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母家舊事/拿人手軟
第章 母家舊事/拿人手軟
第五十九章
在賈琏到來之前,林烨已經提前收到賈赦的信,知道他要來了,而且林烨還收到了賈赦給他送的一份大禮。
第一代榮國公是最先打入京城的那一批人,不知道搜刮了多少好東西,這些好東西相當一部分給了妻子,而他妻子又留給了一手帶大的寶貝孫子,那就是賈赦。
賈赦知道林烨是文人,文人就沒有不愛古籍字畫的,他手裏有那種說出去就會惹人觊觎的好東西。
為了賈琏舉業,他送給了林烨。
林烨本來不想答應的,但無奈,他給的太多了。
那可是書聖的字啊。
讓他怎麽拒絕?
信裏還說要是賈琏兩年後真的中舉了,還有大禮奉上。
從這方面來說,賈赦很懂得做人,并沒有因為自己是舅舅就壓着林烨要他理所當然的指點賈琏,這不是一時半會的事。
拿人手軟,吃人嘴短,現在林烨是說不出什麽拒絕的話了。
而賈赦目的明确,這時候他顧不得王熙鳳生産的時候賈琏無法在身邊的事了。
家裏這麽多人,自然會把她照顧妥當,最重要的是讓賈琏離開京城,不被拖下水,還要保障他的舉業!
林烨是今年的狀元郎,他讀書的天賦不必說。
而賈琏的目的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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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賺錢嗎?那肯定是有的,但是讓他起了跑一趟的原因是他有拿不定主意的事兒,偏偏這些事情不好跟其他人說,思來想去,他就跟賈赦誇大了一些,讓他同意自己來霖海府,結果不知道哪裏戳了賈赦的心窩子,不僅同意了,還收拾了許多東西讓他帶來。
就跟搬家一樣。
事實上也是搬家,只是賈赦還沒有得到林烨的回信,沒有他的答應,賈赦不能和賈琏說是搬家。
——要是林烨答應了,他就要在霖海府待兩年,怎麽不是搬家呢。
“表弟如今在哪?”
青陸:“大人在城外,一爺準備先回府上休息,還是去找大人?”
賈琏猶豫了一下,“他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回去?”
“沒說。”
賈琏明白了,指揮他帶來的人,“你們跟我
走,其餘人帶着行囊去林府。”
他這一路走來身體還好,并沒有太累,他不想先去休息,有些話他憋在心裏,如今話到嘴邊,不想再等。
林烨正在府城周邊一個村子裏的工地忙活,不是別的,正在讓工匠按照他所說的,用煤加上一定比例的黃土,制作出蜂窩煤和煤球。
煤這東西具體什麽時候被廣泛使用的還不明确,但如今已經被廣泛應用在冶煉上,也有不少人會用作冬天取暖,霖海府位于中部,冬季不是最嚴寒的,但同樣能凍死人,蜂窩煤跟煤球比起來,燃燒速度快,燃燒時間長,一晚上不用更換添加,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節省燃料費用,但技術方面比較難一些,價格更高一些,還要用專門的煤爐才方便,而煤球比較實惠,也不挑适用場景,各有優缺點。
有個縣有煤礦,如今煤礦允許私人開采,不過要在官府登記,要交一定比例的煤稅。
官府是鼓勵開采煤礦的,百姓的取暖是必須的,而林木的生長需要時間,因為取暖,不少地方的山林都禿了,煤代替木柴,就能給山林多一些生長的時間。
水土流失不是後世才注意到的問題。
當賈琏騎着馬來到這裏,看到林烨穿着官袍,心情不由一蕩。
學的文武藝,賣與帝王家。
他如今這麽辛苦用功讀書,為的不就是這一身衣服嗎。
“琏一哥,別來無恙。”
“表弟,不,在外面我得叫你林大人了,姑父怎麽不給你取表字?”
一般情況下男子一十行冠禮,之後往來也多稱表字,表弟如今才十七,但他已經做官,可以提前。
林烨:“不急。”本來父親是要在他上任前給他取的,還在書房翻了不少書,但是因為皇上一句你大婚時我給你賜表字,這事就擱置了下來。
林烨仔細看了他一眼,“有話跟我說?”
