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092章 第 92 章
昂貴的飯吃完後, 白鷺洲說想先帶池柚去買衣服,之後還要去看看家電,定一下新鮮的盆養花, 問黎青和宋七月的打算。
黎青和宋七月今天都沒別的事,便說陪她們一起逛。
白鷺洲去的服裝店向來不便宜, 宋七月一進去就開始吐槽不知道自己拉着一個窮鬼是怎麽有勇氣踏足這種地方的, 黎青只是輕笑着跟在後面, 說你挑呗,我再刷爆我的獎學金卡就好了,宋七月呸她一口。
白鷺洲悄悄拉過池柚, 說:“你去逛,喜歡什麽就拿什麽,多少件都可以。”
池柚正要說話,卻見導購小姐走過來, 打斷了她們的交流。
看起來白鷺洲應該經常來這裏買衣服, 導購小姐認識她,準确地稱呼出她的姓:“白小姐,這次想來看看什麽類型的襯衫?”
白鷺洲:“我不買,給她買。”
她示意池柚的方向。
導購小姐飛快觀察了一下池柚的外形。
池柚的臉顯幼态, 臉小眼睛圓, 人已經二十二歲了,外貌看上去卻只有十八九歲的樣子, 清澈得像窄瓢舀起的淺淺一拘泉水。
白鷺洲是這家店的會員, 敬業的導購小姐清晰地回憶起尊貴的會員年齡,三十出頭, 她記得準沒錯。
于是導購小姐自以為很有眼力見地接話:
“這是您家的小侄女吧?或是別的什麽小親戚?難得見您帶孩子來逛呢。”
“孩……”
白鷺洲怔了一瞬。
随即,她的臉色沉沉地垮了下來。
一旁的宋七月都要笑吐了, 黎青也笑得掩住嘴。
“她不是我侄女。”
向來不屑說廢話的白鷺洲難得認真地回了這句陌生人的廢話,并拐了彎暗示她和池柚的關系。
“你看我今天穿什麽衣服,給她搭配同色系情侶款。”
導購小姐愣了足足三秒,才連忙向白鷺洲致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二位是……”
她馬上仔仔細細地看白鷺洲的穿着。
“白襯衣敞衫外披,裏面黑色修身吊帶裙……那我就也給她搭黑白色系的衣服?”
白鷺洲淺淺點頭:“嗯。”
池柚卻說:“我不要。”
白鷺洲側目看她,輕聲問:“不喜歡黑白色系?”
池柚:“不是。”
白鷺洲:“那……”
“我不要和你穿情侶款。”
池柚跨步,自顧自地往店深處走去。
“我們現在又不是情侶。”
導購小姐看着池柚走遠,又回過頭看白鷺洲,不知此時該怎麽做比較好。
“白小姐……”
剛剛在餐廳還無法猜透的池柚的心事,現在,白鷺洲大概猜到一點了。
“沒事,你不用幫她搭衣服了,忙別的去吧,謝謝。”
白鷺洲禮貌地向導購小姐垂首。
導購小姐連忙答應,又引白鷺洲她們去到等待區休息,随後退遠。
白鷺洲和黎青宋七月坐在一起,望着挑衣服的池柚,耳朵裏有意無意地聽身邊兩個人聊天。
黎青在說自己準備讀博的事,說了一會兒後,又問起宋七月最近的打算。宋七月已經做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的無業游民了,黎青勸她早點找個正式工作,像上次宋家伯伯說要招宋七月進警察局做個輔警,那工作就不錯。
宋七月冷笑:“讓我這小混混做警察,虧你和我大伯想得出來。”
黎青:“怎麽不行呢?我覺得還蠻合适的啊,你最熟悉那些小混混偷雞摸狗的勾當,叫你去抓小偷,那不是事半功倍。”
宋七月:“你是勸我呢還是損我呢?”
那倆人讨論了一會兒宋七月做警察的可行性,半晌,才注意到白鷺洲一直沒說話。
“想什麽呢,表甥孫女?”宋七月問白鷺洲。
白鷺洲:“沒想什麽。”
黎青笑道:“她在想,回家以後怎麽哄小柚子呢。”
白鷺洲:“……”
宋七月陰陽怪氣地“哦~”了一聲,和黎青一塊兒又笑了起來。
白鷺洲漠然地說:“你倆很閑嗎,繼續讨論七月的職業問題吧。”
“诶,不用讨論了。”黎青擺擺手,“你看,以後七月做警察,我做醫生,小柚子做入殓師,這叫什麽?這是殡葬一條龍啊。從受害到不治身亡到入土,我們都可以形成一條産業鏈了。”
宋七月笑得前仰後合,“哎喲,你要這麽說,那我可有點興趣了!”
