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我十四年的她

第28章 ? 喪家之犬

28   喪家之犬

◎“我只想要沈溯洄。”◎

“……”

周圍一片死寂, 過路人都成為了背景板，三人面面相觑，誰也沒有先開口。

“你們有什麽要說的嗎？”

最終, 江實落率先開口打破平靜。

她明天休息, 今晚好不容易到點下班，打算去沈溯洄家蹭飯，飯後兩人順便散散步, 談談心。

結果許久未見，卻直接讓她看見這樣一幕。

她想不出沈溯洄對一個人動心的樣子, 也想不出俞苒對除杜秋言以外的人動心的樣子, 結果今天毫無懸念的，讓她看到這兩人接吻、難舍難分的樣子。

江實落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做一場荒誕的夢。

“沒什麽要說的。”俞苒牽住沈溯洄的手，“事實就是你看到的這樣。”

“我們談戀愛了。”

“……”

江實落動了動唇, 用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什，什麽時候？”

“剛過完年, ”俞苒道：“二月十八號。”

“哦……”

江實落完全愣住了, 整個人沒什麽精神，看起來魂不守舍的，她沒有質問，也沒有大鬧，她只是還沒消化過來, 整個大腦也處于宕機狀态。

沈溯洄捏了捏俞苒的手指：“你先回家處理俞叔叔的事, 這裏交給我。”

“好。”俞苒看了眼江實落, 确定她不會做出偏激的事，“我快去快回, 你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嗯嗯。”

路過江實落時俞苒停下看了她幾秒鐘, 江實落沒有動作。

沈溯洄道：“去我家坐坐吧。”

江實落默不作聲地跟在沈溯洄身後, 看着她像往常一樣輸入密碼，開門。很明顯，屋子裏的氛圍和氣味都不一樣了，比起以前死氣的冷調氣息，現在明顯有了顏色，也有了溫度。

“你們同居了？”

“嗯。”沈溯洄看着她，“落落，關于感情的事我們沒想過瞞你，之前也一直想找機會和你說，但你和俞苒都很忙……”

“為什麽？”江實落問：“我明明在追你的。”

“你是在追我，但這期間我也不是你女朋友，我有接受別人的資格啊！況且，當說你說追我，我也……沒答應你。”

“我一直都拿你當好朋友，要真對你有什麽我們也早就在一起了。”

“那你對俞苒呢？你們才認識多久？你就喜歡她非她不可了嗎？”

江實落越想越覺得不可能：“高中的時候你們也碰過面，可是你們連看對方一眼都沒有，怎麽會……？”

“而且俞苒和杜秋言，你都知道的呀！”

“我都知道。”沈溯洄道：“她的很多很多我都知道。”

“……什麽意思？”

沈溯洄對上江實落的眼睛，她像一只受傷的小狗，沈溯洄不忍心說出她不高興的話，但有些話卻也不得不說出口。

因此她轉身，選擇背對着江實落，看着窗外橙紅色的天空。

夕陽西下，天空逐漸染上黑幕，橙紅色的殘雲不規則地湧動，灰藍與橙紅相輔相成，美得恰到好處，像是打翻了畫家的顏料盤。

沈溯洄平靜地說：“我從高一剛開學就喜歡俞苒了，一直喜歡到現在。”

“什麽？這麽多年……”江實落道：“為什麽你從來都沒跟我說過？”

“我沒有跟任何人說，這也……”沈溯洄低着頭，“這也一直是我保留至今的小秘密。”

“可是你明明也知道，她跟杜秋言，她當年有多麽喜歡在意杜秋言。”

“是我先喜歡她的。”沈溯洄看着江實落，眼神似乎在求她一個認可，“所以她從前什麽樣我都不在乎的，我只在乎現在的她，後來的她。”

“起碼俞苒現在……是愛我的。”

“……”

江實落愣愣地看着地面，果然這就是愛吧，她陪伴她走過那麽多年，有那麽多困難的日子都是兩人相互扶持着走過來的，結果卻比不上年少愛而不得的白月光回國後見面的這幾天。

“沈溯洄。”

江實落自嘲地笑笑：“十四年了，你藏得真好啊……”

江實落不知該說什麽，也說不清自己什麽心情，說是被好朋友背刺嗎？根本不算，她們只是在一起了，而她不算沈溯洄身邊的誰。

但嫉妒多少是有的，她喜歡沈溯洄也喜歡了十幾年，就算沈溯洄以前沒感覺到，可是現在也多多少少知道點的，結果她卻把她的愛毫無保留地給了俞苒。

那個從高中起跟在杜秋言身邊對周圍事不關心的俞苒。

冷漠的、遙遠的俞苒。

沈溯洄的這十四年，又是怎麽熬過來的？

是了，江實落猛然想起，沈溯洄那十四年是什麽樣子。

郁郁寡歡，沉默寡言，對任何事都失去興致，她患上了抑郁症，甚至好幾次都自殺未遂。

這一切的一切都結束于去年年末，是因為和俞苒見面了麽……

腦子裏很亂，江實落轉身離開，她需要好好思考，把這些都消化掉。

俞苒回家後阿姨已經把菜上好了，俞浩威不在，鐘婉麗看到了她突然笑起來，讨好地朝她招招手。

“快過來洗手吃飯，今晚我讓阿姨準備的都是你喜歡吃的菜。”

