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050章 第 50 章
池柚請了五天的事假, 在她離開醫科大第四天時,雲州又開始下大暴雨。
宋七月這兩天一直待在醫科大,在學校旁邊的小旅館開了間房, 方便她去探望黎青。黎青有時候也會從宿舍過來住一晚,過一下二人世界, 或者帶宋七月去附近好吃的餐廳搓頓好的。
只是學校裏的事依舊繁忙, 加上暴雨沉悶, 黎青很累,話變少了。宋七月多少受點影響,也跟着女朋友一起沒精打采。
暴雨這天, 宋七月和黎青在小旅館吃中午飯時,意外地接到了白碧英的電話。
按理說她提前和白碧英吱過聲了,說她最近有事脫不開身,短期內白碧英應該不會主動找她。不知道是什麽事。
“喂, 大表姐。”
宋七月接起電話, 和白碧英打招呼。
一旁吃外賣的黎青擡眼看了看她,似乎預感到了什麽,若有所思。
白碧英:“小七呀,在吃飯嗎?”
宋七月:“吃得差不多了, 怎麽啦, 有什麽事找我?”
白碧英:“還想跟你再多寒暄兩句呢,你這開門見山的。”
宋七月:“哈哈, 我不愛磨叽, 您直接說吧。”
“是這樣,本來呢前兩個月就和我一個劇院老朋友定了, 下禮拜洲洲會去蘇江那邊唱一場評彈。不過我已經大半個月都沒怎麽見過洲洲了,她微信也不太回消息, 我有點擔心。”
白碧英嘆了口氣,電話那邊傳來蒲扇磕到搖椅扶手上的輕響。
“她平時沒什麽朋友,同齡人裏面就跟你能稍微熟一點,我想拜托你幫我去看看她。如果她是生病了或者有別的事,我就幫她取消掉下禮拜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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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個月……”那不就是從旅行回來之後?
宋七月和黎青對視一眼,黎青揚了揚下巴,繼續吃飯。
“行,我去看看。她不在白柳齋的話,就在師大的教師公寓吧?剛好我在師大附近。”
白碧英:“不,她也沒在教師公寓。她在她自己的房子,我把地址發給你。”
收到白碧英發來的定位時,宋七月驚嘆:
“我去,富豪區啊。”
楓江林邸,雲州最中心地域的小區,古城牆內,電視塔旁邊,寸土寸金。
“她爹是真有錢啊!”
宋七月啧啧不停。
“咱一直管人家叫白老師白教授的,真都沒意識到這個。要是從她那個老總爹的視角切入,是不是得叫她一聲豪門三小姐比較合适啊?哈哈哈……”
黎青無奈道:“還笑呢,少看點那些狗血霸總小說吧。吃完了就去,看看到底什麽情況。”
宋七月:“行,晚點我再和你聯系。”
宋七月幾筷子扒完最後兩口飯,拎上外套就出發了。
醫科大和師大位處的大學城在郊區,她打車坐了快一個小時才抵達城中心的楓江林邸。她從旅館就開始給白鷺洲打電話,沒接,發消息,也不回。她人都站到小區門口了,白鷺洲才遲遲地回了一句:【好,你上來。】
還好人在,沒死也沒暈,否則不白跑一趟了。
宋七月腹诽。
白鷺洲給保安打了電話,保安刷卡放行。走到樓棟口,又用可視電話遠程給宋七月開了單元門。這地方一梯一戶,門口門禁都是掃描瞳孔識別的,要不是主人在,還真是只能止步在小區大門前了。
宋七月上到三樓,人剛出電梯,還沒敲門,防盜門就被打開來。
白鷺洲将門推開45度,抱着胳膊靠在門框邊,輕聲說:
“拖鞋在地上。”
話落,捂着嘴咳了兩聲。
僅大半個月沒見,這人好像瘦了許多。
她有點虛弱地倚在那裏,膚色似乎都透了幾個度,能清晰地看見脖頸處青色血管的走向。只是輕輕地呼吸,鎖骨與脖側的筋便突兀地起伏,再單薄一點,皮膚都要兜不住骨骼與血液了似的。
“你怎麽了,沒吃飯?”
宋七月換好鞋,往裏面走。
“早說啊,早點回我我就幫你帶份飯上來了。”
“吃了,就是沒吃太多。”
白鷺洲引着宋七月到沙發上坐下,然後彎腰給她倒水。
宋七月左右環視一圈,注意到遠處餐桌上放着半碗清粥和一小碟沒怎麽動過的牛肉片。旁邊還有一杯白開水,喝過幾口,以及兩個擰開了蓋子的藥瓶。
“你生病了?”
她驚訝地挑起眉,看向白鷺洲。
确實,臉也太蒼白了,嘴唇都沒什麽血色,一看就不太對勁。
“普通感冒而已,已經快好了。”
白鷺洲将熱水放到宋七月面前,神情淡然得讓人看不出實情。
宋七月正好渴了,端起水杯喝了半杯下去。
白鷺洲也在沙發上坐下。
靜默了一會兒,她拿起果盤裏的蘋果和小刀,準備削蘋果。
宋七月:“哎別忙活了,我不吃。”
白鷺洲頓了頓,“……我是削給自己吃的。”
宋七月驚嘆:“哇你這人,客人來了你不給客人削,光顧着自己吃?”
