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
第009章 009
天際泛一線魚肚白，黑夜即将過去。
“青蜂”一隊留守的隊員制服犯人們後，原地等待月影城派出的支援隊伍。
有了昨天骁狼團押運的前車之鑒，這一次，月影城派出幾架直升飛機來接犯人。
那群坐在月影城最高樓層裏的老東西，心疼每次保養直升飛機消耗的大量材料，一直吝啬于使用直升飛機。
這回因為城裏鬧出大面積的精神污染跟押送進城的“海藻”有關系，不得不拍板允許使用直升飛機。
在小俊興奮地分享找到的資料時，四架直升飛機帶來“嗚呼”的狂風，降落在空地上。
修長緊實的腿邁下臺階架子，淡金色的短發被螺旋槳刮起的風吹拂，掃視戰場的金色眸子凜冽嚴肅。
下直升飛機的人員當中，既有來支援的“青蜂”二隊，也有軍銜最高的溫中校。
他們詫異溫中校會親自到來。
雷和“青蜂”一隊的臨時負責人向他彙報戰況。
“……追捕目标自爆死亡。這些人之中有受過訓練的雇傭兵，不過是普通人類；還有四名哨兵……”
“哨兵？”溫知臨單手視線從裝甲越野車，移回負責人的臉上。
“是啊。”負責人看向雷。“不知道為什麽四名哨兵變成奄奄一息的廢人，失去了精神體。”
溫知臨審視雷。“你來說。”
“我們攻擊了那四名哨兵的精神體。”她言簡意赅。
“就這樣？”溫知臨蹙眉，顯然不盡信。
她昂首挺胸，目光磊落。“是的，如果溫中校想知道詳細的過程，我們會在任務報告裏詳細地寫。”
夏少尉是骁狼團的人，說是“我們攻擊”沒有錯啊。她篤信。
溫知臨再次一瞥沒有降下車窗的裝甲越野車。
車裏的後排，烏發披肩的少女與眼睛晶亮的少年聊得火熱，她不曾投來一個眼神，也不曾露出他預料中的苦瓜臉。
他握緊拳頭，眸色暗沉。“讓他們下車彙報。”
他們？
雷順着他的視線看向自家的越野車，去敲車窗。“溫中校讓你們下車彙報。”
後排的車窗降下一半。
“不可以。”
少女清脆的聲音令男哨兵和小俊開車門的動作停頓。
雷也錯愕。
夏螢嫣然一笑，眉間自信滿滿。“老大說過我們不能随意下車，口頭的彙報可以換成書面的任務報告。”
“這……”犯難的雷驀然感到背後襲來一股具有威嚴的寒意，像被一頭獅子敵視，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連忙為身後的人讓開。
高大的影子欺下車窗，冷硬的嗓音飽含愠怒。“夏少尉，上級命令也不聽了嗎？”
離車窗最近的小俊吓得一哆嗦。
在邊上舒展筋骨的老鬼馬上回來，随時給閱歷不深的少年人找補。
夏螢收斂笑容，嚴肅地跟上上司表明上司的命令的重要性。“溫中校，你看到一地子彈了嗎？”
溫知臨不悅地斜睨地面。
“你看到我們完好無損的越野車了嗎？”
“我們”這兩個字像兩根針，刺進溫知臨的心髒，微微發疼。
夏螢不緊不慢地繼續說：“當我施展精神場域後，圍攻我們的敵人馬上撤走槍械，其中的原因你一定猜到吧。”
溫知臨神色微變。
“多虧老大的命令，我們一路上沒下車過，敵人自然不知道我們有反擊的奇招，否則迎接溫中校的可能是傷亡的人員。”
“老大？”他暗暗切齒。
才幾小時沒見，她已經熟稔地喊那個沒規沒矩的男人作“老大”，他的惱火灼燒胸骨。
“而且金石鎮的精神污染事件還沒解決，埋伏的敵人不一定只有這些人。我建議溫中校聽一聽小俊的發現。”
清晨的幽暗遮掩不住她眉眼的神采，他差點以為晨曦已經降臨。
他第一次看見眉飛色舞的夏螢。
她不再是在安撫室百無聊賴的模樣，不再是沉醉在塗護甲油時的模樣，也不再是指揮助理裝飾安撫室的挑剔模樣。
“溫、溫中校你好……”小俊緊張地抱着筆記本電腦咽口水。“我、我是骁狼團調查分析班的士兵，我找到關于‘工匠’的交戰報告。”
溫知臨回神。“詳細說。”
“三年前，月影城的哨兵與代號為‘工匠’的信徒交戰過，可惜到最後‘工匠’下落不明。”
“說重點。”
“哦哦。報告上說，‘工匠’屬于附屬型的信徒，最突出的能力是制作與現實場景一比一的微縮模型，然後把人收進去困住，而它的精神力依附在微縮模型裏面制造精神污染。”
小俊越說越起勁，絲毫不在意溫知臨愈發凝重的表情。
“它的微縮模型具有扭曲現實的能力，會釋放精神污染潛伏在真實的場景，欺騙人進去。它還有特殊的癖好，就是喜歡把身體的一部分藏在微縮模型裏面，欣賞受困者們沉淪虛假生活的樣子。”
