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小貍花
17 小貍花
◎“沈溯洄，你真的好厲害。”◎
沈溯洄的大腦一片空白。
嘴唇相觸的那一瞬間，她仿佛跌入軟綿綿的雲霧裏，四周白雲缭繞，找不到實景。
腳底和身子都軟綿綿的，快要墜落之時，靠俞苒扶住她的腰肢才能穩住陣腳。
很輕，也很黏的一個吻。
分開時，她們的眼神沒有逃離，而是緊緊癡纏，帶着挑釁，也帶着不舍。
沈溯洄舔了舔嘴唇，緊緊盯着俞苒的臉，似乎是在确認這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俞苒捉住她的手腕，碰上自己的臉。
溫熱的觸感從手心傳來，讓沈溯洄四處跳騰的心落到實處。
心卻跳得越來越厲害了。
俞苒閉着眼睛感受她的撫摸，随後偏過頭吻了吻沈溯洄的手腕。
沈溯洄的手腕有一顆痣。
俞苒停留片刻，往下，吻住她的手心，最後是手指。
“俞，俞苒……”
“嗯。”
俞苒應的很輕，嗓音聽出一點沙啞。
她并沒有做下去，而是将沈溯洄拉進懷裏，以一種非常有安全感的姿勢面對面擁抱。
沈溯洄半張臉埋在俞苒的肩膀，眼眶漸漸濕潤。
“我試圖反抗過的，從小時候就一直在反抗。”
沈溯洄帶着哭腔，“有一次我反抗中弄傷了她，我爸差點把我打死。”
“後來我每次反抗，都會遭受我爸的毒打，有一次報了警，調解完也就回家了，回家後我爸更是把我往死裏打，我那時候還小，哪裏也去不了，他們不給我吃飯，把我關在外面一整夜，只有我弟弟，他會偷偷開門放我進來睡覺，早上五點喊我起來繼續站到外面，也是他偷藏零食給我，從小到大，如果沒有他我也不會堅持到今天。”
俞苒眼眶漸漸紅了，她摸着沈溯洄的頭發，将她摟得更緊。
“再後來我就漸漸不會反抗了，我沒有力氣也沒有那個意識，反正結果都一樣。”
“那是因為從前你勢單力薄，但是現在完全不一樣了。”俞苒拉開距離，摩擦沈溯洄通紅的眼尾，“你現在長大了，遇到了我，我會幫你的。”
“還有江實落，她可是警察呢，你更加不用害怕了不是嗎？”
“……”
“這些事情，難道你沒有跟江實落說過嗎？”
沈溯洄搖搖頭:“俞苒，我覺得自己太狼狽了。”
“狼狽是因為你善良，不夠心狠。”
俞苒重新抱着她，“乖，今晚好好睡一覺，什麽都別想了，我們一件一件來，相信我好不好”
沈溯洄只是輕微點點頭，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她躺進被窩裏，等她睡熟了，俞苒才開車到十公裏之外的二十四小時藥店買了藥。
這時候還是低燒，俞苒給沈溯洄貼上退燒貼，而後鑽進被窩從後摟住她。
沈溯洄太敏感了，第一次和俞苒在一個被窩裏這麽近距離貼進，心跳得快要蹦出來，這一夜她也輾轉反側沒怎麽睡。
第二天一早，俞苒去上班，沈溯洄才睡着。
她狀态很不好，就在酒店睡到了中午，午餐還是俞苒給她訂的。
-yr：今天我可以準時下班，晚上我來找你。
-第十四年：好，感謝你幫我，我請你吃飯吧！
-yr：嗯嗯，然後呢？想好怎麽安排了嗎？
-第十四年：我打算晚上先回出租屋，其他事明天再想，放心啦！
-
小雨落了一天，兩人飯後撐着傘來到潮濕的公園散步。
她們沒有很多話，只是靜靜走着就能感到無比安心。
“俞苒。”
“嗯？”
“關于答案，我年後給你好嗎？”
“想好了？”俞苒勾着唇，很溫柔，并沒有怪沈溯洄磨蹭，“都可以的，只要你完全信任我，做好心理準備就夠了。”
“什麽心理準備？”
“接受俞苒的好，接受俞苒時不時的驚喜和禮物，接受俞苒一步步走入你的世界，不管是以前，現在，或是未來。”
“…嗯。”
沈溯洄認真點點頭，此時她認為不管有多不堪，被俞苒溫和地探入世界也是很浪漫的。
大雨過後的公園一貧如洗，仿佛世界只剩她們兩人，遠處有小貓的叫聲，走近一看一只受傷的小貍花躲在樹下，腿被一只鋼釘刺入，眼角還在流血。
“俞苒，這只小貓好可憐。”
“快送醫院，估計是被壞人虐待了。”
俞苒開車去往最近的寵物醫院，沈溯洄抱着髒兮兮的小貓，不停地安撫，也不嫌棄貓身上的泥土和血水弄髒她的衣服。
