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試驗品
試驗品
我在黑暗中多久了,真的沒有概念,只是偶爾有聽不懂的話傳來,又會感到有人強行掰開我的嘴灌着液體,苦的我慢慢習慣了。偶爾還會有晃動的感覺,應該是被運輸着。身體感覺冷,周圍冰冷異常,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沒那麽冷了,然後又開始冰涼涼的。我想說話卻感覺嘴被封住了一樣,仿佛一直被夢魇着……
我是不是墜入了什麽地獄,有什麽懲罰和考驗請快點來吧!我真的想快點度過這一切,回去看我的瑚兒……
瑚兒,怎麽樣了?我在山崗上看到有金兵去追她們,瑚兒平安了嗎?
“瑚……”我喊着,突然睜開了眼睛,我看到了屋頂,我想起身卻毫無力氣,向門口看去,一個身穿藍色異族服飾的年輕女子,正觀察着我,她一點點靠近,确定我醒過來了,就轉身跑出去。
門沒有關,我感覺到冷風吹進來,有些刺骨。我身上蓋着不算厚實的被子。再一次想試着坐起來,失敗!試着活動腳,還有知覺。手擡不起來!
沒多久,藍衣女子一面說着聽不懂的話,一面帶人進來。我看着門口,來人身穿紅色翻領開襟的服飾,頭發上編着很多辮子!面容白皙靓麗,有些眼熟,她走近過來,我确定她是完顏晴!
她聽着侍女的話,用漢語重複了一句“胡?”。轉而看着我問,“你是想說我們是胡人還是想罵胡虜呢?”
她質問我,看着我的眼神好像在看地上的草,冷漠!她不認得我了嗎?
想來,我們相處時她眼睛受傷看不到,只帶走了李師師畫的畫像,可能真的認不出我了吧!
我想着自己會在哪裏,怎麽會遇到她?是她救了我嗎?
“應該沒啞啊!”見我沒說話,她嘀咕了一句,回頭對藍衣女子說一些話,想來是她們的女真語,那個女孩好像叫烏裏,烏裏點頭和她出去了。
她們離開後,我又轉頭看着屋內環境,這是一個大概十平米左右的房間,磚地,隐約可以聞到煤炭木材燃燒的味道,牆邊堆着些雜物,屋裏有些陰冷。
房間觀察完畢,我還是沒什麽力氣起來,只好躺着回憶,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
門再一次被推開,烏裏端了一個案子進來,走過來放在床邊桌子上,然後熟練的拿起碗,機械的捏開我的嘴灌藥,我現在醒着肯定會反抗,我搖着頭想擺脫她的控制,但是沒用,我激動的想用手推她,卻發現右手怎麽也用不上力,她一扭我就抓不住她的手臂,藥的苦味很熟悉,看來我在昏迷中也被這麽灌了不少!
我被嗆得直咳嗽,她放下我在床上喘息,很快又端起一碗如法炮制的灌了起來,這次是淡淡的肉湯?溫度尚可,就是有點腥味,但是我也無從反抗,喝完以後一時有點反胃,幹嘔了幾下,又被丢下躺平。
就這樣每日兩次灌藥和流食,羊肉湯、羊雜湯、雞肉湯……大約三四天以後,我的力氣恢複了點,她們應該也沒打算要我的命吧!
等我能坐起身之後,烏裏再想灌藥和湯,就被我主動接過自己來了。我得活下去、好起來,我的早點回去找瑚兒……
我摸着自己的手腕,已經是皮包骨了。再查看了下身體,肋骨下、後背、手臂、小腿好像都有已經愈合的傷疤,左手小臂內側還有沒有好的刀口。我昏迷了多久?總的來說,沒有很邋遢不堪,看來也算有人照顧擦身吧!是完顏晴她們?
不管怎麽說,能活下來,這樣也算不錯了。烏裏只會說很少的漢話,大多數是命令或者單詞,我想從她身上打聽什麽也夠嗆。
這天我試着從床上下地走路,才發現原來我睡着的是磚土壘的火炕,炕下面有可以添柴的孔洞,因為火不旺盛,所以我以前沒有感覺到什麽熱量。
火炕!?我是在北方了嗎?她是金國宗室,難道把我從邊關運回了上京?她們對我簡單粗暴,完顏晴也确實不像認出我來,自然不會是為了報當年相助的恩情,可是她們也似乎在救治我。
思考着,我終于蹒跚的挪動到窗邊,試着推開窗,外面是一個院子,和心園差不多大,正想好好看看,就聽到腳步聲傳來,我忙收了手,往床邊移動。
與開門聲同時,我也跌坐在床上,烏裏依舊端來了藥和食物進來,今天還多了一些瓶瓶罐罐。身後跟着進來的是,手拿着小酒壺狀态微醺的完顏晴,自那日見過後大概有十日沒見了……
我接過藥一口灌下,然後接過飯碗,今天居然不是湯了,是幾塊肉和一些菜蓋在飯上,我拿過筷子吃起來,反正她們也習慣了我不說話。
“你昏迷太久了,腸胃緩過來點才能吃飯菜,”完顏晴走過來,看着我說,“你的命也算大了!手筋斷了、肺髒受損,居然活了下來?!”
我的天,難怪我連用筷子都費勁,原來手筋斷了。肺髒受損?是肋骨那處刀傷嗎?回想起來現在呼吸确實不怎麽通暢,氣息短了,也總是咳嗽,我還以為是這裏氣候凍得呢?