白鷺洲:“……”
宋七月:“就差表甥孫女了。表甥孫女,你說你這個教師職業怎麽感覺有點沒用呢?要不你現在趕緊換一個,我們到時候還能允許你入夥。”
黎青:“她教師職業是沒用,但人家又不止這一個身份。”
宋七月:“還有什麽?”
黎青:“民俗音樂演奏家,擡棺的時候她可以抱着她的琵琶,在旁邊充當氣氛組。”
宋七月:“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倆人樂她們自己的,白鷺洲充耳不聞,目光還是追随在遠處的池柚身上。
池柚的臉上沒有明顯的什麽情緒,她只是很認真地挑衣服,很有禮教地和導購姐姐說話。有時候拿下一件衣服,看一會兒,再看眼價簽,她會放回去,另挑別的。
白鷺洲突然理解了電視劇裏的霸總們,在服裝店揮手一指,說:這件這件,那件那件,全都給我包起來。
她這時就很想走過去,把池柚看了價簽後放回去的衣服全部重新取下,叫導購小姐包起來。
白鷺洲平時的物欲比較低,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卡裏越來越多的餘額數字有什麽意義。但這一刻,她為它們找到了一個意義。
哪怕并沒有實踐,只是在腦海裏過了一下這個想法。
——畢竟真要這麽做,也是蠻有病的。
白鷺洲意識到,她喜歡并享受這種,池柚為她原本無趣的生活一點一點填補上意義的過程。
等池柚挑好了兩件衣服,試穿後确定要,白鷺洲就刷卡結賬,幫忙拎着兩個袋子帶着池柚走出店門。
買完衣服,她們又去了樓下,看了一圈家電。
好像沒什麽需要買的,這裏的家電白鷺洲家裏都有,她便說以後要是想起來缺什麽,再來買。
她們又去了鮮花店。
在鮮花店裏,她們意外地遇到了熟人。
這家鮮花店的老板是陶野,正巧過來巡店。
自從海島旅行後,她們沒再見過面,說過約飯,但這期間發生的事太多,白鷺洲和池柚都沒什麽時間。如今再次見到,陶野看她們已經在一起了,沒有多問什麽,只笑着送上祝福,親自幫她們挑花。
“玫瑰是店裏的招牌,要不要來盆玫瑰?”陶野問。
池柚不反對。
白鷺洲想了想,最後,買了一盆白玫瑰和一盆紅玫瑰。
她們曾經的起點與終點,作為紀念,種在家裏吧。
這一天逛下來,直逛到商場關門,她們才終于把計劃表上的行程都做完了。
白鷺洲依舊充當司機,依次把黎青和宋七月送回去,然後才帶着池柚回電視塔那邊的楓江林邸。
回到家,白鷺洲先去洗澡。
她有些累,但不想讓池柚看出來,所以需要盡快洗去馬上要浮于表面的疲憊。
從浴室出來後,白鷺洲擦着頭發,看見池柚已經将兩盆花搬到了她的陽臺,正蹲在地上收拾地上殘餘的碎土。
池柚已經在次卧浴室裏洗完了澡,穿着一件大白T,蹲在那裏,只能看見兩條折起來的腿,白花花一片,都看不到她寬松T恤下的小短褲。
“今天吃過飯後,你好像話變少了很多。”
白鷺洲走到池柚身邊,看着她。
池柚沒有回應白鷺洲這句話,只說:“花已經安置好了,一會兒你躺床上,我幫你按摩一下腳踝。”
白鷺洲:“你……看出來我腳踝痛?”
池柚:“逛一天了,你腳踝肯定痛,而且開車也會讓你的腳踝不舒服。我在想,過兩天看看駕校的廣告,我早點去考個駕照好了。”
白鷺洲:“也好,以後你想去哪兒,可以開我的車。”
白鷺洲見池柚還是悶悶的,垂眸片刻,說起另一件或許可以逗她開心的事。
“你知道嗎,我的車可以在水上當游艇開。”
池柚“哦”了一聲。
白鷺洲:“不感興趣?很好玩啊。”
池柚:“今天累了。”
白鷺洲:“累成這樣?”
