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055章
“怎麽急得一頭汗,還沒開宴呢。”
裴知衍微笑看着季央,朝她伸手。
瞬息間的情緒轉換,快到季央根本就沒有發現他的異常,她心有餘悸的将手放入裴知衍掌中。
裴知衍握住她滿是汗意的小手輕揉了一把,拉她坐下,視線躍過季央肩頭,看向緊跟着入內的梁應安。
梁應安與他對視一瞬,随即萬分憂心的目光投向季央,見裴知衍把人摟入懷中,甚至握緊拳頭往前沖了一步。
裴知衍唇邊勾出薄笑,分明與往日一般無二的清冷雅致,可但凡與他目光相處之人,都莫名覺得周身發冷。
眸光鋒利到能将人剝開。
季央自然也看到了梁應安,她臉色又白了幾分,用力反握住裴知衍的手,倉皇看向他,眼中還殘留着驚懼,聲音輕忽,“我有事跟你說。”
裴知衍笑看着她蒼白的小臉,勾起一縷粘在她臉頰上的發絲挽至耳後,輕撚去沾染在自己指尖上汗意,溫和問道,“央央想說什麽?”
“皇上駕到,太後駕到!”
太監的聲音打斷了季央。
季央心急的不行,裴知衍笑的越發輕淡,意味不明道:“開宴了,別急,央央想想好再說。”
想好借口理由,想好怎麽騙他。
裴知衍擡起眼皮看向還站在大殿中央的梁應安。
太監眼看着梁應安就要沖撞了聖駕,焦急道:“梁大人快請入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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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監見他沒動,只能動手把他拉到一旁,梁應安這才如夢初醒,跟着太監入席落座。
宴上,他幾次想要去看季央,最後都生生忍住。
裴知衍低笑一聲,沉默喝酒,眼睫輕垂,遮掩下了慢慢凝攏在眼底的瘋癫。
難怪啊,難怪在知曉葉青玄死訊的時候她沒有哪怕半點動容,上輩不是那麽喜歡他嗎?
即便不喜歡了也不可能做到毫無波瀾。
巧合?
哪有那麽多的巧合!
他早該想到,早該想到的!
央央啊央央,倒也不枉你對葉青玄用情一片,他竟真的對你也有幾分真心在。
所以你們要忘情至此,在這宮裏私會!
季央緊貼着裴知衍,然而心裏的寒意依然如何也消不幹淨。
甚至于她一時竟然分不清楚,這寒涼之意到底從哪裏來。
裴知衍看着季央又用指甲在指腹上劃出一道道深刻發白的印子,要是平常他必然不舍,此刻他不過冷眼旁觀。
季央腦中飛快思索葉青玄究竟是如何死而複生的,恍然想起那日楚錦儀去登高樓挂祈願牌的事……她是為了葉青玄去挂的,她早就知道梁應安就是葉青玄!還是說,葉青玄之所以會“死而複生”,這其中就她的相助?
梁王……梁應安……
季央是真的怕了,兩輩子葉青玄都有這個本事讓她感到透骨的恐懼。
還有他說的那個夢,竟那麽像她臨死之前的畫面,季央握緊發抖的手,千萬不要,千萬不要他也是重生而來。
整場壽宴,季央都惶惶不安,就連秦氏都看出她的不對勁,側身靠近問她,“可是哪裏不舒服?”
季央回神過來,豈止不舒服,她只覺得胸腹都揪緊在了一起。
裴知衍攬住季央的肩頭輕撫,笑着對秦氏道:“母親放心,她沒事。”
季央覺得腹中的絞意更明顯起來,她低聲對裴知衍道:“夫君,我們何時才能走。”
裴知衍看着她始終沒有浮起血色的小臉,無動于衷道:“太後壽宴不好先走,央央就再忍忍罷。”
季央咬着唇點點頭,裴知衍則冷漠移開視線。
走出太和殿已經是深夜,坐上馬車,放下布簾,逼仄的空間變得昏暗一片,季央摸索着想要點燭,裴知衍道:“別麻煩了,一樣的。”
他實在不想看到她用那張寫滿愛意的臉,對着他撒慌,騙他,哄他。
回想自己一次次相信她,那麽相信她……裴知衍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她所騙!被那張楚楚可憐的臉所騙,不是笑話是什麽!
黑暗中,季央看不清他陰鸷駭人的神色,她還震驚于梁應安就是葉青玄這件事上,也顧不得點燭了,循聲坐到裴知衍邊上,萬分焦急道:“葉青玄沒有死!梁應安就是葉青玄!之前在禦花園我看到他了,他親口承認的!”