俞苒偏過頭看着她安撫小貓的側臉和發絲，越來越移不開目光。
檢查過後，醫生說小貓的情況還挺複雜，要做手術取出鋼釘，骨骼恢複需要時間。除此之外，身上還有很多寄生蟲和病毒，需要住院觀察。
“那就按照醫生您的治療方案來就好，有什麽需求盡管說。”
小貓做手術期間，兩人坐在一起，俞苒忍不住問：“你很喜歡小貓？”
“嗯嗯，我從小看人家養小動物就好羨慕，但是我爸媽不準。”
沈溯洄說着笑了一下，笑容有點凄涼。
“你知道嗎？初中有一天我也救過一只流浪貓，是只小橘，它是被主人丢棄的，也沒什麽傷，帶回家後我媽跟瘋了一樣讓我丢出去，我死活不肯，我弟見我喜歡就幫着軟磨硬泡，最後我媽終于同意我留下來。”
“然後呢？”
沈溯洄無奈地搖搖頭：“後來發生的事還不如我一開始就把它丢出去好。”
“……”俞苒的心跟着糾緊。
“有天我放學回家，我媽做好晚飯，一家人等着洗手吃飯，那只小橘太餓了，跳到凳子上叼了一塊兒肉，我媽瘋了一樣掐着小貓的腦袋，甩着它的身子跟摔皮球一樣，一下一下拍打在牆上，我和弟弟跪在地上認錯，最後活生生看着小貓被掐着腦袋摔死。”
“你知道那個場景嗎，小貓被拍得七竅流血，連牆上都沾着血，我覺得我媽瘋了，是個神經病。”
“我一直認為是我害死了它，或許它在外面流浪也好，如果我不帶它回家……”
“沈溯洄。”
俞苒握住她的手：“你沒有錯，帶小貓回家是出于你的善意，你只是想給小貓一個家，真正做錯的是她。”
“我知道，俞苒。”沈溯洄可憐巴巴地看着她的眼睛，“可我就是自責，我沒辦法……”
“後來長大了有經濟能力了，我也想過要不要養只小狗或者小貓做伴，接着我又懷疑自己，我這樣的人連自己的生活都一團糟，怎麽照顧得了這些小動物呢？”
俞苒道：“那就給自己一個表現的機會，從這只受傷的小貍花開始。”
“我真的可以嗎？”
“我是相信你的，不管怎樣，還有我啊。”
“還有你……”沈溯洄喃喃。
“嗯，還有我。”
說話期間，小貓的手術做好了，非常順利，現在該做好的就是術後觀察和營養補充。
将小貓安頓好之後，俞苒送沈溯洄回家。
這次沈溯洄将房子提前收拾好了，俞苒準備走的時候被她叫住了。
“來了那麽多次，這次進來坐坐好不好？”
“可以嗎？”
“嗯嗯。”沈溯洄用力點點頭。
“好。”
俞苒掃了一下，她覺得環顧人家領地不禮貌，但能明顯感覺到沈溯洄把屋子收拾得很溫馨。
“去我卧室吧！”
“嗯。”
沈溯洄讓俞苒坐在她床上，她打開了空調，暖風直面吹來。
“明天周六，還要上班嗎？
“嗯，要坐門診。”
“那晚了豈不是……”
俞苒掀起眼皮，脫口而出，“你留我一夜？”
沈溯洄愣了一秒，俞苒原本以為她會拒絕，誰知她後來笑了，害羞地點點頭。
“……可以的。”
俞苒忍不住撓了撓她的下巴，被撓的沈溯洄很乖。
“寫字臺上有本日記本，你喜歡寫日記。”
“……”
提到日記本，沈溯洄神色明顯緊張起來，她瞳孔都放大了。
俞苒當然注意到她的變化，便愈發好奇日記本裏到底寫了什麽，能讓沈溯洄反應變化這麽大，估計是和她有關。
但好奇歸好奇，不管怎麽說，在這種情況下打探別人的隐私，都是不禮貌的。
“這個mp3上次在圖書館就看你随身帶着，你不會現在還用她聽歌吧？”
注意力轉到別的地方，沈溯洄明顯松了一口氣，她伸着胳膊夠到mp3，遞給俞苒。
“裏面是有歌的，如果你好奇可以拿回去聽。”
“真的？”
“嗯嗯。”
“看起來很舊了，什麽時候買的？”
“高一的時候。”沈溯洄耳尖越來越紅，“我沒有手機，娛樂只有這個mp3，它代表我的青春，這些年我一直好好保護着。”
俞苒笑着說：“那我一定要比你更珍惜才對啊。”
她摟着沈溯洄的腰讓她坐到腿上，指了指窗邊的藥瓶風鈴。
“第一次見到藥瓶做成的風鈴，你自己做的嗎？”
沈溯洄點點頭。
“那咖啡館的蝴蝶風鈴也是你自己做的？”
“嗯嗯。”
俞苒摟緊她的腰，将腦袋擱在沈溯洄肩膀上，慢悠悠道：“還有什麽是你不會的呢？”
“沈溯洄，你真的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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