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一個小時後, 車終于駛入外郊,将市區的喧嚣擾攘遠遠抛在車後。沒了鋼筋混泥土澆築的大廈遮擋,天也更開闊起來, 不光只有碧天流雲、山林草灘, 還有一此起彼伏的高山, 峰頂鍍着金光,像是一座座鋪滿落日餘晖的哥特式教堂。
一切都令人心馳神往。
人往往就是這樣, 在低窪處坐的太久, 都忘了雙腿還會走路。一旦站起來望得更遠, 心就會不由自主想飛去更高更遠的地方看看。任何人都抵抗不了對新事物的探索之心, 這是本能。
趙舒川打開車窗, 半條胳膊搭在車門窗沿上支着頭,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吹的耳廓針刺般的疼,他半眯着眼卻很享受這一切。傅子淼便仍由他去。
半小時後, 車開到一家攀岩俱樂部門口。大門口兩側車位已經被挺滿了, 傅子淼繞了一圈才找到一個空位。今天天氣好又是周末,很多年輕人都不約而同來到這裏,其中不乏是被九九六工作制長期禁锢的上班族。
兩人到大廳登記完後,俱樂部的工作人員正準備安排一個教練給他們,卻被傅子淼拒絕了。工作人員表示很為難,他們是正規的攀岩場所,每個前來體驗攀岩的人都會被安排一個教練,現場一對一指導,以防止意外的發生。工作人員見傅子淼堅持, 于是便打電話叫來了經理。
經理是個三十出頭的高大男人, 看到傅子淼的那一刻, 先是微怔,很快便哈地一笑。
“老傅!”
他的聲音洪亮有力,惹得在場其他人都朝他投去好奇的目光,這其中也包括趙舒川的。
“是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
趙舒川站在一邊,他看出來了,傅子淼跟這男人顯然是認識的。
傅子淼放下手裏裝着攀岩工具的包,男人大步流星走到他面前,兩人握手後肩膀碰肩膀,虛虛的抱了下。
“咱倆得有大半年沒見了吧,” 男人将傅子淼上下打量了一番,“啧啧,大帥哥就是大帥哥,這麽久沒見又變帥了!”
傅子淼淺淺地笑了下,“客套話就別說了。” 他伸手将趙舒川攬到身邊,很自然的一個動作。随即介紹道:“這是我弟,小川。”
轉而又對趙舒川說:“這是我朋友,闫昊,你可以叫他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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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昊的目光肆無忌憚的在趙舒川掃了個便,饒有興味地說:“你什麽時候多了個弟弟啊?小孩兒長得挺俊,多大了?有女朋友了嗎?”
傅子淼打斷他,“你夠了。”
話雖這麽說,可聽得出來,傅子淼并未真的生氣。
趙舒川對這個男人的第一印象不太好,吊兒郎當的。更讨厭他看人的目光。只不過他并未将絲毫厭惡的情緒擺在明面上。
看在傅子淼的面子上,他禮貌的叫了聲:“闫哥。”
闫昊又是大笑,拍了拍趙舒川的肩膀,“老傅啊老傅,你小老弟可比你招人多了。”
趙舒川敷衍的笑了下,強忍着将肩上那只手打開的沖動。
傅子淼拎起裝備,“我們還有事,下次再聊吧,給我選個場地。”
闫昊十分爽快,“行,難得見你來一趟,你想要什麽樣兒的我都能給你空出來。”
這時,剛才那個工作人員湊到闫昊身邊,小聲說,“那個…闫經理,要給他們安排教練嗎?”
闫昊擺擺手道:“我們這位大帥哥就是一現成的教練。他一人能抵咱們一個半的羅冰,你說他需不需?”
闫昊口中的“羅冰”,是他們俱樂部資歷最深,也是攀岩技術最強的總教練。
趙舒川聽出來了,傅子淼是這方面的專家。
考慮到趙舒川是第一次攀岩,沒有任何經驗,傅子淼特意選擇了一處難度中等的室外人工岩壁。岩壁的材料為噴漿混凝土,看起來跟自然岩壁很像。
闫昊将兩人帶到休息區後,打了聲招呼就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看得出來,他很信任傅子淼。傅子淼将包裏的工具依次拿出來,所有工具傅子淼已經提前檢查過。有攀岩所需要的繩子,繩套,安全帶,鐵索,下降器和上升器,頭盔以及攀登鞋,鎂粉等。兩人先是做了十分鐘左右的熱身運動,接着他們各自換好攀登鞋。在傅子淼一步步指導下,趙舒川穿戴好了安全護具,以及系好安全帶和保護繩。
傅子淼給趙舒川指定了一條攀登路線,這條線路的攀岩支點較為密集,岩板有一定的傾斜角度。即便趙舒川是個初學者,也能看出了傅子淼選擇這條攀登路線的用意。傅子淼再次檢查了各自的安全繩索是否穩固後,便正式開始攀岩。
起初趙舒川在摸索階段,傅子淼在一旁極有耐心的跟他講解着注意動作要領,掌握好節奏采用三點固定法緩緩上移。換句話說,就是保持手腳中三點穩定從而達到保持身體的平衡後,再向上移動,更換支點。趙舒川原本運動細胞就很發達,沒一會便找準了節奏。原定四十分鐘到達頂部,結果只花了不到三十分鐘。
兩人到達頂部後,趙舒川已經出了一身汗,這的确是一項考驗體力以及耐力的運動。
傅子淼提前讓工作人員将背包送到了頂部,他從背包裏拿出兩瓶礦泉水,遞給趙舒川一瓶。問:“怎麽樣?累麽?”