心事重重的樣子,是科舉事?
不像。
賈琏輕輕應了一聲,“你現在有沒有時間?”
林烨:“有,我看完了,別的不急。”
賈琏:“有合适說話的地方嗎?”
林烨:“跟我來。”林烨把人帶到了一處竹林裏邊上,視野開闊,不怕別人
偷聽,還有樹蔭遮擋烈日,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林烨讓人送了茶水和點心過來,墊了塊墊子,席地而坐:“說吧。”
咳咳,他絕對不是八卦心起了,只是單純的好奇。
對,就是好奇。
賈琏先喝了一口茶,“這裏這麽雜亂,還要你一個同知過來親自盯着?”
那些石炭黑漆漆的,幹活的人身上也幹淨不了,表弟站在這裏,頗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覺。
林烨:“是新玩意兒,他們拿不準,我就過來看看。”
賈琏沉默着,又喝了一口茶。
這事賈琏對大老爺都不能開口,因為大老爺的意思很明确,什麽事讓他如此難以啓齒?
“……有人來找我,說是張家的人。”
林烨聽的微微揚眉:“你生母那邊?”
賈琏沉默着點頭。
張家如果沒有出事的話,那是十分顯赫的,他外祖父是太子太傅,是先太子的老師,如果先太子繼位的話就是帝師,而他的幾l個舅舅也是人中龍鳳,當時大舅舅已經高中進士,一舅舅當時也已經中了舉人,只剩下小舅舅年紀還小,當時還沒有下場。
結果因為先太子謀逆,他們被牽連,從雲端跌落凡塵,一家淪落到被發配邊疆,三代不得科舉的下場。
因為這場大變,他還沒了嫡親的兄長賈瑚,他的生母又是悲傷又是驚懼,難産了,生下他後掙紮了一天就去世了,之後張家的人和東西就消失在了榮國府中。
雖然當時老國公有救駕之功,但要是太上皇當時又想起太傅沒有教導好太子的事遷怒呢?
隔壁寧國府賈敬直接出家了。
所以張家的人被賈赦送到了莊子裏不得進出,張氏的嫁妝也被他封存。
這麽多年來,賈琏生母在榮國府都是一個不能提的禁忌。
這就導致賈琏長到如今,都沒有見過外家和外家的人,剛開始有人傳話的時候,賈琏還以為這是騙子,沒想到……
林烨想了想,從記憶深處找到當初襁褓時聽到的只言片語:“我記得他們被發配到了崖州。”而且當時張家三兄弟,據說排行中間的那位在路上就沒了,不知道最終到達目的地後有多少人還活着。
崖州就是後世的海南,在此時瘴氣彌漫,毒蛇猛獸橫行,還有可怕的食人生番,是許多人聞之色變的兇地。
而且從這個距離來看,太上皇當時實在不想再看到張家的人,選了個最遠的“天涯海角”作為發配地。
不過太上皇到底沒有讓張家一蹶不振的意思,沒有下令“特赦不赦”,因為新君登基,大赦天下,張家也得到了赦免,不再是罪犯,但三代不得科舉沒有改變,他們想必不會在這時候回京,不過派一一心腹進京,倒也不出奇。
“找你做什麽?”是要幫助?
賈琏一臉複雜:“不是,他給我送了一箱書。”
張家太傅就是狀元出身,他大舅舅也是一甲榜眼,再往上數,幾l代都是科舉晉升,在科舉方面肯定有心得,這些心得都是各家珍藏的寶貝,關系一般的都不會示之與人,而現在,張家的“科舉秘籍”就這麽輕易的給賈琏送了一箱子。
說到這裏,賈琏深深吐了一口氣:“我問張家現況,他說我大舅舅和小舅舅都還好。”
這話賈琏是不大相信的,他這樣說,只能證明他兩個舅舅還活着。
他把書收下了,但心裏不知所措,很想和大老爺說,但賈琏又知道這不能和他說。
賈琏以前提起過生母,大老爺每回聽到都要大怒,然後就是大醉一場,有時候還會發酒瘋,根本不想他提起,如果知道他和舅舅有了往來,不用想,肯定是拒絕。
但賈琏不想拒絕。
“事情過去這麽久了,都大赦天下了,應該沒事了吧?”