“有沒有對付的方法？”
“呃……”
老鬼适時解釋：“我們聯系不上進鎮的所有同僚，需要鎮裏的同僚自己意識到陷入精神污染中，破壞隐藏在鎮裏的微縮模型，或者找到‘工匠’的一部分殺死，清理污染源頭。”
“外面的人攻擊虛假的金石鎮會怎麽樣？”溫知臨眉頭深鎖。
小俊失望道：“不知道，報告沒說。但是我推測，無論是從內部攻擊，還是鎮外的攻擊，都是破壞傳播鏈的行為，最終引發裏面的居民暴動……”
鎮裏的居民至少有幾百人，他們現在都成了污染源頭。
人類在恐怖的精神污染和怪物信徒的夾擊下，韬光養晦五十年，在陸地上發展成三大聯盟來之不易。如果居民們導致精神污染外洩，威脅月影城的安危，月影城會毫不猶豫地轟平金石鎮。
“我有一個計劃，你們聽聽看？”車窗後，露出夏螢笑盈盈的眼睛。
砰！
砰！
砰！
金石鎮響起接二連三的槍聲，随即傳來人類的吼叫。
槍戰并沒影響集市的運作，賣煤的小販雙眼呆滞，烏黑的瞳孔深處逐漸凝聚亮光，轉動的雙眼左看右看。
“不……”他黑瘦的臉綻放驚恐的表情。“這是哪……這是哪！”
四周的小販和買家齊刷刷地看向他，他們的臉龐保留買賣時的表情，但變得如面具僵硬。
“我待的集市不是這樣的！這是哪裏！”
還沒說完，不安與驚恐的情緒突破理智的臨界點，巨浪般的恐懼覆滅他的神智，他張大嘴巴嘔吐。
他感到胃部或者是哪個內髒，掙紮出扭動的東西，沖上他的喉嚨。
“嘔——”
肉色的硬物冒出他的嘴巴。
嘴巴不夠大，它拼命擠出去，使得賣煤小販的兩邊嘴角往耳根裂開，喉嚨突然被帶血的小爪子抓破。
唧唧——
老鼠的叫聲從肉色怪物的嘴裏發出。
他旁邊賣破損家電的小販，笑臉随之垮下來，呆滞一瞬後露出茫然的表情。“這是哪個集市？我為什麽在這裏？”
“……我應該在去集市的路上才對……”
對面賣電影錄像帶的大叔聽見他的話，熱情的神色出現裂痕，随即茫然地東張西望。“我……我不是要回家嗎……”
一個又一個人從虛幻的生活中蘇醒，猶如在迷霧中亮起一束又一束戰火，包圍破壞這一切的哨兵。
唧唧——
老鼠的叫聲逐漸遍布賣貨區，攤位被形似無皮老鼠的怪物踐踏。
甚至乎，有的無皮老鼠踩踏四具幹癟的屍體。
嗚呼——
三輛拉風的摩托車闖進金石鎮，車上的人戴着頭盔擋臉。其中一輛，後座的人穿着白色的精致制服。
她舉起信號槍，朝蟹青色的天空射出一枚信號彈，爆發紅色的濃煙。
——攻擊！
然後，三輛摩托車直奔隐藏微縮模型的地方。
駕駛摩托車的雷好奇夏螢為什麽找到隐藏的地方，不過她沒有過問，上級讓她怎麽做就怎麽做。
摩托車疾馳到一座房子前，有兩桌背着步槍的流氓打撲克牌。他們馬上扔掉牌站起來，大喝兩人要幹什麽。
戴着頭盔的雷二話不說，冒出頭頂的電鳗釋放閃爍的電流，電暈兩桌流氓。
下車後，雷一腳踹開大門，兩把手-槍率先掃射躲在門後的偷襲者。
同行的“青蜂”二隊的隊員也開槍火拼。
粥樣的精神場域包裹己方的成員，對面的子彈停滞在他們面前的幾厘米外，龜速前進。
這些普通的□□吓得難以置信。
這世道，随處可見的就是“不公平”。這他媽的不是火拼，是碾壓好吧！
轉眼，□□的流氓們被射傷四肢，流一地血。
“青蜂”的哨兵們維持不住冷酷的表情，嘴角抽搐。
這就是精神場域……
向導的精神場域……
幫個別成員安撫過精神體的向導的精神場域……
不是！他們沒聽說向導的精神場域能擋子彈啊？這是濃縮了多少倍精神力才辦到？
此時此刻他們肅然起敬，在心裏獻給夏少尉至高無上的贊美——
牛哔！
“上二樓！”夏螢維持精神場域包裹己方，帶領他們往二樓去。
好香甜的氣味。
走廊盡頭的房間，飄出特殊的氣味。
興奮的大熊貓以非凝實的狀态現身，摩拳擦掌并舔嘴巴。
當前鋒的哨兵破壞門鎖，先丢進一枚“菠蘿”。
果不其然，門楣後面垂下來一條像舌頭的軟物，把手榴彈抛回給夏螢他們。
夏螢的雙手接住手榴彈。
手榴彈沒拉開引信，純屬試探。
她狡黠一笑。
真正的攻擊，是随手榴彈一起偷偷丢進去的小U盤。
須臾，絢爛的電網充盈整個房間，迷人極了。
房子外，先進鎮的“青蜂”隊員一看見信號彈，馬上掃射四處跑的怪物，而孔雀和封歸野占據鎮裏最高的天臺。
封歸野的右腳踩着低矮的女牆，冷眼俯瞰越來越混亂的人群，懷裏的突擊步槍瞄準它們的腦袋。
