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霧林
第17章 霧林
到底是跋山涉水來到未開放區域,其他玩家們因為各種原因,最終比約定時間晚了兩日才到齊。
國王時常派大臣過來,今日送武器,明日送魔藥,明顯就是想催寧芙快些出發,卻又不敢明說。
等招募來的玩家終于到齊,寧芙查看了一下等級和配裝,不由感慨,玩家的資源……也沒比她好到哪裏去啊!
20-25的平均等級,在玩家中也算等級較高,至少能混到第二梯隊。更是相當于安國王室能拿得出來的最高戰力。
但裝備就平平無奇,基本以藍裝綠裝為主,還都是十幾級就能用的,明顯跟不上升級的速度。
究其原因,是南大陸如今正在戰亂中,雖然可以摸屍體,但因為缺乏工匠的穩定供應,裝備仍舊奇缺。偏偏內測時期連氪金通道都不開,玩家就算哭着求着開氪金通道,《遺失大陸》的公司卻置若罔聞。
寧芙皺着眉,似乎跟他們感同身受。
其實是在擔憂玩家們的戰鬥力。
這到底能不能行啊……
但不行也得行,眼下也只有這支隊伍可以用了。這兩日已經有魔物偶爾突破防線闖入王城內,再拖下去,不知要死多少人。
于是,只做了簡單準備,當天這支冒險者小隊便往霧林進發。
在去往霧林的路上,衆人還可以搭乘馬車,可一旦能用肉眼看到那經久不散的霧氣之後,就只能靠自己的雙腳前進。
所有動物都本能的畏懼這霧氣,強行帶進去也只會發狂。
随從們也是一樣,跟進去也是拖後腿,便在泛着淡淡紫色的妖異霧氣外圍紮營,負責後勤和補給工作。
玩家在霧氣中其實也會受影響,不僅會呼吸不暢,失去方向感,還會積累一個污染buff,一旦污染條滿了,就會瞬間被削掉一大截的體力和精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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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玩家們,至少夏塔,明顯有探索霧林的經驗。他早就準備好了一大袋增加抗性的魔藥,喝下之後污染條積累的速度就變得非常緩慢了,差不多要一兩個小時才會滿。只要在這之前,由牧師或祭司及時用淨化術清掉,就又會清零。
旅途的最初,還是比較順利的。
寧芙靠着感知,夏塔則靠經驗觀察蛛絲馬跡,總能找到規避怪物巢穴的路。
偶爾會遇到兇暴好鬥的山妖,以及會模仿人類呼救聲的蛇怪,但數量也不多,玩家們三下五除二就能解決掉。
半日時間,玩家們就差不多走過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再往霧林深處走,就比較折磨了。
林中的樹木歪曲嶙峋,枝杈上挂着厚實的藤蔓,藤條上又附着着滑溜溜的苔藓。
地上幹涸的血跡将石頭都染成了深褐色,碎裂的骨殖遍地可見,偶有大片的空地,都是一片焦黑,是火龍肆虐過的痕跡。
小怪倒是都不見了蹤影,只有被棄置的巢穴,離着老遠都能嗅到陳腐腥臭的氣味。
夏塔觀察過四周後,詫異道:“奇怪,這些巢穴才被棄置不久,可火龍的吐息卻有新有舊。”
這讓寧芙也納悶起來。
小怪物們從前竟然是跟壞脾氣的火龍生活在同一片區域,直到火龍離開,它們才随之往霧林邊緣遷徙的……
想不通。
一路艱難跋涉,很快天色暗了下來。
游戲內時間流速和現實是一致的。
搞到新發布的全息游戲內測號的,多是職業玩家。一旦到了搶進度的時候,恨不得咖啡紅牛一起上,不肝通副本不睡覺。
但寧芙的體能本身就只有堪堪的D級,放原來的世界,體測也就剛及格的程度。
這麽走下來,已經累的不行了。
而且,眼見着往日刺眼的落日餘晖,如今連霧氣都照不透,只将其染成濃厚的橘紫色,寧芙心頭就浮現出不祥的預感。
她提議道:“目前是沒遇到怪物,但是天黑之後霧林還是比較危險的,我們要不要先下線,明天繼續?”
隊伍裏的戰士接話:“不用吧,現在也才六點,號停這裏下線都不知道晚上要幹嘛,不如再往前走走。”
旁邊的刺客贊同道:“就是,真有比火龍還棘手的大家夥,你們就什麽都別管,先跑,我帶着怪轉個面向再隐個身,準保能脫戰。”
寧芙還想再勸,可遠方的斜陽瞬間栽到地平線下,霎時失去了光源。
她順手點了個微光術,就見方才還信誓旦旦要去拉怪的刺客,無比敏捷的跳到了戰士背後。戰士則面色鐵青的瞪着寧芙身後的方向。
順着他的目光,寧芙看到,在已然變為暗灰色的濃郁霧氣中,浮現出無數扭曲慘白的面孔。
它們沒有身軀,沒有厚度,像是一張張被剝下後,以極為粗糙的手法炮制出的幹癟臉皮,邊緣破破爛爛,如同風化的碎布,動作卻很迅速,飛快的靠近了玩家。
戰士哆哆嗦嗦的問:“大大大佬……這什麽玩意!”
他記得這不是個恐怖游戲啊!
