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059章
其實季央也不算太久沒有出府,可走上街頭,她還是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分明太後壽宴那日,她還與裴知衍在馬車上說笑玩樂,怎麽一夜之間就全變了。
季央慢慢呼吸着,由裴知衍牽着自己走進東長街上的延鶴酒樓。
兩人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裴知衍為她布好碗箸,問道:“央央想吃些什麽?”
季央心情不錯,歪頭想了想道:“就要一個白扒魚唇,火腿蒸豆腐再加一鍋田雞粥。”
她點的都是此間的特色菜,季央看向裴知衍,“就要這些。”
裴知衍含笑點頭,吩咐了小二上菜。
季央環顧四周,忽的瞥見二樓西側桌的男子,那人将手裏的折扇搖得又快又急,這麽個天就瞧他一人很熱似的。
季央剛要挪開視線,就看那人将扇子移下了一些,露出一雙桃花眼,死命朝她使眼色,竟要她支開裴知衍。
她微微愣住,想當做沒看見,可他一臉急切像是有什麽萬分重要的事。
季央猶豫不定,躊躇一瞬後,看向街上扛着草把賣糖葫蘆的小販,幾個孩童正圍着挑糖葫蘆,季央抿抿唇道:“夫君,我也想吃那個。”
季央眨眨眼看他,“你給我選一串最甜的可好?”
裴知衍本想讓高義下去,聞言笑道:“好,我馬上就回來。”
裴知衍剛下樓,沈清辭就收攏手裏的扇子,連絆到凳子也顧不上,跌跌撞撞沖到了季央面前。
高義差點都要拔刀了,看着是沈清辭只能一臉為難道:“沈大人,您這是何意?”
季央看着他也是一臉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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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辭看也不看高義,只道:“看着你家世子爺!”
高義動動嘴,心想:您還知道那是我家世子爺呢?
您說我該防誰?
季央眉心輕皺:“沈大人到底是為何意。”
沈清辭一面要防着裴知衍回來,心裏別提有多緊張了,那人現在瘋起來可不比平常。
他對季央道:“我長話短說,你們不能這麽下去了。”
他去查過,除了季央與葉青玄算是青梅竹馬,葉老夫人差點要為兩人定親以外,實在沒什麽其他可以讓裴知衍耿耿于懷放不下了。
要硬說有,那就是葉青玄這次改頭換面回來,與季央相見過于巧合也過于多了,裴知衍也确實有理由懷疑。
可若真是有貓膩,兩人就更應該避着,暗通款曲才是,還這麽明目張膽的行事,随便一查就能查出,他怎麽想都覺得這就是葉青玄的挑撥之計。
甚至都算不上多高明的計謀,裴知衍竟然還能中計。
他又去追問了裴凝更詳細的情況,結合猜測裴知衍根本就是借着這事在放任自己的肆無忌憚,而且季央沒有表現出一點的抗拒,這才可怕。
季央別過頭,“我聽不懂沈大人的話。”
沈清辭眉心疊起,“你該不會覺得你一直退讓,就能讓他好轉?
都瘋起來了他還能收斂?”
季央正色道:“世子他沒有瘋。”
沈清辭攤攤手,“我從頭到尾都沒說是誰。”
季央中了他話裏的套,咬咬唇不再說話。
沈清辭就沒這麽惱火過,一個瘋,另一個還自欺欺人的陪着瘋。
“你要弄清楚,你這樣只會讓情況越來越糟。”
沈清辭想要說裴知衍針對葉家的事,但又怕說了那瘋子跟他徹底翻臉。
季央看向在長街上為她挑糖葫蘆的裴知衍,微微笑着搖頭,“沈大人多慮了,世子他在好起來。”
他今日已經帶她出來了不是嗎。
“呸。”
沈清辭一眼就能看出她想的什麽,“你以為他今天幹嘛帶你出來?”