池柚:“嗯。”
白鷺洲放下擦頭發的手,浴巾随意地垂落在她肩上。她伸出胳膊,将蹲在地上的池柚拉起來。
池柚別過頭去不看她,“幹嘛。”
白鷺洲問:“你不開心啊?”
池柚聳了聳鼻子,輕哼了一聲,“是啊,你才看出來。”
白鷺洲拉着池柚在床邊坐下,握着她的手,很輕地問:“可以告訴我為什麽嗎?”
池柚撅着嘴鬧了會兒別扭,才開口:“我不喜歡這樣。”
白鷺洲:“哪樣?”
池柚:“朋友問起來的時候,我不能很确定地說,我們已經在一起了。”
“嗯……”
白鷺洲暗忖,果然和自己猜的差不多。
“早上,黎師姐和宋姐姐在群裏問咱們有沒有在一起的時候,我想了好久,不敢給一個确切的回答,只能說:‘不算吧,但也差不多。’在餐廳的時候,她們又問起,我還是不能确定地回答,又是只能說:‘昨晚吧,大概。’黎師姐說,我們不算在一起,我都不能反駁她。”
池柚的頭低低地垂下,晃着腳尖。
“買衣服也是。你說讓導購姐姐給我配你的情侶色,可我又還不是你的女朋友,我哪有資格呢。我現在就是名不正,言不順。”
白鷺洲的唇角動了動。
她像是想笑,但忍住了。
池柚嘆了口氣,問:
“白鷺洲,你的黃道吉日,到底要選在什麽時候啊?”
白鷺洲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沉默須臾。
然後她唇角終于彎起,弧度溫柔。
“那就現在吧。”
她說。
“現在,我就和你告白。”
“現在?”
池柚愣住,擡眼看向白鷺洲。
“今天……是黃道吉日嗎?”
白鷺洲:“是。”
白鷺洲拿出手機,按亮屏幕,看了一下上面的日期。
“今天,四月二十二日,晚上十一點五十三分,是大吉大利的黃道吉日。”
池柚以為白鷺洲手機上有什麽老黃歷,伸長脖子,想要看一眼,“誰說的,玉皇大帝?還是太上老君?”
白鷺洲收起手機,“我說的。”
池柚驚訝:“你、你說的算數嗎?”
“宋七月不是說,我是大仙嗎。”
白鷺洲道。
“大仙說的,怎麽不能算數呢?”
在池柚還在愣神反應這個邏輯時,白鷺洲前傾了身體,圈起自己的食指與大拇指,圈成一個小小的環狀,清咳兩聲,讓聲音變得認真起來。
“池女士,請你想象一下,這是一枚戒指。”
池柚怔怔地看着白鷺洲。
良久,她無意識地說了句:
“池女士好像是在叫我媽媽。”
“好吧。”
白鷺洲妥協。
“那還是叫名字。池柚,請你想象一下,這是一枚戒指。”
池柚:“啊……嗯。”
“我現在鄭重地詢問你,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嗎?”
白鷺洲舉了舉自己圈成環的兩個指頭。
“如* 果可以,我給你戴上定情信物。”
池柚來不及細想,這儀式來得太過突然,一向喜歡迂回表達的白鷺洲也太快地直入主題。她只知道,聽到白鷺洲說出“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嗎”這句話時,她整個身體的細胞像是從36度直接沸騰到100度,每一毫升血液都在她的血管裏咕嘟嘟冒泡泡。
燒得她的意識一片空白。
她條件反射地,就點了點頭。
“嗯。”
白鷺洲将環起的手指套在了池柚的手指上,微微用力,箍住她的指根。
“好了,戒指戴上了。你以後,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池柚想起昨晚,她說親過以後就算在一起了,白鷺洲還問:這麽草率?
這……
現在這才是真草率吧。
沒有她在愛情小說裏看到的盛大表白現場,沒有鮮花,沒有氣球,沒有彩帶,也沒有捧着蛋糕随時準備過來一起慶祝的朋友。
只有一間灰色與白色交替的冷淡房間,陽臺邊略顯可憐的兩盆玫瑰,甚至連燈都不是很亮,昏暗暗的,白鷺洲的臉都有一半浸在陰影裏。
盡管如此的草率,池柚還是紅着眼眶笑了出來。
她吸了吸鼻子,糯糯地埋怨:
“這麽敷衍,你就把空氣戴我手上。”
“怎麽是空氣呢。”
白鷺洲涼軟的手指更緊地圈住池柚的指根,很輕,卻又用這輩子最認真的語氣說。
“我把‘白鷺洲’這個人,都戴在你的無名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