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放逐
放逐
“看來她還是挺着急的!”完顏晴将金奴的信置于蠟燭上點燃,然後放在茶盤裏看着它成為灰燼。
“這是青州的地圖志”我見完顏晴又展開我送她的圖譜,就解釋說道,“注解有漢字也有女真文字,百林她們幫忙的!”
青州曾是宋金的邊境,也是她出生的地方。
前幾日聽百林和烏裏商量着,要送完顏晴什麽?不過她也不喜歡過生日,自然不願意收禮物,想想古裏泰送古書時的吃癟,難怪她們為難。我剛好手裏有青州的地圖志,想起她喜歡這些,就結合實地勘驗經歷,好好的标注一番,和烏裏百林校對加上女真語文字,送給她。
“我兩個月前有機會去那裏,親自核勘的,青州近海氣候宜人,風土人情與中原差別不大,”我見她想換換心情,就認真說起青州的情況,“那裏有不少梅樹,冬天也不冷,還能看到梅花!等你退休了,就去那裏看看啊!”
“本來确實能快一點,不過也不能不管不顧啊!”她手指婆娑在圖中一片山嶺上。的确,洗衣院相關還有不少金人,不能一蹴而就。而且與議政王對立的派別中也有不主張和平的人,如果他突然倒臺,搞不好主戰派又做大了,那時豈不是幹戈又起。
“很多事不是殺一兩個人就能解決的!再說,誰叫你……們總是在我救了人後,用看菩薩的眼神看我!”她無奈的搖着頭,“我是被你們給捧殺了!”
想權衡保護更多人,就累很多!真是為難啊!回想在上京醒來後,這些年的相處,覺得她并不是看起來那麽殺伐果斷、對什麽都無所謂的。
“多謝菩薩了!”我雙手合十,對她一揖。
完顏晴白了我一眼,擺擺手說着“退下吧!明日你們不還得送人嗎?”
“你也早點休息!”我收拾好碗筷退了出去,她應着,卻還是看起了圖譜。
中秋過後大多數宋王族被押送去了伍國城,我和瑚兒無法現身,只好在遠處山崗上看着遠行的隊伍。
“別太擔心!伍國城是我和完顏晴主持翻修複建的,裏面的基礎設施很好,在那裏生活會比這裏好很多,”我攬着瑚兒安慰她,“等滅了議政王,我們就過去和她們一起!”
本來想讓瑚兒易容後先過去的,但是勸了幾次,都未能成功。
這天夜裏,許久沒有好好貼貼的我們,難得的放松下來。
我吻遍了她背上的每一寸,然後從後面擁着她,輕輕吻舐她耳後的敏感的肌膚還有臉頰,她耳朵透着紅。
我一只手輕輕揉着她心口的氵軍圓,感覺比以前還充盈了很多,另一只手輕輕的留戀的感受着她身體裏的溫暖與潤澤……
瑚兒一只手敷在我的手臂上,偶爾會抓緊我,另一只手勾在我的後頸,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着我的頭發,身體輕輕的伴随我浮動……漸漸的,濕潤的氣息将我們粘合的更緊密,她嘤咛聲将我點燃……
一定是東北的火炕太熱了……
“披上點,別着涼~”我剛剛為她擦拭好汗津津的身體,正滌着手巾,囑咐她将被子蓋好。
“炕燒的這麽熱,一點也不會冷,來嘛~我也幫你擦擦!”瑚兒坐起來,招手讓我過去,我笑了笑脫下披着的寝衣,背對她坐在床邊,瑚兒輕輕撥開我的頭發,為我擦着背和頸,還拉起我的手臂擦着。
“躺下我給你擦前面”瑚兒拍拍床鋪。
“我自己來吧~”我回身想接過手巾,卻被瑚兒拒絕,她的面頰依舊紅潤,神情……
“今天不累,我來照顧你啊~”她輕輕将長發掖在耳後,額頭絨絨的碎發還沾着細細汗珠。
每次她說不累的時候,都是要吃掉我的暗號。我确實要因為她而變得熾熱,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啦!