季央眸中流露出不解。
沈清辭看她迷茫惴惴的模樣都于心不忍,這傻姑娘怎麽也慣會自己騙自己,當初用漁網撈玉佩的時候也是。
沈清辭嘆了口氣道:“今天是梁應安娶親的日子,等會接親隊伍就要從這裏過。”
季央一點也不奇怪他會清楚梁應安的事,兩輩子加起來,沈清辭都是他可以放心信任的人。
季央輕輕搖頭,指尖攥緊,笑地無力,“他說他信我的。”
沈清辭被氣樂,“我算發現了,你們倆是一起瘋!他是瘋,你是自欺欺人!你扪心自問他信你嗎,不對,是他願意信你嗎?”
季央心口悶堵的需要用力吞咽才能喘上氣,顫抖的眸光支離破碎,她猛地回頭看向高義。
高義支支吾吾的不敢回答,他是知道世子的今日的打算的。
這些日子來,世子爺的變化他眼看在眼裏,就如同變了一個人,他也企圖跟世子解釋,在世子離京的那段時間裏他日日看守着世子夫人,夫人是不可能與葉青玄有謀篡的,可世子根本就不聽。
就像沈大人說得這樣……好像瘋了。
可在其他方面世子又不見半點異樣,只有在對待世子夫人的時候才如此瘋魔。
沈清辭時刻注意着裴知衍,見他挑好了糖葫蘆開始往回走,屁股就像長了刺一樣坐不住了,他道:“你覺得他今天帶你來的目的是什麽?”
也不等季央想了,沈清辭解惑道:“我猜他就是想要瘋的心安理得一點,所以你的表現一定要在他的意料之外,讓他質疑自己!你越是小心翼翼他越是理所當然。”
沈清辭見季央還不能從思緒裏抽神,感覺自己都快跟着瘋了,“我可是冒着性命之虞來跟你說得這番話,你別不聽啊,你不能再任其發展了。”
季央只覺得腦袋被攪混着,她好像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不能分辨。
沈清辭氣急敗壞道:“他只會越來越糟!”
這句話終于讓季央如死灰的眼底起了波瀾。
高義趴在窗口張望,“世子上樓了!”
“記住我說的!”
沈清辭深深看了季央一眼,拿着折扇溜的飛快。
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還在大口喘氣,哪還有半點兒平日裏的潇灑倜傥。
季央用發顫的手給自己倒了杯茶,捧着茶盞喝下,才終于能順暢的呼吸。
裴知衍也恰好拿着糖葫蘆在她對面坐下,他将手裏的紅果子遞給季央,“不知道是不是最甜,央央先嘗嘗吧。”
季央看着他手中裹着糖衣的糖葫蘆,啓唇咬了一整個在口中,用含糊不清的聲音來掩蓋顫抖,“……夫君選的一定是最甜的。”
“唔。”
她才說完就眯起了眼睛眼,“好酸!”
裴知衍看她都酸出了淚花,小臉也苦皺着,一時忍俊不禁。
擡手替她揩去那一點溢出的水漬,柔聲道:“酸就不要吃了。”
季央吸吸鼻子道:“不成。”
她接過糖葫蘆慢慢舔着上面的糖殼子,試圖用絲絲的甜意壓住心底的苦澀,卻只是枉然。
沈清辭說他們不能這麽下去,可她不知道除了這樣,她們還能怎麽走下去。
敲鑼打鼓的聲音響起,官差開道,長長的舞龍舞獅隊伍遠遠走來,一擡擡的嫁妝一眼望不到頭,尤為喜慶熱鬧。
季央還在出神,乍聽到沈清辭那個方向傳來有東西砸落的重響,緊接着就是小二連連告歉的聲音。
沈清辭背對着他們,粗着嗓子道:“還不将這爛攤子收拾了。”
看到裴知衍垂眼望着長街上的隊伍無聲輕笑,季央放下手裏的糖葫蘆問:“是誰家辦喜事,這麽大排場。”
街頭街尾擠滿了圍看的百姓,酒樓裏的客人也擠到了外頭憑欄處看熱鬧。
衆人啧啧嘆道:“不愧是梁王嫁女兒啊,這麽興師動衆。”
身旁的人道:“要我說這陣仗比起上回定北侯世子娶媳婦,那還是差點兒的。”
“那也是,狀元郎再風光,底子就這麽薄,如何比得上定北侯府。”
季央掩着嘴笑了出聲。
裴知衍擡起眼,“在笑什麽?”