“臉上倒是沒什麽傷,不然一個女子還真不如死了算了!”完顏晴說着伸手搭在我手腕上給我把脈,她什麽時候會醫術了,我在回想,也就沒有抵抗,“看來死不了呢?”
“你為什麽上戰場?學花木蘭?”完顏晴轉身走到我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手輕輕扶着頭,略帶戲谑的看着我“你喉嚨的傷是舊傷,昏迷時也聽過你說話,不是啞巴啊!”
“今年是什麽年?我昏迷了多久?”我咽下一口飯,盡量平複情緒的問道。
“會說話啊!那才好!”完顏晴笑了笑,喝了口酒,然後思考着回答“好像是你們宋國的靖康二年?”
“靖康……靖康之恥?”我驚出一身冷汗,連手裏的碗都丢在了地上,靖康二年?我昏迷了一年多???汴京已經被攻破了,北宋滅亡了,那她們會經歷什麽?我想着這些,淚水奪眶而出,我想往外跑,想回去找瑚兒。但是被身手矯健的烏裏按住。
“靖康之恥?”完顏晴泰然自若的看着被壓在床上的我,“你們漢人真會起名!呵呵,自己不中用,還覺得恥辱嗎?”
“算了,時候也差不多了!”她用女真話命令烏裏,烏裏跪着壓在我背上,一手拿起旁邊案子上的刀在火上烤了下,另一只手拉過我的手臂,劃開了一道口子,我疼的想抽回,卻被狠狠壓住,烏裏又拿瓷瓶接流出來的血。
“我也算救了你的命,要你點血不過分吧!以前你昏睡時,也是每十日取一次血!”完顏晴悠悠然的說。
原來我手臂上的那些沒有愈合的傷口是這麽來的。
為什麽定期取血?
那個瓷瓶估計能裝一兩血的樣子,很快烏裏從我身上離開,将瓷瓶恭敬的呈給完顏晴,我坐起來,喘着氣。烏裏又回到床前,取過另一個瓶子,将白色粉末倒在我的傷口上,劃傷再止血,以後再劃,還挺可持續采血呢!
(╯‵□′)╯︵┻━┻
完顏晴轉頭對外面喊了一聲,有人送進來一個壇子,完顏晴打開蓋子,一條黑色的蛇冒出頭,她似乎并不害怕,将瓷瓶裏的血倒在它頭上,蛇伸出信子舔着,然後微微有點痙攣,頭無精打采的搭在壇子邊,好像要死了,但是很快又恢複了活力。完顏晴輕輕笑了笑,點了點頭将蓋子蓋好。這畫面看得人後背發涼……
“看來有用呢!不枉我在幽州關和西夏戰場上搜羅了十幾個垂死之人!現在就剩下你一個了,你好幸運啊!”完顏晴看着我,略帶贊許的說,“你現在身體好多了,明天就加大藥量吧!畢竟她們也等很久了!”
她們?很久?加大藥量?這些變态要幹嘛!
門外突然又走進來一個白衣女子,看起來和烏裏一樣也是侍女,她輕輕和完顏晴說着話,完顏晴擺擺手,又拿起酒壺喝着酒,揚起脖子的瞬間,我看到了她脖頸處的痕跡,像是親熱之事後遺留下的!白衣女子又輕輕的勸說,完顏晴有些晃悠悠的站起身。女子想攙扶,卻在碰到完顏晴手臂之後,被完顏晴制止,随後她用女真語說着那個女子,看起來有些生氣。
但是完顏晴轉過來看我時,卻有換回了滿不在乎的戲谑感,她笑着對我說,“你呀!就乖乖留在這試藥吧!我們會好吃好喝的待你,直到……”她向我走過來,繼續說着“你可別想着跑哦~你身體裏的毒,估計支撐不到你走出這上京城就得發作!”
我身體裏還有毒?還得試藥?這女人瘋了吧!說完她轉身向門口走去,烏裏和白衣女子忙跟了上去,想扶她又不敢輕易伸手。
“對了,你叫平安是吧?”完顏晴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回頭問着我。平安,是瑚兒為我繡的布條上的字,她誤以為那是我的名字。“我是大金澈穆格公主,你可以跟着她們叫,以後你也可以陪我說說漢話……”
說完她莞爾一笑,離開了!
這個完顏晴我真是陌生,不知道她說的話是真是假。我還是要試着逃跑才行,我居然昏迷了一年多!瑚兒她們到底怎麽樣了?
我是不是真的在地獄,在噩夢中沒有醒來。
可是當我微微移動着止住血的手臂,疼痛感卻足夠讓我清醒……
清醒之後,對疼痛的忍耐度變低了。胳膊上火辣辣的感覺,身上感覺緊巴巴的冷起來,嘴巴好幹?這十天一刀沒感染,我果然是幸運啊!眼下應該是有些發燒,然後如夢似幻的看到了好多以往的經歷和見過的人……
我在迷糊中醒來,頭還很疼,窗外透進來陽光,似乎是挺過了昨晚的發燒和發炎。我試了幾次終于坐起來,再一次好好的檢查屋內和院中的情況,她們好像真的不怕我會逃走,門窗都沒有上鎖。在屋裏找到一件女真長衫穿上,我蘇醒以來第一次走出這個房間。一出門便感覺到春寒料峭,不愧是北國。
“你!回去!”烏裏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