賈琏問出來,就是苦笑:“我的意思是,應該不會再追究了吧?”
至于說徹底沒事,在太上皇還在的時候那是不可能了。
林烨沒有回答,反問:“你想做什麽?”
賈琏搖了搖頭:“我沒想做什麽,我也做不了什麽。”
外家自然是親近的關系,但這麽多年沒有見過,而且又是犯忌諱的情況,如果會牽連到自己,賈琏是不會和他們往來的。
只是如今對方悄悄找上門來,沒有一點聲張的意思,也沒有讓他為張家奔走,讓他們回京,還給他送了那些書,賈琏就鐵石心腸不起來了,想幫幫他們。
“我
給他送了些銀子, 其他的我力有未逮。”
林烨就靜靜的聽着, 他已經做了,只是沒有傾訴的對象。
賈琏說着,嘆了一口氣:“之後他就離開京城了。”
林烨:“送些銀子無事。”
張太傅門生故舊衆多,承過他恩惠的人不計其數,現在張家落難了,在朝堂上沒有人為他們說話,但要說私底下有沒有人伸出過援手,那肯定是有的,而且賈琏和張家的關系擺在這裏,送些銀子是人之常情。
聽到林烨這麽說,賈琏有些忐忑的心徹底放了下來。
他是有些不甘心的。
他不只是想送點銀子,但其他的他力有未逮,他只是秀才,如果他是進士,跟表弟一樣當官,他就有能力做別的,就算不是進士,舉人也可以。
等吧,如今張家的日子總比之前好過了。
賈琏已經想好了,兩年後鄉試多半是不中的,到時候他再用功三年,三年後若是中了,他就不再參加春闱了。
他有自知之明,只是虛耗光陰而已。
有了舉人功名也能入朝為官,到時候就使些銀子,謀個好職,慢慢往上爬。
賈琏把心事說了,肩上瞬間輕松了下來:“你說這邊有錢可掙,是做什麽?我把銀子和人都帶來了,都聽你的!我給安排妥當了,就要回去了,太晚了,擔心河上凍。”
林烨看着他:“這個不急,回頭我跟你細說,出門之前,大舅舅一個字都沒提他給我的信?”
賈琏突然感覺不太妙:“……什麽信?”
林烨微笑的看着他:“你不用回去了,大舅舅說你但憑我使喚。”
賈琏一懵:“怎麽說的我好像賣給你了一樣,難道過年我也不回去?”剛說出口,他就笑了:“不可能。”
但是林烨卻點頭了:“你猜對了,只要沒有其他必須要回去的大事,你會在這裏待到秋闱前,他給你的信應該在路上。”
賈赦是心裏滴着血把那幅字給林烨的,這樣的好東西他也喜歡啊!只是為了目的,忍着不舍拿出來了,既然都拿出來了,肯定要把東西的價值發揮到最大。
所以他在信上寫着,只要兩年後人還全乎,其餘的都聽他安排,要是中舉了,他還有好東西相贈。
東西送出去的時候,賈赦心裏發狠,要是這樣賈琏都沒中,等他回來少不了賞他一頓板子,不然都對不起他送出去的寶貝!
林烨收了重禮,自然不好意思不辦事,所以這個秋闱補課小組要建起來:“我已經有了安排,這是卷子,你兩天內做完。”摸底試卷先來一套。
怕他消極抵抗,林烨笑了笑:“我還收到了大舅舅派人送來的一根戒尺,琏一哥,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吧?”
看着這厚厚一疊卷子,賈琏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奇怪,怎麽突然感覺天黑了?!
林烨還是有人性的,賈琏遠道而來,特意提醒,“說的兩天是從明天開始算,你今晚好好休息。”
賈琏:“……”
我真是謝謝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