季央一雙眼睛燦若星辰,她朝裴知衍得意道:“夫君可聽見了,他們說我倆成親時比這還要風光呢,可惜我全程蒙着蓋頭,什麽也看不見。”
裴知衍沒有接這話頭,而是看着她道:“今日是梁應安與楚錦儀的大喜之日。”
至于朱婉娘,早已一頂小轎,從角門擡進了梁府。
季央點點頭,一點也不意外道:“郡主如此幫他不就是為了嫁給他麽,可謂是癡心一片。”
裴知衍緊盯着她,楚錦儀是癡心一片,那你呢?
你難道不也是癡心一片,可為什麽你不傷心,不應該是這樣。
季央緊記着沈清辭交代的話,湊近他低聲道:“你說郡主真的不怕嗎,頂着一臉不認識的臉。”
季央搓搓肩膀,仰起頭不安的看着裴知衍,“夜裏會做噩夢吧。”
她眼中的厭棄與鄙夷讓裴知衍心慌不定,不應該是這樣?
為什麽是這樣。
他一把将人拉起,“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
*
裴知衍站在書案後一遍遍的練字,落筆淩厲,鋒芒盡露。
他砸了手裏的筆,都是裝的,一定都是裝的!
上輩子葉青玄不就娶了楚錦儀,可她不還是一樣背叛了他!
裴知衍死死盯着白紙上被砸出的墨跡,倉皇逐漸褪去,眼底一片晦色陰鸷。
高義小心翼翼地敲響書房,“世子,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裴知衍收斂起燥怒,慢聲道:“去告訴母親,我稍後就到。”
秦氏在房中來回的跺着步,不停的用手敲着掌心,滿眼的荒唐和不能接受。
柳葶上前道:“夫人您先別急,等世子來了您好好問問他。”
秦氏擺擺手坐到桌邊,一臉的愁容,“去看看怎麽還不來?”
柳葶點點頭,剛要出去就和迎面走來的裴知衍撞了正着,她将人往屋內帶:“夫人,世子爺來了。”
裴知衍道:“母親深夜找我是為何事?”
秦氏颦眉看着他,片刻才讓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我今日在梁王府吃酒時碰見親家了。”
裴知衍點點頭。
秦氏見他沒有一點異樣,又道:“季夫人說她之前兩次派人來請季央,都讓下人以身體為由給回了,我怎麽不知有這回事?”
裴知衍嘆了口氣,“母親到底要說什麽?”
秦氏被他氣得不輕,抓着一個茶盞敲在桌前面,怒不可遏道:“你到底怎麽回事,早前不讓她離府我就看出不對了,現在你又讓門房攔下不報,你知不知道,今天季夫人問我話的時候,我差點答不上來!”
秦氏敲了茶盞還嫌不夠,一巴掌打在他肩上,“說話!”
裴知衍淡道:“我确實不想讓她出府。”
秦氏萬分不解地看着自己兒子,語重心長道:“你總要給我個理由。”
裴知衍扯動唇角,因為他已經草木皆兵的疑心病,因為他的不能控制的心魔。
裴知衍道:“她既然是我的妻子,就該聽我的,誰讓她嫁給了我,何況她是心甘情願的。”
秦氏倒抽一口涼氣,這樣混賬的話怎麽會從她兒子的嘴裏說出來,她道:“季央性子軟由着你欺負,但咱們不能這麽做人,明日我就讓親家母将人接回去住幾日,你好好反省反省。”
“你活了二十來年,學的學問規矩不是這樣的。”
裴知衍毫不在意的笑笑,“她哪兒也不去,這事母親還是不要管了。”
言辭果決,不容半分置喙。
秦氏胸口不住的起伏,氣得手都在發抖,“我還沒死呢,你父親也還沒死呢,你真當這定北侯府由你做主了!”
