏不食人間煙火的蘇以拂,在面對她時,完全做不到平和。會因為她一個眼神,因為她一句話,心裏思緒亂飛。
她的情緒已經不是她自己的情緒了。
一顆心早就被她吸引去了。
蘇以拂無奈地嘆了口氣。
當年她就是因為無法控制自己想她的情緒,在被她拒絕了後,選擇删除了她所有的聯系方式,就連兩人唯一的一張合照,也被她按下了删除鍵。
只要想她的時候,看不到關于她的任何,就可以放下了。
慢慢地變得平和,變得無所不能。
十八歲那年的蘇以拂,就是以這樣極端的方式,試圖去忘記她的。
可她從沒有想到過,原來刻意去忘掉一個人,其實是根本沒辦法忘記的。
只會讓那個人,更加長久地存在記憶裏。
并且,在情緒反撲的時候,會像一把刀一樣,狠狠地刺向心髒。
關于她的任何,都不敢再觸及。
卻從未忘記。
蘇以拂打開電腦,準備修一下昨天給她們幾個拍的照片。
沒有施曉的那幾年,施曉始終都是一個人。都說忘記一個人,要麽是時間要麽就是新歡。
蘇以拂見過驚豔她整個青春的人,所以即便後來遇到了很多喜歡她的人,但無人是她施曉。
所以她就把所有都交給了時間。
慢慢地熬。
最開始學習攝影,因為沒錢買相機,就利用放假的時間去做兼職。攢下一筆錢後,就買了一個入門級的相機。雖然說幾千塊不多,但也是蘇以拂攢了挺久的,她念大學後,父母除了學費以外,就沒怎麽給過她生活費了。
平常要用的錢,要麽靠拿獎學金,要麽自己兼職。
蘇以拂沒有去抱怨什麽,反正在她看來,父母的偏心是一直都有的。她無法去改變父母,唯一能改變的,就只有自己。
想要去過好自己的生活,就得自己努力。
攢錢買了相機後,蘇以拂開始學習拍照。
她從開始學攝影,就是拍草木風景比較多,她後來也拍過人。去做兼職的時候,給旅客在景區拍照片。五塊十塊一張,她和景區的老板合作。
但拍久了,人容易麻木。
所以後來決定還是拍拍風景照,開始在網上發一些照片,做自媒體的博主,也是機緣巧合。
有了穩定的收入後,她也開始換裝備。
買像素更好的相機,修圖更便捷的電腦。
時間也在忙碌中走的很快,一晃她都要大學畢業了。過去的四年裏,她一直過的很充實。
從沒有覺得孤獨和落寞吧。
可是最近這幾天,她來到了S市,見到了施曉。
內心一直在壓克住的情感和思緒,似乎湧現出來了。
她開始有了期待,甚至是覺得,她好像有一肚子的話要說。但都不敢開口。
施曉以前就說過,她話很多。
像是一個打滿了氣的氣球一樣,輕輕碰一下,就搖頭晃腦的。永遠都充滿了力量。
那是蘇以拂在喜歡的人面前,才會表現出的一面。
不熟悉的人,她一個字都不想多說。
蘇以拂把相機的儲存卡插進了電腦裏,拷貝出照片。
以前想她的時候,也是找點事情來做,以此來轉移注意力的。
這次一定也一樣吧。
-
房間電話響的時候,吓了蘇以拂一跳。
莫傾也被吵醒了,蘇以拂立馬接起電話。
是前臺提醒她們吃中飯了,蘇以拂聽電話裏的聲音不是施曉的,有些失落地應了句好。
“今天怎麽不是……”
算了算了,別問了。
蘇以拂本來想問今天怎麽不是施老板打電話,但還是把話壓在了嘴邊。
“沒事。我們馬上過去。”
電話挂斷。
蘇以拂呼出一口氣。
她修了一個上午的照片,效率很低。沒修一會,就嘆口氣,時不時看向窗外。
沒辦法平靜。
也很難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莫傾睡到快中午的時候才醒來,昨晚她玩鬥地主後半夜才睡着。
今早狠狠補了一覺。
“前臺打電話來說,吃中飯了。”蘇以拂挂了電話,對睜開眼的莫傾說。
她伸了一個懶腰:“可真舒服啊。”
“醒來就可以直接吃午飯。”
蘇以拂點點頭。
莫傾見她興致恙恙,以為是她修照片累了,“你呀,出來玩就不要修照片了。要麽放松,要麽就出去看海。”
她也想啊。
關鍵是沒心情。
莫傾笑話她,“怎麽,和施老板吵架了?”
蘇以拂嘟嘟嘴:“哪能。”
都一個上午沒見到她了呢。
莫傾翻了一個身,“讓我來幫你打個電話問一下,咱們施老板中午給我們做了什麽好吃的。”
蘇以拂見狀立馬上前制止:“別,你別!”
但莫傾的動作很快,電話已經撥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