趙舒川猛地喝了幾口水,深深地吐出一口氣說:“不累,就是太爽了!不過這難度不大啊,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挑戰性。”
傅子淼喝了口水,接着道:“你沒有攀登經驗一上來就挑難度高的,有受傷的風險。要是沒盡興,我再給你重新制定一條難度稍大的線路。”
趙舒川笑了,眼睛彎成好看的弧度,露出一口白牙。
傅子淼心情也很好,他今天來主要是想帶趙舒川體驗一下攀岩的樂趣,他自己并沒有發揮實力。要是他想玩,就不會選擇這種人工岩壁了。
根據趙舒川的要求,下一輪他們換了線路。這次難度明顯比上此要大,攀岩支點類型更豐富。有抓握點、捏點、指洞點等系列……岩板的傾斜角度也改變了,垂直于地面。
趙舒川攀登一段距離後發現比剛才吃力許多,好在他不斷調整着身體的平衡點,四肢和身體配合得很好。傅子淼在他斜上方的位置,一直在等他。趙舒川利用喘息的空擋,擡頭沖着傅子淼笑了下。他額前早已布滿了細密的汗珠,脖子一側的線條繃得筆直,有幾滴汗水不堪重負順着下颌線滑進領口深處。
傅子淼也流了汗,他皮膚很白,汗水浸漬後臉泛着微微血色,眼眸清淺有光,嘴唇紅的似乎要滲出血。趙舒川突然發現,傅子淼的唇形很好看。上唇比下唇稍微厚一點,中間還帶着唇珠。
這是趙舒川第一次這麽近距離觀察傅子淼的嘴唇。這個男人就連嘴唇都這麽好看,他突然很好奇這樣的嘴唇咬一下是什麽感覺?
趙舒川一邊調整着呼吸,一邊心猿意馬。雖然早已過了血氣方剛的年紀,可趙舒川的身體還是少年的身體,荷爾蒙還是非常旺盛的,随時都有爆發的可能。傅子淼面對着他,身後是陽光,仿佛這個男人正被陽光吞噬。趙舒川鬼使神差的擡起手朝他的方向而去,卻被傅子淼的聲音拉回了思緒。
“注意要集中精力,不要讓身體貼着岩面。”
趙舒川用短暫停留在空中的那只手,順勢抓住斜上方的一塊凸出的支點作為穩固點,緊接着手臂和腳下同時用力,又攀爬了一小段距離。他穩了穩心神,将剛才那點小心思匿在心裏。
十幾分鐘後,傅子淼先一步登上頂部,随後趙舒川也攀了上來。兩人順勢直接躺在地上,肆無忌憚地大口喘着氣。
趙舒川從中找回了刺激感,這種刺激同他以前賽車時體驗到的刺激感不同。賽車講究的是。度,而攀岩則是力量、耐力以及爆發力的結合。趙舒川深深地被這項極限運動所折服,他現在終于明白為什麽傅子淼在來的路上,那麽肯定的說出自己會被這項運動征服的原因了。
趙舒川平複好氣息,開口道:“今天這半天實在是太值了!”
傅子淼歪着看着他,會心一笑。“你要是喜歡,下次有時間我們換個地方再來。”
趙舒川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随即朝傅子淼伸出一只手。傅子淼會意坐起身後,握住他的手。趙舒川手腕一用力,将人從地上拽了起來。
他說:“行啊,那我等着。”
原本兩人打算吃點東西後再返程。等兩人在俱樂部內設的餐廳裏吃完飯後,他們又回到大廳去取寄存的包。闫昊這時突然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一把攬過傅子淼的肩膀說:
“今晚你跟弟弟別走,房間我已經給你們準備好了。這麽久沒見,咱哥倆晚上得好好喝幾杯。” 說着,他低垂下眼睛看着趙舒川:“弟弟明天不上學吧?”
趙舒川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瞥了一眼放在傅子淼肩膀上的那只手。
傅子淼果斷的拒絕,“不走不行,明天要上班。”
闫昊一聽就不樂意了。“我說…你腦子裏除了工作還能裝點別的東西嗎?以前每次約你出來喝酒,你都說要工作。壞人也要放假的。再說了,我不信,天城就你一個警察了?”
傅子淼沒跟他廢話,提着包攬着傅子淼的肩就要走,一看就是沒得商量。闫昊知道他的脾氣,不再勸他,轉而拽住趙舒川的胳膊,将人拖住。
“要走你一個人走吧,弟弟留下。”
趙舒川被迫停下,夾在兩人中間。看了傅子淼一眼,又看了闫昊一眼。
闫昊繼續說:“今晚八點我們俱樂部有個篝火晚會,一年才有這麽一次,很熱鬧的。怎麽樣啊小川弟弟,你想不想參加?”
趙舒川不動聲色地想:對不起,我沒興趣。
剛想開口拒絕,闫昊一把将他拉到近前,也不管傅子淼的眼光,湊到趙舒川耳邊小聲說:“小川弟弟,幫闫哥一個忙,讓你哥留下來。我欠你個人情,以後有求必應,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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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