裴知衍卻說:“母親若是執意如此,到時只會讓兩家難看。”
秦氏不敢置信,砰砰拍了兩下桌子,怒道:“我看讓你父親賞你兩軍棍你就不發瘋了。”
裴知衍默然不語,良久才開口道:“母親就當兒子瘋了吧。”
“我離不得央央。”
他示弱低聲說着,在秦氏錯愕的注視下道:“母親早些休息。”
裴知衍走後秦氏還是氣得久久不能冷靜下來,柳葶不停的給她順着氣。
秦氏道:“你說這孩子怎麽會變得這樣,衍兒他從前不是這樣的。”
柳葶也答不上來,她問過蕭篁閣的下人,世子爺除了過分強的占有欲,旁的并不見異樣,她只能勸道:“我看是世子太在意世子夫人了,又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就只能時時刻刻讓人呆在自己眼皮底下才能安心。”
“您每次出府,侯爺不也是要讓一大批護衛跟着。”
“那能一樣嗎?”
裴知衍那樣簡直快要魔怔了,秦氏搖頭嘆氣,“你明日就去請季夫人來府上做客。”
柳葶猶豫道:“可世子爺他……”
秦氏是氣不過,可她也不想真鬧大了,“你只管去請來,我又不是真讓人帶走他的命疙瘩。
可也不能什麽都由他去了。”
*
翌日,陳氏就帶着季瑤一同去了定北侯府,
季央雖然與陳氏不是骨肉血親,可十來年的母親叫下來,也是真的感情。
她在花廳內遠遠看到陳氏牽着季瑤過來,忙迎了出去,低聲道:“母親,阿瑤。”
這一聲喚出口,已是有些哽咽。
陳氏見她眼圈紅紅,揪着眉頭道:“這是怎麽了?”
季央輕輕搖頭,微笑道:“許久沒見母親和小妹,想你們了。”
陳氏笑道:“傻孩子。”
季瑤搖晃着發髻上的兩朵小絨花,笑嘻嘻道:“我也特別想長姐。”
陳氏摸摸季央的肩頭,憂心道:“怎麽好像瘦了許多。”
季央解釋道:“是褪了冬衣才顯瘦了些。”
三人說着話往花廳走,秦氏起身相迎,“親家來了,快快請坐。”
她吩咐柳葶道:“去将新得的豫峰毛尖拿來。”
陳氏笑着與她見了禮,道:“夫人太客氣了。”
“哪裏的話。”
秦氏笑笑對季瑤道:“瑤姐兒瞧着都比上回見時高了不少。”
季瑤甜甜應話,幾人坐在一處閑聊,待用過午膳,秦氏借口去佛堂,給母女三人留了說話的時候。
走出花廳,秦氏對柳葶道:“讓陳義別壓着了,把消息送過去。”
柳葶點點頭。
秦氏悠悠道:“多急上幾次就能習慣了,這毛病得改。”
陳氏随着季央去蕭篁閣小坐。
“本來還以為昨日能在梁王府見着你的。”
陳氏說。
季央道:“昨日世子有旁的事,我随他出府去了。”
陳氏點點頭,與她說起葉家的事,“雖說眼下這個節骨眼上,還是避開些好,可你外祖母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你還是去看看的好。”
季央愣了愣,急道:“外祖母怎麽了?”
“還不是因為你舅舅的事。”
陳氏連連嘆氣,“這一回葉家恐怕是真要沒落了。”
季央聽得心一跳一跳的,握住陳氏的手問:“舅舅……出什麽事了?”
“你不知道?”
陳氏詫異看着她。
季央搖搖頭,但就從陳氏方才話裏也能知道,絕對是性命攸關的大事。
陳氏見她是真不知情,跟她解釋了來龍去脈,“如今案子還在查,到底什麽結果還未能可知。”
季央坐在凳子上久久回不過神。
她對葉茂華牽扯案子一事無法做評判,如今三司會審,是什麽情況陛下自會定奪,可她唯獨擔心的是外祖母,接連的打擊她怎麽能受的了!
