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江靈察覺自己的身體格外遲鈍，仿佛被什麽東西牽連着，黏在某個地方。
但當那朝着自己不斷重複“沼澤之主”的金發女人，掉下眼淚時，江靈看到一小團白色的光芒，從對方身上升起，然後朝着自己落了過來。
一瞬間，江靈感覺自己的身體靈活了一些。
信仰之力…
這是信仰之力的效果。
不用任何人來解說，有些東西無師自通的出現在了江靈腦海。
這麽一點信仰之力，剛剛夠江靈凝聚一點點力量，但似乎也足夠為這位可憐的女士做點什麽了。
“你将我喚醒，需要什麽？”
江靈重複了一遍這話。
瓜耳瓦斯如夢初醒一般，薄荷綠的眼睛裏迸發出一股亮光，充滿希望地看向大樹。
“安全！請沼澤之主賜予我和孩子們安全。”
旁邊的城鎮已經鬧出了很大的風波，那些往日巍峨的建築，有一片已經化為了廢墟。
比起食物的匮乏，随時會爆發的沖突與危險，才是架在脖子上的一把刀。
江靈沉默了片刻。
她目前的能力并不足以支撐做太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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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到這片陌生的索米大陸，江靈有很多不解，但這不妨礙她先活下去，解決目前的窘境。
瓜耳瓦斯在提完了自己的要求後，就一直身體顫抖地看着大樹。
但沒等來回複，她一陣懊悔——她提的要求太貪婪了。
就在她以為會為沼澤之主拒絕時，心中傳來了輕輕的嘆息聲。
“好吧，可憐的女士，我同意你的請求。”
瓜耳瓦斯不敢置信地睜圓了眼睛。
“從我這裏折下一根樹枝去。”江靈再次開口。
她把剛剛采集到的信仰之力，湧到最底部的一根枝條上。
于是在瓜耳瓦斯的視野中，面前的一根灰色樹枝，忽然冒出了一長串綠色細嫩的小芽。
這一幕簡直不可思議！
索米世界從來沒出現過這樣的奇跡！
神跡！這是神跡！
瓜耳瓦斯激動到身體都顫抖，牙齒格格打顫。
“贊美偉大的沼澤之主！”一切果真和祖父說的一樣，神明是真正存在的！
瓜耳瓦斯控制着身體顫抖的幅度，小心翼翼上前，近乎虔誠地将枝條輕輕折下來。
“去吧。回到你的生活中去。如果有危險，這根樹枝會保護你，帶你去往安全之地。”
江靈疲憊開口。
她穿越來的境地很不妙。
本來就成了一顆快泯滅靈性的樹靈，又久久沒得到任何信仰之力，幾乎就要陷入長眠。
要不是剛才從瓜耳瓦斯那裏，又得來了一點信仰之力，恐怕她現在又要昏睡過去。
她注視着瓜耳瓦斯，對方又在她這兒逗留了一會兒，翻來覆去說着那些贊美之詞。
江靈聽着有些想笑。
金發的瓜耳瓦斯走出了沼澤，身影遠去了。
江靈自嘲：“一個動不了的神靈…”
四舍五入來說，她的确算是個特別的小樹靈吧。
這棵大樹之前應該是有靈性的，但不知道為什麽慢慢消失了，直到她穿越過來，被塞到這副快衰敗的大樹身體裏。
如果今天瓜耳瓦斯不來喚醒她，也許再過個一段時間，可能是幾天，也可能是幾個月，她的意識就會徹底消散在這個世界。
但好處是，瓜耳瓦斯來了，還為她送來了非常虔誠的一點信仰之力，激活了她。
送出去的那截樹枝，像放出去的一點魚餌。
如果更多的人看到她的保護有用，她就會得到更多的信仰之力，從而更強，反過來滋補這片快殘破的大地。