“那待會再擦吧!”我乖乖坐下,半躺着伸手攬着瑚兒吻着,摸索着将毛巾拿過,丢在盆中,然後任由她柔軟的唇勾勒着我臉頰、脖頸還有肩……
兩個月之後,洗衣院一場大火燒了兩天兩夜,映紅了夜空,裏面的宋女無一逃出,一起燒死的還有幾個因為醉酒未能逃出的金國貴族……
完顏晴和我按照洗衣院的現有名冊,買好了一些屍骨,反正大火過後,只有斷壁殘垣和無法辨認拼湊的遺骸。
議政王的大兒子雖然被救出,但是被柱子砸斷了腰椎,又因為吸入過多煙霧毀了肺,只能終身卧床……而且“不知道”哪裏來的消息,坊間傳聞就是他酒後鬧事打翻了火盆,才招此禍事,金皇帝念及議政王往日功績沒有追究,卻“無奈”收回了他手裏的一半的兵權。
議政王不甘心就此失去威信,堅持推薦小兒子領兵南征,借此嶄露頭角。沒想到卻在薩滿問蔔時得出了大兇之兆,金王借機換将,南征一事也暫且推遲到明年了!
為什麽會這麽巧呢?大概因為大祭司是古裏泰的姑姑,而議政王也想讓女婿古裏泰随軍出征,她就占蔔出了那樣的結果,也算是為了保護自己的侄子吧!
最近聽說古裏泰的妻子已經有身孕了,應該能收收心了吧!至少完顏晴是這樣希望的。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畢竟是一同長大一起征戰多年的兄弟,金王對議政王還是有情義的,議政王雖然霸道,但是其實并沒有不臣之心,所以我們鋪墊了那麽久,也沒有讓他們徹底鬧掰。
直到這年臘月,議政王身體每況愈下,其實是我們聯系了他府中的宋女,分別給他下着慢性毒藥,單獨驗不出來,合在一起,久而久之就讓他行将就木了!
随後,瑚兒易容成一位“神醫”,去給他診治,适當的給了點解藥,讓他對這個大夫的話,深信不疑。大夫囑咐他半年內千萬不可以飲酒,可是女真人年節宴會怎麽會不喝呢?
更何況朝中有傳言,他對陛下心生不滿,連皇帝敬的酒也不喝的話,這君臣不合就坐實了。所以兩人鬧得面紅耳赤,也沒有讓議政王喝下酒。
議政王以身體不适為由強行離開,徹底激怒了金皇帝,他越想越氣,命人追回了議政王,非得讓他喝一杯酒!僵到最後,議政王咬牙飲下這杯酒,将酒杯重重放在桌案上,轉身憤然離去……
自此,兄弟二人大有嫌隙!朝中依附議政王的人紛紛開始另覓靠山,議政王無奈大勢已去,只好假借父子吵架,讓二兒子領兵出走到北海以保存實力。
金王卻借機下了旨意,讓他去攻打西夏,去了可能以卵擊石,不去就算抗旨,大部分兵将偷跑回京請罪,剩下的人陷入兩難。
這時議政王突然去世,那隊游兵才無人問津,議政王府就此沒落……
朝中勢力此消彼長,議政王勢微之後,得利最大的是昌王爺,還有前丞相之子完顏宗輔,他被封為右勃極烈,成為了新的議政王和大元帥,當然他也是完顏晴的合作夥伴,她們一同支持着和剌。
共同的敵人消失後,完顏晴和金奴也逐漸站在了對立面。
為了不讓瑚兒為難,我想還是先送瑚兒去伍國城和親人團聚吧!
這幾天我們采買着物資,打算一并帶去伍國城。
“那些遼人看着有點眼熟!”我們在街市上,瑚兒說着剛剛出去的遼人,我回頭跟去視線,才覺得确實奇怪,他們打扮的如同契丹人一般,但是頭上卻有傷疤,這傷疤是新剃發才會有的,這點我深有體會,因為最開始裝北方男子時,我要剃掉前面的頭發,第一次剃光時因為阻塞,會特別容易劃傷,但是時間久了就不會。
他們是漢人?為什麽要裝契丹人,為了活命而僞裝嗎?可是他們也很招搖啊!看體态是練家子高手。
“二姐說我要走了,今天想讓我去看她!”瑚兒将東西收拾好,也易容完畢,親了我一下,就去找金奴了。
我陸續将東西搬到馬車上,天色已晚,出了一身汗,有點餓虛脫了的感覺,便去廚房做了一些白菜疙瘩湯,加入白胡椒粉後,美味極了!
吃飽喝足打算回房,見完顏晴屋裏亮着燈,想着最近她讓烏裏和百林回家探親去了。雖然也有嬷嬷會做飯伺候她,不過剛好湯還熱乎,我就返回廚房将剩餘的疙瘩湯盛出來,剛好一碗,端去給她。
“吃飯了嗎?”我進門問道。
“沒呢?”她也正在整理東西,随口回道,“有什麽好吃的嗎?”