季央說這番話的時候,慌張到渾身都在發顫,就連聲音也是抖的。
裴知衍無聲輕笑起來,方才在禦花園裏,葉青玄顯然是發現了他,才會頓時閉口不言,知曉他已經發現,所以是想了這麽個法子來騙他?
他眸色忽的一沉,緩聲道:“我知道。”
季央錯愕仰頭,車軒上的布簾被風掀起一個角,瑩白的月光灑了一些進來,裴知衍的臉在黑暗之中半隐半現。
一瞬的亮光,讓季央看清了他的面容,他似笑非笑的勾着唇,眸色陰郁寒涼,季央心中一驚。
布簾落下,馬車內又恢複了黑暗,季央知道他此刻必然怒急,她從來沒有想過葉青玄還活着,裴知衍卻早已知曉。
季央斟酌着問:“你是何時知道的?”
裴知衍眸光悠遠,唇角含着諷笑,“憑空冒出一個梁應安,央央不覺得奇怪嗎?”
葉青玄還活着必然是要沖他們來的,季央着急道:“他只怕是早與梁王有勾結,所以才能弄來梁應安這個身份,楚錦儀出現在登高樓就是證明……”
季央說着自己的分析,忽然渾身一震,裴知衍那日不是偶然提起梁應安……他在猜忌,也懷疑她。
季央迫切地攥緊裴知衍的衣襟,“你信我嗎?”
裴知衍默不作聲,如果此刻亮着燭,他必然能看到季央滿目不安和急切的模樣。
馬車內靜的只剩下二人的呼吸聲,裴知衍擡手摸上她的臉,摸到她顫如蟬翼的眼睫……
真是可憐見兒的。
他掀起唇角,意味深長道:“自然信了。”
若是她再早幾日告訴他,他就真的信了。
季央緊繃的背脊放松下來,長長吐出一口氣,将臉貼到裴知衍胸口。
她以為二人已經交心,殊不知,裴知衍心底那股靠反複壓制才能平息的扭曲念頭,早已不可遏制的瘋漲起來。
不信任是一方面,借着不信任來放縱自己又是另一方面。
“可我還是不能安心,央央你知道嗎?”
他拉住季央的手貼在心口,“你有什麽辦法麽。”
帶着不能自己的困苦聲音讓季央心中頓生不舍,她緊緊抱住裴知衍。
裴知衍撫着她的臉,語氣溫吞如水,“央央答應我再也不要見他可好?”
季央想要點頭卻被裴知衍捏住了下巴,他輕一偏頭口吻暗含引導:“可怎麽才保證能見不到……”
季央張張嘴,“……我以後盡量不出府。”
“嗯,這可是你說得。”
裴知衍笑得溫柔缱绻,可不知為何,季央心裏卻沒有一點踏實感。
她搖搖頭讓自己不要亂想,現在最要緊的是葉青玄。
季央依然不安地問道:“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他定是沖你來的。”
“你想知道?”
裴知衍又笑了出聲,笑裏的諷刺的意味極重,眉宇間戾氣橫生,就這麽迫不及待?
“我自有定奪。”
*
與此同時,另一輛離宮的馬車上,楚錦儀正鬧着脾氣。
“你讓我找宮女把季央弄出來,根本是因為想見她吧?”
楚錦儀用手指着梁應安氣怒道。
梁應安忍着不耐煩,好聲好氣的哄她,“郡主難道不想看她與裴知衍鬧翻嗎?”
“還是你不信我,你這是在侮辱我。”
楚錦儀的氣焰霎時就弱了下來,“但我看他們可是沒有一點要鬧翻的意思。”
梁應安心中也有遲疑,可他不認為有誰能在面對自己枕邊人的背叛時還無動于衷。
只怕只是強忍着怕難堪罷了。
至于季央……就該受點罪,到時候她就知道誰才能毫無條件的包容她,哪怕她嫁做了人婦。
楚錦儀擔心再說下去會讓梁應安不高興,改而問道:“你什麽時候像陛下求旨娶我?
還是我去求陛下賜婚。”
梁應安幾不可見地皺眉,他最初确實是打算娶楚錦儀為妻,可自從他反複做到那個夢後,滿腦子想得就是将那個畫面實現。
察覺到他的遲疑,楚錦儀不放心地看着他,故意道:“還是說你得知娴妃娘娘有意招你做驸馬,所以心動了。”
梁應安捏住她的鼻尖,連連搖頭,“在想什麽?