從她被定格在地上的身體裏，她能感覺到很多黑氣在随着泥土進入到每個部位——索米世界的大地之力也已經衰敗，完全無法供養任何植物生長了。
不僅如此，她的本體幾乎是在下意識用身體裏原本的靈氣，去反哺大地，企圖延緩這個世界的衰亡。
然而這樣幾乎是杯水車薪。
江靈希望瓜耳瓦斯能平安歸來。
是的，她知道這個用眼淚和虔誠喚醒了自己的金發女人，在遇到危險了，最後還是會回來。
*
回程的路，似乎比出發的時候要短很多。
瓜耳瓦斯甚至沒用半天，趕着天色剛剛進入暮色，就看到了熟悉的城鎮。
最後一抹夕陽落下時，瓜耳瓦斯摸着放在懷裏的小樹枝，臉上爬上了一縷笑容。
在一切變動、随時有危險來臨的時候，能有一個憑借和底氣，這是能繼續生活下去的勇氣。
快走到家門口的時候，瓜耳瓦斯忽然發現那裏一片嘈雜，似乎聚攏了很多本地人。
她心裏感覺不太好，立刻加快步伐趕過去。
被圍在中間的是一個只有三四歲的女孩，正捧着流血的手臂大哭，旁邊是一圈鎮民。
“小西麗的胳膊沒救了…真可憐啊…”
“瓜耳瓦斯怎麽不在，小西麗的手臂沒了，這孩子不一定能活下去…”
“最近出現的怪物比以前多了，今天只是攻擊小孩子，明天就會來攻擊我們，我提議城鎮保衛隊出擊，把那些怪物一起打死！”
“你在說什麽胡話，保衛隊裏最厲害的隊長已經沒了，剩下的人比起你我好不了多少，指望他們沖鋒陷陣去打怪物，還不如指望我們自己。”
“你們先別閑聊了，快來看看小西麗…”
被怪獸咬了一口胳膊的小西麗，年紀實在是太小了，哪怕當時已經被人及時救下來，但受到的傷勢卻在那兒，沒人有辦法。
瓜耳瓦斯加快步伐走來，看清了被人群圍在中間的小女孩時，尖叫了一聲。
“天啊西麗！”
是她的孩子！
才離開半天，她的孩子就被怪物襲擊，受了重傷！
瓜耳瓦斯沖過去抱住小女孩，發現西麗已經哭暈了過去。
“西麗，我的西麗…”瓜耳瓦斯嚎啕，比自己受傷還要着急。
旁邊的幾個鎮民看到她回來，安慰她道。
“不巧啊，鎮上唯一的藥師走了。你…幫小西麗包紮一下，看看這孩子能活下來嗎。”
“瓜耳瓦斯，你去了哪兒，怎麽能放三個孩子自己在家中？要不是我們聽到了動靜，及時過來幫忙趕走怪物，你的孩子就要被吃掉了！”
“藥師！藥師來了……”
遠處氣喘籲籲跑來了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在他們身後則跟着一個胡子都白了的老人。
“藥師，藥師快來看我妹妹。”
唐德和米娜都聲音焦急，早在小妹剛被人救下的時候，他們兩人就兵分兩路去找藥師了。
跑回來看到瓜耳瓦斯也在時，兩個也還不到十歲的小家夥，頓時哭了出來。
“媽媽！西麗被怪物咬了！”
“嗚嗚嗚媽媽…”
兩個孩子圍着瓜耳瓦斯，因為看到了主心骨，情緒一釋放，大哭了起來。
瓜耳瓦斯抱着已經痛暈過去的小西麗，心中自責極了，心幾乎是揪着在一起，充滿懊悔。
假如她不是選擇今天出去就好了。
那些忽然出現的怪物，常常只盯着最弱小的幼崽來攻擊，如果她一直在家裏，小西麗就不會受傷了。
但現在再說這個也晚了。
頭發全白了的藥師，早年的頭發顏色還是亞麻色，但随着年紀變大，一天天衰老下去，他的頭發也開始失去光澤。
藥師這個行當很難找到繼承人，一把年紀的拉裏奧試圖找過許多學徒，這些學徒卻沒有一個有天賦。