“噠噠~珍珠翡翠白玉湯!”我把碗端到她跟前,秀了秀。
她自然放下手裏的東西,吃了起來……
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說着最近的局勢,也說着上京的情況。
突然,我被嗆的咳嗽了一下,才注意到門縫裏進着煙,外面閃閃火光,兵刃相接聲不絕于耳。
有刺客!
府裏的衛兵應該已經和他們打起來了,不過火勢也不小。完顏晴拿起佩刀,我也拿起弓弩。
“他們可能再等我們出去”我和完顏晴商量着,“我們先用布沾上水,系在臉上,保證呼吸!”
然後我将門打開,丢出裹着椅子的棉被,果然很快被門口埋伏的人砍中,那人發現上當,便順勢沖了進來,我射中了他的手臂和大腿,讓他失去進攻能力倒地。
可是很快又進來一個黑衣人,我還有一只箭,只好瞄準他的心口,他雖中箭但是卻發瘋一樣沖過來,我搶過床邊的花瓶砸他,打掉了他的刀,他卻踉跄着用左手拾起刀又砍向完顏晴,看來目标很明确,但是我不能眼睜睜看她有事!對于瑚兒和大宋,她太重要了!
我将她撲倒,用背擋住了那一刀,黑衣人已經拼盡力氣,完顏晴忙用佩刀刺倒他。
“倪飛!你怎麽樣?”她輕輕晃着我,焦急的問。
“還挺得住,我們先出去吧!”我咬牙忍着疼,支撐着起來,完顏晴找了件衣服勒在我背上,扶着我,我們逃到前庭。不一會,侍衛禀報已經将刺客盡數剿滅。
“一個活口都沒有?”我趴在床上問,剛剛喝了止痛藥,完顏晴為我塗着麻藥,現下正為我縫合。
“被抓時都自盡了!”她一邊縫着,一邊問我“你覺得他們是遼人嗎?”
“他們頭上有傷疤嗎?”刺痛感越發不明顯,腦子也有點昏沉,說話逐漸沒了控制意識。看來藥上勁了!
“你也注意到了?果然是有人假借亡國複仇之名啊!你覺得會是誰呢?”她繼續問着。畢竟當年滅遼完顏晴可是大智囊,出了不少策略!可是還有誰想殺她呢?在這個時候。
我迷迷糊糊之間閃出了一個感覺,“曾經的朋友,如今的敵人嗎?”我低聲嘀咕着。
“恐怕是啊!”她輕輕應和,咔嚓剪刀聲音響起,可能是縫合完了吧!傷口上有粉末覆蓋的感覺,有一丢丢涼爽,應該是消炎止血的藥物。
“你有能力自保!就算了吧!”我猜她也有了答案,就勸着她。
“你是怕我把氣撒在其他宋人身上嗎?”她說着,似乎正要起身。
我忙伸手拉住她,看着她臉上略帶憤怒的表情,當然不是對我,而是要着手應對報仇了。
“你們想當大善人,我可是受夠了,還沒怎麽樣呢,就要過河拆橋!”她想抽回手,我竟然加大了力氣拉她。
“不是做聖人!是冤冤相報何時了!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時時防得了!你說過的,能化解是本事!少殺戮、少恩怨,平安才是日子!”眼前的她怒氣似乎正在消失,逐漸變得哀傷起來。
我意識也逐漸模糊,居然輕輕搖晃着她的手求她“你已經做了那麽多了不起的好事!別再殺來殺去了!不然,今日不是亡國之人要殺你,明日也會是失家之人玉石俱焚!你想要的生活什麽時候才會來?你值得過上更好的日子!別讓仇恨權勢搶走了你的人生,好不好~”
“你這個人,照顧好自己不好嗎?”模糊視線裏,她是不是流淚了,我不敢肯定,終于還是昏睡過去,隐約間最後她說着“小飛……你…們好好的吧!”
“小飛,你醒了?好點了嗎?要不要喝點水”是瑚兒的聲音,我感覺到周圍環境昏暗,而且搖搖晃晃。清醒一點後才意識到,我們是在行進的馬車裏,我趴在被榻之上,一動背上的傷還挺痛。
“我們要去哪裏?”我趴着問瑚兒。
“伍國城!”瑚兒用水囊喂了我一點水喝,然後輕輕說着。
這麽着急!完顏晴要做什麽嗎?
正想着,馬車即将出城時,往來的人的聊天聲傳進來。
“聽說宗逸公主府昨天被遼人報複偷襲,她的驸馬死了……”“對啊,聽說她們女真女子死了丈夫要斷發呢?好好婦人,哎……”
啊!“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