俞苒走過去坐到椅子上，她不是記仇的人，不過一巴掌而已。

“我爸呢？”

“他在書房，馬上下來。”

“嗯。”

俞苒掃了眼餐桌，今晚準備的都是家常菜，糖醋排骨、梅幹菜扣肉、油焖大蝦……對于以往來說算是簡約了。

“媽媽也不知道這麽多年你的口味變沒變，但這些都是你小時候喜歡吃的。”

俞苒拿起筷子，夾了塊排骨，低頭認真地吃起來。

俞浩威也從樓上下來，他先是瞪了俞苒一眼，呵斥道：“人還沒到齊就開吃了，小時候怎麽教你的？”

“哎呦！”鐘婉麗撒嬌，“孩子餓了先吃怎麽了？又沒外人！”

“這不是外人不外人，是教養問題。”

三人坐好，俞苒也放下筷子。

“爸，媽，晚上好。我餓了，請問可以吃飯了嗎？”

“……”俞浩威知道她是故意的，臉色黑下去。

“可以可以。”鐘婉麗道：“我也餓了，大家都吃吧！”

食不言寝不語，為了避免這頓飯不愉快，三人都閉了嘴，俞浩威也憋了一路。

俞苒看二老也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筷子禮貌道：“爸，媽，我吃完了，請問可以離席了嗎？”

俞浩威蹙眉道：“我剛才就這麽一說，你倒不必這樣緊張。”

“您不就是這個意思嗎？”俞苒又問了一遍，“我吃飽了，請問我可以離席了嗎？”

俞浩威也放下筷子，用濕毛巾擦了擦最，道：“你們倆都跟我到書房來。”

該來的終于會來的，俞苒也不說二話，直接去往書房。

俞浩威的書房設計得很肅穆，古板，歐式的味道，俞苒每次進去都忍不住想起看過無數次的電影《哈利波特》。

小時候會有強烈想要進來玩的念頭，試圖自己可以在這裏“施法”。現在卻只覺得陌生、壓抑。

當然，每當俞浩威在裏面工作看文件時，小時候的她也會進來打擾她，讓父親陪她玩兒，俞浩威會板着臉訓斥她不懂事，讓傭人或者鐘婉麗把她帶走。

但江實落進來就不一樣了，不管她是出于什麽目的進來找俞浩威，都能得到親和，溫暖又讨好的笑容。

俞苒嘆了口氣，站在辦公桌對面。俞浩威和鐘婉麗很快進來了，兩人一站一坐。

很像小黑屋，而她的父母在審訊犯人。

“和她分手。”

開門見山，俞浩威說話從不拐彎抹角。

“沈溯洄喜歡的是我，”俞苒冷笑道:“你們可以左右我，但不能左右她，她想要在一起一輩子的人是我。”

“誰都行，為什麽你一定要喜歡落落喜歡的”

“……她喜歡的嗎？”

俞苒已經無力争辯，從小到大，這個早就争論了無數遍。

“如果你們今晚把我叫回來就是求我拱手相讓的，那我覺得這個話題也沒必要繼續下去了。”

“沈溯洄是我女朋友，我只要她，我非她不可。”

“站住!!!”

俞苒頓住腳步，俞浩威在她後面慢慢站起身。

“再讓這一次吧小苒。”俞浩威的語氣軟下來，似在乞求，“爸爸欠他們家一條命。”

“……”

“那我要讓到什麽時候？”俞苒偏過頭，“您要做知恩圖報的好人，也做了快二十年好人了，我呢我一直在讓利。”

“其實我也什麽都可以讓，父愛母愛，或者俞家的金錢和繼承權，只想得到一個沈溯洄不行嗎？”

“小苒。”

“我明明已經讓了很多了，為什麽你們還要一次次逼我你們去愛江實落我沒有怨言，我只想得到一個人全心全意的愛有錯你們連我唯一的感情也要奪走嗎？”

“……”

俞浩威低頭沉默，鐘婉麗則滿臉自責與憂傷，他們偏袒江實落他們怎麽可能不知道，這二十多年，她們也在對自己的親生女兒殘忍。

即便俞家家大業大，俞苒不需要讓給江實落太多物質方面的東西，但父母的愛，俞苒一直得到的都是最少的。

比如她從小考高分不會被表揚，只會被更嚴肅地指責不能驕傲，但江實落不一樣，她只需要進步一名，俞浩威和鐘婉麗就會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帶她去游樂場。

至于俞苒，也只是蹭蹭江實落的光，順便獲個利罷了。

當時俞浩威怎麽說的？這是一個有父母的孩子該有的，落落的父親不在了，他就來幫他完成心願。

可是他不知道，落落需要的，俞苒就不需要了，明明他父母建在，卻得不到一個像樣的陪伴和表揚。

俞苒嗓音沙啞:“你們把俞家都送給江實落吧，或者把她和唐阿姨接過來，你們認她當女兒。我不會怪你們，我也不感興趣，我只想要沈溯洄。”

俞苒說完離開，她努力裝得潇灑，卻打心底覺得自己猶如喪家之犬。

“小苒!!!”

夫妻倆拍着桌子，叫了好幾遍俞苒的名字。

但俞苒卻聽不見了，亦或者她聽見了，卻如同遭受惡魔詛咒般忽然飛奔往前。

她丢下所有自尊和堅強。

她奔跑着，想要逃離這裏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