他這個月本來準備離開這兒，回故鄉奧拓卡勒。至少在奧拓卡勒，那裏的有很多天生的藥師胚子，只要找到性格合适的，好好培養一番，自己就有繼承人了。
今天他才剛剛收拾東西準備走，就被這兩個小家夥纏上，讓他去救家裏最小的妹妹。
于是就有了眼前的這一幕。
“別動，讓我看看她。”拉裏奧佝偻着背小跑過來，示意瓜耳瓦斯把孩子抱好，不要再亂動。
才三四歲的小西麗，頭發和她母親一樣是金色的，但略有些卷曲，這會兒在瓜耳瓦斯懷裏一動不動，疼昏了過去，瞧着是真的可憐。
她身體小小的，那一截被咬壞的胳膊也軟綿綿的垂在那裏，還有吓人的血不斷往外流。
一看小西麗這樣子，藥師拉裏奧心裏就咯噔一下，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藥師大人，我的孩子怎麽樣了？快救救她！”
瓜耳瓦斯焦急又恐懼，但卻倔強地保持着鎮定，仿佛只要這樣，就能确保小西麗會安然無恙。
拉裏奧給小西麗做了止血、包紮，但看着洞穿的一整條胳膊，還有小女孩因為失血過多，已經開始發白發青的臉，心裏很無奈。
那麽小的孩子，根本經不起被怪物那麽重傷一下。
拉裏奧開始嘆氣，對着瓜耳瓦斯搖頭，示意自己沒有辦法了。
普通的藥劑根本就沒辦法救回小西麗。
更何況…現在他手裏的藥劑，幾乎已經全部用光，只剩下一些最基本的外傷藥。
這天殺的末世，就連資源最豐富的藥師，都快面臨無藥可用沒法救人的境況。
“不！我的西麗！我可憐的小西麗！”瓜耳瓦斯明白了情況，不敢置信地抱着小西麗痛哭。
之前一直勉強克制的情感，終于爆發出來，像是滔滔洪水。
“西麗…嗚嗚西麗…”
“西麗你醒醒，以後我羊奶我都讓給你喝…”
瓜耳瓦斯的另外兩個孩子也明白了小妹妹的情況，跟着一起嗚嗚哭起來。
四周衆人看這一家子，頓時眼神都是同情，語氣唏噓。
“哎，看開點瓜耳瓦斯，至少我們這裏的城鎮建築物還被保留着，依然有地方住…”
其他許多城鎮，聽說已經被天災影響，越來越不像樣子了，至少這裏還勉強保留着和平時候的模樣。
瓜耳瓦斯對這些勸慰充耳不聞，滿心的悲痛，哭到幾乎歇斯底裏要昏過去。
“瓜耳瓦斯，你還有兩個孩子…”拉裏奧看了一眼将自己喊來的兩個小東西，對瓜耳瓦斯的語氣就帶上了幾絲安慰。
“振作點，另外兩個孩子還需要你。”
拉裏奧作為老牌的藥師，在鎮子上的地位是很高的，就連他都表露出一副已經沒救了的樣子，無異于是已經為小西麗蓋了一個屬于死神的章。
瓜耳瓦斯摟着快失去氣息的小西麗，哭成了一個淚人。
她今天流了那麽多眼淚。
在沼澤旁為了見到傳說中的神明，虔誠禱告祈求，流過真摯的淚水。
如今回到家中，抱着最小的孩子，看着她只能在自己懷裏氣息奄奄的樣子，她流下的是痛苦懊悔的淚。
淚水一滴一滴落在了懷中的小樹枝上。
瓜耳瓦斯忽然感覺懷裏有什麽東西在發燙。
她以為是小西麗活過來了，連忙低頭看，卻發現那截從沼澤之主那裏得來的小樹枝，正在瘋狂地開花。
原本那上面有很多細小的葉子嫩芽，但在短短幾個呼吸之內，這些嫩芽一朵朵綻放變大。
“這是什麽？！天啊！”
“瓜耳瓦斯，你懷裏怎麽有個這樣的東西！”
衆人都注意到了這樣的奇跡。
瓜耳瓦斯猛地想到什麽，原本悲痛的神色一轉，變成了驚喜。
對，對，神賜之物！她還有神賜之物可以救西麗！
就像是驗證了她的想法，瓜耳瓦斯心裏忽然傳來了這樣一個聲音。
“摘下一朵花，喂給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