*
裴知衍得知消息匆忙趕回府時,陳氏已經離開了。
他回到蕭篁閣,就見季央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
裴知衍眉心一沉,面上依然帶着笑,走上前喚她,“央央。”
見她沒有反應,裴知衍屈膝蹲下來看她,不滿看帶她失神的雙眸,收了笑問:“因為岳母她走了,所以央央心裏舍不得?”
季央看着他,從前面前的人能給他無限的溫暖與安全感,只要靠近他,她就什麽都不用害怕。
可為什麽現在越靠近,相反她的心就越覺得冰涼。
看到她一點點的紅了眼圈,裴知衍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他多半已經能猜到是為了什麽。
季央咽下去喉中的苦意,有些費勁的說話,“你怎麽沒有告訴我葉茂華出事的事?”
裴知衍緊壓着薄唇,“那是葉家的事,你不需要知道。”
“可那事關我外祖母,母親說她身子很不好……”季央聲音發顫,“我想去看看她。”
“不能!”
裴知衍暴戾的打斷她。
季央驀然驚顫,裴知衍握住她的手,調息自己的情緒,“央央不是答應我不會離開我的?”
“我不離開。”
季央彎下腰捧着他的臉,“我只是去看看我外祖母,她現在年歲那麽大,我怕她出事。”
“葉青玄造的孽他死不足惜,葉家其他人我也不管,律法會有定奪,可外祖母她是無辜的。”
季央盡量讓自己平靜地說,不要激到裴知衍的痛點,“幼時我母親過世,都是外祖母在照顧我。”
裴知衍粗聲喘氣,兩人目光緊緊揪在一起,他根本無法分辨季央話裏幾分真幾分假,他不敢試,他怕再一次掉到深淵。
直到裴知衍搖頭,季央眼裏的光終于滅了下來。
就算他這些日子一再做出過分的事情,她也沒有這樣過。
裴知衍慌了,他用力扶住季央的頸側,迫着她看着自己,正色道:“但我向你保證,葉茂華不會有事,你外祖母也不會有事……可你若是要去。”
裴知衍頓了頓,眸色逐漸泛紅,“……那你就是不要我了。”
他萬分痛楚地看着季央,“季央,那你就是不要我了。”
季央心頭痛絞,擡手擦去他垂在眼下的淚水,溫熱濕意沾到她手指上,燙進了她心裏。
季央擡眸看向外面逐漸昏暗的天色,笑笑道:“夫君去取些酒來吧,我許久沒有喝酒了。”
“好。”
裴知衍染着水色的眼眸閃着慶幸的光亮,揚唇輕笑,如畫的眉眼讓周遭一切都失了色。
只要她不說去葉家,怎麽都好。
他讓下人拿來酒,看到季央接二連三的灌了酒水下肚,裴知衍終于意識到不對勁,他按住季央斟酒的手,攫着她那雙被酒氣熏染透的眼眸,道:“不要喝了。”
季央用力撥開他的手,“我要喝……不然我不敢說。”
一盅酒倒的滿溢出來,灑了一些在季央的手背上,她小心的端起來一口喝了下去。
裴知衍眉頭緊擰,“你要說什麽。”
“說你不讓我說的。”
季央滿臉通紅,用拿着酒壺的手支着下巴,看着裴知衍。
裴知衍心頭一跳,奪過她手裏的酒壺,強硬的将已經半醉的人抱了起來,“央央別鬧了,該歇息了。”
季央大力的推他,在他懷裏亂動,裴知衍怕傷到她,只能放開手。
季央看着裴知衍向後退去,防備的樣子讓裴知衍連呼吸都如刀割一般的痛。
季央眼眶裏的濕意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酒氣,她如同脆弱受傷的小獸抱着自己一路退,一直到背靠在多寶閣上,她細聲呢喃,“你不讓我說……你說你信……你在騙我,你其實根本就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