我怎麽會負你。”
楚錦儀撅嘴嬌嗔,“你記得就好。”
*
季央直到沐浴時才發現自己一直腹絞是因為來了信期,之前她太過緊張以至于都沒有發現,好在沒有弄髒衣物。
她洗漱更衣後回到裏間,裴知衍靠坐在床榻上,手裏拿着牽絆起二人的那塊玉佩,翻來覆去的看着,好似要将其看穿,燭火投在他身上,氤氲着柔和的昏黃,是那樣的清雅好看。
聽到挑簾的動靜,裴知衍放下玉佩擡眼看她,深邃的一眼落在季央身上,讓她有一瞬間的錯覺,好像二人之間又隔了千萬裏遠。
裴知衍輕輕一笑,那種感覺就又消散不見。
季央走上前,“夫君怎麽盯着這玉佩瞧?”
裴知衍靜靜看着她,嘴角的笑意透着幾分古怪,片刻才道:“沒什麽。”
換做平常她還要追問幾句,可這會兒來着月事,季央渾身都沒什麽力氣,從裴知衍身上跨着腿往床裏側挪。
未等她過去,小腿就被一只大掌壓住,裴知衍将她按在了自己身上。
季央滿腦子惦記着月事帶有沒有系緊,都不敢有大的動作,小力的掙着腿,“不要呀。”
裴知衍神色一暗,若是細看還能發現幾分陰冷,他心中戾氣浮動,默了半晌才淡問道:“你不願意?”
因為葉青玄說要娶她,所以碰都不願意讓他碰了。
季央透紅着臉小聲解釋,“不是的,是我小日子來了。”
裴知衍已經敏銳的嗅到了一絲血腥氣,卻依舊道:“我記得央央的小日子是每月初三才對。”
季央眸光閃爍,“應該是吃了許太醫開的藥之故,本就是調理的氣血的藥。”
裴知衍一言不發探手摸到她的月事帶。
季央瑟縮着輕哼。
片刻,裴知衍才收回手,他垂眸看着染在自己指尖上的紅梅莞爾一笑,“還真是。”
一雙風眸輕揚,漫不經心的撚着指尖的輕佻模樣讓季央呼吸發窒。
她從前最想做的就是撕去裴知衍清冷的皮相,可此刻他周身邪氣溢散的樣子讓季央更覺陌生。
相較于這個,季央此刻羞恥更甚,來不及多想,丢了手絹給他,側過臉咬唇道:“快去洗了。”
裴知衍接住帕子随意擦過便丢棄在地,擡手捧起季央的臉,指腹來回摩挲撫弄着她嫣紅的唇瓣,語氣輕柔的如同耳語,“身子不行,還有旁的不是麽。”
指腹輕壓唇瓣,只見一抹粉嫩的舌尖怯怯地縮了一下。
季央耳朵發燙到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裴知衍。
下一刻卻被他撬開嘴唇,勾住瑟縮的小舌,裴知衍喟嘆道:“央央,我想。”
他推開半分,眸色逐漸晦暗,“你願意麽?”
不願意也無妨,他也想試試來強的。
*
夜深人靜。
季央已經疲累的窩在裴知衍懷裏熟睡過去。
修長如玉的手指輕柔撫在她被厮磨到通紅的泛腫的唇瓣之上。
裴知衍連衣衫都不亂半分,唯有那雙染着水色潋滟的鳳眸招示着他的酣暢,然而透過熏然的水氣,這雙眸子盡顯冰冷。
長指游走向上,快速揩過季央染着潮氣的眼尾,裴知衍嗤聲冷笑,“這就委屈了?”
懷裏的人睡的極沉,裴知衍一下一下撫着她的臉頰,他眼中染着戾氣,手下動作卻溫柔,突兀的如同是兩個人一般。
裴知衍吐字緩慢悠遠,“想着穿紅嫁衣嫁給他?
可惜了,央央這兩輩子都是我的……”
“我知道你又想為了他背叛我。”
細狹的眼眸輕眯,裴知衍整個人顯得越發淡漠肅冷,他勾着笑道:“不過這次你沒機會了……至于信不信的,也已經無所謂了……央央……以後得按我的喜歡來了,我舍不得傷你,你知道的對不對?”
沒有回應,裴知衍一個人自言自語,如同被魔怔了一般,“乖順一些,我就陪你繼續演這夫妻情深的戲碼,至于葉青玄……”
裴知衍好看的眉頭輕疊起,帶了幾分鄙夷的厭棄,“現在應該叫梁應安,至于他……我要他好看。”
“他不是披了層皮麽?
我若拿葉家開刀,不知他會如何,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