“不知道。”
“不知道。”
寧芙和夏塔異口同聲,都從對方目光中看到了憂慮。
血腥場景見過,死靈系怪物也見過,但都是西幻題材中常見的骷髅兵一類。
哪怕并非第一次探索霧林,卻從沒有人見過鬼。
還是這樣數量繁多,叫人無法招架的鬼。
危機來的迅猛,沒時間商議對策,寧芙跟另一個牧師立刻張開了光之壁。
神術确實能阻擋死靈的襲擊,但那些扭曲的臉如同一個個巴掌,不斷拍擊在透明的壁障上,仍舊造成了很大壓力。且這不是長久之計,寧芙倒還好,另一個牧師急的不行:“快想辦法!我不能無縫放罩子,有冷卻的!”
玩家們已然後悔沒聽寧芙的話,趁着天亮就下線了。但如今後悔也沒用,畢竟在進戰狀态沒法登出游戲。
他們試着清怪,那沒用,其他屬性的攻擊對于死靈無效。聖屬性的神術可以,但神官這一系職業本就偏向輔助,攻擊技能要讀條,而鬼臉飄忽不定從四面八方圍上,二人中不管誰撤掉罩子試圖放技能,都等于是将所有人都暴露在極端危險的狀況中。
玩家們确實都喜歡在游戲裏找刺激,可沒幾個人口味重到樂意體驗被醜陋陰森的死靈一口口吞吃殆盡。
就在這時,夏塔突然喊了一聲:“跟我來!”
寧芙意識到,他是想要根據地上雜亂的怪物足跡,尋找它們居住過的洞穴。
或許是玩家們命不該絕,在牧師已經撐不住的時候,衆人終于看到了一口宛若救命稻草一般的洞穴。
岩壁無法隔絕死靈,但它們被貪婪所驅使,緊跟着玩家們從洞口擠入,渾然沒有意識到,負責殿後的是一位祭司。
聖屬性的技能,可是死靈唯一的克星。
察覺到追趕在身後的臉差不多都寄進了洞穴,寧芙驟然轉身。
“吃我大淨化術!”
注入了數倍精神力,将技能等級擡到最高,白色聖光如同電磁炮一般轟了出去。
哪怕沒來得及回頭,玩家們也都刺的睜不開眼。
等再能看清東西的時候,這洞穴裏別說鬼影子了,連血腥陰冷的氣息都被淨化的一幹二淨。
寧芙美滋滋的看着自己欠的經驗值數字飛速縮小,心說霧林雖然吓人,可真是個刷經驗的好地方。
只是,這一波是清完了,可誰能保證霧氣中沒有更多鬼臉,甚至其他更恐怖的,只在深夜出沒的死靈呢?
玩家們是不敢作死了,心有餘悸的約定明日再戰。
寧芙借此機會,觀察玩家下線時展開的符文陣,剛想趁着短期記憶還在做記錄,就發現身後還杵着個人。
正是先前跟她嗆聲的戰士。
“你不下線嗎?”她問。
戰士不好意思道:“那個,你先吧,我斷後……”
寧芙沒好氣的數落他:“你可快走吧,我一個祭司我怕什麽,丢你一個人在這萬一又冒出鬼來,沒人幫你,你不就得等死?”
那戰士一想也對,便也不再客氣,立刻溜了。
只剩一人後,四周寂靜的宛如死地。
寧芙只覺着四周涼飕飕陰森森。
客觀上她該不懼怕死靈,但不代表心理上就不害怕,她立刻躲進了聖所。
當暖融融的光照在身上,那種揮之不去的陰冷感立刻消失無蹤。
寧芙立刻鑽進了她的小屋子,展開卷軸,把本來就沒看全,又因為戰士的打岔而忘了一大半的符文陣記錄下來。
這一次她記住的,其實連十分之一都不到。
寧芙倒是不急,她早有心理準備。
乍一看,神術,法術,符文,大差不差,都是非物理手段的攻擊,可在真正接觸後,就知道其中差距迥異。
神術很好理解,是溝通神靈,借用神明的力量。同樣是牧師,信仰戰争之神的攻擊技能數值就會更好,信仰豐饒之神的則回血更多。
法術則是溝通自然,借助世間萬物。上到寶石,下到屍體,都有其用法,所以要是看有人做任務時帶一身花裏胡哨的,那準保是術士這一系。
這二者的共同點是,消耗的精神力相當于點燃煤氣竈的那根火柴,事半功倍甚至十倍。
至于符文……
這玩意誰也不溝通,就是很樸實無華的将精神力灌注進去,指不定還有損耗。
人的精神力有限,想要繪制強力的符文陣,耗費數日甚至幾個月時間都有可能。
誰也經不起經年累月的這麽消耗,所以符文師從不是一個自成體系的職業。
這麽費力不讨好的玩意兒沒斷絕,純粹因為門檻低,有手就能學,天賦只決定了學習速度和精度,不至于跟神術和法術一樣,沒那個機緣,就一輩子別想碰。
學者們會從殘破的古籍中拼湊出可運轉的符文陣,加以簡化改良,再傳授給工匠們,組成了如今社會運作的一部分。
市面上的傳送卷軸之所以只能運物,不适合運人,就是因為太過簡化,又不夠精确。
而功能特殊,又要求極高精準度的符文陣,自然是複雜的猶如天書一般。
只是,慢不要緊,還錯漏百出就很讓人懊惱了。
寧芙比對了先前觀察夏塔的記錄,苦惱的皺眉:“這怎麽還能不一樣呢?”
兩份殘缺不全的記錄,本該在同一位置的符文,卻截然不同。
她的記憶力這麽差嗎?
這時,就聽一個聲音從上方響起:“因為它們本就是不同的。”
寧芙擡頭,就見創世神正從窗口經過。
祂停下時,剛好有風吹過,幾根近乎透明的柔軟發絲被風送進來,擦過她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