白鷺洲淡淡地:“你不是不吃麽。”
宋七月:“那你也得問問我啊。”
白鷺洲:“還用問?”
言下之意是剛剛你不都自己主動拒絕了。
宋七月氣笑了:“你這,你這,絕了簡直。惡劣,太惡劣了你,怪不得小柚……”
話沒說完,她後知後覺到不妥,忙住嘴。
白鷺洲削蘋果的動作一僵。
半晌。
沒人說話。
白鷺洲的喉嚨動了動,又忍不住悶咳幾聲,低頭繼續削蘋果,問道:
“你今天找我有什麽事嗎?”
宋七月:“啊……你奶奶讓我來看看你,說你最近沒什麽動靜,怪讓人操心的。還有,她說下周你不是得要去蘇江表演什麽評彈嗎,問問你還去不去了,要是不太行的話她幫你推掉。”
“這樣啊。”白鷺洲放下小刀,皺了皺眉,“我最近确實沒怎麽去白柳齋,讓他們擔心了。”
宋七月:“那你還去蘇江嗎?”
白鷺洲:“去。”
宋七月:“你不生病了麽?”
白鷺洲:“不礙事,下周會好的。”
宋七月想說看你現在這個狀态可不像馬上要好的樣子。
白鷺洲削好了蘋果,遞向宋七月,“給你。”
宋七月眼睛睜得溜圓:“你你你你你不是削給自己的嗎?”
白鷺洲擡了擡蘋果,“不,本來就是削給你的。”
……這死悶騷。
宋七月在心裏罵一句。罵完心情大好,雖然說過不吃了也确實飽着,還是将蘋果接了過來,大口咬下去。
“那你現在打算幹嘛?”
她嚼着蘋果口齒不清地問。
白鷺洲抽出一張紙巾,仔細地擦小刀。
“咳……我和你一起回一趟白柳齋吧,看看爺爺奶奶。等一下我,我去……咳咳……取琵琶,然後就走。”
她說這兩句話時咳得有點嚴重。
宋七月:“哎喲,你會彈琵琶呢?”
白鷺洲清了清嗓子,站起身向卧室走去,拿她的琵琶,“你知道什麽是評彈麽?唱評彈,彈琵琶,很正常。”
宋七月舉着蘋果也跟了上去,好奇地想看看白鷺洲的琵琶長什麽樣子。
白鷺洲的卧室很大,主調是灰白色,看着跟博物館一樣。也很空,除了床和桌子就是一整張深灰色地毯,書架都沒有,尼姑庵的設施或許都更豐富一些。
陽臺那邊養了一排綠植花草,是唯一的點綴。
只是仔細看看,就會發現那些花草全是假的,裝飾品罷了,死氣沉沉。
在白鷺洲去陽臺取琵琶時,宋七月啃着蘋果左右環視,越看越覺得這地方太冷淡了,跟白鷺洲那個人一樣,大夏天挨近都會覺得發冷。
走到床頭櫃邊,不經意地目光一掃。
宋七月的咀嚼動作忽然頓住。
然後臉猛地漲紅。
床頭櫃上放着一個圓滾滾的白色柔潤東西,小巧玲珑,上面有屬于電器的按鈕。很新,像是才拆包裝沒多久,充電線還在旁邊散着。雖然形狀做成了不太會引人遐想的樣子,可但凡多看過幾條女性博主的微博推廣好物,就能第一時間明白那是什麽東西。
周圍的地板上還散落了許多用過的衛生紙團,沒來得及清掃到垃圾桶裏。
這裏發生過什麽,不言而喻。
我靠我靠我靠。
宋七月在心裏瘋狂罵髒字,蘋果都不敢嚼了,單手撐住臉。
“白鷺洲。”
她咬着牙,第一次喊對方大名。
白鷺洲拎着琵琶琴包,轉過頭。
“怎麽了?”
宋七月紅着臉指向她的床頭櫃。
“你用完不收拾一下的嗎!”
白鷺洲順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依舊平靜。
“我也不知道你會跟進來。”
宋七月:“可是、可是……”
白鷺洲用手背掩住口鼻,低低地咳了好幾下,聲音裏攜着淺淡的倦意。
“正常地自行解決一些女性的生理需求而已,不稀奇吧。”
宋七月簡直不敢想這是她和白鷺洲的對話。
這種事本身确實不稀奇。但這是白鷺洲,這個人完全就是古板禁欲的代名詞,她一輩子不婚不育的可能性估計都要比她幹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大,她相信不止是她這麽覺得,任何人看來都是這樣。
她壓根沒法想象,白鷺洲居然會……
而且還是在生着病的情況下……
“不是,關鍵你這人特保守的啊!”
宋七月激動得也顧不上思考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了。
“小柚子追你三年,你可是連人家的手都不願意碰一下的,你這麽保守的人,你怎麽、你怎麽——”
白鷺洲将琴包的肩帶挂到肩上,眉眼中仍沒有什麽波瀾。
只在宋七月提起池柚的時候,她的眉頭隐隐地蹙了一下,眼底滑過不知名的暗光。
“……我就想試試,不要再那麽保守了。不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